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管是多危险的场面，他还从来不用替身。
也就是这个少年横空出世之后，莫导才动了开拍昆仑剑的心思，可惜版权已经到了小郑总手里。
当然，签了时澈当男主演，这还属于是他可以预料到的运气好。
至于遇到简淮宁嘛，莫导觉得那简直天上下红雨，摔跤捡彩票，这谁能猜到呢？
莫导虽然有了“新欢”，却也没忘“旧爱”，一脸慈祥地调侃时澈道：“你放心，不要有危机感，宁宁要顶，也是顶女主演的位置，你安全得很~性别不一致嘛~”
时澈静静地立在那里，目光追着落在简淮宁的身影上，一时半刻的，没有开口回应莫导的玩笑话。
他并不是被激起了什么危机感，他只是……站在这里围观了她一场又一场真刀实剑的对练，突然替她觉得……觉得委屈。
娱乐圈不是一个付出努力，就能有回报的地方。
可她能有这样的身手，一定是在背后吃了无数的苦，流了无数的汗。
雪山飞剑看起来固然很飒很美，但想要有那样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自信，那就不知道是多少次刀口舔血、命悬一线，才能换回来的。
最后就都埋在了“替身”二字里。
不能被人看见。
不委屈吗？
时澈回问开他玩笑的莫导：“所以，女主演的位置，她能顶掉吗？”
“这……”莫导摸摸鼻子，无奈地应道，“合同都签了，保密协议也签了，下部吧，等昆仑剑杀青了，忙完了后期啊上映啊那些杂事儿，我好好琢磨琢磨，有什么适合她的项目，给她拍个大女主武侠！”
莫导的答案，没有出乎时澈的意料，但他静静地抬眸望了眼不远处的田昊磊，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莫导溜达过去，找手持摄像机把刚才的对练回放全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女主的妆也补完了。
导演笑眯眯地招招手，态度不知道有多温柔多耐心地，开始给她讲一会儿要拍的打戏，还有昆仑剑的背景。
男主角原是本朝大将军的幼子，大将军功高震主，被朝中奸人所害，满门抄斩，昆仑剑掌门得知消息，出山前去搭救故人，却只来得及救下襁褓中的婴儿。
便带了回来，收作关门弟子。
掌门夫妇原以为自己一生注定无子无女，只有满山门徒，没想到几年后，意外喜得千金。
从此关门弟子男主就升了级，做了小师兄，可谓是青梅竹马，一路护着小师妹长大的。
简淮宁要演的，便是昆仑剑派的小师妹，掌门夫妇的独生女。
导演讲完了，助理拿过来一盒子冰，动作组拿过来吊威亚的绳索和钢丝。
时澈已经脱下了羽绒服，露出里面单薄的染血轻衣，从盒子里拿了一片冰，压在舌底，避免在冬天呼吸冒出一串串的热气，影响拍摄。
为求镜头漂亮，也不能穿得臃肿，什么缓冲布料都不能垫，吊威亚的绳索和钢丝直接往皮肤上勒。
只能闷一口烈酒，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以作御寒。
田昊磊看着都皱眉，觉得又冷又痛，想着纪珊珊拍了两次，死活不肯再上，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简淮宁也脱了军大衣，穿着利落、漂亮、却单薄的红衫，含了一片冰，闷了一口酒。
不过她听完了导演描述的想要的画面，表示：“那不用威亚也行啊？”
莫导：“你不用倒是成，时澈还是得用的啊！”
唔，负责吊威亚的动作组杨指导倒是停手了，他也觉得，不用威亚不仅行，还快，演员还舒服。
现场每个玩过“雪山游乐场·超级马里奥·带你装逼带你飞”项目的妹子也纷纷点头，是啊，不仅刺激，好玩，还浪漫。
因为补眠，什么都错过了的莫导：“？”
因为需要被番茄酱血液腌制做伤口、化妆时间比较久、只赶上了旁观武替对打、没赶上小飞侠游乐现场的时澈：“？”
简淮宁抬手，对着山上正在噗噗喷雪花的人工造雪机比划道：“你不是说，小师兄浴血死战，几乎无以为继，漫天飞雪中，一直被山门宠爱、都叫她躲起来保命要紧的小师妹冲了出去，架住了他吗？”
莫导点头，这画面多美，背负着灭门之仇、灭派之恨的少年，死战到底，无以为继，浑身是血、濒临破碎的战损美感。
以为自己将要含着无尽遗憾仇恨，坠向崖底深渊的那一刻，从小被他宠爱保护的小师妹，冒雪而来。
以剑为屏，以身为挡，为他开了一条生路。
但小师妹最终寡不敌众，于昆仑山一线天入口，持剑自爆，身死道消，成了少年心头永远意难平的白月光。
不愧是小郑总和纪珊珊都很满意的——戏份少，但全是高光的女主角。
简淮宁看了眼导演画的各种分镜手稿，决定再和跨了武术、电影两个行当的杨指导确认道：“我觉得可以试试，是吧？”
杨指导现在对着简淮宁，那叫一个信心爆棚，十分肯定地应道：“我觉得你能行，要是不用威亚，这镜头拍起来可太快了，一次能赶好多天的进度啊！”
简淮宁欣然点头，毫不客气地抬手搭上了身侧番茄味长发美人的窄腰，说道：“来，试试吧。”
右手揽人，左手持剑为支点，起落之间，踏过嶙峋峥嵘的山石，跃过挂着冻霜的树梢，冒着飘飘扬扬朦朦胧胧的人工雪雾，穿过泼洒而下的漫天月光，逆流而上，攀到了一览众山小的雪峰之巅上。
被锤过的一米九傻大个彭瀚，在下面张着大嘴，吃着人工雪，发出羡慕地叹气声。
刚才妹子们嚷嚷着给做饭洗碗洗衣服，求玩“你飞你飞你飞飞飞”活动时，他是多么想厚着脸皮举手，说他也可以给简淮宁做饭洗碗洗衣服啊！求玩啊！他只是不敢啊！
原来男主演还有这个待遇呢！
能玩到妹子们玩的雪山小飞侠项目啊！
同样才被锤到浑身关节酸麻胀痛的荣豪，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喃喃道：“卧槽，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搞这个雪山浪漫，追什么妹子追不到手？”
闻言，正在海狮悄悄静音鼓掌的何芸白了他一眼，荣豪你以为你追不到妹子，只是因为没这个带人雪山飞的本事吗？
彭瀚没忍住，也跟着凉凉补了一句：“我看你有这个本事，雪山上这个妹子你也追不到……”
毕竟人妹子自己就有这个本事啊！能看得上你呢？
田昊磊：！！！艹！还能这样撩对手戏演员的！简淮宁你懂不懂男女有别啊！懂不懂避嫌啊！
无所畏惧的简淮宁表示，避嫌？避嫌能当饭吃吗？
她压根没有什么要和男明星害羞避嫌的想法。
她从小在边塞军营里长大，十六岁扛起简家军之后，更是与守城官兵同吃同住，日夜巡防。
如果要讲究男女有别，要讲究避嫌的话，那恐怕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也是做不到的啊！
第14章 下蛊与惜才
下蛊与惜才
在穿过漫天雪雾、登上雪山之巅时, 有那么一瞬间，时澈觉得他似乎触碰到了每个人年少时都会有的武侠梦。
飘摇的枝头，陡峭的崖壁, 在脚下飞踏而过。
娱乐圈的浮华名利场，与片场的灯光摄像机, 也在纷纷缩小远去。
想要横刀立马。
想要仗剑天涯。
他年少轻狂时无所畏惧的虚幻武侠梦, 在洒满月光的雪夜山巅, 正在无限接近实现，和他身边手持长剑的红衫女子融为一体。
居高远望，一览众山小。
四下无人, 唯身侧一女侠。
有那么一刹那，会让时澈误以为自己真的身在昆仑山，苦习昆仑剑，还有个惊才绝艳的剑术天才小师妹，同他一起长大。
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古人，而不是电影造出的武侠。
如果……
不是身上的每一处伤口血痕，都隐隐传来番茄清甜的话……
那股番茄的甜味，萦绕不散，将时澈的五感之一, 牢牢地锚定在片场的现实里。
但……
他身边的女侠，倒真的不像是个现代人, 反倒是……一入雪山，就如鱼得水。
时澈将他的目光, 望向眼睛正闪闪发亮的简淮宁。
如果说有时候, 虽然时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简淮宁一看见他，眼睛里啪一下子就亮起了光。
那么现在, 两人站在崖边，在寒冷、萧瑟、危险的雪山上，简淮宁眼睛里的光，只能说是双倍的瓦数，双倍的发亮。
时澈如果直接把他的好奇问出来，简淮宁大概只会笑笑，那可不吗？长发美人，加上开阔的野外，对她来说就是双重的享受。
然后开口回答长发美人一句——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这四个字，时澈在片场已经不记得自己听过多少次了。
就刚刚，她和动作组对打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甘心地问过了。
问她的师承，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武，问她为什么擅长这么多兵器，问她为什么这么瘦但是力气这么大，问她既然身手这么好，为什么要红毯碰瓷云云。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所有的问题，得到的都是简淮宁同样的答案——无可奉告。
只有请她下场对练，她才会开心地说——好。
所以时澈是不会那么傻的，去重复询问那些简淮宁不肯解释的问题。
虽然他见简淮宁的每一面，她做的每一件事，也都在把他的疑惑、好奇，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人工制造的漫天雪花飘落在两人肩头，时澈问她：“你很喜欢冬天的雪山吗？”
这个问题，简淮宁果然爽快地点头回应了：“嗯。”
时澈又问她道：“那这边杀青了以后，你要去别的动作片面试武替吗？我知道几个即将开机的，可以推荐你去。”
咦，简淮宁顺着时澈提问的思路，考虑了一下她未来的发展。
说实在话，她对娱乐圈并没有什么执念。
但八年合约卡死在经纪公司手里，虽然不是“她这个简淮宁”签的字，按的手印，但无疑法院是不会承认的。
合同里的天价违约金，也不是她卖包包就能还得起的。
冯方放狠话，说她不续约不道歉，就雪藏她，不给她接任何影视资源商务活动，直接“流放”她来当替身。
那么，如果必须在娱乐圈待到二十六岁合同约满的话，那当个职业武替，似乎还是挺开心的。
有一大波习武的动作组同行可以对练不说，还管吃管住，还能赚钱。
“好啊。”简淮宁痛快答应了时澈的介绍，问道，“也是需要用剑的武替？”
时澈回道：“不一定，武侠片开机的少，不过多数古装剧也会用到一点，有的还需要会骑马。如果去现代武打片的话，多半是近身搏斗、跳楼……”
好的，时澈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一听到骑马，简淮宁眼睛里的光，啪的一下子，就更亮了。
弓马骑射的功夫要是生疏了，她更痛心，简家军可是骑兵。
问题是……比起习武，骑射还得找场地，还得养马，弓箭也是消耗，如果加上打猎，那就更麻烦了。
简淮宁觉得这个“不仅公费练骑射还倒找钱”的工作很不错，问道：“需要骑马的古装剧很好，能射箭的话更好，有这种剧需要武替的吗？”
行吧，时澈发现，提起“骑马很好能射箭更好”的简淮宁，眼睛那是更加更加的亮了。
称赞她一句夜空下的星都不为过了！
时澈看了眼真心实意高高兴兴做武替、半点没有篡位女主蹭热度想法的简淮宁，脑海里渐渐有了思路，应道：“我回去找人问问。”
……
这一夜，女主演的武替，揽着男主演的劲窄腰身，在雪山崖壁上飞来跃去的，时不时停下来问答几句，聊聊天，两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主要是时澈聊天提问的技巧，远比傻乎乎得到一堆“无可奉告”的武行同志们要高明。
而比他俩熟悉的速度更快的，是剧组拍摄的进度。
莫导站在摄像机监视器前，那个开心劲儿呢，拿着大喇叭，冲山上温柔地呼唤：“宁宁~镜头需要你们再往左一点~哎对！就那块灰色的石头上！好咧！”
多好啊！
咻的一声就过去啦！
哪里还用动作组配合，控制威亚，吊来吊去，调整高度角度，忙活半夜啊！
简直是一口气，拍完了好几天的戏份，拍摄进度不仅瞬间赶上了原定计划，甚至还超前了！
之前还摇摆不定的制片人，看着这整个剧组大几百号人，能少在雪山待一天，就能节约出来的预算，感动得都想抱着简淮宁的裙摆痛哭！
一部九十分钟的武侠电影，一开拍，档期就是三个月，平均下来，一天也就能拍一分钟最后用到成片里的镜头。
简淮宁她这是什么效率啊！说是他的月亮他的太阳他的仙子也不为过啊！
当黎明破晓，莫导喊出“收工”二字时，剧组的欢呼都是实打实的。
今晚！莫导！一句没骂人！
“片场暴君”变身“片场弥勒佛”！一整夜都笑眯眯的！
这人哪，虽然都是当社畜，但工作的时候能少被领导骂几句，自尊也好受些不是？
导演喊了收工，男女主演从山壁上飞身下来，妆发组围了上去，开始给他们卸妆，拆发型，擦血痕。
然后被收拾干净、恢复利落短发现代装的时澈，就明显地看着简淮宁眼里的光……又慢慢地！熄灭了！
时澈：……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今天返程回酒店的车上，时澈也没有补成眠，他难得的 ，想要去刷微博。
点开，搜索简淮宁。
原本身为娱乐圈人，时澈很清楚，不应该去看一个刚爆过黑热搜的明星的实时搜索广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