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让她,同他们做最后的道别一样。
夜幕降临之下,繁星点点挂苍穹,几缕清风拂动鬓角发丝,随后给人带来几分痒意。
虽说白天与黑夜对她这种修为的人来说没有多大区别,可她仍是没有选择在夜里赶路。
反倒是在一处略显空旷的草地上点燃了一堆篝火,随后将储物袋里的一只拔毛,去掉内脏的小鸡放在火上烤,翻动间不忘洒上各种香料,就连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着烤鸡的香味。
白堕见这只不大的鸡已经烤得外焦里嫩,并不断往外冒着“滋滋滋”热油的时候,她却没有急着吃,而是抬眸对着不远处,红唇微扬:“几位来了许久,为何不出来露个面。”
随着她话音一落,只见不远处的大树后走出来了几个不是头上长角,便是身后长尾的妖修,他们身上的伤口即便包扎过了,仍是有不少飘入她鼻间。
“我们几人无意路过此地,还请这位仙师莫怪。”为首的妖修是一只到了元婴期的虎妖,同时他也是里面受伤最重的。
“这条路谁都可以路过,不知道你们可是要去青阳城?”只因为这条路,便是通往青阳城。
“正是。”虎妖不明白她为何会问这个,却不敢迟疑的点头,而且他在她身上感受不到恶意。
“青阳城已经破了,你们不如去更偏远一点的正阳城,那里坐镇的是来自青云派的澹羽仙尊与九宫仙尊,何况你们身上的伤势也拖不了太久。 ”白堕轻悠悠地口吻,却令他们陷入了波浪之中。
“青阳城破了吗。”一只兔妖不可置信的呢喃出声,不知道是在询问他们还是在告诉自己。
闻言,白堕点头,也换来了其他妖的沉默。
等过了许久。
“此番多谢仙师告知,若非仙师,说不定我们得要白跑一趟了。”虎妖也没有想到短短几日,城居然破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白堕听见他们肚里发出的声响时,好心地将烤好的鸡肉递过去,问,“你们要吃吗,我刚烤好的。”
“多谢仙师好意,我们的储物袋里也带了干粮。”出门在外,陌生人的东西还是得要少吃,不然谁知道会不会中了套。
“嗯。”在这个音节才刚从白堕鼻间溢出时,她突然被一只没有收起狐狸尾巴的男狐狸精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倒了。
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更别提其他妖修望过来时的错愕,震惊神态。
“主人你回来了,你知不知道青团儿有多担心你,又有多想你。”将人扑倒的黎征原本还是怀疑的态度,可当他看见从她身后冒出的一点点鳄鱼尾,当下便认出了她是谁,连带着他在没有控制那点儿欣喜之情的朝她扑了过来。
其他几个妖修相互对视一眼,随后有眼力见的默默离开。
“主人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此时男人的一双狐狸眼中,盛满的皆是满天璀璨的笑意,那双手也搂着她的腰肢不放。
白堕看着这冒出雪白蓬松狐尾与尖尖狐耳的青年后,马上认出了他是谁,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他的狐耳,道:“我不过是在忙着处理一些事,不过我现在看见你过得很好便放心了。”
“可是青团儿过得一点儿都不好,反倒是主人当初在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上青团儿,难不成是嫌青团儿是个累赘吗。”若是她当初能带走他,他现在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
“我从未这样想过你。”白堕将他的脑袋移开,对上他那双不复初见的澄净狐眸,说,“想不到短短几年不见,你已经到筑基期了。”
“主人这句话不是在笑话青团儿吗。”提到这个,他竟也心生了几分气恼。
“好,是我说错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给你送点礼物可好。”说话间,白堕便将他的手置于她的掌心中,并让他闭上眼。
黎征没有半分犹豫的照做,随后他感觉到他的体内多了几样东西,但他又不知道是什么。
“主人,这是?”在他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视野比之前看得更宽旷了,就连他存储灵气的经脉也变粗了一点。
白堕担心他们的对话会被其他居心叵测之辈听见,便选择在他识海传话,“这是一枚洗髓丹以及一颗金丹期妖修的妖丹,切记等你寻到一个无人,并且安全的地方后,才能将他们炼化。”
“可是这些太贵重了,青团儿不敢收。”即便他眼中的贪婪之色快要藏不住了,可嘴上仍是拒绝。
“许久未见,加上.你我主仆一场,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这一次见面后,谁都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主人你的意思是,你这一次还是不会带走青团儿,更打算同前面几次一样将青团儿给扔下吗!”听懂弦外之音的黎征瞬间觉得浑身泛寒,狐爪也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为何主人总是不愿意带上青团儿,是青团儿太过于没用,还是主人嫌青团儿是个累赘!”
闻言,白堕摇头否认,揉着他的发顶道:“趁着天色未亮,你们正好原地休整一下,我之前已经在周围布好了结界,此地不会有魔修过来的。”说完,她便化为一缕青烟散于原地。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主人。”这一句话里,带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恐惧,当他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时,却发现他抓住的只有一片虚无。
在她消失后,躲在不远处的几位妖修也走了过来,也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问:“黎征,你是不是和那位仙师认识?”
“嗯,她是我的主人。”在九州大陆中,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与背景,那么等待他而来的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他的主人足够强大,加上她先前给的那枚妖丹与洗髓丹,他冲破元婴指日可待!
黎征担心他们不信,便将白堕给他的一瓶驱魔丹递了过去,“这是主人临走之前给我的,说这些药物可以驱除附在虎哥身上的魔气。”
“主人还说了,这四周已经被她布下阵法,今晚上我们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整一夜,等天亮后再离开。”
第94章 、大结局
白堕以为接下来的道路不会再遇见熟人的, 可老天爷总喜欢给她安排别样的惊喜。
只要翻过一个山头就能到的地方,未曾想会隔着大老远看见了,正被一群魔修围堵的青云派弟子。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的, 却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不得已出手相助, 更不忘敛去身上魔气。
“许颜师兄,是我。”她唤的不再是那生疏的许道友而是许颜师兄,便相当于承认了他之前的猜测。
此时正用大紫金混沌铁锤一锤捶爆一个魔修脑袋, 致使脑浆血浆迸裂的许颜在听见一道清媚入骨的女声时, 瞬间肾上腺素狂飙。
当他坎坷不安地转身后,对上的是一张宛如盛放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白道友,是你, 你真的回来了。”他想要朝她走近的时候,又恐他现在这副尊荣会吓到她, 先是给自己使了几个除尘术,又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袍子才朝她靠近。
男人的纤纤君子体型因为她之前说的一句话,再度变成了之前的体型, 唯独人仍是白的, 并非是黑的。
“白道友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还有我知道你肯定没有站在魔族的那一边。”此时此刻的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和她说了,可是真正见到的时候, 却嘴笨得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嗯,谢谢你相信我。”白堕将帕子递过去,抬眸与他对视,“不过我此次前来,是打算和你们告别的。我想告诉许颜师兄的是,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还有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并未接过绢帕的许颜瞪大了眼珠子,满是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吊死在我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身上。”甚至这个魔修还不知道欠了多少感情债。
“我许颜从未介意过白道友是魔修,而且我知道你便是我的那位小师妹,第五寂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与混账,小师妹不值得为他难过。”察觉到不好的许颜想要伸手牵住她的时候,却被那人侧身闪过,就连他的手指也只是堪堪碰到了她的衣角。
难得地,白堕没有否认,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化为一缕青烟离开。
在她消失的地方,还放着几瓶驱除魔气的白玉小瓷瓶。
先前和魔修对战的许瑜见他哥突然红了眼眶,额间青筋直冒,担忧的走了过来,“哥,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他往周围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见半个人影,不禁怀疑他哥是不是撞鬼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强撑着一抹哭比笑难看的许颜捡起地上的丹药,又转身看了眼那已经化成一团血雾的魔修,拳头捏紧,目光透着坚毅。
“白道友,这盛世终会如你所愿。”
与之道别,又送了几瓶丹药的白堕并未听见他随风传来的那一句话,反倒是帝厄喋喋不休得像是那烧开了水的茶壶口。
“本大爷有时候很奇怪你的做法。”
“哦,何来的奇怪。”白堕眼梢微挑,带着几分好奇。
“你之前说,不想连累你的好友和那位小师侄所以才不愿意现身和他们相见,可是另一个男人,你又为什么选择见面了。”这个问题,他思考了那么久,都猜不出个理所然来。
“因为他们是不同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染着些许笑意的。
“何来的不同,难不成是因为你喜欢那个黑大壮吗。”
“闭嘴,你给本宫好好吃你的果子去。”喜欢吗,自然不是,顶多是歉意。
“好好的一条鳄鱼,怎么就想不开的长了一张嘴。”
正在嚼果子的帝厄:“???”
后面的半段路程,倒是未遇见那些熟人了,也令她的脚程加快不少。
白堕在回到药王谷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撑着一柄天青色油纸伞,行走在杏雨斜斜中朝她走来的青衫男人。
也不知道男人在这里等了她多久,又是如何得知她会来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异物给堵得难受,握着伞柄的手攥得骨节泛白。
“夫人你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离开药王谷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并未注意到她反常之色的咸陶不过是当她心情不好,外出散心归来罢了。
他伸手牵她的时候,却被她躲开了。
她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却令男人眸中暗沉加深,掩于袖袍下的两指则摩挲着刚才触碰到的温度。
“嗯。”纵然此刻的白堕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杀他的心,却也能分得清优劣等势。
此地不但是他的地盘,就连他们之间的修为也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
“不知夫人这段时间里去了何处?为夫不是告诉过夫人,要让夫人在药王谷里待着吗。”话到最后,男人的那抹温柔更像是能拧出水来。
对于恢复了全部记忆的白堕而言,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亮起带毒尾针的毒蝎子,更趁着猎物稍不注意便给予她致命一击。
“我嫌在药王谷里待着无趣,便出来了。”干巴巴地解释,不但骗不过自己,更骗不过那人。
“那么是夫人一个人出来,还是有帮凶。”突然朝她靠近的咸陶撩起她的一缕发丝,他明明是询问,却令白堕感觉到了遍体生寒。
对于他的触碰,白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颤,她的一丁点儿违和反应,也换来了一句。
“小白是不是恢复记忆了,所以你才想要回来杀我。”贴近她耳边的轻笑,直令白堕毛骨悚然,手中黑骨伞内的亡灵也开始叫嚣着鲜血的灌浆,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然出鞘。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放任我进来,甚至是靠近我。”冷笑一声的白堕将捅进他腹部里的尖骨刀往里搅拌。
未等她想要将他的心给掏出来看看到底是黑是红的那一刻,疼,她感觉到了灭顶的,不但是身体,更乃至是灵魂的疼朝她席卷而来。
随着手中尖骨刀落地的那一刻,她怎么就忘了在她转世之时,她的身体到底是被谁保管了近千年。
“因为我在赌,赌那么久了,小白的心里是否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可惜的是,我好像赌输了。”好比他在她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反倒是小白过了千年,都仍是如此的单纯,不过单纯点也好,我就是喜欢小白的单纯。”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的咸陶将她抱起,往竹屋里走去。
那里,放着他准备好的绝情忘忧阵。
之前给她准备的阵法都是略显残缺的,不完美的,这才会导致她的记忆会被寻回。
不过很快,他们就会离开这里,到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孩子,对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只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未出生就走了,否则他也不会收留好友的孩子,更任由那个该死的孩子玷污了他的小白。
咸陶想到了那人路上的层层杀阵,唇边笑意渐深。
你看,输家注定一辈子都是输家,更是一个死无全尸的可怜鬼。
另一边的边禹之在听到他说的“孩子”时,无论真假他都赶往无极门一探究竟。
此举,正是中了对方设下的圈套。
白雾笼罩的密林中,影影绰绰的人头从外看来,就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手。
“大名鼎鼎的佛子终于来了,可真是让我们哥几个好等啊,桀桀桀。”为首的炎魔率领其他魔将将他困住,手中人骨杖往地上一震。
只见地下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已经变异了的魔兵。
“想要贫僧的命吗,也得要看你们是否有那个本事。”即便身处劣势,边禹之的脸上仍是挂着悲天悯人的笑意。
果然,这才符合那人的一贯作风。
此时,一处由九宫十二阵,诛仙剑阵组成的竹屋迷阵山谷中。
正准备同先前如法炮制将她记忆全部抹去,并替换成他们美好回忆的咸陶还未来得及动手,便察觉到他设在院外的阵法被人破了,来的更不只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