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毕竟修为高深,是合体期大佬,手指一点楚瓷左侧额角位置。
“这里应是她此前与人争斗受伤的地方,还是她自己包扎的,听她所说,包扎完她自己就昏迷过去了,还做了梦。”
起初也没人把这种伤当回事,只以为是简单的昏迷,现在看来一切变故果然还是有源头的。
大长老接着释放了一缕很微弱的法力,试探性靠近那个区域。
缥缈上人跟谯笪相思都能看到这一缕如头发丝般的法力靠近了已经结痂的伤口,渗入,因为小心翼翼,所以过程持续了很久,最后出了结果。
大长老的表情古怪了,收手道:“被吞噬了。”
缥缈上人错愕。
“你说的吞噬是彻底消失,还是融入脉络或者血肉之中?”
大长老面色沉郁:“若是后者,我何至于这种脸色。”
缥缈上人也头疼了,但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小的时候,楚阳跟洛洛师姐还跟我说过她跟吞金小兽似的,不论吃了多少蕴含灵力的天才地宝,最后留存下来的都极少,这让他们连氲养仙根改善一些的法子都无效了,最后才认命,接受她的平庸。”
其实已经不是平庸了,作为最顶尖修士,作为两个圆满大灵根完美结合的仙侣后代,这样的资质简直是极端负面的变异。
更像是天谴。
就算取个半数也得留个5分吧,花巨额资源再养养,但凡能撑到6分,两夫妻也不会心态崩了。
可这孩子不行,磕死了3分辣鸡资质死活不肯提升,连悟性也堪比顽石,这让缥缈上人都有点恐惧结婚生子,唯恐自己孩子也变异了。
可现在看来...这是有原因的。
大长老也想到了,不免唏嘘,“如此看来,倒是我们这些长辈失职了,竟长久没发现这个隐疾,但我也想不出是什么存在能...可惜这些年师尊休眠闭关,而小师弟也一度在外,否则...”
再博闻强识也有知识盲区,他一时纠结,却忽听到已经换衣回来的谯笪相思开了口。
“我听祖父说过,这世上有一种逆冲隐脉,因为两种资质相冲逆反,各不退让且不相融,而后造就的一条特殊经脉,诞生条件很苛刻,也极为罕见,历史上所知者不足五指可计,但它是绝对隐藏的,宛若冲突后最终妥协而造就的另一个脉络空间。”
“不过毕竟是经脉,对灵力有渴望,是以有此隐脉的人多为凡人,因为连仙根都无法诞生,所有灵性都被它吞没。”
在各大仙门针对整个大陆检测可修仙弟子的时候,这类凡人一开始就会被排除,因为自出生起身体就无法留存多少灵力,孕育出的灵根更是劣质,很可能连灵根都没有,不过也有楚瓷这种情况。
爹妈牛逼,满宗门娇养着,再废材也没被放弃。
否则她的处境理应等同凡人,无缘仙门。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楚瓷师妹是否有此遭遇,只有真正查到它才能确定。”
谯笪相思并不是一个冷淡的人,但讲究原则,不会刻意追究楚瓷从前的得罪,也不会因为她如今的变化跟变故而有所偏袒,她只是顺从本心,将自己知道的坦然告知而已。
不过她嘴里提及的祖父似乎很得大长老跟缥缈上人尊崇,两人几乎都信了。
因为除此解释,也难想到其他可能了。
昏死的楚瓷...其实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时还不明觉厉。
这理由好啊,听着就高大上,一般人想挑毛病都得考验见识,不忘她故意刺激脑子里残留的寒性遭难。
现在理由也有了,楚瓷觉得此事进度已然99%了,剩下就是靠她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在床上躺着躺着就醒来,然后资质逆袭...ok,完美!
但楚瓷也怕出意外。
“小破书,我脑子里这个东西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不会要我命吧。”
界书:它是很牛逼,但正因为牛逼,大长老他们掌控不了,反而容易操作,最后推给天意就好了,反正修仙修的就是个天意嘛。
听着很有道理。
楚瓷心灵一下子就稳了,接着就听到大长老沉吟后忽道:“我带她去小师叔那,这个消息必须完全封锁,除了我们三人,我不希望还有别人知道,哪怕是其他峰主还是任何你们认为可信之人。”
楚瓷:“???”
谁?那个牛逼的仙尊长亭?
不,不用了,我躺一躺就好了。
楚瓷心急如焚,却愣是无力阻止,总不能忽然诈尸吧,那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如同缥缈上人此前敏锐到封闭小院,又秘密喊来大长老,大长老显然也是谨慎心思。
两人对谯笪相思是绝对信任,后者也没多说什么,只应了声,道:“我会随师傅在这假装给她疗伤,等大长老归来。”
而后大长老带着昏迷不醒的楚瓷悄然离开了缥缈峰,没多久就到了广陵谷。
如同死人一样被扛走的楚瓷慌的一匹。
艹,小破书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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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广陵谷静谧非常,大长老刚到就见到了现在院子里浇花的白衣人。
后者大概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抬眸看来一眼。
“进屋说。”
进屋后,大长老将楚瓷放在了小塌上,将事情简明扼要说明,长亭不多言,伸手点在楚瓷眉心,灵光很是温润,轻松随意,也十分迅捷,过了一会,似乎找到了地方,眉梢微扬,另一只手虚空结印。
大长老只觉得这印记玄妙强大非常,却又半点气息都不露,对于法力的控制达到了极端恐怖的层次,
言出亦法随,意至则成规。
看来小师弟即便伤势未痊,境界也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大长老静待了片刻,瞧见长亭将印记烙于楚瓷额角伤口。
一入,伤口近出可见金色丝线渗透,紧接着游动,纠缠,包裹,自然形成了小金团。
找到了?!
长亭并未收回手指,却道:“的确是逆冲隐脉,而且是水火相冲而生的隐脉,这隐脉很强大,大抵是当年楚师兄跟洛洛师姐当年资质所致,其实此事形成的概率极低,之所以如此...跟他们掌控的南明天剑跟北冥天剑有关,阳性与阴性极致,加持了冲突,这才创造了隐脉。”
大长老略有惊疑,“双天剑为当世至强灵剑之一,若是两者合一,更是仅次于仙剑之威,当年楚阳两人之结合,心念合一,举世无双,乃我天衍宗幸事,却不想会如此害了他们的女儿。”
长亭看了他一眼,既平静,又怜悯:“这是命道,无人可阻拦,大师兄你就是想太多了,会累的。”
大长老的确被安慰到了,因为更看重未来,而非不可改变的过去,
“敢问小师叔,这孩子可有救?”
平静温和的长亭露了为难之色:“你可知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
大长老失望了,百感交集,面色都灰败了几分。
“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强求。”
“把她留下,三天后来接人。”
大长老大为欢喜,果断把人扔下跑了。
他一走,本就清净幽僻的广陵谷重新陷入安静,而长亭这个人明明天姿国色,可为人缥缈淡泊,片刻声息都没有,存在感跟空气似的。
这让躺着的楚瓷焦灼无比,她甚至怀疑起界书能不能完美隐藏她的思维波动,不会被他看出自己在装昏迷吧。
界书:不可能。
楚瓷:“他会不会趁机侵犯我?”
界书:绝对不可能。
你为什么要加“绝对”?
而长亭终于有所动静,他伸出手,细长温暖的手指...戳在了楚瓷的额角伤口上。
“小姑娘家家的,好丑啊。”
本来紧张无比的楚瓷:“...”
谁丑,你说谁丑?!!
扶我起来,我要打死他!
第20章 上妆(三合一入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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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固然因为“好丑啊”而对长亭无好感, 楚瓷却也很快体会到这个小师叔的牛逼之处。
也不知道他在她脑袋上下了几个印,又走了多久的灵丝,反正她眼看着什么逆脉团子在脑壳里面显现了。
这...宛若癌细胞无中生有。
如果真能解决, 倒也好了,都不用她跟界书耗费法力去搞资质。
楚瓷是个现实主义者, 一看小师叔手段牛逼, 当下哪怕没见到人,都觉得对方靠近之下飘来的淡淡清爽香气十分好闻。
是个好人的样子。
楚瓷正这么想, 忽然一阵痛苦, 这痛苦甚至让装死的她差点叫出来, 但咽喉忍住了,身体肌肉却忍不住蜷缩起来。
不过,这在长亭眼里好像很正常。
因为这的确是会让死人诈尸的剧痛。
他一手不紧不慢,相继按住了楚瓷就要去碰脑袋的双手手腕, 手指过于修长,轻松环住了交叠的手腕, 不轻不重扣在了脑袋上方, 在楚瓷痛苦不堪的时候轻轻一句, “别怕。”
只是简单一句,却是一种静心咒,脱胎于佛家, 进修于仙道, 清淡飘然, 和风细雨。
如同岩浆炽烫在脑浆上的痛苦为凉意抚慰,也让楚瓷找到了一丝清醒,痛苦呼唤界书。
她怕,怕自己暴露, 怕因为暴露被杀。
她想回家,她不想死。
但让楚瓷惊慌的是界书竟没有回应,而后...她昏迷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不做假。
长亭眼看着楚瓷身体停止挣扎,松软了下来,他松开手,静静看着昏死过去的楚瓷,目光停留在剧痛之下未曾叫喊反而咬破了的嘴唇上,血珠盈盈散开,润了苍白的唇瓣。
半响,他抬起手,手指重新聚于楚瓷眉心,彻骨的寒意直指脑域。
那日的寒流竟是他这里发出的,是意外?
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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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老通知了缥缈上人两人,出于对长亭的信任,满怀希望,但也加重了隐瞒此事的决心。
同一时刻,魔宫之中,白狐魔君还未得到消息,毕竟齐越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将消息传递给他,但此刻的江流却已知天衍宗功法阁发生的事情。
他也有卧底在天衍宗?
“隐蛇...万魂宫。”江流眉头紧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抬头看向蒲团对面香火案台上供奉的排位,以及壁上悬挂的画像。
那是一个提剑的红衣女子,戴着面具。
她是当年叱咤仙魔两道的魔君赤羽。
他没见过此人,哪怕世人都认定他是她的继承人。
只知道那的确是一个让仙魔两道都胆寒的无情之人,也是一个灼烈近似一片火海的女人。
焚灭一切,残酷如刀。
他也知道,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恰恰与万魂魔君争锋相对多年。
炼魂之法,恐怖极致,万魂魔君当年势力乃至威望,便是曾经横跨仙魔两道威逼仙门的上一代魔尊摩耶也对之十分忌惮,可不管是摩耶,还是赤羽魔君跟万魂魔君都已陨灭。
活着的人却觊觎当年邪恶无比的炼魂秘法。
比如现在的魔尊缙厄,比如白狐胡狡,比如魔道任何人。
隐蛇自当年逃生,卷走了夹带秘密的《怀庚子记》蛰伏多年,也是因为这份觊觎,但不知为何一直龟缩在天衍宗。
恐怕不止止是躲避魔道跟仙门的追查。
江流思索中,开始利用权限翻查魔宫安插在天衍宗的卧底。
不知多久,他锁定了一个人。
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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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白狐魔君胡狡得到了密信,这密信是一次性密封的,为表对老大的衷心,他没有直接打开,而是禀报了魔尊缙厄,缙厄为表自己雨露均沾,又喊来了江流。
三个人一起当面打开了密信。
怕是多年没升职的卧底社畜齐越都没想到自己的密信有这么大排面,更没想到他汇报完后,胡狡三人因为隐蛇之死跟《怀庚子记》的毁坏而情绪波动。
大概很失望。
万魂魔君的遗产没着落了?
好在最后还有安慰之处。
“下属有错,竟派了这两人,办事不利,坏了尊上大事,还好眼下还有《怀庚子记》的残缺记录图。”
胡狡一方面骂着两个卧底成事不足,一边为两人邀功,倒不是护短,而是因为下属有错,他既有错,至少在魔尊面前他不能承认这次任务是完全失败的,所以他很快把两张纸抽出。
第一张是图,好像是一张地图。
三人看了一眼,然后这一眼...好久没能挪开。
一个方框,里面山是山,树是树,水是水,里面啥都有,好像是一副内容很详实的地图。
而且一看就明了,因为抽线曲线画派还带说明——歪歪扭扭的凸起山体上面带箭头,注明:这是一座山。同理,还有箭头标明:这是一片小树林。最绝是一群火柴人,备注还挺长:我看不清是啥人,就知道是一群人进了山。
你看,她还特地表面了数量单位,一座,一片,一群。
挺纯真一幼儿园画画水平。
胡狡表情复杂,在缙厄更复杂的目光下,狐狸般的人难得言语干涩了几分,“此卧底,平时不善才艺,让尊上见笑了。”
缙厄:虽然我年纪小,你看我笑没笑。
“下一张。”缙厄淡淡道,胡狡打开下一张,飞快瞄了一眼,万幸,不是地图哦,好像都是字,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符号?
三人又看了,这一次,素来冷酷的江流先笑出声来。
圈圈,很多圈圈。
边上还是认真负责的标注:没看清古怪模糊之处,圈圈注明。
就这么看吧,第一句就是“万象年历,受命于尊上制灭仙门之傀儡,于圈圈日,至圈圈之地,长途跋涉,终寻秘法,以焱炙之法器...”
缙厄面无表情,白狐儿脸的胡狡再次窘迫,不过还好,他们很快从这两张纸里面尽力筛出了信息。
万魂魔君当年炼魂的起初,怕是受命于魔耶,而且是在特定的某一处,用了特定的法器创造了恐怖的炼魂秘术,哪怕,最终深藏这秘术的地方怕还是在这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