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下)——风行水云间
时间:2021-09-20 09:34:04

  算计人者,人恒算之。
  “以端方野心,断不会满足于峰长之位。他毒杀裘娇娇这事儿办得漂亮,也没留证据,可若是在宗主那里留下恶名,今后别想平步青云。”燕三郎接着分析,“是以第一波追兵没将铁太傅等人击杀,后头他也不会再派人去了。唔,不仅不会派人,他还要阻止万东阳追缉铁太傅。”
  “颜烈多半也是算准了端方不能亲自去追击手下,才命铁太傅留下他的遗体。”燕三郎摇了摇头,“为己之故,端方见颜烈已死,追击铁太傅的心思就淡了;再说,拢沙宗在四凤镇的人手也是严重不足,端方为联姻才来四凤镇,婚期近在眼前,他总不能扔下这桩婚事,亲自去追铁太傅吧?”
  他轻叹一声:“临死之前,颜烈才终于恢复神智。”
  千岁看他侃侃而谈,眉目间有不经意的自信,不禁轻轻一叹。
  燕三郎立刻停下推论:“怎么了?”
  “没什么。”她想,小三从小就精明算计,但多半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能吃饱穿暖。从什么时候起,他这样善于揣摩旁人心思、通透人情世事呢?
  这样的转变,似乎就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了,连她都没察觉。
 
 
第1234章 睡不醒的人
  “颜烈已死,端方会怎么对你?”千岁换了个话题,“这人阴险,弄不好要对我们下手。”
  “不会。”燕三郎摇头,脸上自有一份笃定,“他快要成婚,最想避免节外生枝。正如你说,颜烈已死,我和端方之间就没有舍生忘死的仇恨,他不需要冒险除掉我。”
  “但他希望我们能留下呢。”千岁呵呵一笑,“他想就近监视,看看我们和铁太傅是不是还有联络?”
  “或许。”燕三郎无所谓,“想看便看罢,我们本就没打算提早离开。端方已经不是问题,迷藏幽魂才是重点。”
  他再拐个弯,就从巷子里走出来了。
  正对面,就是他落脚的客栈。
  没等他进门,白猫就从梁上跳下来迎接主人。
  燕三郎给芊芊挠下巴时,千岁附到猫身上,伸爪压肩抬pp,伸了个懒腰:“是呢。我们是追踪胡栗而来的,结果颜烈却说随他们前往四凤镇、在昨晚编造梦境的幽魂是嘉宝善。唔,这一次有两个幽魂对付我们。”
  “胡栗被你所杀。”燕三郎把猫儿抱进门,“任务失败,嘉宝善应该不会留在四凤镇。从今天起,我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
  两个幽魂诱燕三郎前来四凤镇,打算将他狙杀在噩梦之中。因为漏算了千岁这个变数,计划失败,胡栗也被她杀了,剩下一个嘉宝善不跑才怪。
  所以接下去这几天,燕三郎应该相对安全。
  “但我有一事不明。”燕三郎挠了挠后脑勺,“嘉宝善原本是帮着颜烈对付端方,为什么突然倒戈?”
  “或许这本来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白猫跳到桌上洗脸,“这些东西阴险老辣,颜烈被它们算计也不奇怪。”
  “颜烈行事谨慎,事先难道没有防范?”燕三郎仍在推演,“他明知道嘉宝善的梦可以陷人于死地,能拿来对付别人,也就能对付他。”
  君主都是孤家寡人,颜烈名义上是摄政王,实际独揽王权久矣,看谁都是猜忌重重。想取得他的信任难如登天。
  他能信任嘉宝善至义无反顾?燕三郎可不这么想。
  “再说颜烈今次来四凤镇是孤注一掷,既要夺解药也要报仇。他事先并没料到能从我这里取得解药,因此制定的计划应该更缜密才是。”
  这么看来,颜烈的死,实是充满了蹊跷和反转。
  千岁也没想出头绪来:“反正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你见到铁师宁之后再细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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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二十多个时辰里,燕三郎也带着魂石戒子满城游走,但它再没有亮起。
  至此,他基本可以确定,幽魂已经离开四凤镇了。
  少年并没有守在客栈里韬光养晦,而是时常流连茶楼酒肆。这些地方小道消息繁多,刨去无聊的家长里短和各类谣言,燕三郎希望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很快,他就找到了。
  这几天梦境事件一直都是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大伙儿一觉醒来,发现满城都做着同一个梦,于是涌现无数怪力乱神的解释。知道真相的燕三郎将这些都滤去,收集到几条重要情报:
  噩梦次日,四凤镇有四名镇民昏迷,至今都没有醒来。
  这个数字显然不包括天狼谷和拢沙宗的损失,只计入四凤镇的平民。
  毫无疑问,他们在梦中被杀,于是现实里也醒不过来了。
  “跟你打赌三条小金鱼。这几个都是梦魇!”
  这会儿正逢午后,千岁从怀里掏出三根小金条放在桌上,条条都是十足赤金,阳光下色泽迷人。
  燕三郎一把抓起金条收入袖中,动作快得她都反应不过来。
  “喂!”这是什么意思!
  “你输了。”少年一本正经,“不全是梦魇。那四人里面,至少有一个是胡栗。”
  “……”千岁呆了一下,突然扑去抓他袖子,“口误,还给我!”
  燕三郎也不格挡。她抓他的袖子,他就搂她的细腰,一把箍进怀里。
  千岁抢回了自己的金条,再挣就挣不开了,被他按着亲了好久。
  早春料峭,枝头上的冰雪还未化开,就已经有雀鸟啾啾了。
  鸟儿好像叫了很久呢。
  到最后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燕三郎将她拖了起来,又替她整理秀发:“该出门了。”
  他看上去又是一本正经,只是嘴唇温润了些也红了些。
  假正经。
  千岁瞪着他,兀自面罩红霞:“去哪?”
  “两天了,署衙也该查出一点东西了。”
  千岁没脾气了,任他牵着自己往外走。原来臭小子还掂记着幽魂之事。他这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冷静,无缝切换,谁受得了哇?
  亮出白苓的令牌,四凤镇的衙役头子对燕三郎就格外热情。听他说明来意,衙役头子想了想就道:“外乡人?死掉的没有,昏迷不醒的倒有一个。”
  “哦?”燕三郎目光一凝,“他在何处?”
  “如意居的掌柜今晨来报案,说他二楼客房里睡着个人,怎么唤也唤不醒。”衙役头子接着道,“大夫去看过了,说这人身体没毛病,恐怕是失魂之症。再有几天水米不沾,这人就死了。”
  这么巧,就在他们吃过饭的如意居酒楼?燕三郎沉吟:“我能去看看?”
  “当然可以。”衙役头子立刻找来一名手下,“你带这位燕公子去如意居,找掌柜问话。”
  这两天城里怪事连连,如意居掌柜也愁眉苦脸。
  衙役领着燕三郎进门,如意居掌柜一听来意,当即道:“二楼请!”
  衙役任务完成,自行离开。
  二楼拐角最末端的客房里,直挺挺躺着一人,双目紧闭,呼吸有些微弱。
  这人五官平庸,不容易被记住,扔进人堆里恐怕就找不着了。
  千岁伸指按住他太阳穴,十几息后就收手摇头:“魂魄不在了。”
  “大夫也说这是‘失魂’之症。”掌柜眼巴巴看着她,“这位姑娘,他还有救么?”
  “没了。”千岁的回答直截了当,“你现在就可以挖个坑把他埋了。”
 
 
第1235章 这才是胡栗?
  “……”这回答也太狂野了,大冷天里,掌柜后背险些沁汗,“这不好吧?”
  大埋活人吗?
  “没有魂魄,这连行尸走肉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堆会呼吸的花肥。”她说话向来犀利,“不进水米,他也撑不了几天就会死掉。早几天晚几天埋,有什么区别?”
  掌柜苦笑。理是这个理儿,可事儿不能这么干哪。
  要不,今晚后半夜,他找人把这厮偷偷扔了?
  “你说这是外乡客?”只有燕三郎正经提问,“他何时来的,来时清醒么?”
  “四凤镇才多大啊?本地没有这号人。”掌柜回想,“这人是六天前被送过来的,来时就昏迷,从头到尾没醒过。”
  千岁不由得插嘴:“昏迷的客人你也接?”
  “这个……”掌柜理所当然,“我们这里时常有些喝得烂醉的客人,被同伴抬进来安置。”
  只要有人付钱,他没道理不接啊。
  当然,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谁送过来的?”
  “不知道,好像是哪个车队的,说这人被怪虫叮咬昏迷,已经喂好了药,睡两天就能醒。”掌柜挠头,“我本来也不想接,但钱是靳大爷替他垫的,还垫了不少,我们也就……”说到这里耸了耸肩。
  靳大户?燕三郎和千岁互视一眼:“靳丰?”
  “对对,靳大爷是本地有名的富户。他替这人提保,我们也就放心,哪知道后头出了事,靳大爷自己都死了。”
  当初幽魂胡栗离开靳丰之后,使了手脚让他暴毙。靳家宅子死人,这消息很快就走遍全镇。只是这几天死掉的人不少,连天狼谷、拢沙宗都折损了人手,靳丰的死讯就没有爆炸式威力。
  但如意居掌柜这样的本地消息灵通人士,当然是知道的。
  燕三郎一下听出问题来:“你的意思是,这人是靳丰带过来入住,并且自垫房钱?”
  “对。”掌柜忽然改了口,“不对!我想起来了,那天靳大爷先进来的,给我交了银子,说后头马上就有个病人入住,让我好生款待,用度都记他账上便好。”
  “然后就有人搬着病人进来了?”
  “是的,就是一前一后的功夫。”掌柜又记起一点细节,“靳大爷虽然垫付了银钱,不过我这几天回想,也问了店里伙计,没人见他去看望过昏迷的客人。并且靳大爷在我这里也开了个房间,就住在昏迷的客人隔壁。”
  现在回想,靳大户的举动很奇怪啊。
  千岁忽然道:“他怕跟踪者瞧出自己和病人的关系。”
  所谓“跟踪者”,不就是燕小三和燕小三养的狗——小金吗?
  想到这里,千岁低头看去,恰见小金摇着尾巴跟了进来。
  燕三郎正在问:“既然住店,总该登记姓名吧?”
  “有,叫吴沁。”掌柜答道,“但我在他身上搜不到路引子。”
  “也就是说,这人是个黑户。”千岁说着,再度伸手,按在这人腕脉上。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找准方向,这人和幽魂有关,她这次探查就认真多了。
  按完了腕脉,她皱了皱眉,直接去按他胃部,还接连按了两次。
  在此期间,燕三郎先把掌柜打发出去了。
  接下去的话,不适合对外人说道。
  足足用了一刻钟功夫,千岁才缩回手掌,面色肃然:
  “还是个普通人。”当然,普通人一直都不是筛查幽魂的条件,“但他胃肠生有恶疾,恐怕不好医治。”
  燕三郎心头一动:“还有几年寿命?”
  千岁沉吟好一会儿:“如果药物控制、小心保养,怎么也有十年以上。”
  燕三郎有个念头呼之欲出:“或许……这就是胡栗?”
  千岁很确定,她在梦里杀掉了胡栗。这个幽魂并没有控梦的能力,因此他的天赋应该就是随意更换皮囊了。
  可是天地法则对于幽魂的束缚何等强大,怎能被他轻易突破?
  她斟酌用词:“你想说,他真正可以使用的皮囊,是床上这个吴沁?”
  “是。”燕三郎正色道,“胡栗特意将他单独安排一个客房,平时也不来看来,就是要在表面上断开与吴沁的关联,不希望我们将这两人联想在一起,而吴沁又是一直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他低头召唤狮子狗:
  “小金,你跟踪胡栗这一路上,可见过床上这人?”
  狮子狗跳到床上,看了两眼,轻吠好几声。
  千岁给它做翻译:“见过。这人和胡栗同一个车队,但只在夜里才露面。”
  亏得它不分昼夜都盯着车队,否则还真见不着这号人。
  “他二人可交谈过?”
  小金:“没有。”
  “那时这人是清醒的吧?”
  “废话!”小金用看傻蛋的眼神看着他,“不清醒的人,能跟着车队走吗?”
  “那他下车吃三餐么?”
  “不啊。”小金想了想,“他只在夜里出来吃宵夜。我听营地里的人还议论过,说这家伙是个怪人,白天老睡觉。”
  燕三郎皱眉:“有这等怪人,你怎没告诉我?”
  “你要我跟踪胡栗,我就跟踪胡栗。”小金也不摇尾巴了,这男人太不识好歹。它这么多天来风餐露宿地,很辛苦好么!“你又没说过要注意这个怪人。”
  好吧,燕三郎无言以对。
  他不再跟这莫名讨厌他的狮子狗对线,转而向它的主人道:“吴沁只在夜里下车,或许是因为他白天都待在靳丰的皮囊里?只有夜深人静、靳丰睡着了,他才返回自己的皮囊,活动筋骨吃东西。”
  幽魂虽然强大,可凡人的皮囊却很脆弱,一天不进食就饿得慌。
  千岁沉吟:“胡栗虽然附在靳丰身上,却把自己原本的皮囊也一路托运到这里。也就是说,他不能离开皮囊太远?”
  “或许他可以更换皮囊,却有距离或时间的限制。”燕三郎轻声道,“胡栗已死,真相也随之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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