“第四个女人叫苏萍,跟陈飞如隔了四户人家。苏萍今年十八岁,一年前才从长平县嫁过来。如今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有七八个月了。苏萍丈夫是个采石工,力气大且有巧手,他用石块做了不少小孩玩物。因为怕石块做的玩物会伤到孩子,他在玩物外面包了软布。苏萍是跟公婆和两个小姑住在一起的。苏萍说,案发当夜,她十岁的小姑发高烧,公婆年纪大照顾不了小姑,是她和丈夫一个晚上不敢睡,一直照顾着小姑。直到寅时三刻小姑退烧,他们夫妻俩才疲倦的回房睡觉。他们说他们家当晚根本就没来过陌生人,他们也不可能杀人。”
孟长青死了差不多三个月了,当时苏萍已经怀孕四五月份,肚子都显怀了。孟长青应该不会变态到要强一个孕妇吧?
“第五个呢?”冉上沅问道。
吕安皱了下眉,“第五个女人叫楚梅,她今年二十岁,是半年前才从青州搬迁过来的,家中只有一个年逾六十,体弱多病的祖母。楚梅身体也不好,弱柳扶风的,一锅水都端不动。因为身体太弱,一直没有嫁出去。我们到她家查过,她家里没有疑似凶器的东西存在。”
“可吕大人你最怀疑她?她长得很美?”冉上沅从吕安的表情中看出他对楚梅的怀疑最深。
“对。”吕安点头,“楚梅是他们五个人当中长得最美的,其他四人的姿色连她十分之一都达不到。若孟长青为美人而来邺县,那肯定也是因为她。只是在楚梅家中找不到疑似的作案工具,楚梅力气小,她祖母也体弱多病,她们两人根本对付不了身高八尺的孟长青。审问的时候,楚梅和她祖母跟其他四个家庭一样,没有惊慌。”
“楚梅有跟谁交好吗?”冉上沅问。体弱不代表杀不了人,杀人有很多种方式,直接杀不了人可以间接杀人。家中没有作案工具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作案工具。楚梅既然长的那么美,沉迷于她美色,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应该有吧?
“有。”吕安点头,“楚梅和祖母因为身体不好很少外出,不过她跟邻居梁大花关系不错。梁大花是个寡妇,个子矮,力气也小。她是有个儿子,不过她儿子才十岁,也不可能是帮凶。”
“没有其他人跟楚梅有交往了吗?”冉上沅右手食指勾了勾下巴继续问道。
吕安摇了摇头。“楚梅祖孙两半年前才来邺县,她住的地方比较偏,平时又不出门,周边的邻居很多都不认识她。除了梁大花一家,确实没有其他人跟她们祖孙两关系较好的了。”
冉上沅又勾了勾下巴,好奇道,“吕大人,你为什么认为楚梅最有可疑?楚梅虽然是那五个人中长的最好看的,但她平时都不出门,邺县几乎没人知道县里有这么个大美女。没人知道她,那她的美名就不可能传到锦州,传到孟长青耳里。”
虽然这么问,冉上沅也是最怀疑楚梅的。陈金枝,梁武梅,苏萍她在心中把她们排除了,毕竟她们的美貌都赶不上年轻的陈飞如。陈飞如可是名响邺县的大美人,孟长青一来邺县肯定就知道她。不过陈飞如的父母既然愿意把陈飞如嫁给年纪一大把的郭长青当第十三房妾侍,那肯定更愿意把她嫁给家世更加好的孟长青当妾侍。所以陈飞如一家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很低。
“凭直觉。”吕安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就是觉得她最有可能是凶手。”
吕安虽然表情有些尴尬,但他对自己的直觉还是比较信任的。活了三十多年,他靠着自己的直觉躲过了不少事。
“直觉有时候是最准确的,我也觉得楚梅最可能是凶手。”冉上沅说道。
直觉是不以人类意志控制的特殊思维方式,它能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事物,现象,问题及其关系迅速识别,做出超乎自己惯有思维的正确判断,所以冉上沅很多时候也会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对于吕安的直觉,她也是相信的。
“只是直觉破不了案。”吕安见冉上沅跟他一样的想法,心中更加肯定楚梅是凶手了。“冉姑娘,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证据?或者冉大夫有没有办法?”
直觉再正确,找不到证据也没用。如今他认定的凶手就在眼前,可一点有用的证据都没有,他又不能把人抓回来严刑拷打。因此他心中又开始焦躁了,只希望冉上沅和冉爸能再帮帮他的忙。
“吕大人,我爹肯定有办法。不过我也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先试一试?”冉上沅知道吕安找她是为了找她爸帮忙,不过她爸都说她不愧是他的女儿了,那她怎么不会有法子?
“什么办法?”吕安赶紧问道。
冉上沅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通,吕安听着听着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第47章 二更
丑时三刻, 夜黑星稀,小小的院子沉睡在黑暗中。四周静谧地连虫子飞过挥动翅膀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突然,小院子里刮起一阵无名风, 一声又一声带着阴冷之意的质问声在院子里猛然响起。
“楚梅,你可知罪!楚梅, 你可知罪……”
声音连续不断, 阴森中带着压迫又带着尖锐, 仿佛泛着寒光的针一点点地扎入人的脑袋里。
房间里沉睡的楚梅被声音惊醒,她因病而苍白的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惊慌。
院中风停声止,一切如常。楚梅脸上的表情镇定如常, 重新盖好被子睡下。
突然门外呼呼直响,仿佛大风刮过。‘嘭’地一声,紧锁的大门被风猛地刮开。
楚梅惊吓而起,接着她全身僵硬,眼神惊恐。
黑暗中,四道阴森的身影从外面飘了进来。飘在中间的身影身穿黄色官袍,头戴黄色官帽,严肃的脸上长着粗黑的胡须。他眼珠如铜铃,仿佛能摄人魂魄。他左边站着一个高瘦且全身乌黑, 头戴黑帽,面色惨白如纸, 吐着长舌头的身影。右边站着矮胖且全身惨白,头戴白帽, 眼圈乌黑且同样吐着长舌头的身影。他们的前面, 跪着一个湿漉漉面色青白的男人,水滴滴答答地从他身上滴落。
两盏泛着幽幽蓝光的白灯笼漂浮在他们周边,一切看起来阴森又恐怖。
楚梅惊地全身动也不能动。
“楚梅, 你可知罪!”黄袍身影再次开口,那声音仿佛被某种东西罩在房间里,久久回响。
楚梅依旧没有动。
“楚梅,你可知罪!”声音再次响起,站在黄袍身边吐着舌头的两道身影也喊着,“楚梅,你可知罪!”
仿佛被人拔着舌头的声音阵阵回响,让整个房间变得更加阴森恐怖。门外刮起阴冷的风,站着的三道身影衣衫飘飞,推着跪着的身影缓缓朝她飘近。
床上的楚梅动了,她脸上的惊恐变成了敬畏,跪在了地上,“城隍大人,我没罪。”
她声音颤抖着,却又坚定着,“城隍大人,我没罪!”
“本官再问你一次!楚梅,你可知罪!”黄袍的城隍大人依旧厉声问着,声音仿佛锋利的大刀劈向楚梅。
“我没罪!”楚梅的声音不再颤抖且更加坚定。
“孟长青是不是你所杀!”
“孟长青是不是你伙同他人丢进清河假装他醉酒摔死!”
质问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威厉。随着城隍质问声而来的是让人发抖的寒气。
楚梅心中发紧,敬畏的神色里又有了惊恐,然而她依旧坚定,“是,孟长青是我所杀,是我伙同他人把他丢到河里的。但我没有罪!”
“杀人即有罪!”城隍威赫怒道。
“既然有罪,你们为何容许他在世间继续作奸犯科,继续欺辱他人,继续草菅人命!”楚梅猛地愤怒站起,目次欲裂地指着跪在她面前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既然杀人有罪,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抓他下地狱,还让他在人间残害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何在他第一次杀人时不审判他的罪行,为什么还让他活着残害我妹妹!我没罪!你们不审判他的罪行,我来审判!他该死,该千刀万剐,死后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愤怒奔溃的楚梅眼神里满是悲愤,她迅速掀开枕头,抓起枕头底下藏着的匕首飞快地朝地上跪着的湿漉男人扑去。她要让孟长青魂飞魄散,人她能杀,鬼她依旧能杀!
“小心!”城隍一声惊呼。
“当”的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冰块砸向在夜里闪着寒光的匕首上。楚梅手中的匕首往右边飞出,斜插在了地面上。
“抓住她!”门外的吕安朝屋里大喊一声,吐着舌头的‘黑白无常’立马扑向楚梅,捆住她的双手。他们脚底板下带着四个轱辘的板子被他们的脚推到了墙边。
地上假扮孟长青的男人一脸惊吓地往旁边一划,也露出了他膝盖下方的带轱辘板子。
“假的,没有城隍,假的!真可笑,哈哈哈……”楚梅悲哀地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为什么是假的,为什么!”
她垂着头,一直不停地喃喃着为什么。
冉上沅拎着一个装着冰块的小木桶走进来,她没想到她和她爸靠着那么点信息做出的推测竟然是对的。
蓝幽幽的光亮中,她能看清楚梅那张柔弱却出水芙蓉的脸。美,真的美,是一种弱柳扶风,病如西子胜三分,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惜的美。此刻她悲哀流泪,更是美丽不已。
只是再美她也是个杀人凶手。
在场众人都知道她就是杀害孟长青的凶手,心中觉得她再美,也怜惜不起来。
吕安对一旁的衙役说道,“带上那把匕首,把人押回衙门。”
吕安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喜意,他没想到冉上沅的这个方法这么有用,真的把证据问了出来。楚梅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杀了孟长青,这个证据就足以破案了。
“是。”假扮黑白无常的两个衙役押着楚梅往外面走,肩膀上用棍子固定着的泛着蓝色幽光的白色灯笼随着他们走路一晃一晃的。
冉上沅捡起了那几个简易的‘滑板’,打算把它们拿回去继续加工一下,说不定还有人买呢。
“大人,大人,你们抓错人了,我才是凶手!”刚把楚梅押到院子里,另一个房间的房门打开,一个瘦弱的老妇人跑了出来,张开手拦着了衙役。
“没有抓错人,她亲口承认了。她是凶手,你确实也是凶手,没有你帮忙,楚梅不可能把孟长青扔进青河里。来人,把她也带走。”吕安厉声道。
楚梅弱风扶柳的,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把身高八尺的孟长青丢进青河里的。她刚刚也承认了自己是伙同他人把孟长青丢进清河里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面前的这个老人。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我奶奶无关。吕大人,请放了我奶奶。”流着泪喃喃着的楚梅哀求道。
“是奶奶跟你一起做的,奶奶不能让你一个人走。”老妇人流着眼泪坚定道。
“好,奶奶,咱们祖孙两一起去找妹妹。”楚梅看着老人的眼睛,没有再做辩解。
“带走。”吕安沉声道。
冉上沅看着被带走的祖孙俩,心里没有多高兴。从楚梅的话语中不难猜出,孟长青不仅害死了她妹妹,还残害了不少人。若不是求助无门,走投无路,无法让孟长青得到他该有的惩罚,祖孙俩人也不会做出亲手杀了孟长青的事来。
这样的案子破了也不会让人心情变好。
冉上沅拎着冰桶,跟着衙役一起回县衙。她身后跟着两个扛着大芭蕉扇的衙役,两个衙役累得有点明显。刚刚为了扇出可以把房门刮开的大风,他们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
“冉姑娘,你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的?”另一个跟在冉上沅身后,刚刚负责把冰桶里的冷气使劲扇到楚梅身上的衙役问道。
“随便想想就想到了。”冉上沅很是随意地说道。怎么想到的?这种装神弄鬼的情节电视上可不少演,让她想不到这个法子都难。
“冉姑娘你真聪明。”扛着芭蕉扇的衙役说道。
“是啊是啊。”另外两个衙役也夸赞着。
听到别人夸自己聪明,喜欢听好话的冉上沅嘴角忍不住悄悄咧到了两边。
不过回到县衙后,她的心情又沉了下来。
打铁趁热,吕安打算连夜审问楚梅祖孙两,冉上沅旁听了审问过程。
孟长青不仅是个喜欢美人的纨绔子弟,还是个喜欢玩.弄女人的纨绔子弟。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他都会想办法把人抢进府里。把人抢进府后,他会把女人的裤子脱掉,捆住她们的双手,让她们跪在地上,然后给她们灌酒。
两年前,楚梅的妹妹楚荷去锦州给她买药的时候被孟长青看到,当天就被他抢进了府里,第二天便被抬着丢进了河里。那条河里有着数条与楚荷一样的少女冤魂。
楚梅和祖母久久不见妹妹回来,便去锦州寻找她。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后来药店的掌柜告诉了她们事情真相,并且让她们尽快离开锦州。
祖孙两人得知真相后齐齐病倒,养了两三个月才把身体养好。知道告官无用后,她们并没有离开锦州,而是暗暗发誓,一定要替楚荷报仇。她们在锦州想尽办法打听孟长青的事,一次无意中,她们从孟府的丫鬟话里得知了一件重要的事。
孟长青觊觎他大哥孟长湛妻子舒灵已久。舒灵乃锦州第一美人,孟长青得不到舒灵,便到处搜罗与她长相相似的女人,拿那些女人当成她泻火。
知道这件事后,楚梅计上心来,她和祖母收买了孟府一个丫鬟后便搬到偏远的邺县,选了处偏僻且邻居少的院子住下。在邺县住下来后,楚梅让被她收买的丫鬟故意在孟长青面前提到自己跟舒灵长的七八分相似。
由于丫鬟不是孟长青院子里伺候的人,她过了差不多半年才找到机会故意在孟长青经过的地方跟别的丫鬟说起楚梅。
孟长青一听邺县有一个跟大嫂舒灵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女人,当即色.欲熏心,连夜带着随从往邺县赶,并且忍不住趁夜偷香。
自来到邺县后,楚梅和祖母每日都做着替楚荷报仇的准备。孟长青一爬进她们的院子,她们就知道了。
楚梅当即点了迷香,准备着偷香窃玉的孟长青进屋不久后就被迷晕。
在孟长青被迷晕后,祖孙俩人把他双手往后捆住,照着他玩.弄女人的方式脱掉他的里裤,让他跪下,往他嘴里灌酒。在他被呛地清醒的一瞬间,子孙两人合力用包裹着衣服的石块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