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分配烂尾楼——月亮上爬
时间:2021-09-23 10:10:08

  问到关键问题了。
  可三十年过去,谁知道禹州城里有几个三平路?
  刀疤姐和自己人交换个眼神,冷笑着摸出一叠陈旧不堪的废纸。
  冯川心里不爽快,之前找她毛病也被撅了回来,又想拿出气,讽刺几句几十年的废纸能当屁吃。
  可看见她不经意地展开纸面,上面出现密密麻麻各色细线,并且纸头上出现‘禹州城区交通图’字样后,伸手去夺:“地图?”
  吴洛敢过来一挡:“别抢,老图碎脆了,经不起力!”
  刀疤姐一笑,将地图张得更开道:“两个大男人,别那么多小算计。既然都是为了金库来了,那就敞亮点,各自想要多少,能出多大的力,能不能接受我的安排,都说出来。”
  然后弹一下有些泛黄的纸面:“姐才能带着你们发财!”
  这是要主导权和分大头的意思。
  吴洛皱眉,不知道刀疤姐走什么狗屎运搞到的好东西,但又实在下不了决心,就瞥着冯川。
  冯川在通缉榜上有名,手下九个还剩七个的队员也是独狼性格,不可能被人骑起在头上,话不多说,直接走人。
  吴洛要跟着走,刀疤姐却道:“老吴,你是咱们三个里最聪明的,想想我和老冯,你更信谁?”
  冯川杀人不眨眼,认钱不认人,而刀疤姐仗义出名,手下人跟她做事,不管能不能发财,身后事都有安排。
  对比起来,自然是刀疤姐更值得信。
  吴洛迟疑了,最终决定留下。
  冯川冷笑,和他的人转过街角,摸出另外的定位仪器,摸索起来。
  或者并非街角,而是一个被藤曼拱卫,如同通道入口的地方。
  然而利刃的人刚进去,就见上面轻轻巧巧落下来一个极瘦的黑发男人,年纪不轻,但偏显出不同于年龄的文弱气。
  冯川下面的人以为是其它收荒队乱闯的人,拔刀呵斥道:“哪个队的?没见到这一片利刃的标记——”
  可话到半截却住口了,人也迷糊了,不由自主地丢了刀,恭敬地向那人垂头。
  冯川深知几个同伴凶戾的本性,怎会轻易低头?
  就要过去压制!
  然而他一抬头,撞上对方微微张开的黑瞳,里面似有深渊般的吸引力,拉着他往前走。
  他明知道不对,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行动起来。
  是脑!是级别到一定程度,能完全操控他人大脑和身体的脑能力者!
  冯川立刻拼尽全力,毫不留情地咬开舌尖,用剧痛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后飞快往后退,并且发出一声呼啸,向不远处的啸天收荒队示警。
  声音传了出去,冯川也逃跑成功。
  可不过短短几分钟,外面的废墟哪里是刚才的模样?
  陈旧的街牌已经从‘三平’变为‘四顺’,而吴洛和刀疤姐等人早没了踪影。
  只有无数的蛇藤缓慢地在陈旧的建筑上爬行着,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血腥味。
  而他,利刃的老大,从来十人同进同出,何尝如此孤单过?
  冯川混迹废墟十来年,第一次后背心发凉。
  此时,进入禹州地界的中州重建指挥部车队成员,也有点心凉。
  龙山隧道袭击事件发生后,整个中州哗然,之前好不容易被水电厂和医院修复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还在灾变里,这个世界拥有很多善恶不明的能力者,这个世界还很危险。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生存危机之中。
  黄市长几次卫星讲话,依然无法安抚大家的情绪,甚至连海城等几家研究所都坚持离开——即便走更远更危险的盘山路出中州,也绝不留下。
  那天,周郁依约去见白血,他沉默地看了她一刻钟,银瞳色的眼睛一片白光。
  他问她:“崔梅信你,樊阿姨说你能公正地对待我,也让我信你。周郁,我能信你吗?”
  周郁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你有什么要求想要我做吗?”
  白血却始终没有开口,在他的世界里,某些开口意味着承认失败。
  周郁起身要走,头也不回的那种。
  可以给人一次机会,但没有第二和第三次!
  终于在跨出监房大门那瞬间,白血的声音传来:“崔梅和白芳没有罪,请你照顾她们,帮助她们——”
  回头,人已经跪在地上,雪白的头发铺了满地。
  一个高傲偏狭的人能为了自己爱的人放下自尊,周郁的心有点温热。
  她毫不犹豫地同意道:“只要她们努力往正常生活的方向走,就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可禹州呢?
  黄市长亲自向禹州市委卫星电话,想就禹州跨河大桥的修复进行电话会议,但禹州连电话都没接。
  不死心,再打了好几次,以对方关闭电话为结束。
  无可奈何之下,黄市长将指挥部的成员分成两部分,耗子、秋野和王石公等人带队抢修陇山隧道,而周郁、曾昀光和唐心游带上剩下的组员去禹州。
  此事紧急,不能拖延也不能等,到禹州后和禹州市委面谈。
  如禹州实在不愿意合作出力,那中州单干也行。
  曾昀光和唐心游有心理准备面对不被欢迎,但周郁却不明白为何进入禹州后,连路旁的小孩都往车队丢石头。
  因为禹州整体磁场混乱,所以请了个带路的向导。
  向导是禹州人,对车队上下并不十分热情,只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有问必答。
  周郁指着泥巴路边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们问:“他们为什么讨厌我们?”
  向导什么都没说,只是敲了敲大货车的壁板。
  周郁不明所以,崔梅却读出壁板上的字:“中州市重建指挥部。”
  然后强调道:“中州。”
  原来禹州人不喜欢中州。
  但为什么?
  周郁带入这个疑问深入禹州,见识了一篇荒凉。
  已经是春耕时候,田野里却荒芜极了,只有零零落落的人在没开垦过的土地上整地。
  不知是山区的原因,还是地磁场有问题,到处灰蒙蒙的,毫无蓝天碧云和青山绿水的感觉。
  那些农人,几乎个个面色蜡黄又毫无精神。
  偶尔看见房子,全是泥土茅草屋。
  他们仇恨地看着车队,不带任何遮掩,仿佛这个车队的进入破坏了他们世界一般。
  直到看见一些废弃的小城镇,所有人知道快要接近禹州城了,但土路上却出现一堵土墙拦路,并有十来个戴着红袖标的人。
  他们打着拒绝的姿势道:“回去!原路返回!禹州不接待未经申请获批的任何官方活动——”
 
 
第72章 拒绝一切   直接进入……
  禹州市政府不仅拒绝和中州市政府沟通, 还拦截了指挥部的车队。
  一般情况下,有争议应该先谋求和平解决。
  指挥部的老人们比较擅长动手,动嘴这种事基本上靠周郁和曾昀光, 唐心游来后,很不客气地抢了主导权。
  但在进入禹州地界前, 他放弃了这个权力, 在每个人的眉心点了一下后, 将自己精神力保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上。
  如果不刻意找,基本无法发现他。
  他对周郁道:“后面的事,交给你处理。”
  周郁感觉脑子里仿佛多了点什么, 但仔细找,却毫无痕迹。
  曾昀光碰了碰她眉心,哑着声音:“好东西!”
  是唐心游给大家保住脑子并维持清醒的杀手锏,但具体如何用却要等时机恰当。
  而且唐心游搞套路,只要本人不想说,就怎么都不会说。队里人几乎都了解他了,也不多问,只当没这回事发生。
  逐渐地,几个小时过去后, 居然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忘记被唐心游摸过。
  仿佛这点记忆,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脑海中了。
  所以路遇阻拦, 周郁没客气地接了主导的活,和曾昀光稍微商量了一下, 礼貌地和对方协商, 并提出三个请求。
  第一,车队可以不进入,但他们两人想和禹州市政府的领导面谈;第二, 若无法和领导面谈,车队即便进入,也绝对遵守禹州的任何法规和约定俗成的风俗,不会随意插手他们的内部事务;第三,禹州跨河谷大桥的修复工作,无论人力物力,将全部由中州承担。
  条件比较优厚了,特别是最后一条。
  但对方完全没有请示领导的意思,只坚持道:“请原路返回。”
  这种拒绝一切的态度就非常日爹了。
  肖洁是个爆脾气,忍不住道:“大家都是正经公务人员,都为国家办事,没必要这样吧?”
  防他们比防土匪还厉害!
  再说了,禹州金库有黄金的消息引动诸多收荒队潜入,禹州市政府未必没得到风声。
  为什么不拦那些真正不合法的组织,却偏拦他们?
  拦路的男女都有,穿着黑色的制服,但无一例外都很年轻。
  年轻就气盛,显然忍不下肖洁的话,怼回来道:“收荒队来禹州,除了翻废墟外不伤人命,还会带大量货物来交换,更会大把花钱增进地方消费。中州就不一样了,抢我们的人,夺我们生意,比土匪——”
  都不如!
  这话能放在心里,却不能在公务交流的场合说,那年轻人被旁边的人碰了碰,闭嘴了。
  周郁被激起辩论欲,就走过去,想和对方好好掰扯清楚。
  肖洁要为她壮声势,也一起过去,但崔梅却将两人拦住了。
  “怎么了?”周郁不满地问。
  肖洁也道:“怕个鸟!”
  反正他们人多,要实在不同意,干脆撞破土墙强行进去!
  禹州一副死样子,得罪了反而更好放开手脚。
  但崔梅指了指点土墙内侧道:“有人在哭。”
  确实有女人的哭声,先很小,明显忍耐着,后忍耐不住,逐渐变大成为嚎啕。
  有个小少年不断劝说:“妈别哭,实在不行,你去中州治病,我留下——”
  女人却嘶道:“你为什么不去?你明明可以,你有能力,你能去读医学院。现在有个好机会,肯定会有更好的未来,留在这山里能干什么?”
  “去,必须去!今天我就是撞死在这里,你也必须去!”
  “凭什么别人去了不拦,反而拦我们?还不是欺负我们老实,欺负你爸没了!”
  传来碰撞的声音,应该是在撞墙。
  曾昀光礼貌不下去,想动手了。
  拦截的人发现他们气势变化,立刻道:“怎么?想动手?”
  另一人却冲墙里面喊道:“都是禹州人,禹州的规矩不懂吗?黑纸白字早在各个村里贴满了,咱们禹州人自力更生,谁也不靠地养活自己,跟中州没半点关系。吃了禹州的米水饭,就要认地方情,若嫌禹州不好,眼红中州有好日子,想走的,都走!”
  “但走之前,在咱们禹州吃的一粒米一口水,都必须还回来!”
  土墙落下去半边,露出一对有些羸弱的母子来。
  母亲皮肤黑黄,骨节粗大,只有一双眼睛灵动,显然是对生活没有绝望的人才有的光。
  少年约莫十一二岁,虽然在哭,但表情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
  他们背着大包袱,身体几乎背压垮了。
  拦截的人手指向那位头发花白的母亲,有些凶狠道:“你像别人那样还了吗?要还了,大道任你走,从此和禹州井水河水不相干!”
  少年护着母亲,红着眼圈道:“我家没钱,只有一点路费和看病的钱,全给你们了,我妈怎么进医院?”
  “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对任何人都一样!要今天离开的是我亲爹妈,该交的钱也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周郁看不得,但社畜出手前都要搞清楚原委。
  她走过去,站在曾昀光身前,冲那母子道:“你们想去中州做什么?是投亲访友还是搬家?如果走的话,要交多少钱?”
  且不论交钱买自由身合理不合理了。
  那母亲颤巍巍地哭道:“这边地不好,实在种不出粮食了。我早死也没关系,但我儿子还小,又有能力,不能跟着我——”
  拦路的不耐烦听她道原委,打断道:“别扯那么多瞎话,无非是中州修复了水电厂和医院,大张旗鼓在广播里招人。这些人眼红中州平原,羡慕中州招揽市民给的优厚条件,也想过去沾光,所以家和家里的山地不要了,禹州也不留了,咱们快要修好的水电站、工厂和公路都不要了,死活往外扑!”
  然后恨恨地看向周郁等人:“中州这样作为,简直毫无道义!把咱们稍微能用的人都勾走了,和吸血有什么区别?这就不说了,还堂而皇之派人来说修大桥,恩赐一样说可以不要我们出钱出力!怎么?瞧不起谁?打谁的脸?欺负咱们禹州没人吗?告诉你们,只要咱们禹州人没死绝,我们自己的城自己修,自己的桥自己建,才不要你们来假好心——”
  气得说不下去了。
  母子两人显然有些愧疚,抱头在一起,哭声也弱了下去。
  历史烂账是扯不清的。
  周郁惊异的是,禹州居然自己建好水电站和工厂了?还修路?
  为什么没听说过?
  她和曾昀光对视,与其陷在这里拖延时间,不如先撤,然后商量对策?
  曾昀光缓缓点头,他也有这个意思。
  于是问道:“这个事情咱们遇上了,也不能不管。所以这位阿姨和少年,需要交纳多少钱来买断关系?”
  拦路的人说了个数字,并不多。
  这点钱,指挥部谁都能出得起,于是给交了。
  那母亲立刻泪流满面,拉着少年就要磕头。
  周郁可受不了,赶紧将人扶起来。
  但那母亲和少年不起来,结结实实磕了头,磕得满身泥浆。
  崔梅问道:“禹州去中州路远,你们母子独身上路——”
  实在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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