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常点点头,表示明白,有点感动道:“岳哥,你对我最好,我不会忘记你!”
岳明想骂,大小伙子铁骨铮铮,怎么突然感性起来了?
但话没出口,下面的崽子就兴高采烈地冲过来,说忙了一晚上终于有好消息了。
一是摸到陈州的踪迹了,在柳静玉的家中以及生研所附近,都发现了他的血迹和精神残留。
二是线人那边的消息,说高纯度蓝晶的买家比较固定隐秘,本来很不好查,但一提双胞胎就都知道。说那对双胞胎的能力比较少见,脾气很爆裂,药也吃得凶,但他们好像从来不缺钱,每次需要药也不在市面上人手里买,而是去一家五星级酒店。那酒店就是因为有客人在大厅吃蓝晶而被投诉,刚被治安局查封并勒令限期整改的那家。
岳明笑出声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可对潜伏在距离生研所不远的废墟深处的陈州而言,却是最糟糕的日子。
他的忠诚,他的荣耀,他的信仰,他满腔无法付出的热爱,都将成为梦幻泡影。
第101章 抓捕 精神囚牢……
陈州作为柳静玉保护人上班的第一天, 她十分不客气地发问:“陈州,因为你的疏忽,我才失去爸爸妈妈和哥哥, 你凭什么觉得能保护我?”
他无比愧疚,只能道:“我这条命为你所用。”
柳静玉一改少女的安静甜美, 冷冰冰道:“你的命又不值钱。”
可这条不值钱的命, 随时准备为她而死。
他纵容她, 包容她,理解她,为她和这个陌生的世界建立联系, 无数次告诉她有很多人爱她。
可别人的爱对她没用,她要的是自己爱有所得。
她说:“我要爸爸妈妈和哥哥,你却给我全世界,就像我说想喝茶,你却给我咖啡,然后问我为什么不满意,你不觉得荒谬吗?”
陈州什么都能给她,唯独这个给不了。
柳静玉逐渐长大,明白寄望他人是奢望, 学会了主动去拿去争去要去抢,做了许多过分之事。
但柳这个姓始终庇护着她。
直到在一野的项目出现大问题, 闹到生研所出面将她强行带回。
她在人前强硬,人后却多次流泪, 最严重的时候, 将装了蓝色药液的针管在血管上比划。
陈州拉住她问:“你想干什么?”
柳静玉回答:“他们不让我在别人身上干这个,所以我自己试试。”
陈州恼怒她不珍惜自己:“你到底想做出什么来?”
柳静玉含着眼泪笑:“陈州哥哥,你保护我这么多年, 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活过来,我要他们永远不会死——”
活是字面意义上的活,不死也是字面意义的不死。
陈州立刻明白,这么多年来,柳静玉从未说过谎,只是大家都将她当成任性的小女生看待,忽略了她的决心。
她就是要将家人都造出来,成为完美的不死人。
而人造人或克隆人相关,在目前的伦理下是不被允许的。
陈州知道自己该立刻上报,申请对柳静玉进行思想审查和精神干预。
可自从柳家人不在后,柳静玉第一次叫他哥哥,他贪恋这一声,所以无法拒绝,更无法违背。
入职的时候,面对国旗的誓言。
忠诚,热血,勇敢,忠于职守,不怕牺牲,绝对地保护国家和人民。
可那一刻誓言远走,陈州将手伸向她道:“我来吧!你一定要做的话,先在我身上开始吧!”
那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彻底揭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释放了这场灾难。
答应配合柳静玉的实验后,在只有两人的时候,她总叫他哥哥。
她说:“哥哥,你的身体反应很好。”
她说:“一野不相信我的能力,但我不用他们配合还是将药做出来了。生肌活血,关键时候能救命的好东西,除了咱们,别人都没福气用——”
两管纯蓝色的药液,分别进入他和她的身体。
安全可靠无虞,定时注射,用了好几年都没出过问题。
所以陈州依靠身体里残留的药物成分,扛过了那毒,提前醒来。
但当他看见柳静玉的身体,却觉得不对劲。
不应该的,她和他用了同样的药物,她的能力又是针对细胞作用的,她的能力等级不比他低,即便她的身体被爆炸穿透,但被他护住要害,不该抗不过。
不仅不该抗不过,她还应该在身体内的药和能力的双重作用下提前醒来,皮肤也绝不会是中毒至深的状态。
为了确认,陈州闯入了封闭的病房。
那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是柳静玉,但又不是真正的柳静玉。
她曾问他:“那么多人想我死,怎么才能保证绝对安全?”
陈州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对她保证:“我会保护你。”
她举起一个小试管:“哥哥,如果我有很多个身体,坏了一个就换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陈州当时皱眉,断然拒绝道:“静玉,你可以将我当作你的实验品,但克隆自己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不可能同意,任何人都不会同意——”
柳静玉有些失望,但随即道:“试试你而已,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陈州很想相信她,但心和理智已经不能说服自己了,用少有严厉的语气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我都清楚,我问你,你是不是开始计划了?”
复活家人的计划!
柳静玉将试管砸了,有些挑衅地道:“你说命都是我的,却不信我!既然不信我,为什么问我?既然怀疑我,那就自己查自己看呀!”
扬长离开,叫走了新来的,守在办公室外面的赵三常。
可陈州自那次不愉快后每天跟随她。
虽然不能进入她的实验室,但任何进出的材料、药品和设备,都再三核对。
他大量时间站在实验室外看她操作,为了弄明白她在研究什么,有时间就看相关资料,请教别的研究员,但什么都没发现。
可她是怎么做到的?
必须有人协助!
小二姐是自己的人,也死在袭击中,不可能帮她。
赵三常死心眼,对柳静玉言听计从,非常可能是他,但只他一个还不够。
陈州当时被怒火冲昏了头,来不及想得更深,就要杀了赵三常这个祸害。
之后离开,立刻去她家排查,可她家里除了日常小病的药物外,只有衣服和生活用品,墙壁地板全部凿穿也没有任何异常。
若不是在家做的,那只可能在生研所。
柳家满门忠烈,所有的牺牲不能毁在柳静玉手中。
他决定先去销毁柳静玉实验室内的全部研究,保住柳家的名声,再去自首。
陈州看着不远处的铁灰色大楼,用力将断手和断腿处崩裂的伤口捆绑起来,用坚硬的藤蔓做了一支拐杖,然后坐下休息。
太累了,身体停下来就忍不住疲倦,脑中幻象重生。
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柳中人在和人闲聊:“大家要么在前线打变异体,要么冒险下地下矿搞生产建设,只有我们天天呆实验室里,钱大把地烧着,却没什么成果。”
“着急呀,希望能追上病毒变异的速度,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会有很多限制,当然也收到国际上明里暗里的项目邀请,但这里终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希望能一起努力,将它从血火之中拯救出来——”
陈州突然醒了,冷汗浸透后背。
他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遥望升起的太阳,想起在中州的时候,因为争夺白血的归属,久久不能定下最终方案,被唐心游强压着同意三方共管方案。
柳静玉愤怒至极,私下抱怨了半句话:“这不能那不能,什么都不能!总有一天,我要去没人能管得了我——”
赵三常适时清了清嗓子,柳静玉闭嘴。
陈州当时以为是怨言,赵三常在提醒她谨慎,可现在想来——
陈州的胸腔撕裂,热血和愤怒在身体里奔涌!
这次袭击为什么会发生?目的是什么?
柳静玉为什么偏偏在这次用了代替品?
她预知了,不,是她决定离开所以如此安排。
除了赵三常,还有谁在帮她?她准备去哪个不限制她实验的地方?她要带走什么?
她怎么可以背叛她父辈和祖辈用生命捍卫的国家?
陈州希望自己想错了,然而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谈话声,是生研所安保巡视人。
其中一个说:“要自查!”
另一个问:“真的自查?”
“我们的班表已经增加了,要严管,巡视范围再阔出去三百米。”
“那轮休又完蛋了,不知要搞多久。”
“没办法,这次的事太严重了。上头强压,要求尽快出结果,说安保处要搞不定,会让特调组强行进入。李主任也是因为这样,才顶着若机密消息失窃他负责的责任,带人进入部分实验室。”
“这个险冒得有点大,以后稍微出什么问题,进实验室的一个都跑不掉,祖宗三代都得翻出来问话吧?”
“何止三代,是七八代!”
第三人呵斥道:“废话少说了,这边没发现就往下个点走。监狱那边要开门了,还得盯着——”
“都这时候了还要提人进去呢?就不能停几天,别什么事都凑一起呀!”
陈州不敢动,直到人远走,声音也听不见了才呼出一口气。
又凑一起了!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如果有,必然是处心积虑!
柳静玉不可能空手离开,她会带上她的研究和她必要的实验品白血,今天显然是个好机会。
至于她自己,因为行程固定,家里没问题那实验室内一定有鬼,而她也只能在实验室内完成和替身的交换,所以真正的她必然还躲在其中等待。
但开实验室自查,她就能在某人的帮助下不动声色地离开。
这个人不仅能进实验室自查,能力也足够掩人耳目——
陈州的眼睛猛然睁大,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他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为柳静玉隐瞒,得立刻找可靠的人揭穿这一切——
然而刚起身,就听见身边传来锐器穿透空气的声音,是高级能力者才能达到的速度和攻击力!
他本能地召唤火焰,但一个高级别的精神囚牢拔地而起,稳稳地将整栋破败的建筑包裹,最终从他的眉心钻入他的大脑,彻底禁锢了他的能力。
火焰散去,岳明从中走出来。
陈州想动动不了,想说却无法开口,连眨眼都被剥夺。
正在绝望的时候,隔壁传来天籁一般的女声:“岳队长,精神囚牢还能这样用吗?”
周郁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的另一栋楼顶上,身边是中州的那位王者。
第102章 高墙 自由
周郁第一次见到能用精神囚牢的高级能力者。
她构建的是迷宫, 用空间困住被囚者的精神,令对方的能力无法完全地发挥。
但岳明的和她不同,如同真正的监狱降临, 笼罩一片空间,最终将被囚者的精神全部锁死在体内, 一点也无法用出来。
如此大范围又高强度, 简直叹为观止, 忍不住就打了个招呼。
岳明见了她和曾昀光,虽有些惊诧,但先收束囚牢将陈州死死地按在楼板上。
待几个小崽子狼一样地扑上去, 将人从头到脚锁了,再塞上防止咬舌的口枷和其它控制措施,他才道:“陈州啊陈州,你到底是——”
这才对周郁两人道:“我要马上带人回去审!”
冲小崽子们挥手:“把人装车上,守好了,若掉一根毛,我要揭你们的皮!”
强行将陈州拽下去。
然而陈州却猛然甩开那些控制他的特调组员。
不是使用能力,身体肌肉都被控制,完全靠燃烧身体潜能和凭借纯粹的力量。
只是这样一来, 原本绑好的伤口全部崩裂,鲜血迅速染红绷带, 并且在地上留下一滩滩的血洼。
组员们没料到他成为困兽尤不死心,被挣开一点后立刻再扑上去, 只是这次心头恼火, 便完全没有留力,提起拳头在陈州头上揍了七八下。
陈州本重伤,又中毒, 能力被限制,受了这几拳后整个人无法支撑。
可纵然如此,依然用力将头扭向周郁的方向。
岳明皱了皱眉,显然不满意在自己的囚牢下还有人能动,挥挥手加强力度,令陈州痛得几乎全身扭曲起来。
他道:“陈州,咱们也算认识!你不为难我,不也就不让你吃苦,咱们回去好好把话说清楚就行——”
周郁有点儿不忍:“他好像有话想说。”
曾昀光也道:“有我在,他逃不走,不如解开他的口舌,听听他要说什么。”
岳明拒绝:“这不符合规定。”
陈州目光又变,显然还不死心。
周郁笑,偏头道:“岳队长,一句话的功夫,就别说规定不规定的吧?”
岳明有些动摇的意思,摇头道:“陈州啊陈州,你说你,何必在病房闹那么一出呢?”
搞得大家都非常为难不说,自己指不定背上什么锅!
正要将囚牢松一松的时候,他身上的卫星电话响了。
他做了个暂停的姿势,去一边接电话,留下几个小崽子警戒着。
周郁叹口气,走近几步,蹲下,对上陈州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瞳孔深黑绝望,眼球布满爆裂的血丝,眼尾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脸上的每一分皮肤都在挣扎。
那焦虑不安又无比急迫的表情,比人之垂死更加真切。
周郁叹了口气,回到曾昀光身边,想说点什么。
但曾昀光正在眺望生研所的方向,并且利用金属丝传来的震动探查内外巡逻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