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绪混乱,想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做了什么。
她说:“我不想对你说太难听的话,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林遇岚说:“可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多和你待一会儿。”
“你这样只会让我们之间一点余地也不留。”
“余地,我们之间在你和顾祁泽重新在一起开始就什么余地也不剩了。”
林遇岚说:“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完全淡定释然,我从回来、上飞机,到机场,全程都是毫无波澜,可好像踏上北京这片土地后情绪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想到我和你此时又重新呼吸同样的空气,一想到你离我可能就那么近的距离,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所以我来找你了。”
清初止了止呼吸:“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当初我们之间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以为你记得。”
林遇岚问:“记得什么,记得最后我们分开的时候你有多冷漠吗。可能当时的你就对顾祁泽有恻隐之心了吧。”
清初:“没有。”
林遇岚:“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
清初侧过眸,直直看向他。
林遇岚慢慢说:“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那么介意顾祁泽的存在吗,我知道,他喜欢你,从我们一开始在一起就喜欢你,我本身就没有太多优势,包括你对他的感情,试问喜欢的人被这样一个强劲对手盯着谁会无动于衷呢。”
“所以我当时特别在意,我不能接受你提及一分有关他的事,不能接受你和他见面,我承认知道你坐他车回北京那一次,确实是我的一个导火索。”
“分手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各自冷静,直到我得知你们在一起的消息。”
说到这,林遇岚笑了声:“再结合这些想想,有没有觉得那么一分可笑。”
“我以为我不会怨恨的,可是我才知道我没那么大方,我还是会怪,会怨,怨你能那么轻而易举就抛弃我。”
清初所有神情也不复。
她很轻地问:“你说我轻而易举就抛弃你?那你说的也好好笑。”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你把这些话摊开说这么清楚,因为曾经有很多是我们一起走过来的,SPC第一次参加全球级别赛事,我第一次陪着一个队伍那样出征,我不仅仅是单纯对你,也是对我职业生涯一路走来的那份真挚感情留有余地。所以我对谁会说难听的话,也不会对你说太过,这是底线。可现在,你不止一次对我讲这样的话。”
“当初到底是谁抛弃谁的。你迫切带我回你家时、那个雪夜独自把我丢下时,你会着急,是单纯因为担心我才会急吗,不是因为知道顾祁泽在我身边以后?我委屈,需要一个人陪伴的时候,你又在哪,刚在一起时你说想给我一段很美好的感情,那天是大年三十,我永远都记得,也正因为当初用心期盼过,可是后来你又给了我什么。”
林遇岚微微发怔:“是,我确实也有错。”
清初又说:“你没错,是,你不信任我,你确实不该信我,毕竟顾祁泽是从一开始就喜欢我,他跟我说过好多,求过我好多,你可能不知道,那我现在都告诉你。他背着你来找过我,控诉过你做的事情,他跪下向我求过情,他说他爱我,可是我是怎么回的呢,我让他走,让他以后都不要来找我,我说我有喜欢的人,我从没给过他一个正眼。”
“你是清楚他这人的,耍赖起来像狗皮膏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的攻势确实很猛烈,而我每次都是很明确地回应他,我说我有男朋友,我不喜欢你,不要对我玩这个,没有用。”
“你觉得可笑什么?可笑我当初和你在一起完全没动过感情,还是说吊着顾祁泽没拒绝过他,或者说可笑我们这段感情没有善终,可没有善终完全是顾祁泽的原因吗,没有我们双方自己本身的原因吗。如果你在意的是感情背叛这件事,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时我是完全一心一意的,不存在说搞这种事。”
说到这,她有些起伏的语气渐渐平息了些,有点压抑地陈述一件事:“而我没想过我最信任的,在很早以前当做弟弟照顾的人会这样算计我,只为了所谓的制造误会。念在我们剩余无几的那点交情,这次我不怪你,也信你说的没有对我做什么。”
说完,清初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了会。
林遇岚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彻底冷静下来,她知道顾祁泽现在有可能会察觉什么,这件事她不会瞒他,还要回去和顾祁泽说。
正当清初手扣上车门准备出去时,林遇岚忽的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清初看他。
林遇岚:“你和顾祁泽之间的转机,是我冲动离开后的那个酒店吗。”
清初没有立马吭声。
林遇岚又问:“是那个晚上是吗,那天,他一直陪着你的。”
清初说:“也许吧。”
林遇岚眼睑动了动。
他就知道,他的冲动,成了为顾祁泽趁虚而入的契机铺垫。
“如果时间能重来,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天晚上开车离开。”
清初:“这些就别说了吧,现在说后悔,当时的心境又不同不是么。扪心自问,我们的问题真的只有那天晚上吗,可能我的心境早就在和你回去的那个冬天悄然转变了。”
他:“我知道,当时那段经历确实会让你觉得有点不太愉快……”
“不,也许我本身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当初就不合适,就像你妈说的,你又比我年轻,本身就有许多更好的选择等待。你还小,前途无量,有的人也许只适合做朋友,在一起,反而没那么好。”
“言尽于此,我想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别再见了。”
说完这些,清初彻底推开门,拿起包下了车。
关门声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车外是热浪的夏夜,车内是一片沉寂的孤独,又只剩他一人。
林遇岚手搁在方向盘上,发怔地直直地看着前方,过了好久才回神,才敢侧目去看副驾的窗,已经看不到外面的身影了。
他的心清晰抽痛了下,波纹不深,经久不散。
-
直至下车感受新的空气清初才清醒许多。
已经很晚了,她要考虑怎么回去。
本来今天晚上就是出来和公司同事吃饭,什么都安排妥当,被这么一搅和,全乱。
清初走到路边去傻站着,缓了好久才记起来自己的目的,她要回去,现在没了公交,只能打的。
最关键的就是她暂时也不太敢打电话给顾祁泽,这么半天没人影,她要回去好好组织语言怎么和他说。
半小时后差不多到小区。
十一点,此时的小区已经很沉寂,只有保安室的还有人,路边是间隔不远的路灯勉强照明,偶有路人经过。
清初沿着熟悉的路回去,打开手机想着给顾祁泽发个消息。
微信界面显示上条消息还是八点多,本来他是要来接她的。
其实确实有点奇怪,就算她暂时没了人影,顾祁泽哪怕是迟到也会给她打电话、再不济发个短信问问的,这个时间段完全没有消息。
就有点离谱。
清初在想要不要拨个电话过去,刚到楼层正犹豫着,脚步却瞬间停了住。
在她的正前方,昏暗过道的前方。
她家正门口,坐着一道孤寂身影,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得出他很瘦,大概长得也很高,他指间夹着烟,在夜里闪着火光。
明明那么孤单的,清初却瞬间认出对方。
“顾祁泽。”她有些迟疑又轻声地喊他名字。
就见那道身影明显僵硬了下,抬头看了过来,紧接着掐灭了烟有点紧张地站起身。
清初走了过去,有点担心对方,问:“你在做什么,怎么在这坐着?”
走近了才看清他,顾祁泽面色有些疲惫,却笑:“没事儿,就是在这等你回来,也没钥匙,就在这坐会了。”
说着,还怕她嫌似的,拍了拍身上衣服:“感觉你门口也没什么脏的,应该,没事吧?”
清初摇头:“没事的,就是乍一看有点惊讶,担心。”
顾祁泽轻声笑笑:“害,我能有什么。”
不想让他一直在外头站着,清初连忙去拿钥匙开门,打开门,又去按灯,回头看顾祁泽才发觉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清初问:“你在这坐了多久?黑灯瞎火的,不害怕吗。”
顾祁泽垂了垂眼睫,说:“大老爷们怕什么,就是那会儿吃完了饭,给你打了电话,没有消息就一直在那边等着。”
说到这,清初眼眸动了动。
“你一直在等吗,那你……”
许是知道她想问什么,顾祁泽说:“睡着了。”
“我在车上睡着了,就没有继续打电话,醒了就到了这个点,所以过来了。”
清初哦了声:“这样。”
顾祁泽又盯着她,略微试探的问:“这两个小时,你在做什么?”
清初:“我……”
她刚要说,却被他第一个打断:“好了,不要说这些,我知道肯定是忙工作的事的,除了工作还会有什么呢,我们初初辛苦了,以后不要这么累了,咱们也不缺钱,自己过得好就好。”
他主动去牵她的手,关上门,拉她进去,一边温柔地问:“初初今天喝酒了吗,累不累?如果不喜欢公司周旋,我找熟人说下,下次就别去了?”
清初直觉今天的顾祁泽有点怪。
平时他说话都没这么轻柔的,话虽然多,但也不像现在。
顾祁泽越这样,她越不安。
清初松开手站在那,看着他去整理客厅,清理沙发上的抱枕,一个个摆好,然后整理茶几上的杂物,让她更有种负罪感。
清初开口说:“那会儿,我和林遇岚见了一面。”
顾祁泽低着头,手里动作戛然而止。
他还捏着毛巾,慢慢站起身,有些恍神地看过来:“见了一面?”
说起这些清初有点紧张,但好歹是坦白,倒还坦然:“嗯,是饭局后意外碰到的,我们,说了会话。”
顾祁泽嗯了声:“没事啊,见面就见面,都是一个圈的,他也刚回国,见一面正常的。都说了些什么呢,寒暄还是近况?聊天其实也正常,没关系的。”
清初愣了下,本来都准备等着顾祁泽的疯狂询问,狂风暴雨。
没想,就这个反应。
她觉得不太正常。
清初说:“其实,还发生了一些事。”
顾祁泽目光逐渐更加恍惚,盯着她,像是不信清初怎么还能对自己这么温柔,这么耐心。
他还以为,她回来就该直接赶他,冷漠对他,告诉他现在他已经出局了。
清初说:“是买咖啡,本来我都准备走了,但是……”
她无法启齿。
确切来说这件事有点离谱到她说出来可能都不会有人信的程度。
顾祁泽:“但是什么?”
清初:“我说了你不要生气,这件事我当时也很生气,但我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也许,他没有做什么。”
她这个态度让顾祁泽更是认真。
他说:“什么?没事的,你说,我不生气。”
他想说,哪怕今天她告诉他,他们上床了都没关系,他都不意外。
能有比这个还过的事?
不会了吧。
清初说:“林遇岚希望我们之间起误会,事实上,我到现在也有点乱还没彻底理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喝了他的一杯东西,之后就在他车里睡了会,过程,不知道,不记得。但他告诉我他的动机是希望你误会,我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想直接和你解释,我什么也没做。”
一段话说话,顾祁泽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那种神情,是清初从来没见过的。
她心提了提,早就知道他得知后可能会这样,早就怕他生气,怕他一下狂风暴雨。
顾祁泽道:“事情真的是这样?”
清初:“是。”
本来还想解释,顾祁泽却直接转身往外走,就见他去拿车钥匙,拿东西,翻挂衣架里他平时搁这儿包里的东西,身份证,各种。
翻箱倒柜,阵仗大得吓人。
清初吓着了,问:“怎么了?”
顾祁泽头也没抬:“去把那小子宰了。”
清初惊了。
顾祁泽站起身,说:“敢这么对我媳妇儿,玩这种阴招,行啊,我以前还挺看得起他,觉得他再怎么样混球,好歹对外态度挺谦逊礼貌的,年龄又小,我不跟他一般见识,现在他跟我这样玩,那就真不是男人能干的事儿,比我见过的阴招还阴。”
说这话时的顾祁泽脸色阴沉得可怕,拿着东西的手都在不停发颤。
他说:“我去找熟人,这事不派出所见都结不了。”
他要往外走,清初真的吓着了,她连忙去拉他。
顾祁泽回过头问:“怎么了,都这样了你还要为他说话不成?”
清初说:“没有,我没有要为他说话,我只是想说你冷静点,其实当时还好,可能我这么说出来你觉得他是要犯罪一样。”
顾祁泽笑:“你说还好,这事在我们男人看来,在任何人眼里看来都好不了,我是男人,我能不清楚他小子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他敢这样夺取你的信任对你,明天会做什么,后天会做什么?”
清初摇头:“不会,我和他说清楚了,我不会见他的,我再也不会见他。”
顾祁泽:“我忍不了这种事,真的忍不了。”
清初紧紧拉着他,说:“没事的,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好好检查过了。”
顾祁泽问:“检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