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商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收敛了扯皮的心思，正色道：“叶总，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还不知道这件事，麻烦给我点时间，我去问问她经纪人。”
“好，我等你回电。”叶清宁说罢按了挂断。
陆少商放下手机，表情不悦，看向秘书：“苏落微今天什么行程？”
秘书：“苏小姐今天应该是在拍摄杂志。”
“她经纪人呢？在公司吗？”
“在的，陆总。”
“现在，立刻，马上。叫她滚过来。”
第41章 一更
苏落微的经纪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 天悦公司里大家通常喊她小赵，人友善亲切朋友多，手里资源也不少。
以小赵目前的业绩来看, 她在公司众多艺人经纪人里不算拔尖的，但也小有成就。
苏落微是陆总亲自签进公司的艺人, 从出道开始就是小赵带着，因为有陆总这层关系，小赵经纪人对苏落微非常上心，工作上对她百依百顺从不强求。
昨晚苏落微和前一个剧组的朋友喝酒, 今早起来整个人有点水肿, 偏偏今天还有杂志拍摄的工作。小赵一面哄着艺人，另一面叮嘱她的助理, 刚才接到苏落微已经开始拍摄的消息才放下心来。
这会儿电话刚刚放下，手头另一个练习生艺人在舞蹈室受伤了没来得及处理, 陆总的秘书就亲自来召见她，还是十万火急。
小赵哪里敢耽搁, 跟助理说了一声送艺人去医院, 自己则是上楼去总裁办公室见陆少商。
“陆总，您找我？”
陆少商办公室空调温度开的极低, 小赵一进门就打了个哆嗦, 有些后悔刚才忘了顺手把薄外套穿上。
“下个星期, 《长安意》就要开机了, 是吧。”陆少商眼睛还看着手机屏幕, 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小赵不明所以，带着社畜标准微笑微微颔首说：“是的，落微这两天在积极研读剧本, 我和她的助理也在监督她保持最佳状态准备进组。”
手机响起一小段欢快的音效，陆少商终于打通关了。
他反扣屏幕把手机放在桌上，挑眉看向办公桌前面态度谦逊表情恭谨的女人。
“我怎么听说，她要罢演？”
“？？？”
小赵的笑容僵在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掏一掏耳朵，确认一下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陆总，这是哪里来的消息？落微前几场戏台词都已经背熟了，怎么会罢演呢？”
作为艺人经纪人，小赵对艺人的舆论风评非常敏感，当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立即怀疑起有人造谣抹黑苏落微。
她刚才看过微博，网上暂时一片风平浪静，而陆总突然这么问她，一定是有人跟陆总说了什么。
公司经纪人中和她有利益冲突的，也就只有……
“剧组说苏落微拒绝实景拍摄战场戏份，有这回事吗？”
陆少商低沉的嗓音让小赵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原来问的是这个。
“是这样的陆总，边关气候干燥紫外线强，落微她下个月初还有商务通告……”
陆少商沉声打断她的辩解：“有商务通告又怎样？怕晒黑？”
小赵到嘴边的话卡壳了，虽然没做声，但表情给了回应。
是的。
“拍戏知道后期合成，商务海报不能后期p图？”陆少商气笑了，“晒黑一点拍海报顶多磨皮美白加滤镜，替身代拍换脸要增加多少后期成本？什么叫因噎废食？赵湘云，你脑子坏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女艺人的美貌和身材无时无刻不被关注，苏落微不可能拍戏期间三个月不见人，她只要是出门见人面对大众，就免不了被指指点点。这要是晒黑一点点，立刻被对家通稿拉踩，黑粉可不会给她叠滤镜磨皮美白。
这话小赵没法跟陆少商直说，她被训得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小声道：“战场戏份拍摄危险性也大，这也是在评估过风险、考虑利益最大化之后才做的决定。”
陆少商皱了眉头。
他想起当初签苏落微的时候，是觉得她长相耐看，看着顺眼。签进公司以后有经纪团队负责，他很少过问。最近一年，人好像是有点名气了，时不时就有人投诉她迟到。
现在演个普普通通不用打架的战场戏还想请替身？
她哪来这么大面子？
陆少商心底涌上一股子烦躁的情绪，“别跟我讲什么利益最大化，一个演员连敬业都做不到，她还演什么戏？行就上，不行换人。”
这下小赵经纪人意识到了问题严重。
也不知道陆总这是怎么了，以前说不上多怜香惜玉，但对苏落微也算和气，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她连忙答应下来，心里一阵苦涩，回头又该发愁怎么哄着苏落微。
等人离开办公室，陆少商给叶清宁微信回了话。
【陆少商：处理好了，开机当天人准到，叶总没意见了吧？】
【叶：什么叫我没意见，她拍戏是为我拍的？】
【陆少商：你这个人能不能别总是抠字眼跟我抬杠】
正在WA娱乐食堂吃午饭的叶清宁看到这摸摸翻了个白眼，回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友善的微笑表情，切屏到视频app看综艺去了。
陆少商左手不安分地敲着办公桌，等了半天没等到微笑之后的回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感觉气不是那么顺畅，心里头一阵接一阵的躁动。
“这空调跟没开似的，热死了，温度给我调低点！”
刚洗好水果端过来的秘书脑海中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陆总，空调已经开到二十度了，这都九月底了，再调低容易感冒。”
陆少商于是作罢，转了下椅子面朝落地窗看向外面的天色。
不到五秒又低头打开手机。
【陆少商：你上次送那个电影票，是后天的吧？】
经历漫长的等待之后，他收到了敷衍的回复。
【叶：是】
陆少商两只手大拇指抠着手机边缘，迟疑半天接着打字。
【陆少商：我放下工作去支持你们公司艺人的电影，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
【叶：？】
叶清宁想建议他去拍个脑ct，检查一下是不是智力出了什么大问题。
送他免费电影票，还得请他吃饭？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她把陆少商丢进免打扰的小黑屋，不打算再回复了。
…
傍晚，叶清宁从公司开车回家，算着时间江堇年那边应该也结束了。
她想着回到家发微信慰问一下，却没想到两人有缘，在停车场碰了面。她准备往电梯间走的时候，回头就看见江堇年的车停在车位上。
叶清宁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江堇年也看见她了，停稳下车后锁上车门就走了上来。
“这么巧，刚下班？”
“嗯。”叶清宁张了张口，想问他今天法庭上的情况，江望的律师团队是不是很难对付，结果如何赢了没有……但她又想起一般人考完试后是不喜欢被问考的怎样成绩如何的。
江堇年听她这么惜字如金也有点奇怪，扭头看她的表情，便发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有点可爱。
“今天很顺利，判决书应该下个星期才能下来，不用担心我。”他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你的表情都说出来了。”
江堇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谨慎，我心理没那么脆弱。以前我们无话不说，不是吗？”
叶清宁心跳漏了一拍。
她已经拥有了陈清宁绝大多数的记忆，当然知道自己跟江堇年的相处方式跟原身不大一样。
陈清宁生长在那样的家庭，性格倔强孤傲，对外人总是态度强硬，只有跟江堇年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展示自己的脆弱，会哭会笑会撒娇。
叶清宁大概知道应该怎么演，但她演不出那种状态。江堇年是陈清宁的光，可是，被温暖的那个女孩不是她。
叶清宁心情很纠结，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钻牛角尖了。
可是她确实占着陈清宁的身体和身份，如何心安理得接受不属于她的温暖？
江堇年敏锐地发现她陷入了某种情绪不能自拔，不动声色轻轻抚了下她的肩膀，温声问：“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温热的掌心与肩胛接触的瞬间，叶清宁像是触了电流一般从纠结中抽离。
“没有。”她笑着说：“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当你已经赢了。后天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
“好。”江堇年爽快应了下来，接着转言问道：“你今晚有工作吗？”
“没有，怎么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出庭，想庆祝一下，我请你吃饭吧。”
叶清宁按电梯的手顿了顿。
要是吃饭的话，多半是出去吃了。既然要出去吃，那是不是不用上楼了？
“去哪吃？”
“看你啊。”
江堇年说完又像是怕她给他省钱，紧跟着补了一句：“惠安集团给的律师费挺多的，你只管说想吃的，不用考虑价格的事。”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节俭。”叶清宁有些好笑，犹豫了一下说：“A幢那边新开了一家自助烤肉，杨姐朋友圈刚推荐过，要不去试试？”
“好。”
于是原本准备上楼的两人该换了方向，按了电梯一楼，直接改道前往烤肉店。
能开在唐城一品的烤肉店档次不会低，店里所有的肉类都保证绝对新鲜不过夜。其中最出名的牛肉中的奢侈品据说一小块大几千，那都是当天上午空运过来运到店里的。
江堇年既然说了不用替他省钱，叶清宁也就没克制。上菜速度很快，不过十分钟桌面就摆满了各式肉菜。
烤炉预热好了，江堇年把服务员切好的肉片铺到铁丝网上，还没收手，叶清宁喊住了他。
“你等会，我先拍几张照片。”
江堇年看看她手机镜头又看看已经变颜色的烤肉，“要放回盘子里给你拍吗？”
“不用，你翻个面，我单独拍张你烤肉的照片。”
江堇年依言照做。
咔嚓两下快门声响，叶清宁满意地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江堇年的手长得挺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看着赏心悦目。
老摆拍人了。
“好了，烤吧。”
牛肉不能烤太老，江堇年刚放下去那一块已经好了，他夹起来放到叶清宁碗里。
“我看看你拍的。”
叶清宁于是把手机递过去。
江堇年看了一眼，她拍了三张，一张是满桌肉菜大合照，一张是烤肉店环境。眼前这张，烤肉占三分之一，他的手占了三分之二。
他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声把手机还给她。
“拍挺好，发给我吧。”
吃饭拍照发朋友圈算是当代年轻人的日常习惯了，叶清宁一听就知道他想白嫖蹭图，会心一笑，上微信找到江堇年把原图给他发了过去。
两人发朋友圈的时间差不多，就隔了三四分钟。
这就导致两人为数不多的共同好友刷朋友圈会看到两条连在一起配图相同的动态。
为数不多的共同好友：陆少商。
陆少商点赞了叶清宁的朋友圈，下一秒刷新了一下就看见江堇年发了一模一样的照片。
他盯着正中间那张白花花的手爪子，眼神分外滚烫。
第42章 一更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冲昏了陆少商的头脑, 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只觉得，这两个人吃烤肉有什么好晒的，谁没吃过牛肉呢。
烦躁。
于是他敲着键盘评论留言：【这是哪家店, 服务员烤肉都不戴手套的吗，发出来让大家避避雷】
叶清宁刚夹起牛肉, 蘸上酱汁准备送进嘴里，就看到刚发的朋友圈底下出现了一条不怎么顺眼的评论。
陆少商有病吧？
她在删评论和骂人中间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开陆少商的头像，设置朋友圈权限：不让他看我。
退回动态页面, 删除评论。刷新一下, 再看剩下几条评论。
【杨晴：这家店我有会员，清宁你需要的话报我的号, 八八折～】
【郑盈盈：我也想吃！】
【苏宓：看起来好香啊馋了馋了】
舒服了。
另一边，陆少商焦虑地刷着朋友圈, 看着右上角时间过去了五分钟，而朋友圈消息一动不动, 他下拉刷新了一下。
随即愣住了。
叶清宁那条动态从他朋友圈里消失了, 但上面的江堇年还在。
她删除了？
陆少商挠挠头，切屏到好友列表找到叶清宁的头像点开, 紧接着他就发现, 对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陆少商：？？？
他不可置信地截了屏, 发给自己的秘书。
【陆少商：这是什么意思, 她朋友圈为什么清空了】
【秘书：陆总……这个……】
【秘书：这个应该……应该是, 她把您屏蔽了】
【陆少商：？？？】
叶清宁这个女人是不是玩不起，答不上他的评论就屏蔽？！陆少商怒气冲冲找到叶清宁的聊天框，愤怒地质问她。
【陆少商：你朋友圈屏蔽我了？？？】
【陆少商：为什么屏蔽我？】
一分钟，五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叶清宁压根没回他，急死个人。
她不会连小窗都拉黑了吧！
【陆少商：……在不在？】
他看着屏幕上顺利发出去的消息，左边没有刺眼的感叹号，才确定自己没被拉黑也没被删好友。
事实是，叶清宁中午就给他开了消息免打扰，吃饭时间又不仔细手机，根本没发现陆少商的小窗旁边有个卑微的小红点。这一个不小心，就晾了他半个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