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下捉婿翻车了——瑞曲有银票
时间:2021-09-22 08:33:31

  对于喜欢在榻上打滚的关瑶来说,总在一侧的安分睡姿显然让她极不得劲。可她生怕自己睡着了又不小心挨碰甚至扒到裴和渊身上,只能拼命控制自己不能睡太早更不能睡太熟。
  这般下去肯定是睡不好的,偶尔半夜时分关瑶想偷偷转个眠,却回头便能对上裴和渊睁着的透亮双目,吓得她浑身起鸡皮。
  缺觉的人做什么都不精神,关瑶只能趁裴和渊不在时,白日里偷偷补眠,一个人在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好不快活。
  这日的静夜,裴絮春的院子中,忽有了大动静。
  原是夜半偷偷去探视的席羽,撞上另一个偷摸去看的小贼。
  那贼,便是久不露面的孟澈升。
  据照顾的小丫鬟所说,裴絮春当时呼吸剧烈起伏,疯了似的抓着手边的东西掷向孟澈升,尖叫着让他滚。
  最终孟澈升被裴絮春拿瓷杯砸了个头破血流不说,又被席羽追出去打了一顿,想来身上负的伤该是要休养好一阵子了。
  而孟澈升来这一遭后,裴絮春开始发起连绵不断的低烧来,间或说些不明不白的梦呓,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如此一来,关瑶心里对于裴絮春的疑惑又是雪球般滚得忒大,然纵有天大的疑问,碍于还在与裴和渊生着气,也只能自己憋闷着不去想。
  虽在单方的冷战中,却也没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似乎一眨眼,便到了宫宴。
  宫宴前一晚,靖王府某处偏院。
  烛火闪烁不定,贺荣隽正低声道:“这消息是自丁公公那处听来的,丁公公服侍那老东西多年,当时让那老东西召尊夫人入宫为妃,便是他的主意。他可看得真切,那老东西对尊夫人,很是欢喜。”
  气氛稍默。
  片刻后,对侧的裴和渊问道:“贺世子的意思是,让裴某献妻予陛下?”
  贺荣隽虚咳了两嗓,肃颜道:“衍思放心,不会真让那老东西碰着尊夫人的。不过是借这事,让关贵妃能看清那老东西真面目,方便被咱们收为已用罢了。”
  “贺世子计无遗策,除了照办,裴某想不出旁的话来。况且……为了大业小做牺牲,有何不可?”裴和渊嗓音慵懒温吞,面上不见半分波动,像极了卖妻求荣的伪君子。
  那日子时,裴和渊才回到临昌伯府。
  关瑶白日里睡饱了,这会儿正精神地盯着帐子发呆。
  息烛松帐后,在榻上躺下的裴和渊忽问了句:“明日的寿宴,娘子要去么?”
  这便是没话找话了,宫宴是关瑶和姐姐外甥女相聚的好机会,她自然是会去的。
  这人憋了这么些日子,开腔不与她说二人间的矛盾,明显是没有反省,还不觉自己有错。
  关瑶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裴和渊兀自道:“娘子带上喜彤罢,听说她会些手脚功夫。宫宴人多且杂,有备无患。”
  这句后,关瑶竖起耳朵在等着后面的。可等了好片刻,却仍是没听到他说别的什么话。
  再摒了息,却听得身后人呼吸绵长,竟是已睡了过去。
  气塞喉头,关瑶猛地将被盖拉过头顶,索性把自己给闷了起来。
  侧身躺着的裴和渊见了,眸中盛起星点笑意。
  过了明晚,这大琮,便该开始翻天了。
  替那愚忠之人把仇给报了后,他就该带着他的小娇娇回大虞一段时日了。
  这大琮这顺安,随处都是她熟悉的人,就算是裴胥弘那几岁大的儿子,也能分去她半日的注意。
  待到了大虞后,他才是她最为甚至唯一熟悉的人。
  她的眼里,只能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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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子寿辰。
  顺安满城华灯高悬,朝野欢娱。
  宰臣使节唱喏祝颂,坊司诸戏敬呈。
  宝榭层楼之间,随处可穿流不息的宫侍,手托金碟之上,奇石珍宝令人眼生重晕。
  这会儿,翠园的一座望亭之中,两名男子长久立着。
  稍后一步的,是王府长史江丘安,而在他身旁的,则便是当朝靖王爷。
  观着各处欢情洋溢的盛景,江丘安哂了句:“近些年来,陛下这寿宴可见是越发气派了。臣犹记得当初,即便是大虞日渐颓唐,陛下也是克勤克俭,从不铺张奢费。而今去看,也不知这当中的内情,是否因着陛下那时将将即位?”
  俭素的帝王变作奢糜,并非一朝一夕的改变,而这当中的变,并不难窥见。
  江丘安的话自然是阴阳怪气的,可他先前那高大肃穆的身影,却只迎着亭间清风沉默地站立着,久无言语。
  江丘安心间着实不忿,不禁再度开口道:“若是先帝还在……”
  一声轻叹响起,靖王微微侧了侧身:“本王当初不过是趁大虞内乱,侥幸胜了几仗罢了。况那时大琮局势已稳,而比起治国理政,本王自认比不上皇兄,父皇那般安排,也是于情合理的。”
  话音落下,闻得有嬉闹声传来。二人俱是耳力不俗的武将,自然立时便将目光投了过去。
  园外不远处,一群华裳女子相携经过,想是入宫参宴的,世家大臣的女眷。
  而当中那身姿轻曼,与人有说有笑的,正是关家小女儿,亦是现下临安伯府的三少夫人,关瑶。
  行走间,关瑶正自丫鬟手中接了些小物件分给几名贵女,偶尔凑近笑眯眯与人答几句话,像极了向客兜售珍玩的商铺侍者。
  江丘安叹了句:“行止与性子都这般随性欢朗,怪道都说伯府这位三少夫人与贵、与那位贵人极为相像。”
  靖王却是摇了摇头:“不像,瑧儿她……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不知前情的人听来,这话中的落寞与眷恋也不难分辨,更何况是江丘安这样鲜知内情的。
  联起适才的话头,江丘安恨恨不已:“王爷莫要怪老臣僭越。夺您大位,又夺您所爱。这哪桩哪件,陛下都对您不住!”
  “好了,休要再提。前者不过道听途说之言罢了,至于瑧儿……总是本王自己的错。”话至最后,靖王语带冷涩,背影亦是透着几分伶仃萧索的滋味。
  另厢,到了岔路,关瑶与旁的贵女分道而行,去了嘉玉宫。
  嘉玉宫中,关瑶与姐姐关贵妃喋喋不休地叙着旧,又把上回在寺庙求来的观音赐子符递送给贵妃。
  贵妃笑着收了,也免不得笑睨关瑶小腹一眼:“听闻瑶儿与妹婿感情好得让人羡妒,不知这肚子可有动静?阿姐可记得你最爱小娃娃了。”
  提起这事,关瑶便耷下了脸,含糊道:“没,还没。”
  “无妨,这也是急不来的事,你们小夫妻感情好,早晚会有的。”看出她的失落,关贵妃安慰了一番,复又问道:“听说外祖母想见妹婿一趟,特意写了信让你带着妹婿回青吴,你可有妹婿说过了?打算几回时?”
  “谁要带他啊……”关瑶极小声咕哝了一句。
  她声音低得跟自言自语似的,关贵妃一时没听轻,便问了句:“瑶儿方才说什么?”
  关瑶低头抠着桌面,在心中反复打了几遍腹稿,鼓起勇气嗫嚅道:“阿姐,我想跟夫君和……”
  才开了个头,便闻得外间“咣啷”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接着,便是一通混乱吵嚷的人声。
  贵妃秀眉微蹙,扬声问了句:“外头怎么回事?”
  梨音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好了贵妃娘娘!出事了!”
  见她面色煞白,贵妃秀眉微蹙:“慌个什么劲?有话慢慢说。”
  梨音仍是急声:“适才听人来报,道是赤源使臣说要求娶七公主,给他们的王当王妃!”
  “什么?”贵妃一惊,刚站起身来,便听得外头贺淳灵清晰的一声:“都让开!”
  “公主殿下,不可!”宫人的阻拦连声响起。
  待贵妃与关瑶赶到外间,便见贺淳灵正奋力挣开死命拦着的宫人,手中高高地举着把皮鞭怒道:“让开!看我不去抽他个青红蓝紫,让他乖乖滚出我大琮!”
  “赤源不过一弹丸小国,哪来的底气求娶本公主?还要让本公主给他们那鹤发鸡皮的王当王妃?做什么白日大梦!本公主定要去掰开他们的嘴瞧瞧,看是不是喉咙里也长了个胆!”
  “灵儿!”贵妃开口唤住贺淳灵:“冷静些,莫要胡闹!”
  “母妃!小姨!”贺淳灵转了头来,燃火的双目中又是气忿又是委屈:“我被人欺负了,我要去向父皇告状!”
  “状”字的音还没落,自石道跑来个小黄门,连声报道:“无事了无事了,靖王爷赶到,把那使臣狠狠喝斥了一顿,那人便没敢吱声了!”
  事情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被关贵妃勒令收走鞭子,贺淳灵悻悻道:“什么嘛?任由他放这样的厥词也不立时撵出宫去,父皇莫不是多饮了几杯?哼!还是五叔最好了!”
  “好了。休要胡绉。”关贵妃难得斥了贺淳灵一句。
  贺淳灵撅了撅嘴,待想说些什么,却发错了关贵妃面色白得有些异怪,便问了声:“母妃,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叮”的一声,是关瑶指际打滑,杯盖落下的动作重了些,吸引了贺淳灵的注意。
  “呀!想来是手霜抹太多了。”
  ‘心有余悸’地放回杯盏,关瑶打断贺淳灵的话。
  不久,又有旁的贵女特意结伴来求见。等这般一来二去的寒暄结束得差不多,夜宴,也便要开始了。
  按大琮旧俗,皇后要领妃嫔及皇子女一道入宴,是以关瑶便单独往那宴厅先行了。
  殿庭广阔,重阁修廊的玉宇宫阙之中,自是夹堤植柳,处处胜概。
  踏入条彩廊时,见有名男子立在复墙之后,正与人低声说着什么。
  那男子衣冠华贵,浓眉敛目。
  正是靖王府世子,贺荣隽。
  关瑶下意识想绕路而行,盖因这贺荣隽在她成婚之前,曾追慕过她。
  在顺安时,这贺荣隽偶尔在宫里宫外遇她一回,便要跟着缠在身后,四年前她去青吴后,此人总去秋拾园遇她,甚至还与她说过自己与杨绮玉感情不佳这样的话,令关瑶极其泛胃反感。
  关瑶待想转道,贺荣隽已经和人走了出来,看见了她。
  与贺荣隽一起的,是个白眉老太监。那老太监生得诡眉诈目,也不知与贺荣隽在说着什么,黄浊的眼珠子在她身上流连一息,便塌着腰告退了。
  而贺荣隽与关瑶寒暄几句,眸中一直透着些可惜的神情,更令关瑶周身不自在。含糊道了几句好,便与那贺世子分开了。
  临拐出个假山时,却又撞上个杨绮玉。
  且那杨绮玉死盯着关瑶,目光中满是怨毒。
  杨绮玉近来过得不大好。
  杨莺在雅宴中掉到水里被太医院来请脉的一个小医官给救起,众目睽睽之下只得许身嫁了那人。
  自己看中的,打算用来笼络贺荣隽的美貌堂妹最终便宜了别人不说,方才她又听靖王妃私下与宫里一位娘娘聊天,说她笼不住自己夫婿的心,本就是无用之人。膝下无子,更是罪加一等,与废人无疑。
  杨绮玉本不是什么高官贵女,当年能嫁给贺荣隽,也不过是因着自己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救过靖王爷一命,临终前向靖王爷要了这么桩婚约,想让她享那王府的富贵。而靖王爷又是个重情之人,便强压着贺荣隽娶了她。
  身低位高且膝下无子,这世子妃的地位更是摇摇欲坠。
  本就一团团的火聚在心中的杨绮玉,适才又看着自家夫君与关瑶在见面,心里更是哪哪的愠气都飙了上来,干脆率性上前,向关瑶发起了难。
  “没想到裴三夫人都成婚了,还不知个寡廉鲜耻呢?”杨绮玉摇着扇子上前,半吊着眼围着关瑶打转道:“抢了麓安县主的男人还不够,又来撩拔成了婚的人。三少夫人就这般没有下限?这若被你夫婿看见,可如何是好?”
  虽不知哪里招惹了这人,但关瑶还是盈盈笑道:“没想到世子妃都当娘了,说话还跟黄口小儿似的不经脑子。若被人听到你说这些失了智的话,岂不是立马要把世子妃给拉去太医院关着?”
  “你!”杨绮玉没料想关瑶竟敢与她唇齿对冲,当即怒目冷笑道:“胡蛮后代,果然心思劣鄙。我在青吴时便听闻纪氏之后老老小小都是轻佻放浪之辈,听说那邬老太君年轻的时候……”
  “——你说谁轻佻放浪?”墙垣尽头一道娇脆声音凭空响起:“诋毁本宫小姨与阿祖不止,还捎带上了本宫与本宫母妃?堂嫂口气这么大,怕是喉咙里也长了个胆子吧?”
  说得这几个称呼的,显然是贺淳灵。
  而更令杨绮玉吓黄了脸的是,与贺淳灵一道出现的,还有位身着衮龙袍,面色威肃的长者。
  赫然,便是这大琮的帝王。
  “见过陛下,见过七公主殿下。”一群人连忙行礼。
  贺淳灵扬着假笑看杨绮玉:“堂嫂方才说的话,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没,我没说什么……”杨绮玉眼中霎时带上丝丝慌乱,下意识便胡乱摇头。
  关瑶轻轻碰了碰贺淳灵,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贺淳灵用手掩起嘴,也用极细的声音回她道:“有个小黄门来报,说经过时看到你和人生了冲突,我就赶过来了。中途正巧遇着我父皇,我把事与他说了,他便同我一起过来。”
  另厢,宸帝正俯望着杨绮玉:“朕曾听过隽儿私下与兄弟说的话,道是你心思粗鄙言行不端,如今看来,你确是德行有失。”
  杨绮玉霎时面如金纸,立时牙关瑟瑟伏于地道:“陛下恕罪!确是臣妇一时鬼迷心窍,见伯府这位三少夫人与世子爷多说了两句话,便想左了,误以为他二人有、有……”
  宸帝似无耐心听她狡辩,只扭头去看关瑶:“裴三夫人可愿恕她?或是你想朕如何责罚于她?”语毕,还特意补充道:“即使是皇家妇,无理辱及臣妇,该罚亦得罚,朕断然不会偏私,你且放心便是。”
  说得冠冕堂皇,把这处置的口子交给关瑶,可关瑶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自己要把这话当真,不管怎么处置都像泄愤。万一这事传了出去,实情真相还不定怎么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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