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大段的文字发出去，她才放下手机，也给江堇年递了一块苹果。看着江堇年咬下果肉，嘴角浮现出喜悦的笑意，她却有些出神。
“你对我这么好，将来有了女朋友可怎么办？”
这话实在不像是叶清宁嘴里问出来的。江堇年思索片刻，还没给出答案，就听见叶清宁又补了一句。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矫情？”
“不会。”江堇年道。
说完他就沉默了，叶清宁看着他温柔的侧颜，等了半晌，发觉他似乎没有再答话的意思。
她有些蛮横地碰了下江堇年的肩膀，“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
“什么？”
“将来有了女朋友怎么办？”
叶清宁自己全然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听起来有多暧昧，更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在江堇年眼中有多娇纵可爱。
江堇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说：“我不会有女朋友。”
他话音末端似乎迟疑了一下，将未尽之言咽了回去。
叶清宁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为什么？”
江堇年：“直觉。”
叶清宁笑了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不会有女朋友，难道会有男朋友？”
话音未落，一块苹果直接怼到她嘴里给她堵了个严严实实。
江堇年表情骤变，脸色不太好看，原先温柔温和的气质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发憷的严肃冷意。
“……开玩笑。”
叶清宁低了头，抠着他衬衫一角揉来拧去，心里暗道这人气场说变就变怪唬人的。“我错了，呸呸呸。”
这个呸呸呸太过可爱，江堇年没绷住，刚提起来的气场退散了，面色缓和了不少。
“以后少开这种玩笑。”
叶清宁小心翼翼捉摸他表情冷暖，试探着再次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不找女朋友？”
江堇年似是认真思考了问题，才答到：“我习惯独处，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生活。”
叶清宁眼神放空了一瞬，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他。
她也有这个倾向。
她深度剖析自己，小时候就是独居独处，一年到头跟父母见不上几面，对所有人都保持安全距离……简称做半封闭状态吧。
像他们这样半封闭的状态，真的很难接受生活里多出一个人，朝夕相处，同在屋檐下。
叶清宁印象里，她跟陈敬夫妻俩相处最长就是今年年初那一阵，有长达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刚刚找到陈舒怡，处于愧疚的心态想多陪陪亲生女儿，顺带陪了她。
二十年亲子关系，没有带来亲近和温情，只有无处安放的尴尬和局促不安。
那种感觉就是跟难受。
她撇下牙签，语气不自觉有些低落：“那咱俩还挺像的。”
江堇年眉心出现浅浅的褶痕，温声说：“这样不好。”
叶清宁用无奈的表情作答。谁都知道这样不好，又有谁天生就向往孤独呢。
夜晚容易激起人的伤感，叶清宁用湿巾擦掉手上苹果的糖分，就拿上东西回自己家去了。
年关将至，艺人活动排的满，公司的工作量成倍增加，下个星期还要举办公司年会……她是真没时间伤感。
江堇年拉住她的手，抬头对上一双疑惑的目光，问：“月底开庭，你去吗？”
“你希望我去吗？”叶清宁反问。
江堇年自信地笑了笑：“都行，反正是稳赢。”
“看被告吧。”如果陈舒怡会出现在法庭上，那她还真有一点兴致，想看看她马甲被扒之后是什么模样。
叶清宁遗憾地叹了口气，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啊。
第57章 一更
被江堇年说中了, 叶清宁很快就收到了陈家要求和解的意愿，还有一笔打发叫花子似的诚意金。
但这钱还没打过来，陈家的意思是, 要叶清宁同意和解撤诉成功之后才给她。
叶清宁听完在心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谁缺他这俩臭钱似的。
来谈条件的是陈敬秘书的助理, 人现在就坐在她对面，喝着她的正山小种，等她答复。
这人喝茶也够豪迈，一口一杯, 喝完自己还添。
“你是昨晚熬夜今早没买咖啡上我这儿蹭茶来了吗？”叶清宁似笑非笑地问。
女助理动作停顿了一下, 到也知道不好意思，把茶杯放下了。
“叶总考虑的怎么样？”
“我不同意。”
女助理嘴边笑容之中多了几分凝重, 随即追问：“那么您是对我们陈总允诺的哪一点不满意呢？”
陈敬开出的价格和正常名誉侵权案的赔款差不多，小几万, 无论是对叶清宁来说，还是对陈家而言,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陈敬在意的是, 案子给公司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果加价能抚平风波，他愿意再付出一点金钱。
“我不接受和解, 无论是什么条件。”叶清宁淡淡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女助理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次谈判结束的这么快, 一下子懵住了。
“为什么？你还没有问到陈总的底线价格啊。”
“我不缺钱, 我要的是陈舒怡用大号在所有社交平台公开向我道歉, 且道歉声明必须深刻清晰不得模糊事实。”叶清宁态度坚决, 没有给对方商量的余地。
她知道陈敬不可能接受这个条件，所以不存在和解一说。只有法院的判决能替她实现。
…
在新年来临之前，叶清宁实现了愿望。
全网都知道今天她胜诉了，陈舒怡需要向她公开道歉, 还要赔她二十万。
这二十万当然是江堇年努力的结果，正常情况下精神抚慰金五万块钱就顶天了，而他发挥出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全部功力，在舆论影响经济损失上作了一番文章。
叶清宁看着自己卡上刚转进来的钱，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挑虾线准备晚餐的江大律师。
“你律师费怎么算啊？”
“不用。”江堇年答得很干脆。
“不合适吧？”叶清宁犹豫道。
江堇年笑了笑说：“我们俩再谈钱就没意思了。”
叶清宁一时摸不清他这没意思指的是什么，是钱太多了不缺，还是指谈钱伤感情？
江堇年不想收钱，以他俩的关系，她要是硬塞过去就显得疏远了。打钱行不通，倒是可以换成别的东西聊表心意。
叶清宁斜倚沙发扶手望着他忙碌的身影：“我看你最近几次出庭，好像打的是同一条领带？”
“不同，只是颜色相近。”江堇年说着指了一下衣帽间的方向，“在衣柜抽屉里，你可以去看看。我31号有个演讲，正好你在这，帮我挑一套衣服吧。”
叶清宁从来没有进过男人的衣帽间，这也是第一次有男性让她替他挑选穿搭，心里还挺……还挺好奇？
正好，她可以去他衣帽间转一圈，然后偷偷看一眼他的衣柜里缺什么。
“什么演讲？需要正装吗？”
“普法而已，不一定要正装。你随意挑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好吧。”叶清宁欣然接下这一任务，起身移步衣帽间。
江堇年的衣帽间非常整洁，不同类型的衣服依次悬挂在不同的分区，颜色由浅到深，长度从短到长，整齐有序，强迫症看了应该会很治愈。
他有很多套西服，也有很多件风衣，一整个抽屉里整齐摆放着各式领带，另外还有几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手表。
所以江堇年是确实不缺钱，也不缺衣饰这一类的礼物。
叶清宁太愁了，生活上的东西江堇年不缺，日常外他又没有什么明显的爱好，这让她送点什么好？
心里发愁桂发愁，她没忘记江堇年让她进来的要求，最后选了一件简约的卫衣，能衬出他积极阳光英俊帅气的形象，迅速拉近跟观众的距离。
她提着两个衣架走出客厅，对着厨房晃了晃：“这件怎么样？”
江堇年抬头看过来，仔细看了她挑的这一身搭配，像是深思熟虑之后才笑着点了头：“好看，我喜欢。”
叶清宁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成就感，乐呵道：“那我给你单独挂衣架上，你别弄混了。”
“好。”
…
十二月三十号，上午。叶清宁把郑盈盈约了出来，一起逛商场，她准备给江堇年挑件礼物，抵他不肯收的律师费。
她直觉自己朋友之中最有品味的要数郑盈盈，请她做参谋应该会是明智的选择。
“你今天是要给男性买礼物是吗？”
“对，你帮我想想能买什么，我快愁死了。”
郑盈盈想了想说：“送男性无非那么几样，手表西装钢笔皮包……或者你了解他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吗？例如打游戏、钓鱼，这种明显可以投其所好。”
叶清宁无奈地说：“你说的那些他都不缺，至于爱好，我感觉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领带或者腰带呢？”
“他自己有挺多的。”
“那……他喜欢买鞋吗？”
“没这爱好，但他柜子里鞋不少，也不缺。”
郑盈盈看她的眼神变了，挽紧她的手问道：“老实说，你到底是买给谁的？你怎么连人家衣柜鞋柜有多少东西都这么清楚，搞对象了？”
“没有！”叶清宁慌忙解释：“我这个月不是跟陈舒怡打了场官司吗，江堇年他不肯收我律师费，所以我想给他买件礼物。”
“哦——”郑盈盈拖长声音，好似恍然大悟，眼神却依然夹杂几分暧昧。
叶清宁略微羞恼地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别老往歪了想！我跟他认识这么久要有什么早就有了。”
“好好好，说回礼物。”郑盈盈收敛表情言归正传，“你觉得袖扣怎么样？”
叶清宁眼睛一亮，她看江堇年的衣柜好像还真没看见有袖扣，这东西是平时能用到的，同时又精致适合当礼物，价格也正正好不会太贵重也不便宜。
“可以可以，还是你机智，我今天约你出来是对的。”她高兴地给了郑盈盈一个贴贴。
大多数一线品牌都会设计推出男士袖扣，而商场一层正是这些品牌的专卖门店。叶清宁有偏好的品牌，于是直接走进了该品牌的门店。
导购起初以为两位女士结伴而来应该是要看女士服饰或包包，热情地推荐了当季新品围巾。她话很密，叶清宁没急着打断她，目光往男士区域瞟了一圈，那边的衣服风格还是挺符合她的审美的。
她看过江堇年的衣帽间，他的喜好应该也相差不多。
直到导购说完大段产品介绍歇一口气，叶清宁才问：“我想看一下男士袖扣。”
导购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好的女士，男士饰品在二楼，我带您过去。”
二楼几乎都是一些小饰品，如男士袖扣、女士胸针，还有太阳帽墨镜，以及项链吊坠耳环之类的。
“女士，这边就是男士袖扣了，咱们目前在售的有六个系列不同的款式，适合不同年龄段不同工作的男士，请问您是要送给同辈还是长辈呢？”
“同辈。”叶清宁道，“他是律师。”
导购心里豁然明了，面上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好的女士，您看看这一款怎么样？这一款是18k黄金镶嵌钻石，可以定制刻字的。”
“太闪了。”叶清宁不太满意。
“那您再看这一款呢？纯银质地镶嵌青金石，相较刚才那款稍微低调轻奢一些，也是非常衬托男士沉稳气质的。”
简约确实简约，好看也挺好看，但似乎又有点太普通了，作为礼物显得仪式感不足。
叶清宁目光扫向旁边的款式，“我自己看看吧。”
“好的女士。”导购没有纠缠，退开一步给足了自主选购的空间。
来回看了一圈，叶清宁最喜欢的是一款玫瑰金镶黑玛瑙的袖扣，黑玛瑙简约大气，玫瑰金精致亮眼，八边形的轮廓很有设计感，刚刚好附和她的审美。
“这个挺好看的，有没有实穿效果的照片给我看看？”
导购微笑着说：“我叫一位男同事过来，女士您直接看现场效果吧。”
叶清宁点点头，“也行。”
导购招招手呼叫了一位男导购同事，这人身高都得有一米八五，他身上西装挺贴身的，能看出他身材也挺好。
女导购把男同事的右手拉了过来，把叶清宁刚才选的袖扣放在他衬衫袖口上，对叶清宁说：“女士您看一下，这个袖口实穿就是这个效果了。”
叶清宁看了还挺喜欢的，扭头又问郑盈盈：“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郑盈盈看了一眼男导购的脸，“挺帅的。”
叶清宁：？
为什么她觉得郑盈盈眼神对焦的方向不太对？
“就这个吧，给我包起来。”
“好的女士。”导购笑意更甚，拍拍男导购的胳膊让他去拿礼盒和礼品袋了。
叶清宁左右看看，问道：“结账要下一楼吗？”
“二楼也有收银台，您跟我过来吧。”导购说着上前引路，前方L字形转角一过去就是收银台。
刷卡结账，收银员双手递上小票和她买下的袖扣，“欢迎下次光临。”
从二楼的店门出去，郑盈盈才揽住叶清宁的左臂，语气间略有些兴奋地说：“你看没看刚才那个男的导购，他长得好帅啊。”
叶清宁瞥她：“合着我让你看袖扣，你看脸去了？”
“袖扣也看了！”郑盈盈急忙辩解，“是因为他太帅了，我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