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卫蓝到家的时候,系统败下阵,不情愿地给出好处。
“喏,我给你改了一组基因片段,提高你的氧透能力。”
取下面罩,卫蓝发现不会缺氧,非常满意。
说菜吧,这个外星人挺菜,充个能那么麻烦。说厉害吧,它倒有点本事,居然随手完成了基因改造。
也就是说,只要有充足能量,这家伙能帮她突破基因锁,提高精神力。
郁闷了一天的卫蓝,心情终于变愉快。
推开家门,她跑进卧室,在衣柜和墙的缝隙间扣啊扣,扣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生物膜,打开薄膜,里面是一揪黄面团。
面团散发着酵母的酸味,卫蓝闻了闻,神情陶醉。
这团老酵母不值钱,不喜欢面食的人甚至很嫌弃这种味道。但卫蓝吃过无数面食,唯有这团酵母醒发的面最合她的口味。
前世被骗去混乱星域,卫蓝没来得及带上老酵母,往后日日夜夜念念不忘。
只是多年后再来寻的时候,危楼已经成了废墟。直到重生前,卫蓝也没能吃到同样的味道。
所以这次一定得带上。
揣好酵母,卫蓝快步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微顿,回眸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
再见了小窝,虽然你脏乱差,夏天漏雨冬天漏风,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呸呸呸,她才不是狗。
握紧通讯器,卫蓝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出于谨慎,她没有把悬浮机车停在自家楼下,而是停在大约五百米开外的路口。
深夜的贫民窟街道比白天更安静,静得像此地空无一人。卫蓝却知道周边众多危房里,住着很多穷苦可怜的老老少少。
他们像老鼠一样警觉,即便卫蓝的动作非常轻,这种半夜的出行依然惊到了他们。
门扉间、窗帘后,若有如无的警惕目光中,卫蓝速度飞快,奔跑到路口。
正因为习惯了这些悄摸摸的打量,卫蓝忽略了暗处的盯视。
摸到机车的前一秒,卫蓝忽然寒毛直竖,直觉的本能让她意识到不对劲。
可惜晚了。
警铃声大作,六辆悬浮警车撤下隐形膜,将卫蓝牢牢围在中间。警车的车窗被摇下,十二把核能枪齐刷刷对着卫蓝。头顶的三架新型静音无人机也撤去伪装,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卫蓝。
看着警车身上“地球总警局”五个白色大字,卫蓝举起双手。
啧啧这么大阵仗,抓钻石级逃犯也不过如此。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警察是谁派来的。
切,以权谋私,公报私仇的垃圾。
与此同时,警局内,副官白志瞥着自家元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元帅,人抓到了,该怎么处置?”
看着全息影像中模样老实的高挑身影,牧零轻启薄唇。
第5章 抓起来 没收媳妇作案工具的元帅大人……
正当牧零要开口的时候,画面出现了变化。
原本空落落的街上冒出一个又一个人影,有的满头白发,有的步履蹒跚,有的面庞稚气。面对枪口,他们虽然面有惧意,但依然走了过来,挤挤挨挨地站在半条街外。
一个脸上有伤疤的老人冲警车大喊:
“你们凭什么抓小卫?”
随着老人的喊声,更多的声音响起。
“朱三那种坏人你们警察不管,抓卫哥干什么?”
“要不是卫哥我早让朱三逼死了,他是个好人啊。”
“是小卫阻止了机车党,不然我的眼睛就被挖了。”
人群中,小云拉着自家大哥的手,指着卫蓝的方向急切地说:“大哥,芽糖,卫蓝,好人哥哥。”
男孩小树明白妹妹的意思,她是说那个被警察围起来的人,就是给她麦芽糖的好人哥哥卫蓝。
而卫蓝这个名字,在危楼区的老老少少嘴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明明是朱三派来收高贷的打手,却从没真动过手,不但帮着遮掩私底下还帮着还债。
明明像个混混一样跟机车党混在一起,却从不欺压弱者,还总是变着法子从机车党手里救人。
明明住在同一栋楼里,从不搭理人,却给妹妹那么贵重的谢礼,甚至还安慰他,让他不用怕朱三。
卫蓝是一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好人。
明明是好人呐。
“放开卫蓝!”小树的吼声引起了共鸣,很快,几十个老人小孩喊成一片。
“放开卫蓝!”
“放开卫蓝!”
警车顶上的红蓝爆闪灯亮着刺眼的光,照亮一张张或气愤或担忧的脸。激动的喊声在幽静暗夜里像一首进行曲,慷慨激昂。
真是的,这些贫苦胆小的人平常远远看见警察就绕道,这会儿为了她竟然敢质问警察,卫蓝的鼻子不争气地泛酸。
警车另一侧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着蓝黑警服、体格健硕的男警官走下来。
原本打算让系统帮忙逃跑的卫蓝改了主意,对男警官道:
“警官,不管牧元帅跟你们说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走私军需。”
“他不但冤枉我,他还动手打我,所以我才反击,这叫正当防卫。”
“不信你们查,让他跟我对峙。”
语气斩钉截铁,眼神正派坚定,话语中隐约透着委屈和不满,活脱脱一个被强权迫害的受害人。
要不是亲眼看到卫蓝把人按在地上死命折腾,系统差点相信她真得弱小无辜又可怜。
嫌疑人拒不认罪,坚称冤枉,不远处群情激奋,俨然抗议。事态比想得严重,男警官不敢强行抓人,赶紧向局里请示。
视频这头,牧零的脸色已经黑得几乎要滴水。副官白志识趣地保持沉默,心里却直嘀咕。
到底怎么回事?元帅从回到车上就一言不发,后车厢隔开,连他都不许进。
还有那件被销毁的军服,明显因为精神力失控损坏,但是现在,除了脸上的淤青,元帅没有任何发疯痛苦的迹象。
而且元帅虽然刚直固执,却不会诬陷人。军旅十年,也从没见他无端动手伤人。
可是对画面里那人信誓旦旦的指控,元帅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死死盯着人看。
“叮铃铃”桌上的通讯器响起来,白志刚要接,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我是牧零。”牧零盯着投影画面中一脸正气的卫蓝,哑哑的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计划不变,把人抓回来。”
想了想,他加了一句:“态度好点。”
“是,牧元帅。”
尽管牧零已经卸任,但白警司仍然习惯称呼他元帅。放下通讯器,体格健硕的白警司放缓了语气,劝说卫蓝跟他们走一趟。
“我们确实接到了牧元帅的报案。”
虽然五大三粗,但常年处理各种复杂案件的白警司实际上心很细,他坦然地承认了卫蓝的怀疑,并给她分析利弊。
“这件案子已经由地球总警局京都分局受理,上头非常关注,你和牧元帅的话我们都会记录在案,都会调查,不会平白无故诬陷你。”
“就算现在有再多人抗议,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放了你。这里都是些老人小孩,咱们谁也不想起冲突,尤其是流血冲突。”
“不如你好好跟我回去,配合调查,总比现在被枪指着强,你说对吧?”
听完白警司的话,卫蓝略一思索,同意了。
松了一口气,白警司抄起扩音器,向街边群众简略报了下情况。卫蓝在旁边也说了两句,表达了下自己的感激,并让大家伙各回各家,别费氧气。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万一我没回来,害死我的凶手一定是联邦元帅牧零。”
白警司:......后悔,他为什么要让卫蓝靠近扩音器,应该把人塞警车啊。
群众惊了:小卫/卫哥牛啊,跟人联邦元帅干上了。
只有个别男孩很纠结,比如小松,他纠结于一边是好人卫蓝,一边是偶像牧元帅,他站哪边呢?
这个问题,在审问完酒吧事件经过后,白警司也开始纠结。
在抓捕卫蓝的同时,朱三等人也被抓了起来。
被弄醒后,朱三一看自己在警局,再一想卫蓝突然翻脸,又被警察一唬一诈,以为卫蓝是警察的卧底,登时破口大骂。
朱三这一骂,彻底洗清了卫蓝的嫌疑。
根据警察和军需部掌握的证据,走私嫌疑都指向朱三。
既然朱三认为卫蓝是卧底,压根不相信卫蓝,自然不可能让她参与军用氧气的走私。
事实上卫蓝确实没参与过,她帮朱三干的活只有去对家打架和收债。
而对于朱三搞走私这事,卫蓝前世被骗去混乱星域后隐约听到消息。只不过当时曝出的主犯并不是朱三,而是京都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对于走私案,卫蓝底气很足。
没做就是没做,牧零说了也不管用。
审讯室,卫蓝的双手被拷在合金桌上,白警司和助手收拾好口供,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卫蓝,她翘起腿,摸摸口袋。
搜身的时候,珍贵酵母被搜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
闲着没事,卫蓝左右张望,看着看着,目光对上天花板的全息镜头。
婴儿拳头大小的镜头闪着蓝光,显示镜头正在勤勤恳恳工作。
想到自己一举一动受人监视,一点自由都没有,卫蓝非常不爽。
眯起眼睛,卫蓝动了动双手,手铐的链条和桌面固定锁发出摩擦的哗啦声。
左手摊放在桌上,给右手更多活动空间,大拇指和食指合拢,卫蓝对着镜头先是做了个“捏”的动作,然后是“掐”,最后是“拧”。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卫蓝的眼睛弯成月牙。
“咔嚓”
隔壁监控室,白志转头,惊恐地发现自家元帅把合金桌角拧了一块下来。强度超高的钛合金被硬生生扭成废铁,金属僵硬的捏合声令人牙酸。
这还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地是白志看到他家元帅嘴角上扬。
笑、笑了?联邦最不苟言笑的元帅,跟了五年从没露过笑脸的长官,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监控画面,竟然笑了?
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白志打了个冷颤,忙转回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看着监控里翘起二郎腿,样子闲适的卫蓝,牧零扔掉合金片,按了按通讯器。
通讯器里弹出一份公民信息。
姓名:卫蓝
出生日期:银河历5178年2月5日
性别:男
.......
覆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在“性别”一栏里划过,里面的字变成了“女”。
虽然不知道卫蓝为什么要以男性的身份示人,但这并不妨碍牧零修改她的身份信息。
才不是打击报复,是拨乱反正。
也是希望某人下次耍流氓之前,能注意到她缺少作案工具。
至于怎么会有下一次?牧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改完信息,牧零心头的怒火稍稍平复。
看了眼监控里单手托腮,一脸无聊的卫蓝,牧零起身离开监控室。
临走前,牧零让白志通知他兄弟,也就是白警司,把人放了。
这个“人”指谁,不言而喻。
“那她打您的事?”
“既然她不是嫌疑犯,我误会她,她防卫,这个理由我接受。”
而暗巷中发生的事,牧零不知道经过卫蓝那张破嘴,事情会被描述成什么鬼样子。
索性把人放了。
于是,卫蓝的警局一日游结束了。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卫蓝发现酵母不见了。
保管处的男协警翻了翻工作手册,告诉卫蓝,酵母被当做证物封存,让她等结案后来申请。
结果这一等,卫蓝没等回自己的宝贝酵母,反而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一天,卫蓝窝在自己乱得一如既往的房子里,照着说明书组装锁具。
老款锁具不会智能拼合,几十个组件让卫蓝拼得脑袋疼。
为了注意注意力,她把系统唤出来:“不是说只要我欺负人,你就有能量。这三天我把附近所有混混全收拾了一遍,你怎么连点好处都不发?”
“我想发啊。”系统的机械音明晃晃的委屈:“你收集的能量,顶多够修改发色的基因片段。我说帮你改,你骂我垃圾。”
“你可真菜。”撩了把茶色碎发,卫蓝嫌弃道。
相处久了,系统也摸清卫蓝的思维就是根直线。为了能量,它只好直白地交代:“收拾混混的欺负值很低,你得欺负那些厉害的人。”
“比如呢?”
“比如牧零。”
听到牧零的名字,卫蓝不吱声了。
欺负那谁谁的代价挺大的,她暂时没机会。
正当卫蓝一边瞎折腾锁具,一边寻思上哪找个实力过得去的人欺负时,小屋响起了敲门声。
门上的锁具只是个摆设,但是卫蓝还是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下一塞,爬起来装模作样地开门。
“谁?”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白警官,卫蓝不确定地问:“你是来通知我申领证物的吗?”
上次她离开警局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给白警官让路,而且他警服里穿得是白衬衫,警衔应该不低,发通知这种小事,应该不会由他来吧。
果不其然,白警官摇头,脸上的神色让卫蓝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好像最近很火的那部《爱在银河尽头》女主角做了基因手术后,从巴纳德星浣熊人变成龙心星的华夏娇软美人,观众们看到女主从手术舱出来一刹那,那种混合着“卧槽”“不可置信”“编剧神展开”的眼神无比相似。
问题是卫蓝除了当年被医生弄错的性别信息不知道为什么变回正常之外,她还是她,没有从人类变成其他种族。
然而一刻钟后,听完白警官的讲述,看着面前《地球总警局京都分局协警聘用合同》,卫蓝有一种“这也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