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雨打开车门让林宛上车,然后自己坐在林宛身旁,陆修阳只好坐到副驾驶坐上,刘哥几人目送他们上车。
“师傅,快去中市的文娱中心!快!”
司机点头,车子很快驶入车道。
——
车上。
周时雨指尖在平板上滑动,耳里塞一个蓝牙耳机,不知道是给谁发送信息。
另一边,陆修阳在给石头打电话,林宛则回复夏莎的信息。
比赛于中市九点举行,现在八点半,从江河城到中市的市中心,大约要四十分钟的车程。
半晌,林宛察觉到近旁的目光,抬眼,便撞见周时雨的眼。
他在看她,安安静静的,那丹凤眼的眼皮薄薄的,却没有冷淡和薄凉之感,甚至有点...温柔
林宛的心,克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疼么?”他问。
林宛:“啊?”
他垂下眼眸,低头从车座下拿来一个医药箱,在里面翻翻捡捡,找到一支消肿止疼的药膏,却找不到棉签。
“给你擦药好不好?”
林宛愣了一下,笑道:“我自己来吧。”
然而对于她的回答,他似乎不是很满意,他没有同意她的提议,而是轻轻抬起林宛的小脚,将她小腿搭在他的膝盖上。
林宛今天穿了一双帆布鞋,不算脏,但也说不上干净,尤其是当她的小脚搭在他腿上,和他干净优雅的着装比较,她觉得自己太粗鄙了。
周少爷没留意她的心思,自行帮她脱掉鞋子,然后将药膏挤在林宛乌青的小腿上,白皙的手指在她腿上细细的揉弄。
林宛不是大城市的女孩,她从不注意防嗮,也不刻意追求美白,她的皮肤是健康的浅黄皮,此刻被周时雨白净修长的手触摸着,让她有些难为情。
难为情的同时,她又被他修长漂亮的手吸引,只见他白净的手背,青筋凸显分明,随他手指的活动之间,指骨优美的起伏着。
他的手去到哪里,林宛就看到哪里,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传来,直痒到她的心里,鬼使神差的,林宛触摸了他的手......
他的手一顿,处于僵化状态,可能没想到林宛会摸他。
他不动,她在动,指尖细细临摹他手背的青筋,然后缠绕他的手指间。
汽车前排,司机在专心致志开车,陆修阳还在给石头打电话,车后座却弥漫着一股“偷情”般的隐蔽却又暧昧的气息。
两个人呼吸很轻,谁都不肯看对方,手指连着心脏,在他们的触摸间,两颗心不安生地颤动着。
“哎,林宛,石头说他们抽签抽到十二号。”
陆修阳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宛如同惊弓之鸟,快速抽离手脚。
见林宛没有回应,陆修阳回头看她,诧异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林宛尴尬解释:“我,我晕车。”
司机听闻,体贴地放下车窗,然而凉爽的风,也没能缓解林宛脸上的燥热之气。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她怎么能这样去摸他,像公交车上的骚扰异性的色狼一样。
她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她不想让周时雨看见她脸红成什么样,同时她也在懊悔,觉得刚才的自己太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怎么想她。
悄悄地,慢慢地偏头看周时雨一眼,他坐姿依旧笔直,却只安静看向窗外。
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侧脸一点点的轮廓,以及他红彤彤的耳朵......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中市文娱中心。
中市是省级的中心,和江河城相邻,经济却比江河城富裕许多,这里的城市建筑半新半旧,许多高楼还在建设中。
到达目的地,林宛将刚才的插曲抛到脑后,此时脑子里只有比赛。
“陆修阳,快点!”
一下车,林宛快速跑上台阶,跑进文娱中心的大厅。
陆修阳反应很快,几步跟上林宛,两人一起消失在文娱中心的大楼里。
看着他们远去,周时雨颇有怨念,她刚才还摸他呢,现在就把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周时雨慢慢下车,司机目送他下车,忍不住提醒:“少爷,你还是慢慢走上去吧,你不能跑步运动。”
周时雨黯然点头:“嗯。”
——
此时,比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现在是六号登台,江河高中排第十二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林宛和陆修阳找到化妆间,舞蹈社的人正在手忙脚乱地化妆,他们来晚了,占不到好的位置,只能坐在地上自己化妆,或者女生帮男生化妆。
“宛姐,副队,你们终于来了!”石头喊了一声,所有人纷纷抬头,眼睛都亮了。
林宛和陆修阳没来之前,他们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每次听到主持人播报节目的声音,都紧张得口干舌燥,现在见两个主将来了,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些。
“你们现在才化妆?”林宛问。
夏莎在帮石头化妆:“我们没有化妆台,东西太乱了,偶尔想找个眉笔都找不到。”
化妆间不大不小,很多学校的人都挤在里面化妆,确实乱糟糟的,主要是他们来迟了,根本没有多少准备时间。
“陆修阳,你的脸怎么了?”指导老师拿着粉刷走过来,一脸担忧。
林宛:“说来话长,老师你快点给他化妆吧,粉底遮厚一点儿。”
“嗯嗯。”
“宛宛,我帮你化妆。”夏莎跑过来:“你要画新娘妆,还要盘头发,感觉要来不及了。”
林宛连连点头:“嗯,尽量快点。”
补水保湿,打了粉底,夏莎准备帮林宛画眉,老师又叫她先帮林宛盘头发,毕竟这段舞蹈里,她是被迫嫁人的新娘,头发不能乱蓬蓬的,妆容倒是可以简易一些。
“那来个人帮宛宛化妆啊,我一个人忙不来!”夏莎皱眉抗议,低头在一堆化妆品中找梳子。
就在老师正琢磨着让谁去给林宛化妆,一个清朗磁性的声音响起。
“我来吧。”
众人抬头,周时雨高挑俊逸的身影,慢慢向他们靠近。
没等众人说话,他已经曲膝蹲坐在林宛面前,手指在一堆化妆品里挑一只细细的眉笔,然后问林宛:“用这个描眉是么?”
看他近在迟尺的脸,又想到在车里她的“色狼”事情,林宛吞咽一口唾液,她轻轻点了一下头,脸颊又忍不住发烫。
目光在她脸上扫了扫,周时雨用眉笔轻轻滑过她的鼻梁,用很轻很轻的语气说:“别脸红了,你那样......我不讨厌你的。”
第17章 阿雨你挠到我了
他在给她描眉,她时不时偷偷打量他。
第一次靠那么近,林宛发现,他鼻梁左侧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你会化妆?”
“不会。”
“?”
不会,他凑什么热闹?
周少爷也不解释,继续给林宛画一对细致的柳叶眉。
在京市四合院里,周时雨没少赏诗作画,他曾画过古典美人,柳叶眉,鹅蛋脸,胭脂水粉一点点,嫣然婉媚倾城貌。
当时那幅画,让他母亲拿去拍卖了,据说卖得不错,也不知道买下那幅画的人,是真的欣赏那画的意境,还是冲着他周家二少爷的身份。
现在给林宛化妆,他当是画画好了。
画好眉,周少爷颇为满意,只见林宛的眉目间沾染了古典美人的气韵。
肤若美瓷唇若樱,明眸皓齿百媚生。
亭亭玉立柳腰细,说话笑声燕语莺。
这是他眼中的林宛,一个漂亮灵动的女子。
“好的,感谢九号团队的表演,接下来有请十号表演《青春时光》......”
主持人的声音从馆场中心传来,江河高中的人愈加手忙脚乱。
“啊啊啊!没时间了!快点换衣服——”
“男生,你们转过去!来两个人帮忙拉帘子——”
“快快快——”
林宛看小镜子快速抹上正色口红,便是加入到换衣服的大军,她要穿红色古代长裙,套一件薄如蝉翼的薄纱长袍。
换上红色长裙后,周少爷在林宛脸上画画的古典美人妆,很快就显现出来了,那对弯弯细细的柳叶眉,使得林宛在娇艳中多出一丝如兰花般的气质,一张脸艳而不俗,美而不妖。
夏莎赶紧在她发髻上别几朵艳俗的红花,这下好了,漂亮的美娇娘新鲜出炉。
“宛宛好美!”夏莎由衷赞叹。
众人:“哇!真的好漂亮!”
林宛平时不化妆,一化妆起来,那当然很漂亮。
拿镜子照了照,林宛笑道:“谢谢,天生丽质!”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寻找那抹高帅身影,当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她,便又迅速移开视线,嘴角弯弯。
“好了,换好衣服我们去后台。”
指导老师喊话,众人一涌而出,临近比赛,大家都非常紧张。
林宛提长裙慢慢走在后面,刚走到门口,手腕被人牵住了。
回头,是周时雨。
“加油,林宛。”他说。
林宛笑了笑:“嗯。”
——
舞台下方,整个馆场座无虚席,放眼望去,人们黑色脑袋犹如浪潮般浮动。
坐席前排是七个评委,前排往后,是领导和赞助商的贵宾专座,而靠近中央的一个专座却是空的。
前排几位贵宾在低声攀谈,聊了一会儿,他们将目光落到空椅子上。
“哪号人物坐这?”
“不知道,听说临时来了一个赞助商,是江河城的人。”
“看样子是赞助不少钱,要不然主办方怎么给人安排这中间的位置。”
“应该是,不过江河城来的?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
几位西装革履、发福谢顶的中年男人正低声讨论,琢磨着会不会是做海产生意的苑老板,又或者是砖厂的谢老板,再或者是开饭店的梅老板。
然而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一位俊俏的小子,看似比他们儿子还年轻......
几位老板纳闷,江河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貌似很有钱且气质卓然的小子?
周时雨坐赞助商C位贵宾椅,他没有招呼几位老板,只是安安静静欣赏舞蹈节目,眉宇间风平浪静,清俊的面容无波无澜,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十一号队伍登台表演,排在十二号的江河高中成员,在舞台帘子后方紧张等候......
十一号队伍表演《同桌的你》的舞蹈,整个舞蹈没什么技术含量,思想也不够深刻,自然而然,观众反应很平淡。
半晌,主持上台:“好的,感谢山江高中为我们表演的《同桌的你》,那么接下来有请江河高中的同学们,为我们表演一段《命运的牢笼》的舞蹈!请大家热烈欢迎!”
基于上一个舞蹈太无聊,观众们似有些犯困,掌声稀稀拉拉的,没什么热情。
直到红色的幕帘拉下,一个穿红裙的女子身姿婀娜的立在舞池中央,一束光照在她身上,女子面部美好恬静,仿佛一朵即将绽放的山茶花,一时间全场渐渐肃静。
看着舞台上的女生,周时雨的手渐渐捏紧。
前排评委的议论声低低传来。
“她就是林宛,才十七岁,她每一年的参赛舞蹈都叫我震惊。”
“林宛?不是林璐光和赵琴的女儿?两位舞者参加过国际级的舞者赛,拿过全球舞者赛的三等奖。”
“对,当时国人对舞者的关注度很少,很少有人知道这对夫妻,也只有我们这地方的人知道,这里曾经走出去两位优秀的舞者。”
“后来呢?那对夫妻去了哪里?”
“听说在去比赛的路上,这对夫妻出车祸死了,当场身亡,林宛一直在老家跟奶奶生活。”
两位评委沉默。
周时雨心口沉闷,目光凝视林宛的身影,她依旧笑靥如花,红裙在她身体地跳跃之间,像一片一片火红的花瓣。
很快,音乐变得缠绵,因为红裙女子有了心上人,花前月下她和郎君共舞,然而好景不长,一群坏人登台,生生将他们拆散。
女子与一群人对抗,她为爱人精心别上的山茶花掉了,她那红艳的唇不再迷人,口红沾染了半边脸,凄婉,狼狈,哀怨,悲伤......
听着背景音乐女子凄凄弱弱的哭声,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作一团,为女子的命运感到哀伤。
女子趴地哭泣,一群坏人在狂欢共舞,舞蹈动作整齐,气势雄壮浩大,仿佛是一面坚不可摧的人墙。
坏人退场,女子在舞台上疯癫旋转,红裙的裙摆鼓起,像是花朵凋零前的绽放。
很多很多年以前......
一对年轻的夫妻,在他们女儿面前说:宛宛,爸爸妈妈爱你,同样也热爱舞蹈,我们要走了,我们要去实现舞者的梦想,你会支持爸爸妈妈的对么?
许多年以后,他们的女儿继承了那份坚持,在舞台上奋力旋转,一圈又一圈。
红裙女子旋转了很久很久,像永远不能安宁的孤魂,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过了一会儿,音乐骤变,女子稳稳跪地,坏人将一抹红盖头盖在她头上,她被按压着头,和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拜了堂,一声“送入洞房~”在舞台上久久回荡......
女子被押走,舞台光束里,只剩下一朵落在地上的山茶花。
“啪啪——”
“啪啪啪——”
掌声如潮水般掀起,久久没有停歇。
周时雨目光追随那渐渐消失的女子,看那红色帷幕后影影绰绰,不禁骄傲地笑了笑。
比赛的最后,毫无疑问,江河高中再度赢得一等奖。
在颁奖环节中,很多观众悄悄离场,代表江河高中领奖的不是林宛,而是石头,所以周时雨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