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现在的清初说,她会觉得顾祁泽有点恋爱脑,真喜欢一个人了,什么都顾不上,生活只有那个人,他的喜欢是张扬的、赤诚的,就像他这个人。
清初有时候总想,为什么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呢,要以前的自己看了顾祁泽这样得感动哭吧。
她转过身,说:“好了,玩笑归玩笑,但是我还没和家里人说呢。”
顾祁泽问:“为什么不说?”
清初说:“我有点怕,异地恋,我爸妈会不同意。”
顾祁泽说:“那当时林遇岚的时候怎么不担心不同意呢。吉林,更远呢。”
清初说:“怎么又提到这茬了。”
顾祁泽微微扬起下颚,视线移走了下,像是压住什么。
之后又看回她,说:“我就是爱问,就是嘴贱,爱逞嘴上之快,我知道我欠。可是,给我一个准信好不好,我无法否认,我就是在意这个。”
清初问:“在意什么?”
顾祁泽说:“在意你和他。你当时有和爸妈说起过林遇岚么?”
清初有点小小的心虚:“有提起过一点。”
顾祁泽神色瞬间就有点变了:“所以,可以说他,我就是不接受异地恋不能提。那会不会有一点双标了对我。”
“什么双标,不是。”清初看他紧绷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你先听我说,好吗?”
顾祁泽:“好,你说。”
“当时我也只是无意提的一嘴,就是说在北京的朋友,我爸妈也就是意会了个意思,后来分手了我也表达过,他们就说早知道不谈那么远的男朋友,觉得是我受了委屈,家里人的想法你也知道,老一辈的思想可能就是怕我在外面受委屈,尽量希望我找本地的。”
顾祁泽半天没说话。
清初在乎地去看他神色:“嗯?”
顾祁泽半天憋出来一句话:“我知道了,敢情林遇岚那小子就是给我挖坑的,现在好了,我家长见不了,你家长我也甭想见,我就该认这个栽。”
说得他又想去找那小子麻烦了是怎么回事。
清初安慰地环了环他的腰:“好了,我回去说说,先提一下我恋爱的事,讲一下男孩子的情况,好吗?先让他们知道你,见家长也行,再看嘛,反正来回也方便高铁就六小时。”
顾祁泽:“嗯,所以今年这个年还是见不成了?”
清初说:“还不知道,再说嘛,过年你不得在家陪陪自己爸妈啊,你老不回去的,爸妈就不想吗。”
顾祁泽:“可能还真不,他老俩口还筹划着元旦过后去旅游呢,别提我和我姐了,我们仿佛就不是亲生似的。”
清初:“你跟你爸妈关系真好。”
“谁家都是这样。”顾祁泽又说:“那到时候我送你回去呗,正好没去你们那边旅过游,正好找个地儿去玩玩,说不定还能住一段时间。”
清初说:“算了,别闹了,什么旅游住一段时间,又浪费时间又浪费钱的。”
顾祁泽:“那你说我要怎么样?”
清初想了想,说:“其实,真要我回去跟爸妈说,提起你的情况,可能他们还真会有点顾虑,你也知道你家里条件,就这么说,我可能都没想过你爸妈能接受我,你能懂吗?”
顾祁泽说:“我家里条件怎么了,不都是普通人,有什么。”
清初说:“你现在这样说当然行,但你想想,你家是北京本地的,家里有钱,你知道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吗,京圈富二代。我不一样,说难听点,我现在和你在一起,落别人眼里可能都觉得我是不是图你钱的那种,别说你爸妈能不能看得上,这差距我都觉得不太行。”
“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
他低下头去看她,说:“怎么,都现在了还自卑呢?初初,在意那么多干嘛呢,什么富二代我就一厚脸皮痞子,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找他去,不是你清初图我什么,是我顾祁泽不要脸巴着腆着的知道吗。”
他伸手捧了捧她的脸:“给我自信起来,你很好,这段感情,是我高攀,知道吗?要是再不行,可以,我去打工,我进厂搬砖,我以后看谁敢这么说。”
清初打了他一下:“闹什么,什么打工,又在那贫。”
顾祁泽笑了,松下手去摸了摸烟,接着靠到旁边台边上。
“说真的,什么京圈什么富二代的,都是扯淡。我爸妈的钱是爸妈的,都他们老一辈打拼来的,又不是我的,我上赶着去找什么脸呢。而且我也从不觉得我自个儿是什么公子哥,谈不上。”
说到这,他又顿了下:“好吧,可能以前混点,是会有点傲,现在都成熟懂事了,不该了。”
“所以,也别说什么我爸妈都能不能看上,我就这么说,他俩老人家现在就盼着你能跟我回去呢,未来儿媳妇,怎么就不喜欢了。”
清初知道,顾祁泽就那张嘴最行。
白的能说成黑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清初说:“我不跟你说,我做饭去,不过确实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十几天见不着,别想我。”
顾祁泽二话不说抱住她,凑过去就在她脖子上亲,声线低哑:“就想,老子现在就开始想了,还恨不得就在厨房……”
后面话没说完,清初一巴掌习惯性就招呼了过去,被他预判地捉住手。
“天天打我脸,皮了你。”顾祁泽把她抱了起来。
清初急了:“顾祁泽你干嘛。”
顾祁泽:“宝贝别做饭了,我来,我来。”
也亏了清初故意逗他买的那两串腰子,吃饭的时候顾祁泽看着就不爽,吃完了饭,清初还没洗澡就被顾祁泽抱去了浴室,怎么打他骂他也没用,这位爷是准备把厚脸皮深入贯彻下去。
晚上完事了,顾祁泽抱她去洗澡,本来上班就够累,清初直接沾床就睡。
看她睡着顾祁泽其实也挺愧疚,毕竟初初还要上班,把她搞这么累,他瞧了也心疼。
其实清初脾气还是好的,大多数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顾祁泽说什么都会听。
顾祁泽知道,清初还是爱自己的。
只是可能没了曾经青涩时期的热烈、那种义无反顾、豁开一切的炽热感情,不知道可以怎么开口,怎么像以前那样表达爱意。
加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为很多事忙碌,清初能分出神来给那么几分爱给他,他已经知足了。
夜晚,清初静谧地在床上睡着,长发散漫,漂亮的小脸即使是睡颜也安安静静的。
顾祁泽坐在床边,温柔地帮她捋了捋额边的头发,又去调空调温度,怕她睡着不舒服。
之后静静看着,就这样坐她旁边看她一晚上也不会腻。
顾祁泽俯身亲了她一下,轻声说:“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爱你呢。”
好像真的爱到有点失去自我了,心脏每一处全部都是她。
可是朋友说得对,万一有天不一样呢,万一有天他和清初之间又有什么变故呢。
清初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告诉家里人,她不知道,他表面嬉皮笑脸水火不侵,其实他也会难受,他心脏也会疼。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不是不懂,只是不愿说,不想去要求她去做什么。
她不想说,那就算了,他可以等,可以顺其自然。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从别人那里抢回来的。
这种几率得多小,多幸运,才会轮到他有机会再次和清初在一起。
是他要用一生去珍惜的。
所以怎么样他也不在乎,哪怕疼死了,难受死,他也不会吭一声。
他爱清初,终此一生。
-
冬天很快到了,春节假再加多请了大半个月的假,这次清初准备提早回去一段时间,好好休息,陪陪家人。
顾祁泽送她去的高铁站,一身黑色大衣带灰色围巾,下颚上有点青茬,看着成熟内敛许多。
知道清初要走,男人一夜没怎么睡,唯恐她在路上舟车劳顿辛苦,又是给她准备靠枕又是手套还有一堆吃的。
临了还给清初塞了他新买的耳机:“要是困了,可以听会歌单睡觉,在车上护好自己东西,别让有心人可趁之机,有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电话二十四小时都在,如果是你打给我,我一秒就能接。”
照顾的那样,仿佛是自个儿孩子头一回出远门,远离他视线一秒就会出事似的。
清初看那一堆东西,有些无奈地塞回他怀里:“你是生怕我提得动是吗,本来行李够多了,再带这些,拿不完啊,坐个车又不是去度假的。”
顾祁泽神情有些受伤,看了看怀里他准备的那些东西:“那……我买的这些都用不上了?”
清初摇头:“不用,都多余。”
“想着你要走,我一晚都睡不着,列了清单才去整的这些。”
清初叹了声气:“不知道的看你这样,还以为你要跟我一块回去呢。”
顾祁泽声音忽然迫切了点:“可以吗?你要现在说一句可以,我能立马买票跟你一起回,给你拎东西,提包,或者我去开车,咱们自驾回去也行。”
他早都严阵以待就等着她这句了。
清初说:“不行,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先回去和我家里人说说,明年再说。”
顾祁泽眼里那股子劲瞬间就恹了一半,有点伤心。
清初抿抿唇,又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好了,我会想你的,你看,现在就有点想你了呢。”
顾祁泽说:“你骗人,我没感受出你想我。”
清初问:“那要怎么样?”
顾祁泽想说除非她带上他,不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她要去做什么,他也想和她一起。
只是话终究没说出来,他回抱她紧了些:“那你答应我,等回北京了,第一个来见我,好不好。”
仿佛感受到他胸腔的跳动,那一刻,清初忽然觉得他很卑微,又仿佛回到原来的他。
清初有些不忍。
她有些试探地说:“其实,回去也不是不行……”
顾祁泽笑笑,说:“算了,不用了,我就说着玩的,哪有决定做这么草率的,再说,你计划都准备好了,都听你的。实在不行,回来那就到我家也过个年嘛,补偿我。”
也行。清初想。
她盯着他,忽然踮起脚亲了他一下,说:“那你就先好好在家过年,陪陪爸妈,等我回来,嗯?”
顾祁泽嗯了声:“行。”
清初走了,顾祁泽看着她进的高铁站,盯着人群中那道身影渐渐消失,过了好久,他才回神往回走,上了车也舍不得发动车,坐那儿开着车窗吹了会冷风,又抽了根烟醒神。
直到手机震动,收到了她的消息。
她上车了。
他面上才多了那么点笑容。
-
清初走了,顾祁泽也明显的恹了。
做什么都没劲,在家爸妈跟他说话大部分都听不见,人家快大过年的都是各种酒局饭局,他也不爱到处跑,大年轻还学着人老人家在那遛鸟、泡茶。
搞得老家巷子里那周围老人都跟顾祁泽熟了。
周围小孩多,顾祁泽也不嫌烦,在旁边看人小孩玩陀螺。
冬日的暖阳下,就坐门外躺椅上晒太阳。
大家都休假了,顾问雁也回了家,隔着老远就在屋里喊:“老泽,进来吃饺子了!”
过了老半天也没人理,过了会顾问雁不耐烦地端着盘出来,看见顾祁泽靠躺椅上闭着眼晒太阳,顾问雁:“顾祁泽,喊你吃饭也不理,在那坐着啥事不干。你修仙呢。”
催到眼前了,顾祁泽才稍微睁了睁眼,调整了下睡姿:“不太想吃,别喊我了。”
“不想吃不想吃,早上不吃晚上不吃,你这想干嘛,失恋了搁这抑郁呢。”
顾祁泽:“没。”
顾问雁也懒得搭理他,那样子是怎么了比谁都清楚,她端着盘子走院子里把晾衣绳上的衣服拉了拉,一边说:“你要实在那么想她,直接去找她呗。都成年人了,去干个什么不是说走就走的事,又不是小孩子,你去她家了她能直接赶你走啊,再说了,女孩子一般嘴上这么说,如果你真去见她,说不定还是一个惊喜呢,清初肯定也想你的。”
顾祁泽就听着耳边吵吵嚷嚷的,才算是勉强睁了睁眼,看那边的身影。
惊喜?
会有吗。
顾祁泽说:“算了,我家祖宗小没心肝,现在在家带孩子,每天生活充实着,别提想我了。”
“带孩子?什么孩子。”
“她侄女,都三岁了。”
“那你这把人家打听得也仔细的啊,都知道她侄女了,那过去让人侄女见见自己叔叔怎么了,你过去还能给人包个大红包。”
顾祁泽笑笑,叔叔?他是吗。
也只有他姐这嘴能跟他媲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八字没一撇,我都没那自信说真能做人叔呢。”顾祁泽说:“但是,我确实挺想去找她的,开车的话也就十几小时,很快了。”
说完停顿了下,又问:“可以吗?”
顾问雁:“怎么不行。”
顾祁泽:“我挺没自信的,有点怕。”
顾问雁:“你没自信?我看你社交牛逼症犯起来挺牛的,这时候给我说没自信,这世界上说谁没自信都可以,说你,我第一个不信。就你那嘴,在哪吃不开?还怕搞不定未来岳父岳母啊。”
顾祁泽还没来得及回神,躺椅就被人踹了两下:“行了让让啊,要去就去别天天在我们面前整这抑郁样,要去就赶紧去,别等真过年了,开车去都来不及了。”
顾祁泽愣了两下:“那你说,我突然去找她,她会高兴吗?”
顾问雁:“不管高不高兴,去做了不就知道了。想见一个人就见,你想她,你得告诉她,哪怕不见她爸妈,你就去找找她也行啊,我是不想看着你天天在家里这咸鱼样了,跟缺了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