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会客必备炒瓜子新鲜出炉了喂！”
“牛奶糖水果糖金币巧克力清仓处理，明天年三十再想买也没了，走过路过别错过，都瞧瞧看看！”
叫卖声把叶清宁从惆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想起自己确实忘了要买年货这件事。家里冰箱空空如也，正经食材和零食饮料都告急了。
于是她改道停车进了超市，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大袋子，全是食物。
回到家之后，她煮了个螺蛳粉，打开了很久没碰过已经积灰了的电视机，屋里有点声音可以有效缓解孤独感。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叶清宁唆了一口粉，才打开来看消息。
【林志远：过年什么安排】
这一两个月工作太多，叶清宁差点忘了林志远是哪位。反应过来之后，她想起了自己的毕业论文，差不多该动笔了。
【叶清宁：今天开始休息到初五，应该能把论文初稿写出来。林老师我需要先写提纲发给您过目吗？】
屏幕另一边，林志远输入到一半的文字忽然卡顿了。他今天找叶清宁，没想问论文的事情。
从选题的时候他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有思想有能力的孩子，不需要他特意督促。
“怎么样，清宁回了没有？”钱诗茵刚倒掉晚餐剩菜，把碗碟放进洗碗机，擦干净手之后从厨房出来，向林志远问道。
“回了，正说事呢。”林志远说着回了消息。
【林志远：可以。】
两个字发出去，话题似乎终止了，他挠了挠鬓边白头发，有点犯愁，不知道该怎么绕道正题上。
他和钱诗茵是想问叶清宁过年怎么办，是不是一个人过。老两口无儿无女，逢年过节的时候是冷清了一点。学生们自己有家人，没道理来陪老人吃年夜饭。
如果叶清宁是一个人过，倒不如请她过来……年夜饭嘛，人多总是热闹一些。
“她怎么说的？明天过不过来？”钱诗茵走近沙发，坐到林志远身边，“还有啊，你记得问问她爱吃什么，有什么忌口。”
“还没问到这呢，着什么急。”
“就问个年夜饭的事怎么半天没问上？让我看看你都发什么。”钱诗茵奇怪地说，把他手机拿了过来。
“这怎么说的是论文的事情？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把你的职业病先放一放？”
林志远无奈说：“她先提的论文，又不是我要说……”
钱诗茵瞥他一眼，点开了他的输入框，“你会不会说？你要是张不开嘴那我替你说了。”
林志远摊手：“那行，搞文字工作的老同志，你来。”
钱诗茵用着林志远的微信，向叶清宁发出了年夜饭邀请。叶清宁看到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她现在无父无母孤独一人并不是什么秘密。
林志远这老头看着冷漠，倒是个细心慈祥的好老师，竟然还会记得学生家庭的情况……上学期给她及格她就看出来了，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心下一暖，有几分感动。
感动归感动，真要去蹭别人家的年夜饭，她心里那关有点迈不过去。人家一家人过年，聊的都是自家的事情，她连林老师的弟子都不算，就是个普通的学生，夹在中间多尴尬啊。
犹豫了半天，斟酌着字句，叶清宁借口年夜饭已有安排，回绝了林志远的邀请。
回复刚发出去，上方弹出江堇年的消息。
【江堇年：明天来我家包饺子吗】
【叶清宁：你不回江家？】
【江堇年：回去干什么，晦气】
叶清宁知道江堇年和江家关系势如水火，但他连过年都不打算回去，这是她没想到的。
幸好她刚才没答应林志远，否则要么爽约，要么得扔下江堇年一个人过年，无论哪种局面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和江堇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真算是同病相怜了。
【叶清宁：好，几点开工你记得叫我】
【江堇年：我上午剁馅，你醒了直接过来就行】
叶清宁美滋滋回了一个ok手势的表情包。这下她不算说谎了，年夜饭是真有安排了。
前脚回完江堇年，后脚郑盈盈的消息也发了过来，问的还是年夜饭的事情。
比起林志远，叶清宁跟郑盈盈一家的关系还要更近一些，毕竟从小就认识，郑盈盈的父母对她印象都还错。
叶清宁对郑盈盈就直接说了实话，把江堇年不回江家过年的事情告诉了她。
【郑盈盈：好吧，我爸还给你准备了红包，哪天见面的时候我带给你咯】
【叶清宁：我多大个人了还收红包，替我谢谢伯父，但这钱我不会收的啊】
郑盈盈不置可否，见了面有的是机会塞钱，过年送红包这种活动，什么时候失手过。
面对潮水一般涌来的关切，叶清宁心里暖洋洋的，傍晚那点孤独感一扫而空。
叶清宁惬意了，林志远和钱诗茵老两口难免落寞。
“怎么说的？”林志远推推老花镜，好似漫不经心往手机屏幕上瞥了一眼。
钱诗茵失落地说：“她说年夜饭有安排，不过来了。”
“有安排？什么安排？”林志远坐直身子疑惑的问：“她别是要回陈家过年吧？我听小崔说陈家那个大小姐对她敌意很大啊，前两个月在网上骂她，骂的特别难听……”
“叫你平时多跟她联系，关心一下她的近况，你偏不听。现在好了，要关系没关系要名目没名目，你怎么开口问她？”钱诗茵语气中略有几分埋怨。
两人很有默契地长叹一口气，目光投向电视柜上的旧照片。
第63章 一更
一觉醒来到除夕, 叶清宁早上起来泡了个澡洗了头，换了身休闲舒适的衣服，捞起门口衣帽架上的大衣往身上一披, 就上楼找江堇年去了。
电梯门开，她就听见江堇年家门内传出像是马蹄声一样的响动, 声音急促，震耳欲聋。
她揉了揉耳朵，上前敲门。
里面剁肉的声音太大，根本听不见她敲门。
叶清宁敲了四五下还没反应, 目光缓缓落在密码门锁上。江堇年每次开门的时候她没有留意看, 但次数多了总会有点印象。
那个键位……
她试着摁了自己生日，摁完八位数后井号结束。滴哩一声, 门开了。
叶清宁看着敞开的大门，再看看里边的玄关, 感觉有点微妙。
“敲门你没听见，我自己进来了啊！”叶清宁进门后先冲厨房的位置打了声招呼。
“你门锁密码是我生日？”
“嗯, 好记。”江堇年总算是听见人来了, 放下两把菜刀回应一声，擦了擦手给她洗了一盘车厘子和草莓, 端到茶几上。“你先吃点水果, 我搞完肉馅喊你。”
叶清宁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跟前, 看看水果, 色泽诱人, 又看看厨房，摆满了各种盆盆板板。“没有我能帮忙的吗？”
“你会和馅吗？”江堇年问。
叶清宁摇头。
“等会教你，先等我剁完。”
“你为什么不用绞肉机呢，这么剁得多累啊？”叶清宁说着啃了一口草莓尖尖。
“绞肉机绞的当然没有剁的好吃。”江堇年道, “没事很快就好了，给我十五分钟。”
叶清宁饶有兴致看着他手起刀落，双手握刀动作干脆利落，剁出来的声音就像马蹄点一样，特别有节奏。
说十五分钟，一分钟没多。江堇年剁好之后把肉馅分出两半倒进搪瓷盆里，加入调味料，再把已经剁好的白菜和芹菜分别倒进去。随后，他一手端一个盆，把馅料端到外面餐桌上，示意叶清宁过来。
“来吧，教你和馅。”
和馅这门手艺算是厨艺的一部分，而叶清宁在厨艺方面向来没什么天赋，之前多次下厨的结果已经说明了这个事实。
江堇年手把手教她，到了叶清宁手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十分钟过去，江堇年手里一盆肉馅已经完成，叶清宁茫然地看着面前飞溅的肉沫，还有盆里造型诡异的……能算是馅吗？
“你……去吃水果吧，休息会儿。”江堇年接过她制造的残局，委婉的劝她放弃。
“你在这和馅，我在旁边吃水果，会不会显得我很懒？”话虽如此，叶清宁的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回到沙发上，拿起两颗车厘子。
“这里又没有镜头直播。”江堇年有些好笑地说。
十来分钟过去，江堇年和完了肉馅，拿出了直接在外面买的饺子皮。
“包饺子会吗？”
“这个会。”
叶清宁信心满满，她厨艺天赋是欠缺了些，但包饺子的难度系数着实不高，还没有到能难住她的地步。
江堇年将信将疑，递了一袋饺子皮给她。
叶清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质疑的成分，当即取饺子皮往里夹了些肉馅，对折捏紧饺子皮。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捏出来的形状不太好看，但确实是一个完整的饺子，封口压的紧实，看起来不会一煮就散。
“可以啊，像模像样的。”江堇年赞叹道。
叶清宁自信心倍增，放下成品两手一揣看向他，“你来，让我也看看你包成啥样。”
江堇年动作熟练，三两下捏出形状完美的饺子，摆在撒了面粉饺子盒里。叶清宁看了看教科书级的饺子，再看看自己捏出来的皮包肉，默了两秒。
“你怎么还有这手艺？”
江堇年：“我天赋异禀。”
叶清宁：“你臭不要脸。”
两人话音落下便四目相接，都笑了。
“对了，你有硬币吗？”叶清宁问。
江堇年瞬间领悟，“有，我去拿。”
他擦了下手上的面粉就起身走向壁柜，取下一个瓷罐子。如果叶清宁没认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存钱罐，也可以说是零钱罐。
这东西现在不多见了，连零钱都是稀有物。
他揭开黑色的橡胶塞子，倒出一枚一角钱的硬币。饺子里包硬币就是图个吉利，包大了容易漏，一角钱硬币是目前还能找到的大兴最小的硬币了。
叶清宁看着他手里一点银光，目光从惊讶转变为震惊。
“你副业收藏家啊？”
“当然不是。”江堇年放好存钱罐，回头倒了一碗开水，把硬币丢进去高温消毒。
“那你副业到底是什么？”叶清宁好奇地问。
“开电视。”
“啊？”
江堇年指了指桌面上塑料纸都没拆过的遥控器，“开电视，财经台。”
叶清宁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迟疑须臾拿起遥控器按他说的开电视调到财经台。
财经台正在播送近两日的新闻，江望高调宣布与某新兴企业合作定下战略合作方针，预计两年内扩大业务版图冲击全国企业排行三强。
“看见视频上跟江望握手的女人了吗？”
“嗯哼？”
“我是她幕后老板。”话音落后不久，江堇年见她面露恍惚，随即又说：“你信吗？”
叶清宁搓了搓自己精致的脸庞，“你等我分辨分辨……你的意思是，这个宝木实业的老板，是你？”
“是。”
“真的？”
“真的。”
叶清宁沉吟片刻接受了这个事实，同时猜破了江堇年的意图。她微微挑眉，问：“你好端端干嘛和江望合作，埋陷阱了吧？”
“嗯哼。”江堇年对她不加隐瞒，直接承认了。
“我发现你身上秘密还不少，这公司怎么跟空降的似的？”
“这公司可不是空降的，你仔细想想这名字。”
叶清宁微怔，宝木，有什么特别之处？
宝木……宝盖加木，是个宋字！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
“我妈的那一部分早就被江望吞并了，这是我舅舅留下的。”江堇年语气微沉，提起江望这个名字，他很难保持心平气和。
叶清宁的记忆里，江堇年从来没提过还有一位舅舅。
江堇年道：“江望从来不让我和宋家人接触，离开江家之后，我做事情方便了很多。”
“江望知道是宋家的产业，怎么会同意合作呢？”
“他不知道。”江堇年坚决地说，“公司倒了好几手，名字改了又改，宝木这个名字还是前不久才注册的，目前法人和董事会都是挂名。”
叶清宁了然，低头把刚包的饺子捏紧。她灵机一晃，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既然跟宋家联系上了，过年怎么不回去？”
“我和他们又不熟，倒不如留下陪你。”
“不熟人分你个公司？”
“那是因为我舅舅没儿子。”
又是家有王位要继承那一套。叶清宁啧啧感慨，多看了一眼电视机屏幕上正在继续的采访画面。
宝木实业方出席发布会的女人姓严，五官不说多精致，气质倒是自信且张扬，有种令人信服的气场。
“你这员工挺漂亮啊。”叶清宁随口赞叹，瞥了他一眼。
“是吗？”江堇年扫向电视机，随即收回目光，“她们化了妆都差不多，反正没你漂亮。”
他看着叶清宁嘴角微动渐渐向上勾起，面不改色把消过毒的硬币包进饺子里，在边角掐了一下做记号。
…
天色由明转暗，盆里肉馅几乎见底，饺子盒却是塞的满满当当，冰箱都快放不下了。
江堇年留了今晚要吃的量，剩下的一半存进冷冻层，另一半让叶清宁拿下楼放她家冰箱了。
年夜饭的饭桌上不能只有饺子，他还另外做了几个硬菜，熬了一锅鸡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