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忍不住好奇的手戳进去一看,好家伙,打满营销号水印的图片也遮不住“圈内大佬”的高清正脸照,以及他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大尺度露肉”状态。
他脸上的妆残了,神色惊慌,巨大的眼袋透出浸淫酒色的虚弱。旁边是一身警服的干警,营销号很贴心地给警察叔叔打了码。
抓嫖现场。
粉丝感言:从来没有塌房塌得这么猥琐糟心的。
配合随后“沸”了的热搜#艺人郑某吸du被抓#一起食用,可获得恶心MAX状态。
不管粉丝怎么悲痛欲绝或是恶心干呕,吃瓜路人们却是各个掏出八倍镜,以搞科研的精神研究这惊天的娱乐圈法制八卦。
[注意到了吗小伙伴们,这张正脸照点开以后有高清大图诶!跟以前那种磨出数码包浆的绯闻图完全不一样!]
[我有一个可怕的设想……娱哥不会就在抓嫖现场吧……还能拍到照片,太强了!]
[可以可以,没想到娱哥还有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时候!]
与此同时。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刷着微博主页下的评论,十分满意。
李宇,天南都市报娱乐版的资深记者,@娱哥,这个大名鼎鼎,经常被娱乐圈各家粉丝辱骂却又不得不关注的微博账号,正是他运营的营销号,算是个小小的副业。
“诶,说说,你这高清大图怎么来的?你怎么知道警察要去突击扫黄?”他问宁馥。
宁馥把车钥匙还给他,“我也只是碰碰运气。”她问道:“放高清大图没关系么?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吧?”
李宇大笑道:“你放心小老妹儿,我怎么着也在这行混了十来年,既然敢这么干,就知道怎么自保。”他非常欣赏地看着面前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运气好,也是干我们这行的重要资质啊!你嗅觉也不错,不愧是新闻专业出身,照片拍得也好,手稳。”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毕业跟着我做?”李宇将一个信封递给宁馥,“别看那些主流报纸啊电视台啊记者好像挺风光,你要真有什么新闻理想,就等着过苦日子吧!不如跟我锻炼两年,这个圈子里有肉吃啊!”
宁馥接过信封,暗中一捏,厚度惊人。
这是李宇买断她拍到的照片的酬劳。
李宇算比较厚道的,银货两讫,冲着这条惊天大瓜的热度,没少给她。
这样,下学期的学费就齐了。
顺便为民除害,荡涤下娱乐圈,为追星女孩们切掉一颗毒瘤。
但她是不准备在这圈子里长久地干下去的。
人活着,要比动物多一些追求,不能仅仅是为了“吃肉”。
宁馥委婉地表达了下个学期不能再继续过来实习的意思,李宇还颇为惋惜,“你这么好的条件,就非要挤破了头扎进夕阳产业里,当个严肃正经的大记者?想针砭时弊啊?这时弊多了去了,光是郑飞云这样的人,这天底下就有成千上万!你一个小姑娘,何必给自己找这个罪受?铁肩担道义,哥是过来人,哥告诉你,靠你自个儿啊,担不住!”
宁馥耸了耸肩膀,“这也不算受罪。”
她笑嘻嘻的,不去在意李宇关于“时弊”的牢骚。
“我肩膀硬,扛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我们宁馥同学是以笔为剑的记者啦~
第37章 仗剑人间(3)
[叮——
已开启任务:我生蓬蒿里,欲竞松柏高
任务描述:即使是灰姑娘,也可以拥有远大前程。就算是无枝可依,也能为理想展翅高飞!成为记者的道路上面临艰难险阻,请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任务进度:0/100]
宁馥揣着照片买断的钱回了学校。
要不说,背后说人,必被抓包呢。
她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半掩的门缝中传来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害,人家哪有那‘闲工夫’好好弄作业呢,说不定,正在哪个片场里泡帅哥呢!”
“哈哈哈,得了吧,她那个水平,接触的怕不都是什么一百零八线的小糊糊吧!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一百零八线的糊咔,人家也看不上她啊……”
“你们可别瞎说,人家可是心比天高呢,到时候说不定真的麻雀飞上梧桐树,变成金凤凰了呢!她目的性那么强的一个人,无缘无故没好处的事,她可不会干!”
几个人说到热闹处,发出阵阵笑声。
她们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宁馥。
宁馥推门进屋。
宿舍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几个女孩子互相对视着,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忐忑不安。
——她听见了没?
——不知道啊!她不会爆发吧?!
——我就说别背后议论人吧?!她那种小心眼的敏感型格,说不定已经在心里给咱们都记上小本本了!
没人开口,几个人的交流都在眼神里了。
——这三年同住一屋,相处下来,她们多多少少知道宁馥是什么样的人。
她跟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却从来不见她真的跟谁特别要好,仿佛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什么。
她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哪怕看起来文弱安静,甚至让人觉得她有点好欺负,但实际上,她永远都能通过各种手段拿到她想要的。
无论是年度评优,还是拿到奖学金,亦或是搞定一份好工作。
她可以一边打三份兼职,一边熬夜通宵复习考试;也可以为了通过自己不擅长的课程,去找老师处哭诉,那自己的家庭情况来博得同情;她刻苦学习的目的,就是获得奖学金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而当有更重要的目标摆在她面前是,她连学期末最重要的大作业都可以放弃。
这不,她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回寝室了,平时点名的必修课也翘了了两次,老师还关心地问舍友们她是不是生急病了,否则怎么会连假都顾不上请。
毕竟,平时她永远是坐在第一排刷脸的。
在校三年,只要她不愿意,她的舍友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在干什么。
她很敏感,又自卑又自负,不交朋友,之一门心思地埋头做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她。
舍友难免在背后猜测,她这是打算进娱乐圈了?
——大家都觉得宁馥不是看得上娱乐狗仔这身份的人。再加上她长得实在漂亮,他们学新闻传播的,平时和娱乐圈也颇多交集,女孩子们谁没做过被星探挖掘一夜爆红,或者和当红的流量明星谈恋爱的梦呢?
只不过这对于大家来说或许只是偶尔发发痴,事后就化作笑谈,可对于宁馥那样的人,说不定人家真去寻找机会了呢?!
她从未真心待人,也怨不得别人对她毫无好感,背后议论。
原女配的灵魂被宁馥的精神体挤得不得不蜷缩在角落中,但她可以通过宁馥的眼睛和耳朵,得知正在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宁馥也正在观察着她的每一丝心理活动和变化,她发出无声的冷笑。
她们只猜对一半。她的确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过,却不是为了什么进军娱乐圈,钓到高富帅。她的眼界,远比这些只知道叽叽喳喳的麻雀高得多。
她要依凭自己的能力,讨回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只不过、只不过是被这一场莫名其妙,甚至玄幻如同小说剧情的附身打乱了计划而已!
只要静待时机,伺机而动,她必然能夺回自己的身体,夺回她的一切!
*
宿舍中安静的氛围愈发放大了尴尬。
终于还是有个女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宁馥,你期末的选题真的就这么决定了吗?”
宁馥翻找了一下原女配的记忆。
这学期期末有课程采访,要求很简单,主题不限,对你身边发生的新闻事件进行跟踪报道,或进行人物专访,以视频形式提交。
采编播一肩挑,总成绩占比80%。
大家是使出浑身解数,发挥各家所长,报上的采访对象堪称五花八门。
有本事愿意花心思的呢,就有各种别出心裁的新闻线索、采访对象,不愿意费事的呢,也有的是办法——
今天学校外头小吃摊又被城管追得满街跑啦,明天动画系在学校外头搞涂鸦被校方强行铲墙啦,后天某某去参军的学长光荣退伍啦,都是采访素材嘛。
本来课程考察的重点也是在于学生采编播的基础能力,不要求真搞出什么惊天大地的大新闻来。
现在的新传专业也不容易啊!
今天说新媒体时代人人都是新闻记者,明天又说融媒体时代需要复合型人才,总之,学新闻的像搞新媒体的,人人会一手做公众号的绝活;学新媒体的像搞播音主持的,vlog拍摄剪辑样样都会还要本人出镜;学播音主持的像学新闻的,不但要会播,还得会找新闻找素材……
想做记者这一行,早不是一支笔走天下的时候啦!
而原女配因为忙于自己的“计划”,期末作业就走了最简单的一条道。
——她已经跟老师报过了选题,要去采访学校外面的两个乞丐。
这个题,老师布置期末作业的时候就已经特别点出来了——选这个题,可以,但是高分,想也不要想了。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重复的人太多了。
学校周围的小摊贩们都已经有经验了,想采访他们?没问题,但他们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哦——
要先和潜在的采访对象混熟了才好开口提问,于是学生们少不了多多光顾。
因此,学校外的小吃摊,在采编课程期末作业的时候,生意也总是格外的红火。
但小摊贩们毕竟是流动人口,而且流动的频率还很高,用不了一年半载或许就不在这学校外边干了。
但这两个乞丐,可是比小摊贩们“长情”多了。
这两个乞丐是什么时候来到学校外面要饭的,已经没人记得清楚了,他们简直比学校外头每几年就被重新规划一次的绿植还要长情,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他们也是新闻系、传播系学生们最喜欢的采访对象。
乞丐这个身份,能给人的想象是无比丰富的。
——残疾的身体,悲惨的故事,社会的冷漠,流浪的经历……
新闻总是青睐负面的坏消息。
每年采编的课程作业总结,都少不了这两个乞丐的身影。一届届的学生们顺利毕业,他们两人也在许多作业的视频中一遍遍重复出镜。
只要给上十来块,让这乞丐哥俩能吃上一顿的饱饭,他们就愿意出镜。
无论你采访提纲怎么设计,人生故事总不能五花八门说出好几个版本来,因而虽没正式交流过,采编课老师早和这二位乞丐成了老熟人了。
宁馥这一次报的选题,完全就是放弃了期末评优的可能,甚至想拿一等奖学金都有点悬了。
就算她把视频做出花来,内容重复度太高,也只能的拿到及格分。
宁馥默默翻了翻记忆。
选题一旦确定,就不能修改了。
——选题本身也是考评成绩的一部分。
只能如此了。就看她能把这重复了许多次的选题,弄出什么“花样”来吧。
做新闻报道,总要在别人没挖到的地方下铲子。可就算别人已经挖过了,你就不能比他们挖得更深吗?
*
舍友们发现宁馥不再往校外跑了。
每天规规矩矩上课,下了课就去学校外的天桥和地下通道转一圈。给乞丐们投点零钱,有时蹲在旁边听其中一个乞丐拉二胡。
这是实习失败,重新回来打算争取一下期末成绩了?
大家只觉得不可思议中又有些好笑——宁馥这样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这样认真地对待一份早已经不可能拿高分的期末作业?
那两个乞丐,整天就是待在天桥上,随机跟路过的人晃晃他们装满一块钱纸币和钢镚的缸子,说两句“好人一生平安”。
他们的时间多的是,想采访,只要挑个人家不打算睡觉的时候就行了,哪还用得着像宁馥这样做功课?
难不成……她是想靠认真的态度和工作量来让老师多给些同情分?嗬,这算盘打得可真厉害啊!
众人如何猜测,宁馥并不在意。
她依旧每天下了课到天桥上听二胡。现在正是夏天,乞丐邋遢,身上时不时地散发出一股股酸臭,但宁馥毫不在意,就蹲在他旁边听。
这两个乞丐兄弟相称,其实却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是老乡,而且都姓陈。
大陈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以前是工地上钢筋工,因为出了意外,手上落下了残疾。
他在家乡也没有妻子儿女,原本是想打工攒钱好好取上个媳妇的,没想到却成了废人,从此一蹶不振。工地给的赔偿款很快在赌博中输得精光,他就开始在城市间流浪,乞讨为生。
“在学校边上好讨生活啊!”这是大陈的原话,他也就这样在学校外面驻扎下来。找了个没人要的破窝棚,收拾收拾将自己捡来的什么烂棉絮破编织袋等家当都安置进去,就算是有了家。
后来就遇上了小陈。
小陈当年也就二十来岁,念过高中,从老老家出来打工,却没想到生了急病,被没良心的工头从工地赶了出来,连工钱都没给他结。
小陈这一病,就把眼睛给病瞎了。
沿街乞讨的小陈遇见了已经有了“家”,比他条件优越些的大陈。
大陈一时起了同情心,也想着两个人能抱团儿混多少还有个照应,哪怕小陈是个瞎子呢。于是便收留了他。
两个人开始日常到学校外面天桥上乞讨的“规律生活”。
他们的背景故事已经在许多次采访中被问过许多遍了,新闻学院的同学们都称得上了解。
二陈平时一个在学校东边的天桥上,一个在西边的地下通道里——在一块就只能赚一份钱,分开了能赚两份。
小陈现在三十来岁,他眼睛瞎了,不爱说话,据说脾气也不好,曾经发狂地打砸东西,把路人吓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