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的辛昙,她根本不会意识到去帮助其他的丧尸。她只会在丧尸冒犯她时,伸出利爪保护自己。
他听辛昙事无巨细的同他说着这些事,心中隐隐的感觉到了辛昙的不同。如今,在亲耳听见辛昙是如何耐心的教一只丧尸说话的时候,他的感觉得到了证实。
是什么改变了辛昙?
祁灿猜想,是那一天一夜昏天黑地的人与丧尸的鏖战,是她在黑夜目睹的丧尸同伴间的自相残杀,再或者是这场独属于丧尸的进化?
祁灿不知道,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辛昙此刻更有“人情味”,或许应该说是“尸情味”。
辛昙在面对同伴时开始有了一颗柔软的心脏,她还会尝试着帮助她的同伴。
……虽然那同伴,是丧尸。
如果,如果需要帮助的对象是人呢?
辛昙的善良,究竟是只面对她的同伴,还是包括了人类呢?
……
辛昙和麻花辫丧尸从帐篷出来的时候,祁灿已经将清甜软糯的栗子小米粥熬好了,就等着她们出来。
她们换上了款式相同但颜色不同的长裙,如雪一般的白色,天空一样的蓝色,像是开在清晨染满晨露的鲜花。
祁灿看着一身白裙的辛昙,立刻凑上去给她整理搭在肩头御寒的披肩,然后笑意吟吟的说:“我的眼光就是不错,昙昙穿着真是太好看啦!”
“真的吗?”
“当然。”
麻花辫丧尸好奇的看了眼他们两,然后选择走到郁嘉致旁边坐下。郁嘉致敲敲碗,瞎嚷嚷:“饿了,饿了,饿了……”
“开饭了。”祁灿说。
郁嘉致立刻迫不及待的想要将粥舀起来,要特别多栗子的那种,却不想被祁灿夺过了勺子,往辛昙碗里添满栗子。
辛昙故意朝着郁嘉致亮了亮她好多栗子的碗,像是在炫耀,然后第一颗栗子,被她喂给了祁灿。
郁嘉致一边舀粥,一边嚷嚷道:“过份,气得我脸都青了!”
“你的脸已经青了。”祁灿用丧尸语回答郁嘉致。
“呜呜呜我知道,我英俊的腐肉没有了!就天一黑,然后啪嗒一下,什么都没有了!”郁嘉致顶着一张青白拼凑着几片腐肉的脸委屈的说道。
辛昙安慰他说:“没关系,你有腐肉没腐肉都一个样,不要伤心啦。”
“我伤心,除非你给我一颗栗子。”
辛昙没动,只往祁灿嘴里喂了一颗栗子,好整以暇的看着郁嘉致,却不想麻花辫丧尸忽然笨拙的用辛昙特地给她拿的勺子,舀了整整两颗果肉金黄饱满的栗子放到郁嘉致的碗里。
麻花辫丧尸以为郁嘉致真的很伤心,她认真的和他说:“不要伤心!”
“不伤心不伤心。”郁嘉致立刻说道,然后一口一个栗子。
祁灿和辛昙对视一眼,目光流动间传达着一句话——电灯泡以后也有尸心疼了。
……
他们围坐在那口冒着热气的锅前说笑着,就像是他们在云城兴隆商城的露台上时一样,热热闹闹,气氛温馨而自然。
第50章 我们 3
他们一顿早餐尚未吃完, 背靠大树昏迷的沈优便已悠悠转醒,他一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背对着他正在笨拙的研究如何正确使用勺子的麻花辫丧尸。
沈优昏迷了半个晚上, 睁开眼时眼睛里还有些许生理泪水模糊视线。他盯着麻花辫丧尸的背影,不由得伸出沾了血的手揉了揉眼睛,敏感脆弱的眼睛有些难受, 但眼睛的疼痛很快过去, 他的视线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岑……岑梨?岑梨!”沈优嘶哑着声音, 低低的喊了一声后,便不由自主的加大了音量。
麻花辫丧尸毫无反应。辛昙听见声音不解的看了沈优一眼, 岑梨是谁?
祁灿站起身, 走到沈优旁边蹲下, 问:“你在喊谁?岑梨?”
沈优吃力的抬起昨夜被废墟砸伤的手臂,指了指麻花辫丧尸的背影。只是一个背影,他竟然就认出了她。
辛昙轻轻的碰了碰毫无反应的麻花辫丧尸, 对她说:“那个人类在喊你哦, 你认得他吗?”
麻花辫丧尸回过头,一张青白夹杂着腐肉的脸映入沈优双眸,但他目光不变,确信这就是岑梨。
祁灿在经沈优提醒过后, 认真的盯了一眼麻花辫丧尸,说:“还真的挺像。”
“这就是她啊!”沈优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急声说道:“你不是在苏城读大学吗?怎么会跑到云城来了?”
辛昙、岑梨、祁灿、沈优四人高中的时候是一个班的,做了三年的同学,后来岑梨因为分数的原因去了苏城的大学。
祁灿提醒他:“虽然岑梨的确是在云城,但现在我们已经出了云城了。”
辛昙瞥了眼情绪有些激动的沈优,平静的和岑梨翻译了沈优说的话。岑梨非常自然的说:“我不认识!他!我只认识!你们!特别是你!”
岑梨的指尖点过祁灿、郁嘉致, 最后定在辛昙的身上。
辛昙露出笑容来,对着岑梨轻声说道:“你也是我交到的除了郁嘉致和方野之外的第一个丧尸朋友。”
“我第一!”岑梨骄傲的说道。
“嗯嗯。”
沈优诧异的听着她们两用丧尸的语言对话,他一开始就疑惑过当初在他们亲眼从监控看到辛昙脖颈被丧尸咬了一口,为什么再见辛昙她却还如常人一般。他的目光垂落,看见了辛昙垂在身侧的那双手,确认了她是货真价实的丧尸。
辛昙注意到沈优的目光,她清晰的看见他他眼中隐约含着的恐惧。她轻微的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是我想的那样吗?”沈优哑声问。
“嗯。”
沈优无言,他的注意力早已从岑梨的身上转移到了辛昙的身上。他看见认识了五年多时间的继妹,面对他时,满眼陌生。
辛昙似乎只记得祁灿了。
祁灿眉梢微挑,对着沈优说道:“锅里还有点粥,你要是饿了可以吃。我跟昙昙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我们要去睡一觉。你是留下还是离开,自便。”
沈优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也的确饿了,拿了一边干净的空碗盛粥的时候,郁嘉致对着他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
“这人谁啊,本来吃的就这么点,竟然又多添了一张嘴!”
岑梨摇摇头,说:“不认识!”
沈优看着两只丧尸旁若无人的对话,正因为他们都成了丧尸,所以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不过别扭是一回事,他还需要再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在填饱肚子之后,沈优忍着对丧尸的憎恶与恐惧尝试和岑梨搭话,岑梨不理他,只偶尔直勾勾的盯着他流口水,大多时候她却是在剥一袋栗子。
……
帐篷外阳光明媚,而在帐篷内,帐篷的遮挡让阳光变得柔和昏暗,只剩温暖。祁灿和辛昙躺在毯子上说话。
辛昙很好奇一件事:“如果按你说的,沈优是我的继兄,那么他认识的人,我也应该认识。岑梨,我认识她吗?”
“嗯。你跟我说过,你和她是初中同学,感情很不错。”
“啊,那真糟糕,我都不记得了。”辛昙苦恼的说道:“你给我说说,说不定我就记起来了。”
祁灿怎么可能知道当初她们小女生之间的事情,不过……还真的有事情可以说。他清了清嗓子,说:“你还记得我们高三结束后的那个假期出来露营吗?”
“嗯。”辛昙当然不可能忘记,因为:“那天晚上是你对我第二次表白。”
“那时候支了两顶帐篷,我和沈优睡在隔壁的帐篷,你旁边睡着的,就是岑梨。”
辛昙惊喜的发现,随着祁灿的诉说,她能够通过祁灿记起那时候在她身边的人。她仔细的回想着,一张哭得眼眶通红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段时间岑梨家中出现了变故,心态不稳,致使她高考失利,填报志愿的时候最好的选择是苏城的一所大学,她去了,但她不舍得辛昙,不舍得沈优,不舍得云城。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漫长的假期,本该是轻松快乐的,但岑梨却压抑不已。
辛昙记得她舍不得岑梨这么伤心,所以在图书馆门口偶遇到了来“偶遇”她的祁灿,她纠结着将这件事告诉了祁灿,祁灿便提议可以带岑梨出去散散心,正好八月中旬有一场流星雨,可以去郊外的云涟山上看流星雨。
祁灿看她还在犹豫,立刻卖力的撺掇她:“虽然苏城就在云城的隔壁,但大一也挺忙的,这次不出去玩,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了。而且我刚百度了,这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这次不去就得再等十年了!”
辛昙其实已经这样打算了,但她看祁灿这努力鼓动的模样,忍俊不禁,故意的想要逗他:“我知道啦,我会和梨梨去的,到时候叫上沈优,梨梨肯定能开心一点。”
“但是还有人会伤心的。”祁灿看辛昙竟然不提起他这个出主意的智囊,不由得说道。
“谁呀?”
祁灿盯着笑得灿烂的辛昙,小声哔哔:“你觉得沈优真的能保护好你们两个女孩子吗?你看我!”
那时的天气很炎热,祁灿穿着一件短袖,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玩的缘故,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此刻他故意将手臂抬起来,曲着手肘,手臂的肌肉线条流利,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辛昙回盯了祁灿一眼,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祁灿硬邦邦的腹部,祁灿立刻捂住肚子,憋不住笑的说:“你干嘛戳我。”
辛昙忍着笑跑进图书馆。
当晚,她在微信上给祁灿留言。
【。】:看流星雨,算你一个啦。记得空出时间哦。
消息刚刚发出去,祁灿便秒回,不过看起来有些高冷,只有短短一个字。
【别喊我凄惨】:嗯。
辛昙看着这简单的一个字,没打算再回的时候,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忽然疯狂的震动了起来。
【别喊我凄惨】:我很空的,话说回来距离八月中旬还有十几天时间诶。
【别喊我凄惨】:所以在这十几天里你还有没有别的活动,带我一个。
【别喊我凄惨】:你不是经常去图书馆吗?我明天也想开始学习,为我大学能考出一个优秀成绩做铺垫,所以昙昙能不能带我一起学习啊?
【别喊我凄惨】:然后等学累了咱们还能去附近的兴隆商城吃个饭抓个娃娃看个电影玩个游戏啥的。
辛昙:“……”
她好笑又无奈的回——
【。】:我带不带你,你不是都会来么?
【别喊我凄惨】:这不一样QAQ
【别喊我凄惨】:市中心的图书馆辣么辣么大,你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我腿都快跑断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走了。
【别喊我凄惨】:你瞅瞅一个半月时间了,我才跟你坐一张桌子学习了几次?
大多数时候找不到人的祁灿往往会选择去郊外赛车等户外运动,然后把自己晒成小黑皮。
辛昙忍俊不禁,刚想回复他,就发现前三条消息被祁灿给撤回了。
辛昙很给面子的装作没看到。
【。】:来吧,明天我去图书馆B区6楼。
【别喊我凄惨】:好~~
接下来的十几天,辛昙的身后就跟了个大尾巴,祁灿从中午的时候试探的要和她一起去吃午餐,再到后来在辛昙的纵容下带着她到处玩。不过祁灿怕辛昙被晒黑了,所以都不敢带她去太阳大的地方玩,十几天的时间下来,祁灿都白了点。
这十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便到了他们约定的八月中旬,这一天早上他们在云城大学集合。因为辛昙提前住进了云城大学的宿舍,而云城大学是距离他们所有人家最近的中心点。
他们挑着早上最不热的时候爬上了云涟山,辛昙和岑梨的脚程都不快,所以一直爬到了中午最热的时候,他们才爬到了云涟山的山顶。
辛昙出了一身的汗,但山顶的风少了山脚的燥热,多了几分清凉,吹在身上很舒服。祁灿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想吓她,但辛昙冷不丁的转过身,反过来把祁灿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傻乎乎的。”辛昙弯着唇,语气揶揄调侃。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大了,祁灿的耳根都是红的,他面对着辛昙漆黑清澈的眼眸,好半天都没能吐出一个字。
可恶,他这面对昙昙间接性哑巴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他就不能保持在微信上沉稳高冷的样子嘛!
云涟山的山顶很大,足够他们接下来的半天闲逛了。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像在云城游乐场一样四人行,而是两两出行,祁灿一边跟辛昙开心玩耍,一边寻思着沈优可太上道了。
祁灿暗戳戳的在心中密谋等到流星雨落下之时,他要第二次向辛昙表白。届时天幕漆黑,万籁俱静,无数灿烂的流星划过点亮天际,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
他就站在流星雨下,面对着心上人,诉说着他藏了整整三年的爱。
……不过天不遂人愿,因为当夜晚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忽然乌云密布,别说流星雨了,星星都没一个。
祁灿后知后觉的看了眼日期,发现流星雨的确是在今天,不过是今天凌晨,已经过了。他给辛昙说错时间了。
怪不得今晚上云涟山上就他们四个。
夜晚躺在帐篷里的祁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历,怎么也没想到第二次表白竟然和上次一样曲折。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把沈优给吵醒了。
沈优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虽然没有流星雨,也没有星星,不过月亮还露着个角。想找辛昙就赶紧去,别在这儿吵我睡觉了。”
祁灿从床上弹起来,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眼他的发型,再确保脸上没有脏东西,就立刻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隔壁帐篷找辛昙,但现在有些晚,隔壁帐篷的灯都灭了。
不过他凑近帐篷,却听见两个小姑娘正在说悄悄话,一开始是岑梨一边哭一边在和辛昙说苏城,说她父母,说沈优,辛昙在安慰她,不过没几句话的功夫岑梨就八卦的问起了辛昙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