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南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老男人?”
周好眨了眨眼睛:“就是你和我哥的顶头上司啊,呜呜呜当初苏宝一定是脑子一时糊涂才选择……”
周安额头和后背全是冷汗,但他现在出奇地平静,反正他知道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上前捂住周好的嘴,将妹妹拉到身后护着后,朝许淮南鞠了一躬:“许总,对不起,下周一早上一上班,我就去人事请辞。”
*
李嫂听到电梯的声音,立刻披着衣服走出房门,看到是许淮南,愣了几秒,才道:“先生回来了。”
自从晏苏那晚搬走后,这还是许淮南第一次回来。
他没说话,径直上了楼,打开房里的电视,点了回放。
一段血腥的跳楼自杀血流成河画面过去之后,穿着高中校服的晏苏第一个出场。
……
黑暗的地下室。
许淮南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缩小了一倍,许久未有的恐惧感再次狠狠攥住心脏。
果然下一刻,他一抬头,就看到许振生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少年没动,他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男人。
许振生很快将什么东西丢了下来,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是一只拖着后腿的布偶猫,两天没见,它的后腿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干干净净的毛也变得脏兮兮的。
尽管这样,少年还是露出了柔软的神色。
他走过去正要将它抱起来,男人忽然一脚踹了过来。
而后意识陷入模糊,耳边嗡鸣声四起,血液从里面流出来,有个声音却一直不断在耳边回响,杀了许振生,杀了他,快杀了他。
等他再睁开眼睛,唯一陪在他身边,整整五年的布偶猫,在他掌心中完全失去了生命。
而外人面前永远一副温和儒雅模样的男人,此刻的面容无比狰狞可怖,“很好。看来你确实是我的种,我有的家族遗传病你也有,你妈那个贱女人临死前竟然还敢骗我你是她和那个男人生的种。”
少年的语气充满仇恨、轻蔑和嘲讽,“你敢去验DNA吗?”
男人一个巴掌再次甩过来,狠狠将人摔在地上,“你给老子闭嘴!”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疯狂地抽着地上的少年。
许久,许振生扔掉马鞭,又恢复了人前清冷矜贵的模样。
“你最好别惹怒老子,不然老子迟早弄死你。”
他边得体地整理袖子,边极为高兴地笑了一声:“就像你刚刚弄死你的那只蠢猫一样。”
少年蜷缩在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看着没了气息却还睁着眼睛的漂亮布偶,脑袋疼痛欲裂,里面的神经像是要全部断裂一般。
那个声音还在耳边不断回响。
许淮南睁开眼睛,神经中传出来的针刺感细细密密,漆黑的额发也被薄汗打湿,脸色和唇色一片苍白。
房间里的电视还没有关,《逃》已经回放结束了,正在放下一个相声节目,一男一女吵得他头更疼了。
许淮南关了电视,走进浴室,把浴缸放满了冷水,就这么穿着睡衣完全地浸入下去。
换了浴袍,从浴室出来,他去了另一间主卧,以前晏苏睡的房间,面积更大,装修装的也更细致。
他打开灯,拉开衣帽间。
这几年,他送她的东西,她好像都不喜欢,一样都没拿走。
*
晏苏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她还以为已经第二天了,要赶航班飞日本,刚要起来看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十八分。
顿时,她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有点不善:“许淮南,你是不是有病?”
男人的嗓音沙哑低磁,“怎么知道是我?”
晏苏:“……”
她这才想起来她把他的私人号码拉黑了,他的工作号码她本来也没存,但是她会背。
当初只看了一眼,她就记住了。
晏苏彻底清醒了,语气也柔软了些:“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以前他天天工作应酬到半夜凌晨回来,也没吵她睡觉。
现在倒好,已经分开了,竟然开始打电话扰她清梦,不让她睡美容觉了。
难道是为了报复她把他拉黑了?
狗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斤斤计较了。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真的要离开我?”
晏苏还以为他终于放下自尊,可以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这件事了,“嗯。等我们去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
不等她说完,他低嗤了一声:“想和我分开,你弄死我更快一点。”
第23章 23. 别跟我闹了。
23.
许淮南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晏苏抓着手机, 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狗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他都已经签了字了!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么想着, 她就气得不行。
她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好不容易做出了决定,好不容易克制住了那颗会因为他胡乱跳动的心脏。
晏苏放下手机起身, 她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幔, 刚把窗户拉开一小条缝隙, 视线就无意间瞥到楼下停了辆黑色劳斯莱斯。
和许淮南放在车库里落了灰的那辆很像。
已经深秋了, A市夜晚很冷, 凛冽的寒风卷着枯黄的叶子吹进来。
她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又颤着手将窗户合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上面一颗星子也没有, 月亮也不知所踪,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似乎是察觉到动静, 车窗突然降了下来,车里的人抬眸朝三楼这里看过来。
晏苏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她抿了抿唇瓣, 明天她还要早起, 要乘一大早的航班飞日本,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 得赶紧睡觉了。
刚躺下,门就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晏苏将被子拉到头顶, 对一切动静充耳不闻。
然而敲门声也只是短暂地响了两声,门外就再也没动静了。
她放下心来,闭上眼睛。
过了二十分钟,她仍旧没睡着。
晏苏叹了口气, 她走到窗边,发现那辆车还在。
她蹙眉,出了房间,走到大门前,拉开门。
男人靠着墙坐着,像是淋了雨一般,漆黑的发一片湿润,他紧紧闭着眼睛,长睫落下,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冷白的脸倒是泛着点红。
而他平时精致眉眼间的凉薄和冷意,此刻仿佛全被痛苦替代了。
晏苏没见过这样的许淮南,一时之间愣住了。
隔了两秒,她才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许淮南!”
他的体温很高,隔着绣着暗纹的黑色衬衫衣袖都能感觉到。
晏苏用手背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烫手。
她咬了咬唇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思考现在是拨急救电话还是把周安喊过来送他去医院。
还没思考出结果,男人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往下拽,紧接着他一把抱住了她,滚烫的体温包裹着她。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锥心的疼,大脑一片混沌,似乎还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听到了晏苏的声音。
还有怀里传出来的真实温热触感。
许淮南喉结轻滚,他好像又闻到了她柔软发丝间清冽的柑橘气息,混着牛奶沐浴露的香气,让他紊乱的气息和心跳一点一点归于平静,疼痛感也慢慢减轻。
他的手臂逐渐收紧。
晏苏被他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艰难地偏了偏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是想勒死我吗?”
许淮南睁开眼睛,眸色清醒了几分,而后不到半秒,又彻底沉了下去,他松开手,站起身,伸手要将小姑娘拉起来。
晏苏避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她平静地开口:“你发烧了。”
男人下颌线线条绷直,他哑声道:“嗯。”
晏苏没再说话,她转身进了屋,在电视下方的柜子里找到退烧药放到茶几上,又去了厨房。
很快,她倒了两杯水出来。
晏苏将其中一杯温度适宜的水放在许淮南面前,命令一般的口吻:“把药吃了。”
她自己端着另一杯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许淮南囫囵吞枣似地将药吞下,仰着头,一口气将水灌下去之后。
晏苏还站在电视机前,安静地喝着水。
片刻,她随手将杯子放在电视机旁的柜子上,掀起眼眸看向许淮南,“我们谈谈?”
女人穿着鹅黄色的吊带睡裙,肤色比珍珠白,额头光洁,唇形好看,唇珠饱满,还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谈什么?”
许淮南眸光微虚,他从沙发上起身,抬步朝她走过来。
晏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你别过来,我明天还要工作,你别传染我。”
许淮南:“……”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倏地勾了勾唇,轻嗤了声:“没良心。”
晏苏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回道:“我要是没良心,你现在应该还在外面冰冷的地上躺着,而不是站在我家里指责救了你的我没良心。”
许淮南眯了眯眼眸:“你家?”
晏苏弯了弯唇,“对,我家。”
顿了顿,她继续道:“算了,我们也不用谈了,已经这么晚了,我们也没关系了,孤男寡女的,不太适合呆在同一间屋子里,你快……”
不等她说完,许淮南就将她推到沙发前坐下,他一只手抵在沙发,倾身将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抬起来,拇指指腹点去她唇珠上的水。
而后,他沾着水的手指一点一点往下,摩挲了几下她绸缎似的的下巴肌肤,像在逗弄一只猫一样。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解除?”
晏苏他泛红的眼底看到了熟悉的欲/念在翻滚,夹杂在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里面。
她挣扎着要起身,“你离我远点,你这种行为是婚内……”
没说完,意识到她的话有些不妥,他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许淮南已经收回了手,拇指指腹点在自己唇上,他舔了下唇瓣。
顿了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婚内什么?”
晏苏喉间空咽了下,她移开目光,不再看男人的脸,和无意间被她扯开的衣领下面,“没什么。”
“想要?”
他身上的气息本来就滚烫,因为发烧,现在灼热的像是火,能将人彻底融化一般。
晏苏藏在发丝里的耳朵尖都红透了,她恼羞成怒,“我想要你死!!!”
许淮南把她的手拽过来,放在他的脖颈间,他沉声道:“行,你杀了我。”
晏苏抿了抿唇,收回手之前,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有病啊。”
许淮南像是吃死了她一样,眸底有极淡的笑意划过,他低低“啧”了一声,“舍不得?”
晏苏安静几秒,正要做出一副嘲讽的神情。
男人突然压低声线,拖长了的尾音带着点央求的意味儿,微不可查,让人难以分辨。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所以,别跟我闹了,嗯?”
晏苏对上他的视线,心脏再次变得酸楚又难受,她眼睫颤了颤:“我真的没有和你闹。许淮南,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自以为是。”
第24章 24. “我很骄傲,因为你。”……
24.
晏苏自嘲似地勾了勾唇:“这些天你有想过为什么我要跟你分开吗?”
不等许淮南回答, 她就率先移开了视线。
晏苏咬了咬唇瓣,嗓音变轻,语气却很笃定, “你一定没有。许淮南,我不后悔嫁给你,但和你在一起的那么多天, 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爱情这种东西,敢赌的人就要敢认输。
她已经不想和他耗下去了。
小姑娘看起来就像是大雨之中无处可去的流浪猫, 带着一种脆弱和易碎感。
许淮南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碎了一般, 他皱了皱眉。
晏苏很快就收敛起了那些难受的情绪, 她抬手, 点了点绯红的眼角,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我明天还要工作,要睡了, 你走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他刚转身走到门口, 拉开门。
晏苏终于像是再次下定了决心一般,柔软却坚定的嗓音又响起来。
“等我们都有时间就去把手续办了, 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别再见面了。”
许淮南身体一僵, 刚刚才压下去的疼痛感再次涌上来,撕咬着骨头和心脏, 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他这次真的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许振生站在外面, 面目狰狞,对着如此狼狈的他,得意洋洋地笑着,“小畜生, 你流着我的血,你这辈子也休想好过!”
他闭了闭眼睛,侧身,用力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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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许淮南的福,晏苏没睡好,她做了一晚上噩梦。
好在飞机上补了会觉,上午看秀的时候又遇到了阮蔷,被喂了一颗软糖和一大把狗粮,整个人更精神了。
晚上,嘉盛影视出品的综艺《逃》第二期——地下皇城在A市影视基地录制。
这期角色由嘉宾自己选择,晏苏上一期被孟亦那个“痴汉”带输,这期轮到她选角色的时候只剩下太子和太子妃可以选了。
她打开太子妃的角色卡。
这次台本上终于不再是一句话了,前面还加了点剧情概要。
【卢月,年方十八,及荓那年被大国师送入地下皇陵为已故太子殉葬。本期终极任务:杀了地下皇陵中的太子,和前来救你的青梅竹马一起逃出去,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