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辛昙揪着脖颈上的围巾，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就要背你嘛，你上来。”
辛昙还没来得及说话，郁嘉致就忍不住了：“你别背辛昙了，你要是非得背一个人的话我背上有一个！”
郁嘉致说着，手一松，背上的梁芊就掉了下来。如果不是正好在旁边的陆啸扶了一把，梁芊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了。
祁灿没搭理郁嘉致，催着辛昙到他背上来，辛昙抿着唇笑，一对酒窝甜得不得了。她慢慢的爬上祁灿的背，然后被他稳稳托住。
“走吧。”祁灿声音轻快的说。
陆啸：“……梁芊怎么办？”
郁嘉致不肯再背了，听见陆啸说话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你来呗。”祁灿说。
陆啸动了动手，手腕上的手铐发出清脆的响声。
辛昙轻声说：“阿灿，摘了吧。你能将他带出来，说明你相信他，而我相信你。”
祁灿偏过头，对上辛昙温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陆啸：“……”
陆啸的手铐最后是解开了，但背梁芊这个工作也相应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情愿的背起了梁芊，感受到背上极轻的重量，不由得愣了愣。
祁灿他们已经走远了，陆啸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
吃完了晚饭之后，因为祁灿要和辛昙说话，所以在陆啸反对的目光下，昏迷不醒的梁芊还是睡进了帐篷里。
陆啸曲着腿坐在帐篷的角落冷着脸当然不关祁灿的事情，他和辛昙坐在床上，问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辛昙事无巨细的都和他说了，听得祁灿眉头紧锁。她最后说道：“阿灿，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辛昙将肩头的衣服向下扯，露出一条肩带，以及大片雪白的皮肤，在昏暗的蜡烛光芒下，白得反光。
祁灿面红耳赤的按住辛昙的手，给她把衣服拉上去，结结巴巴的说：“昙昙昙，这这个地方不太对，而且时机也不不怎么好，我们这样不合合适！等我们……”
辛昙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她的脸上后知后觉的染上薄红，有些恼怒的打断祁灿，道：“祁灿，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我是想让你看我身上的腐肉消了很多！”
“哦，这、这样啊。”祁灿干巴巴的说道，语气里似乎藏了点失望。
“阿灿，黄的。”
祁灿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然后正经的问她：“那腿上的腐肉还在吗？”
“是从上往下的，上半身的腐肉还有一些，不过应该快要全消了。”辛昙说着，撩开袖子，让祁灿看她雪白的手臂上，残留的几块腐肉。
“是好事。”祁灿说。
“我不知道。”辛昙远没有祁灿那么乐观，她很丧。她说：“如果我的身体在好转，我就没有必要让梁芊给我检查身体了，而且不是说了，我今天又昏死了一次……我害怕哪一次我就醒不过来了。”
“可能这也是你身体好转的一种迹象啊！”祁灿立刻说道：“等到昙昙正常了，就不会再这样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梁芊为什么没有检查出来呢？”辛昙沮丧的说。
祁灿怜爱的摸了摸女友乌黑的发顶，他轻声说：“昙昙，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是没有用的，或许……我们应该寻求更专业的人的帮助。”
辛昙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祁灿将他今天和陆啸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和辛昙说了。
辛昙听着他的话，越来越沉默，红宝石一般剔透美丽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不安、惶恐、挣扎、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祁灿最后说道：“昙昙，我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你做出怎样的抉择，我都支持你，并且和你一条战线。”
“昙昙，你怎么选？”
是去盛城搏一搏那未知的、可能是危险的机遇，还是在沦陷区担惊受怕、信任如今对此毫无头绪的梁芊？
辛昙必须做出抉择，可实际上，她在听到祁灿和她说陆啸的那些话的时候，便犹如拨云见月，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可她，怕。
她是一个胆小鬼。
正在这时，祁灿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双眸漆黑明亮，犹如夜空繁星，给予她选择的勇气。
辛昙听见自己说：“好。”
第40章 抉择 7
或许是因为持续了整整小半年的搜救任务进入尾声, 救援军小分队的人与幸存者们正在逐步离开沦陷区，所以沦陷区的供水也正如陆啸昨日所说的那样，停止了。
好在祁灿已经养成了储备水源的习惯, 所以今早也不至于洗漱、做饭都没有水，不过沦陷区的确也是不能待了。
今早吃饭的时候，祁灿就和陆啸说了他和辛昙的决定, 听从陆啸的意见, 前往安全区等待盛城那边的消息。
在祁灿和陆啸说话的时候, 辛昙也在跟郁嘉致说话。她说：“郁嘉致，我要和祁灿离开这里, 去安全区啦。”
“好耶, 终于能换个地方生活了, 我们在这里待好久了！安全区会不会有更多好吃的啊？”郁嘉致兴奋不已的问道。
辛昙轻声说：“抱歉，我们不能和你同行了。你和方野都不能去安全区。”
“为什么？”
“因为那里都是人类，丧尸去会很危险。”
“可你也是丧尸啊。”
“我不想去, 但不得不去，这是我的选择。”辛昙声音轻缓而坚定。
“你可以选择不去啊。人类有多可怕你又不是没见过！”郁嘉致急声说道。
辛昙抿了抿唇，正想继续说话，和陆啸结束交谈的祁灿便同他开口了。祁灿说：“郁嘉致，你放心, 我会保护好昙昙的。”
“我不是不放心你们两个，我是不放心我自己。你们忍心让我孤苦伶仃吗？”郁嘉致委屈的说：“不行, 我就要跟着你们吃好喝好！”
祁灿故意吓唬郁嘉致，说：“去了安全区，你会被吃掉的。民以食为天，没有我们A国人做不成的美食。郁嘉致，你想尝尝自己被煎了的味道吗？”
郁嘉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们人类吃丧尸？！”
“你猜猜。”
郁嘉致被吓得直接站起来：“那我不去了, 你吃辛昙吧！别吃我！”
“好。”祁灿见郁嘉致被糊弄到，眉梢一挑，朝着辛昙眨了眨眼。
辛昙没吭声，有些失落即将到来的离别。
……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所以祁灿在吃完了早餐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了。他在兴隆商城里找了行李箱搬上来，随手将自己的衣服塞进去后，一件一件的将辛昙漂亮的衣服叠好放入行李箱。
辛昙没有跟进去，她去帐篷里看了梁芊，梁芊还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方野正蹲在旁边，愣愣的盯着梁芊看。
辛昙轻声问：“方野，你和梁芊是什么关系？”
“我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
“我不记得了。”方野说着，眉头皱起来：“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安全区，我要待在她身边！”
辛昙正欲说话，方野便又说道：“你别拿骗郁嘉致那一套来骗我，我不会信的，我也不怕，我一定要跟着她！”
“郁嘉致没被骗到。”辛昙轻声说道：“他只是知道离别是必然，然后做出了最好的抉择。”
辛昙意有所指得太明显，连方野都听出来了，但他还是执拗的说：“我要跟着梁芊！”
辛昙知道她无法劝说方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帐篷，撞上站在帐篷外的郁嘉致，他显然是听到了方野也要去安全区的消息，开始瞎胡闹。
“我也要去！”
“不可以。”辛昙很坚决的说：“别说人类会不会让你上直升机，你就是到了安全区也一定会立刻被人类伤害。”
“那你……”
辛昙静静的看着郁嘉致，她肤色白皙，双手藏在鸦青色大衣的袖子里，除却一双红色的眼睛，她和人类没有区别。
郁嘉致不服气，他更多的是伤心：“我们的同伴都蠢蠢笨笨，只知道吃那种血糊糊的恶心食物，你们留我一个尸，没有伴，我抑郁了怎么办？”
“你会交到新的朋友的。”辛昙笃定的安抚他：“因为你的方向感一向很好。”
郁嘉致紧抿着唇，刚想开口的时候，祁灿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郁嘉致，露台角落里还放着不少的物资，大多是即食食品，足够你吃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别吃的太多，不然很快就没了。”祁灿在辛昙身边站定，说。
郁嘉致不悦的“哼”了一声。
在露台边抽完了一根烟的陆啸走了过来，冷声说：“出发吧，我知道救援军小分队的驻扎地在哪。”
“好。”
陆啸颔首，走进帐篷将梁芊带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自愿戴上手铐的方野。辛昙这才想到，方野是囚犯。
郁嘉致看他们都要走了，只把他留下，立刻开始大闹起来，尤其是看见自己的好兄弟被戴上了手铐，更是愤怒，似是有攻击陆啸的趋势。
就是这个人一来，让他们这个小团队散了的！
陆啸眉头一皱，他一只手托住背后的梁芊，另一只手抄起狙/击枪，作势要用枪柄砸郁嘉致。
郁嘉致微微弓着背，全身紧绷，对着陆啸露出尖锐的獠牙，这是一个攻击的姿势。他森白的眼睛里，涌动着蠢蠢欲动的杀机。
陆啸清楚的明白，任何一只丧尸都是有野性的，要清楚他们的野性，唯有杀之。但他的手尚未完全抬起来，便被辛昙死死按住。
辛昙静静的盯着他，血一般鲜红的眼眸落在陆啸的脸上，陆啸并不怀疑，他对郁嘉致动手，辛昙就会扑上来。
陆啸没将辛昙放在眼里，但他却不能不顾忌祁灿。他慢慢的放下手，辛昙的手也收了回去，他瞥了一眼郁嘉致，说：“你们最好祈祷这只丧尸未来攻击人的时候不会被我遇到。”
出了这场变故，祁灿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将辛昙拉回自己身边，同郁嘉致站在一处。他说：“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尚且有善有恶，有的恶人比丧尸更加可怕。陆啸，你不应该以偏概全。我以为这个道理你在前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吃小火锅的时候，就该明白。”
陆啸被一个二十一岁的毛头小子说教，面沉如水，他一言不发，背着梁芊大步离开。
祁灿刚想拉着辛昙离开，就看辛昙走到了郁嘉致旁边，伸出手，踮着脚，轻轻的拍了拍郁嘉致的肩膀。
“郁嘉致，我们会回来的。”
祁灿将辛昙的手拉回来塞进大衣袖子里，握住她的手，对郁嘉致说：“后会有期。”
郁嘉致不吭声，看都不肯看他们两，扭头就回了小木屋里。他本以为能得到安慰，但再走出去时，露台空空荡荡，万籁俱静，唯有细雪落在雪地上的轻微声响，更显寂寥。
上午的阳光正好，撒在身上非常温暖，但他心中，失落不已，终于还是只剩下了他一个。
……
救援军小分队驻扎在市中心的图书馆，这儿非常大，也是难得的没有在末世来临时被毁损的地方。图书馆内非常整洁，地面光洁如新，珍贵的书籍整齐的摆放在高大的书架上，散发着书籍特有纸张与油墨的香气。
辛昙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这种味道令她舒适不已。她偏过头，轻声问祁灿：“阿灿，我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儿呀？”
“嗯。”祁灿点点头，补充：“何止是经常来这里，你放假基本都泡在这里。除了在学校，我就在图书馆见你最多。”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留守的一名救援军小分队成员迎了上来，看到陆啸时他面露惊喜，而当看见满身腐肉的方野时，又变成了戒备与憎恶。
“这是我的朋友，祁灿，辛昙。”陆啸又瞥了眼方野，然后将背上的梁芊靠着阅读位坐下，说：“这两个是盛城要求抓捕的通缉犯，必须得看好了。”
小分队成员冲着陆啸敬了个标准的礼，说：“收到！”
“其他人呢？”
“正在执行最后一波救援任务，任务地点——朝阳花苑！”
朝阳花苑是市中心极为繁华的楼盘之一，在末世爆发时，属于重灾区。
辛昙听见“朝阳花苑”四字目无波动，面色平静，祁灿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朝阳花苑是辛昙继父生母所住的小区，但据祁灿所知，辛昙和年龄差不多的继兄关系都只能用一般来形容，更何况是她的继父生母？
祁灿记得从高中开始，辛昙除非是寒暑假，没有要紧事是绝对不归家的，他甚至还在假期碰到过勤工俭学的辛昙。
那时还是大年夜，十七岁的辛昙在格调优雅的西餐厅演奏完了小提琴出来透气，她站在一片喧嚣的夜色下凝望漆黑天幕，听着街道上的阖家欢乐，背影瘦弱孤单。
祁灿想，辛昙既然已经把那段不愉快的关系忘记了，他还有必要提起吗？
祁灿还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留守的成员们就得到消息，朝阳花苑请求支援。陆啸当仁不让的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支援！”
辛昙忽然说：“阿灿，我也想去。”
祁灿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陆啸对于祁灿辛昙要去毫无反应，他只叮嘱剩下的一名成员看好梁芊和方野，便拿起武器大步前往朝阳花苑。
他们的动作很匆忙，祁灿刚想跟上去，就见辛昙不慌不忙的远远跟在后面。所以祁灿也慢了下来，问：“你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