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优子吓得立即摇头。
虎杖悠仁曲着膝盖瞧她的表情,束手无策地想了会儿,指着旁边兑换零钱的景品区:“那边有你喜欢的玩偶吗?我送你一个。”
她小心地移过头。
越过一群赌得疯狂的老头老太太,瘦骨伶仃的赌棍们和一起来找乐子的情侣,她看到了景品区旁边的玻璃,里面悬了好几个巨大的娃娃。
小泽优子扫了一眼,这些其实她都很感兴趣,但她最后矜持地选了一个最典型的小熊。
“那个。”棕色的小熊在橱窗里发光。
虎杖悠仁轻松地扬起笑容:“简单,你看着!”
他立即掏出裤兜所有的钱,两百五日元全部换成了钢珠,紧接着他随便抓了一个,往机器里一塞,机器缓了好几秒,他伸手握住圆球的时候,钢珠刚好蹦了出来。
虎杖悠仁随性地动了动手,机器砰的一声:“右打!”
右边的中奖区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的钢珠。
他就那么随意的玩了几盘,装了四个框的钢珠,等到小泽优子望着机器屏幕上花里胡哨的特效入迷时,他按下了‘call’键。
虎杖悠仁双手交叉:“这里的客人,我不玩了。”
那边站着的店员立即过来半蹲数着弹珠。
“你不是第一次来。”小泽优子下了个结论。
“对啊,”他坦诚,“因为我真的没骗你啊,我小学就被我爷爷要求来这里代打,赢了就给他买烟,多赢一点就在这里吃午饭,而且我国中也来打过零工。”
虎杖悠仁稍微往旁边看了一眼,那边全是被父母抛弃在旁边玩的小孩。
一群不负责的监护人。
和他爷爷一样。
“确实是应该少玩一点,”他抽出回忆般地转头,“你说得对,可是有时候无聊还是可以来上一把吧?”
小泽优子抓住重点:“你很无聊?”
“高专只剩下我了,”虎杖悠仁马上垂头丧气地说,“假期结束了,伏黑住回家了,钉崎去乡下了,二年级的前辈们不是回家就是出去玩了,只有我一个在里面。”
“顺平呢?”她问。
他们走到了景品区,虎杖悠仁关掉了一直在找他的电话,匆匆交代了一句他去看电影,就任由着店员把他赢得所有钢珠都投到了一个称上,两个人快速数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夸赞:“哇,你们是玩了一天吗?怎么赢了那么多啊?”
小泽优子不知道怎么答,她回过头,却望见了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胆怯地收了回来。
“不是,我们只玩了一个小时多吧?”虎杖悠仁耸了耸肩,“就旁边那个娃娃,是熊,是那个大的熊还是小的?”
小泽优子惊喜的问,“可以大的吗?”
“可以啊,”他注视着她笑了起来,“反正应该够了。”
她一下子高兴了起来,眉眼生动地望着那个棕色的大熊,随着那个熊被一点点的拿过来后,她越来越雀跃了:“谢谢!”
棕黄色的大熊很柔软,比填满棉花的枕头还要软,从脖颈到膝盖都能感觉到一股软意。
“谢谢你,”拿到的那一瞬,小泽优子欢快的说了好几声,“你真的好厉害啊,赢了好多个啊。”
她本来还想说几句不要来柏青哥之类的话,可是拿了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好意思说了。
她连忙补充:“我不是夸你的意思。”
门在他们走到的那一瞬间开了。
虎杖悠仁不留痕迹地转话题,“确实,打柏青哥很不好……诶,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保镖看到我们是拿娃娃就不看我们了吗?”
埋在棕毛里的栗色头发摇了摇。
“因为我们不是要钱的,”他四处看了眼,悄悄的告诉她。“在他们这里换钱可难了,要换成金条再去TUC,而且经常换钱还要被盯上……”
小泽优子一直没抬起头。
他确认似的停顿了一下:“你很喜欢这个娃娃?”
“对啊!”栗子色的头发一下子抬了起来,“它很大,而且很可爱,看起来就很适合抱着!”
虎杖悠仁倏忽笑了:“你喜欢就很好。”
“它真的抱起来很舒服,”小泽优子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很接近靠近它了。“但是妈妈告诉我,抱太久了会吞毛,可能会窒息死掉的。”
她很克制地远离它。
小泽优子轻叹:“妈妈都不准我抱着它们睡觉,不过幸好,野蔷薇准我抱着她睡。”
本来她调侃彼此房间有太多对方的东西了,不如搬过来一起住。
之后她们就再也没分开过了。
这么想着,小泽优子又想埋进旁边的熊里了,她特别喜欢抱着东西,纵使是傍晚依旧炎热的夏天。
她纠结又不舍地捏着熊掌。
虎杖悠仁瞥了她几眼,望见了她紧抿的唇瓣,突然开口:“说起来,我想起我看电视的时候看过一些心理案件。”
“嗯?”
“就是会做出一些很吓人事情的人,”他一直小心地盯着她,“他可能平时的时候却会沉默寡言,克制住自己所有的欲望,然后憋太久就爆发了。”
小泽优子拿着娃娃的手停了一下。
她猛地转过了头。
“你的意思是我很容易犯案?”少女的声音忽然提高了。
虎杖悠仁心虚的用手指戳着脸。
他装傻的干笑一声,“我的意思,其实是你有时候或许可以,适当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用那么压抑着自己……”
小泽优子举起自己攥紧的拳头。
“我确实很压着自己的情绪,”她破了一下嗓子,模仿野蔷薇的高昂嗓音。“如果是我,你已经被打死了。”
虎杖悠仁歪头想了想,“你能吗?”
小泽优子狠狠地瞪圆了杏眼,她把拳头捏的更紧,直接用真希姐教她的方法朝着他锤了过去。
男孩子的手臂像是镶着钢铁。
虎杖悠仁却立马跳了起来,夸张地叫了好几声:“痛痛痛——”
她脸上的怒意倏然换成了慌乱。
小泽优子连忙紧张地望过去,结果却瞧见了他装模作样地捂着脸。
而且发觉这个诧异的眼神,他只好放下手,恍若无事地露出白牙:“其实我没事。”
小泽优子气鼓鼓的又举起了自己的手。
可她怕真的伤到他身上了,虽然虎杖悠仁是高专出名的人肉沙包,思来虑去,最后这一锤变成了少女充满嗔怒地推了一把。
他蓦地瞪大了琥珀色的瞳孔。
不同于他常常被人举着扔来扔去,或是直接被诅咒师捶地里,这一下轻轻的,像是被人用羽毛调皮地蹭了下手心。
“不要总是用这种方式迁就我啦,”小泽优子不自然地撇下眼,“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的,我就喜欢憋着。”
掌心的痒意更大了些。
虎杖悠仁连忙干笑了好几声,低下头,那双纤细干净的手指闯进了眼里。
“不要总是这样。”她说。
小泽优子闷闷地说完,抬了下手,吓得他立即侧过头,不再敢观察那双指甲盖浅粉色的手。
他的脑海里简直翻来覆去都忘不了了。
少年细密的睫毛眨了眨,这股想看又不想看的纠葛情绪,恍若这根不短的睫毛正在往他的脸颊上挠痒,挠出了一片红意。
一直开朗大方的虎杖悠仁呼了口气,决定说点什么,但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令他支支吾吾地发出不成气音的句子。
小泽优子奇怪,“你干什么?”
虎杖悠仁满脸通红地回过头来。
“没、没事,”他干巴巴的说,“我只是再想,嗯,再想……”
他眼睛四处撇地寻找话题。
虎杖悠仁一把抓住了娃娃的熊掌,所有美好的触感在手心里交叠,软得他一塌糊涂:“……好软啊。”
说完,他倍感亵渎地收回了手。
第28章 草莓汁(7) 险些被吐出来的心意……
当夕阳残影远离地平线时, 小泽优子才抱着一个沉重又柔软的玩偶熊回了家。
而妈妈板着脸坐在客厅。
“你到底去哪里了?”她抱怨了一句,忽然又瞧见了女儿手上的玩偶熊,面庞浮现惊喜。“你不会是和我不认识的男孩子们出去约会了吧?”
小泽优子无奈:“不是, 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这样啊,”妈妈的脸一下子由喜转优, “怎么回事呢?我的女儿长得很漂亮呀,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呢?”
她烦恼地背过身:“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已经交了三个男朋友了。”
在当时她年少的日本, 女生确实流行‘三个钱包’理论,找三个男朋友,一个提包, 一个提款, 一个开车。
可是小泽优子长大的时候, 日本经济下行, 社会上劝女性回归家庭, 她大部分时间又在价值观趋于保守的奶奶身边长大,有时候她根本不明白妈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泽优子皱着眉把玩偶熊放回房里, “我又不当全职太太, 我没有必要找那么多男朋友当备选。”
“没说结婚啊,你先交几个男朋友玩玩?”妈妈无辜地摊着手说。
小泽优子震惊地走了出来。
妈妈蹙着纹眉,半响, 她的美甲滑过了手机:“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很多认识阿姨, 她们的孩子都很优秀,要不然你们见见……”
小泽优子越听越反感。
“我真的不需要男朋友!”她苦恼的打断,“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给我找男朋友呢?”
妈妈被她说的语气小了很多:“反正你都是要恋爱的,与其在你那个学校找一个妈妈不认识的, 妈妈还不如给你找个熟悉的呢。”
小泽优子闷闷地哦了一声。
她烦闷的朝沙发边望去,结果却意外的没听见任何声音了。
沙发上那抹疲惫的倩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呼了口气:“……要不然,你找了一个咒术师男朋友后,不会一辈子待在那里不回来了吧?”
小泽优子怔了怔。
“不会的啦,”她想了想,踌躇着走过去,声音软了几分。“我会一辈子陪着妈妈的。”
*
不过第二天小泽优子就收拾行李准备搬回学校了。
因为家入硝子提前通知她,她在济州岛的旅行提前结束,要回到学校医务室来了,要小泽也提前回去,并且还要给她去熟悉的居酒屋买酒拿烟。
【家入小姐:歌姬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我抽根烟都找不到空,快憋死了。】
她骗朋友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小泽:家入小姐,你要不然勇敢点,告诉你朋友你要抽烟吧?】
【家入:……我不如抽你。】
“一箱牌子是芝华士的威士忌,我已经成年了。”小泽优子压低声音。
店员立即熟悉的大声笑了起来:“您是小硝的学生吧,她嘱托我买的东西我都放好了,你只需要提过去就行了。”
声音大得简直令她尴尬了。
小泽优子立即轻咳几声,撇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起了手中的袋子。
她大胆了一把,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出门后,背迅速佝偻着钻进了出租车里,恨不得把刚才全场都在注意她的尴尬一键清除。
“去我手机上定位的宗教学校。”她呼了口气说。
当然去高专的路也没那么顺,上坡上到一半的时候,车忽然抛锚了,小泽优子只好自己提着行李和一箱酒走上坡。
幸好有咒力支撑着她没那么累。
小泽优子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手中的东西轻了很多,她猛然回过头,望见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玉犬蹭过她的掌心,紧接着它用头顶这箱子,夸奖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伏黑!”她惊喜地挥了挥手。
伏黑惠习惯性地摁着左肩:“嗯。”
一只黑色玉犬和几只脱兔跟在他的旁边拿行李,哪怕是一副小眼镜,术式召唤出的另一只白犬就帮她拿着一箱酒。
小泽优子饶有兴趣的问,“你经常用它们来搬东西吗?”
伏黑惠懒懒地应了一声。
她干笑着继续找话题:“我记得蟾蜍和蛇都是伏黑君你的式神吧?”
伏黑惠喉咙里发出疲倦的声音,“没错。”
小泽优子保持微笑着转过头,闭上了嘴,由于他叫玉犬帮她搬了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说他太冷淡了,两个人就相继沉默的往坡上走。
“谢谢,那我先走了。”等到门口的时候,小泽优子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等到伏黑颔首,她迫不及待地提着东西走了。
伏黑真是太冷漠了吧。
男生里,她和顺平就玩的要近一些,和狗卷前辈也能聊,至于虎杖,之前是因为喜欢他而不敢接近他,现在彼此关系也还好。
她最怕的就是闷声不吭的伏黑惠。
因为这个人总让她想起自己还不太漂亮的时候,一些偶尔需要和男孩子说话的经历,那时,无论她说了多有趣的话题,结局都是那些男孩子一声不吭地无视着她。
当时她恨不得自己披上了兼职发传单的玩偶服,以至于自己没那么尴尬。
所以现在的小泽优子也逃似地跑到了房间里。
“吉野,”她关门时说,“仙人掌不需要浇花吧?”
顺平呆呆地诶了一声:“我浇到仙人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