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屠当然知道傅温言的计划。
而且他们事先都商榷过了。
温温是个啰嗦的男子,一遍又一遍的交待。
算了,还是往好处想吧,最起码温温是个温暖的男子。在托付太子这桩事上,真是一丝不苟。
白屠有些嫉妒太子。
打小开始,傅温言与太子的关系就甚是密切。
白屠:“嗯,我知道了。你们几个继续暗中保护傅公子,不得让他受到任何损伤。”
男子:“……是,主子。”
主子对傅公子的爱护之情,他们这些做手下的都快感动了。
*
半月后,京城渡口。
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内,车帘子稍稍拉开,傅子秋往外看了一眼,见渡口有人上岸,其中一人还穿着招摇的白色锦缎长袍,是白屠。
傅子秋对庆帝道:“皇上,人到了。”
庆帝睁开眼,一副十分不在乎的冷漠之态。
顺着车窗,他往外望了过去,就见多日不曾谋面的萧慎走上了岸。他特意观察了萧慎的右腿,并没有发现任何跛态。
于是,庆帝的目光又落在了萧慎身侧的女子身上,他浓郁的剑眉微微一挑。
庆帝:“之前,太子不好女色,东宫无人,朕还以为他不喜欢女子。”
看来不是不喜欢,是之前碰见的姑娘,都不够好看。
傅子秋心知肚明的笑了笑,很理解庆帝的心情。他的儿子,也不知几时能开窍……
第34章 太子吃醋
白屠虽是钦差大臣, 但也曾是太子侍读。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明面上是因着白屠与傅温言闹了罅隙, 白屠风.流不羁, 钻了傅温言的被子。太子维护傅温言, 就将白屠剔除了侍读名单。
然而, 这也只是传言。
白屠这次是悄然将太子带回了京城,已经有违圣意。
太子没有洗清谋逆罪名之前, 他就是一个要犯,但白屠并未将其捉拿, 而是送上马车, 一行人这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庆帝目睹一切, 沉/吟/一声,又欲言又止。
傅子秋深懂帝王心思, 道:“据探子来报, 太子身边的那姑娘是药王传人,看来太子眼光还真不错。”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贵女。
而药王后人则只有一个。
况且,这姑娘的确好看。
男子都是视觉动物, 对美人有独特的偏好。而能够得到美貌的女子, 也是男子的荣耀。
果然,庆帝闻言, 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子秋啊,太子生性偏执,不如温言稳重。”
傅子秋知道,皇上这是在自谦,这个时候如果承认了皇上的话,那就是大不敬了。
傅子秋轻叹:“皇上有所不知, 犬子看似稳重,实则心性不成熟,幸好有太子指点一二。太子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臣还听探子说,杀手从京城一路追杀到了岭南,又从岭南追杀了回来,太子殿下实乃天佑啊。”
傅子秋一番话,令得庆帝通体舒畅。
庆帝实在太喜欢找傅子秋谈心事了。
身为帝王,得一知己,也是幸事。
没有哪个父亲,不盼着儿子出色的。
庆帝笑了笑,又谦虚道:“那个臭小子,就是脾气太倔!”其他都好。
傅子秋心情复杂。
太子脾气死倔,还不都是随了皇上自己……
傅子秋言归正传,道:“皇上,太子殿下那日在御花园突然对您拔剑,毫无预兆。而且,御前是不可携带佩剑的,太子的剑又是从何而来?臣去大理寺查过那把剑,的确是出自东宫。然而,据那日值守的宫人所言,太子从东宫出来时,并没有携带佩剑。”
“也就是说,有人蓄意盗取了太子佩剑,再设计让太子发狂。不过,那日太子倒也足够压抑,宁可伤了自己,也没伤皇上。”
傅子秋的话,成功激起了庆帝的护犊之情。
而且,上次之事,庆帝早就猜出一二。
只不过,事关重大,庆帝的志愿是成为千古一帝,决然不会一时心软。
庆帝一惯喜怒不外显,他闭上了眼,遮住眼中怒意,对傅子秋吩咐:“子秋啊,太子的案子就交给你暗中处理了,朕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太子的能力。”
这次能死里逃生,至少可以证明,太子绝非凡夫俗子。
这个认知,令得庆帝心情愉悦。
然而,另一方面,太子所遭受的一切,以及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这已经是触了庆帝的逆鳞了。
傅子秋:“是,皇上。”
庆帝:“回宫。”
傅子秋撂下车帘之前,往外探了一眼,但并没有看见傅温言。两个月不见,他有些想念那臭小子了。
*
马车在一处别院外停下。
夜色浓郁,银月微光稀薄,视野不清。
从晓芙有记忆开始,她就从未离开过桃花坞一带,京城于她而言,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地方。
萧慎的右腿已经差不多痊愈,他近日来在船上都是沉默寡言,气场冷硬。
白屠直接无视他。
晓芙也不敢招惹他。
故此,抵达了目的地,晓芙带着吱吱,向白屠道谢:“白公子,承蒙关照,收留了我们师姐妹二人,等寻到兄长,我与吱吱就离开。”
这里是郡王府。
萧慎眼下是通缉要犯,没有那个权力把晓芙安置在东宫。
而且,他发现,晓芙根本就不需要他!
萧慎:“……”现在到了京城,她又找了靠山,就能把他一脚踹开了?
夜色之下,萧慎俊脸紧绷。
他就那么看着晓芙。
一、二、三……
她还不回头!
白屠瞄了一眼萧慎,他并不知道晓芙是萧慎的药引子,但他很乐意关照乖巧又机灵的美人,遂十分好客:“孙姑娘,吱吱姑娘,实在抱歉,本王此前不易暴露身份,所以才有所隐瞒。本王尚未娶妻,后宅空置,家中只有一位母亲。孙姑娘与吱吱姑娘,想住多久都行。”
晓芙欢喜至极。
好看的人,果然也格外心善!
相由心生,这话当真不假。
晓芙:“多谢白公子!”
吱吱笑盈盈的,一来京城就喜欢上了这里,总觉得有些熟悉。
白屠虚手一请:“来人,好生招待两位贵客。”
晓芙带着吱吱迈入了郡王府,从头到尾也不曾给萧慎一个眼神。
萧慎:“……”好!好得很!
白屠似笑非笑,走上前,但距离“冰山美人”一丈之远,就驻足了。直觉告诉他,这座冰山可能会变成火山,随时会爆发。
白屠抱拳:“殿下,府中请吧,我明日就入宫面圣,会将一切如实禀明圣上。”
萧慎沉着脸,未至一言,直接迈步入府。走路的姿势,已完全看不出腿伤过的痕迹。
白屠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抹高深莫测。
*
这注定了是一个不眠夜。
白屠终于回京,自然好生沐浴一番,在浴桶中洒满了花瓣,浑身松懈之态,着实让人身心舒坦。
下人隔着黑漆雕莲花的屏风,恭敬道:“郡王,两位已经安顿好了,住的是上房。”
白屠应了一声,一双桃花眼氤氲着水雾,里面潋滟波光。
孙晓芙……
她今后的人生,还会有很大的变化。估计会是个贵人呢……
至于吱吱,可爱又偏亮的姑娘,他倒是不介意一直养着。
白屠眯了眯眼:“嗯,不可怠慢了两位姑娘,一切都要用最好的用度。”
“是,郡王。”
下人一离开,白屠侧过脸望着窗外:“温温,你还算躲多久?”
他话音刚落,过了须臾,傅温言才从茜窗进来。仿佛是在外面酝酿了半晌。
他上一次来郡王府还是孩童时期。
如今,郡王府大变样。
傅温言夜闯王府,是打算与白屠商榷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可谁知,对方会洗了近一个时辰的澡!
傅温言问心无愧,故此,被发现之后就直接进来了。
但目光落在了那满是鲜花瓣的浴桶中时,傅温言被那白.花.花的肩头刺到了眼。
本能使然,他避开视线,侧脸对着白屠:“水长东已知太子到了京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傅温言态度冰冷。
白屠的手把玩着花瓣,突然朝着傅温言泼水,眼神认真道:“温温,你下次再如此莽撞,可是要对我负责了。”
傅温言浑身一僵。
大家都是男子,负什么责?
他又没看光了他!
“你……你休要再胡说八道了!”傅温言恼羞成怒。
这间屋子是没法继续待下去了,傅温言离开之前,背对着白屠:“我去见殿下,让你府上的护院莫要动手!”
白屠懒洋洋吹了口哨:“温温,你放心,我早就对我的人说过,你是自己人,无论你几时过来,郡王府都欢迎你。”
傅温言加快了步子,一刻也没有逗留。
他心慌错乱,但明明没甚可慌的。
白屠如何一手遮天,也绝对不可能对他如何!
傅温言也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如此这般气冲冲,傅温言见到萧慎时,还是愣了一下:“殿下,你的脸……”
这话提到了萧慎心塞之处。
许是走水路之故,导致他在船上很不适应,这半个月以来,脸皮上的红疹子就没有康复过。
男儿志在四方,太子殿下他当然不会在意皮囊上的缺陷,更是不可能开口让药王后人给他医治!区区几颗红疹,有何顾虑?!
“无妨!”
傅温言一愣。
半月不见,太子殿下火气甚大啊。
傅温言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说道:“殿下,孙姑娘是你的药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野之内。至于孙姑娘的兄长……我且先去派人调查一下沈颢。”
虽然傅温言答应过晓芙找兄长,但实际上,他也会阻止晓芙在短期之内认亲。
萧慎面色冷肃:“嗯。”
傅温言没有久留,言简意赅之后就速速离开了郡王府。
他总觉得,郡王府乃是非之地。
*
“废物!”
萧敬面目狰狞,褪下了一切温润如玉的伪装,一巴掌扇在了水长东脸上。
一旁的卫松林拧眉,他道了一句:“殿下,此番我也是一路从岭南追杀入京,太子早就从水路回来,是我们中计了。”
卫松林是丞相府的长公子。萧敬给他几分薄面,遂没有再为难水长东。
卫松林当即道:“你还不快退下!”
水长东心中委屈,但面上不显。
他损失了那么多手下,他也心痛。
可太子就是杀不死,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水长东一离开,卫松林道:“殿下,太子终归是身中剧毒之人,要想彻底推倒他,并不是难事。”
萧敬收敛脸上怒意,对卫松林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我着急了,只是……我实在不愿意看见雪姗嫁给太子,你是雪姗的兄长,你应该知道,我对雪姗才是真心的。”
太子目中无人,当然没有把未婚妻当回事。
卫松林点头:“殿下放心,我与你共赴沉.沦。”
*
翌日一早。
郡王府来了一位客人。
晓芙一看见他,就觉得眼熟。此人十六七岁的光景,长得眉清目秀,肤色白皙,身段颀长。一股十足的少年郎的气韵,关键是矜贵。
少年笑起来,眉目如画,自带光芒,所到之处,仿佛带着一束光。
晓芙与吱吱刚来前院给太妃行礼,就撞见了傅俊杰。
傅大人是本朝出了名的美男子,其夫人也是个美人,故此,傅家的三位公子,皆是俊朗的人物。
一看见晓芙与吱吱,傅俊杰自来熟:“在下是傅家二公子。你二位必然一位是孙姑娘,另外一位就是吱吱姑娘吧?兄长让我给二位送些东西。”
说着,傅俊杰打了一个响指,让身后随从递上了托盘,上面摆放着女子的衣裳,还有首饰。
傅俊杰又说:“兄长给两位姑娘安排了婢女,她二人名唤碧枝与碧叶。”
晓芙一愣。
天上可没有白掉的馅饼。
傅公子给她送衣裳和首饰尚且可以理解。
可是送婢女……
只怕是为了盯着她吧。
为何?怕她逃跑?还是要监督她的一举一动?
晓芙百思不得其解。她唯一的作用就是治病,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这些富家子弟利用的缘由。
为了不打草惊蛇,晓芙假装没有看出傅公子的目的,表现的十分渴望权势与富贵。
“哇——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衣裳和首饰,多谢傅二公子了!”晓芙表情夸张。
傅俊杰一愣。
他原本还以为是个漂亮姑娘,不成想却是个爱慕虚荣的。
兄长莫不是看上这女子了?那为何放在郡王府?!
不理解……
傅俊杰挠挠头:“两位姑娘喜欢就好,东西已经送过来了,我就先走了。”
吱吱只觉得傅二好看,眼巴巴的目送着他:“傅二公子,下回再来呀。”
傅俊杰:“……”这话不太对劲,是他想多了么……?
萧慎刚从偏院过来,就目睹了这一幕。
从他的角度去看,晓芙正花痴一样的看着傅俊杰,不仅如此,她抱着衣裳首饰的样子,当真贪财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