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下)——风行水云间
时间:2021-09-20 09:34:04

  至于澜江水患,很快也会平息下去。南方抢险赈灾如何进行,那是留给萧宓头疼的问题,已经与燕三郎无关。
  他终于轻松了。
  回到邀景园,千岁才显出身形,幽幽道:“萧宓今日并没有提到西城。”
  那群臣子之前蹦跶得多凶呵,要燕小三拱手让出西城计划。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狠狠打脸,卫王却只字不提西城,只明确龙湖三堰的修造权仍归天工局所有。
  燕三郎不吱声。
  他心细如发,怎会注意不到?“这事情,后头还有变数。”
  “他不想交给你来做了?”
  少年走在小园之中,身边落英缤纷:“或许吧。”
  “萧宓该不是想出尔反尔?”
  “他原就没应承过,要将整个西城计划都交给我做。”燕三郎实事求是,“只说西城计划第一步,龙湖三堰由天工局承接。”
  龙湖三堰的修建,本就是个试验。燕三郎和天工局得证明自己有资质,也才有资格争取西城计划的其他项目。这计划可是个天价工程,造价和体量都大得惊人。萧宓和他私交再好,也不会一股脑儿全丢给他,否则卫廷早就炸了。
  卫王想要把持好自己的江山,就不能任人唯亲。
  燕三郎的直觉就和千岁一样敏锐。在他沉睡的过去半年中,有什么事已经悄然改变。即便龙湖三堰施工完成、验收出色,他对于自己能接下西城计划其他项目也没有原先那么确信。
  从前去争取这个项目,太轻率了啊。
  他不怪李开良,站在李的立场,他必定要为主人争取更大的利益,更丰厚的回报;问题在于燕三郎自己。
  那时,他还太年轻、太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千岁轻叹一口气:“若是连这种国计民生的大事都能委派你来完成,那还要工部何用?”
  燕三郎脚下微微一顿,行若无事继续往饭厅去了。
  阿修罗说得夸张,工部的活计多如牛毛,繁冗复杂,自不可能由私人全代。
  可是……
  他又一次想起了王师厉鹤林的话。
  这一回发现石场湾水下的时空裂隙,并能封印之,算他运气逆天。以后呢?
  西城计划牵连太广,只要再有一两个变数、一两样麻烦,恐怕区区清乐伯都未必吃得消了。
  萧宓是不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细细想来,许多事情仿佛早有先兆。
 
 
第1171章 再相会
  宣国安涞城王宫,承平殿。
  铁太傅乘月色入宫,风儿把宫灯吹得明灭不定,这一路上树影摇曳,像是鬼怪张牙舞爪。
  今年的秋天,好似比往常来得更早也更冷。
  铁太傅刚走进承平殿,座上人就将左右挥退,低声道:“你来了。”
  这人正是颜烈。
  承平殿通有地龙,这会儿已经将室内烘得温暖如春,但他还裹着狐裘。
  现在,颜烈和燕三郎两年前见到的仿佛是两个人。原本丰神俊朗的模样已然不再,他瘦得皮包骨头,颧骨反而有不正常的晕红。尽管狐裘很厚,但掩不住底下的空荡。
  颜烈身形高大,但现在快要瘦脱了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的声音有力无力,如铁太傅这样不精医术的人也能直接听出他的虚弱。这真是糟糕得很,宣国的朝堂上不需要孱弱的领导者,颜同烨在先、颜烈在后,群臣怕是已经受够了。
  铁太傅心里转动这些念头,叹了口气:“摄政王今日感觉如何?”
  “还死不了。”颜烈翻了翻眼皮,“暂时地。”
  他看起来比当年的宣王颜同烨还要不济,真正叫做风中烛火,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人呢?带来了么?”
  他问得没头没尾,铁太傅却点头:“快两年了,终于找到。”
  他往外走,不多时招进一人,身高样貌都是平凡无奇,几乎找不出任何特点,像是扔进安涞城的主街就再也找不到那一款。
  铁太傅介绍道:“这是嘉宝善,南阏支人。”
  南阏支不属于宣国,两国相隔太远,甚至没有邦交,因此这人见到宣国摄政王并没有下跪。
  颜烈显然对他是哪里人并不感兴趣,只问:“你是梦魇?”
  “梦魇出不了梦境,我能。我只是拥有比梦魇更强大的天赋罢了。”嘉宝善道,“我可以扭曲梦境与现实,同时还可以带上别人。”
  颜烈目光深注:“铁太傅已经跟你说明,我的要求罢?”
  “说了。”嘉宝善反问,“您有想见之人的信物么?最好只经他/她手,别人都没碰过。”
  “有。”颜烈取出一条丝帛,“这是她从前旧物。”
  “一会儿要烧毁。”
  颜烈点头:“可以。”
  嘉宝善很干脆道:“我想,这应该可以办到。”
  “现在就开始么?”颜烈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只要您能入睡。”嘉宝善紧接着交代了注意事项,要颜烈一一遵守。
  当下三人走入后方侧殿。颜烈起身时一晃,站立不稳,铁太傅上前一把扶住他,心里有些酸楚。
  曾经这哥儿俩都是叱咤风云的铁血男儿,结果弟弟战亡,哥哥形销骨立,竟成今日这般模样。
  侧殿中已经摆着两具卧榻,并有内侍手持暖瓶立在一旁。
  颜烈走了二十余步,呼吸就重了。他向内侍打了个手势,后者扶他上榻,而后从暖瓶中倒出一杯黑色的药汁。
  颜烈即让他烧掉那条丝帛,将灰水掺入安眠的药汁当中。
  而后,摄政王仰头一口,喝干了药汁。
  铁太傅转向嘉宝善,见他在另一具榻上和衣而卧,拒绝了内侍递来的药汁:“我用不着。”言罢闭上双眼。
  数十息后,榻上两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悠长——
  他们睡着了。
  铁太傅更是注意到奇特的一点:
  他二人几乎同时入睡。
  ……
  颜烈听见画眉婉转的歌喉,声音仿佛从上方传来;他还嗅到了栀子花的香气,很浓,但是让人心情愉悦。
  他睁开眼,见到了明媚的阳光。
  可他记得分明,自己躺下时正是寒冷的冬夜,入睡前沉沉黑暗包围了自己。
  颜烈发现自己立在一处从未进过的园林之中,身畔的柳树枝上的确有两只画眉含情脉脉。
  树下鲜花锦簇,眼前一汪莲塘,连荷叶都是嫩生生地,花苞还没影儿。
  荷叶上除了两滴圆滚滚的露珠,就是一只鼓着下巴的青蛙。
  它趴在荷叶上,正对着颜烈。
  这是……哪儿?
  颜烈记得睡前发生的事。所以,这是她的梦境么?
  这个地方,她从未对他提起呢。
  颜烈抬头,看见了朱红的六角小楼,其样式本就别致,墙上的雕塑让整只窗子看起来就像一只眼睛。
  不,不对,她对他提起过的。这就是她长大的地方,她父亲去过北洋,据说某些海岛居民将窗子绘成这个模样作为吉兆,就好像陆地人要拜财神像一样。
  她还说,这份异想天开让她从小就被其他闺秀取笑。
  颜烈心思活络了,大步往前走去。
  这里就是梦境,他健步如飞,没有现实里的半点儿艰难。
  园林看起来很大,颜烈从垂花门走进园子,最后从月牙门出去了。
  眼前一亮,他又站进了垂花门中。
  他只能在园林之中活动么?颜烈很想回望来路,可他牢牢记得嘉宝善对自己说过的话:
  “只能往前走,绝不可回头!”
  颜烈还多问过一句:“如果回头了呢?”
  嘉宝善意味深长:“你可是在别人的梦境里。那就会万劫不复,陷在梦境中再也出不去了。”
  颜烈有备而来,并不打算触碰这条禁忌。
  她呢,她在哪里?
  这一回,颜烈逛园子逛得很慢。不多时,回廊那里就传来了笑声。
  女子的笑声,还不止一人。
  颜烈立刻就从中分辨出了最清脆的那一个。
  是她!
  他大步迎上前去。
  转过回廊尽头,摄政王正面迎上了四、五名贵女,都是美人。
  其中一人,正是吴漱玉!
  她正和同伴笑得花枝乱颤,颜烈从未见过她这般开怀。
  吴漱玉一转头就看见了他。
  颜烈原本担心,她能不能认出他。毕竟这里是她的梦境,如果屋宇庭园都是得胜王旧时府邸的话,她会不会也沉浸在豆蔻年华的记忆里,不认得他了?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因为吴漱玉的笑容一下子凝固,笑声也戛然而止。
  她的美眸瞪得很圆,里面盛满了不可思议。颜烈觉得,这种眼神很像出生不久的猫崽,充满喜感。
  显然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玉太妃。”他大步上前,掩不住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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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2章 盘问
  吴漱玉却像见到猛虎扑面,花容骤然失色,连退几大步:“别过来!”
  她尖叫出声。
  颜烈闻言停住脚步,低声道:“是我。”
  她怕的就是他!这是噩梦吗?
  吴漱玉真真切切被吓到了,樱唇抖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我在哪里!”
  她下意识举目四顾,却见四周都是自己熟识的景致。
  “别……”颜烈想对她说“别回头”,可是吴漱玉已经回过头了,然后又转了回来,满面惊恐地盯着他。
  她好像没事?
  “这是你的梦境。”颜烈轻声安抚她,“别怕,你很安全。”
  她消失得不明不白,颜烈总觉她是预谋逃走的,当时暴跳如雷,恨不得将她掳回来上遍十八般刑罚。然而如今再见她,那些气恼都烟消云散。
  或许人之将死,其心也善?
  “你怎么在这?”吴漱玉并没有被安慰到,依旧语无伦次,“你在哪里!”
  两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颜烈和他所代表的一切,日子也的确过得安睦美好。
  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又出现了!
  她前后两句话几乎一模一样,但颜烈却听懂了不同:“我还在安涞。这只不过是梦中的一场相见。”
  只是个梦?吴漱玉听说他还远在安涞城,恐惧才开始消散,又听他道:“我害不到你,也不想害你……我本身也没几天可活。”
  他微微苦笑:“你的噩梦就快结束了。”
  吴漱玉惊惶犹存,但也仔细打量着他:“你、你怎么变成这样?”这人的确形销骨立,像是风一吹就能倒,不复当年俊朗。
  他瘦得快脱形了,吴漱玉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能一眼就认出。
  “我中了毒,和你当年一样,只不过是慢性的,要受两三年的苦才能死去。”颜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时候差不多了。”
  这人快死了?真地快死了?吴漱玉怔怔看着他,一时难以置信。
  位高权重、仿佛能将众生都踩在脚底的摄政王,把她压迫得气都快喘不上的颜烈,就快要死了?
  慢着,所谓梦中相会,这会不会是他的诡计?
  颜烈看出她眼中的疑虑,不由得自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是有些疑问,不想带入黄泉之下。”他顿了顿,又问,“当年给你下毒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吴漱玉点了点头:“端长老。”
  颜烈目光一凝:“拢沙宗的端方?”
  “是的。”吴漱玉点头,“我没亲见他下毒,但是那天他偷溜进太傅府了。”
  “你怎知道?”
  “我、我在窗边惊鸿一瞥,望见园中有他的身影,那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吴漱玉当然不能说是燕三郎所言。
  颜烈不置可否,只问:“他为何要杀你?”
  “我在王宫中凑巧撞见他行踪诡异。”吴漱玉回忆道,“我那一晚睡不着觉,也没叫醒忍冬,起身去竹园里散心,突然听见会沅阁传来一声惨叫。我穿过竹林,看见一个女人倒地不起,脸肿得厉害。可她的同伴,唔,也就是端长老从她储物戒里掏出一摞纸张翻看,抽出其中一张藏好,然后又往纸上倒了什么东西,这才原路藏好。”
  “我后来才知,倒地的女子是裘娇娇,拢沙宗的长老。”吴漱玉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正好跟我对了一眼,目光里全是怨毒。”
  颜烈不需回想就明白了,她正好撞见端方偷取契约、抽走端木景画押的那一张,还看见了他在纸面下毒。
  “我想起来了,后来我正好赶到,阻他进竹林探个究竟。否则,你会步裘娇娇后尘。”
  吴漱玉咬了咬唇。当时她走得快,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么,是谁救了你?”颜烈紧接着道,“时隔这么久,可以说了罢?我也不知你真实位置。”
  吴漱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当时昏过去了,醒来时已在安涞城外。”
  颜烈仔细看她神情,不由得笑了:“你还是没学会撒谎。”
  “我没有。”她否认。
  颜烈上前一步,惊得吴漱玉立刻后退。
  即便在梦中,她也是这样怕他。
  颜烈诚恳道:“救了你的人,手中有解药,也能救我性命。”
  吴漱玉仍然坚持:“我真地不知道!”
  “你若不知,这一路是如何离开宣国边境?”颜烈笑了,“从安涞城外到最近的边境都有数百里之遥,我下令布设重重关卡,你们主仆都是弱女子,怎么能悄无声息逃出去?”必定有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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