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虐文里甜蜜蜜——童三时
时间:2021-09-24 09:48:05

  农人自家榨的花生油,来一瓶,总吃荤油不健康,吃些植物油才好。
  又看到有人卖细面粉的,秦念赶快高价买了五斤,这样的细面粉现在可是可遇不可求,买到就是赚到。
  刚长出的嫩菜心来一把,从河里刚捞的小河虾来两斤,还看到农家院里自家结的大李子,赶快买了一兜子。
  第二天上班,徐婷婷过来教秦念商品知识,秦念趁机偷摸往她手里塞了两个李子,
  “干碗的,贼甜!”
  徐婷婷摸着两个就占满手的李子,高兴的什么似的,原本寻思差不多教教得了,这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是更生布,一般这个卖的多,不用布票,直接给扯。这是花旗布,咱店有青花旗,白花旗,这是卡其布,还有条绒、大绒。这边是呢料,呢料贵,平时卖的少...”
  秦念一一点头记下,其实这些布她大多都认识,只是有些现代已经不用了,有些换了名字。
  就说那不要布票的更生布,是回收的针织品做的,现在多是做被里被面,虽然便宜,但很有些粗赖喇人,秦家现在盖的就是这样的,秦念打算找时间全给换喽。
  还有那花旗布,其实就是平布。条绒就是现在的灯芯绒,现代都不这么叫了。
  这些面料在现代服装设计中都会用到,所以除了更生布之外,其他种类的布她库房里都有。
  徐丽丽本以为她上手需要几天,毕竟冷丁上岗,这些东西都摆在一起,要迅速找到还是会懵的。
  再有就是好些人来了说要做什么衣服,你就得告诉她用什么布料,像秦念这样的小姑娘基本都不太了解。
  却没想到这姑娘上手极快,不但能快速找到布,就连给善于缝纫的大娘们讲起布来也是头头是道,态度又亲和,得了好些夸赞。
  不但马大姐他们直往她那边看,连一心想挑病找茬的牛翠翠都只能干瞪眼,人家干的比她好多了,她能说啥?
  “您找那个布没有了,卡其布现在还有,做裤子也不错,挺阔厚实...”
  清晰专业的话语吸引了好些人围观,就连不想买布的人都围过去听秦念讲话,毕竟漂亮的姑娘笑吟吟的,谁又爱看那样的冷脸呢?
  不放心来前店巡视的刘中和看到这一幕点了点头,这丫头不错,不愧是秦大哥的闺女,是个人才!
  怪不得好些单位现在招工都要高中学历的学生,这有文化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他们这个金饭碗单位人员流动不大,都是些岁数大还没什么学历的中老年人,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新鲜的血液了,秦念这一来,感觉整个商店都不一样了!
  徐丽丽偷偷朝秦念竖了个大拇指,秦念笑了笑,拿茶缸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这工作挺好了,忙时动动嘴皮子,闲时她就随便画画线稿,挺清闲。
  现在挺多年轻人都去机械厂、食品厂下车间干力气活,平心而论,换她她真干不来。
  下班秦念把早上在供销社买的肉拿上,明晃晃的提着回了大杂院。
  这工作还有一点好处,买东西太便利了,早上来上班顺便排个队,有时候遇到有早来的大姐排队买东西,还能搭个顺风车。
  有新货到了第一时间就知道,只要是有票有钱,就能第一时间买到,再好也没有了。
  今天大院门口没有大娘纳鞋底,院里也没有大姑娘小媳妇闲唠嗑。
  秦念正奇怪呢,再往里走就发现她家那胡同口围了好些人,赶情人都在这儿呢。
  “冯婆子,你帮我闺女做条裙子,我不白让你忙,给你点手工钱。”
  “就是,也帮我做一条,就跟秦念那一样就行。就凭你的手艺,看一眼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不麻烦。”
  “都在一个大院住着,这么点小忙不会都不帮吧?要不是她那样式新鲜,我怕毁了料子不敢下手,谁用得着你啊?”
  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说到最后颇有些逼迫的意思了。
  冯婆婆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做不了,我不会。”
  她的声音干涩中带着略微的轻颤,但还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坚定刻板的说了出来。
  这语气带着微微的倔强,能听出她努力在维护自己的尊严。
  秦念和冯婆婆相处了几天,对她的脾气多少有几分了解,最是要强的老太太,被人这么逼着,得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提着东西快走几步,拨开堵着的人群,眼前的景象让她心里一紧。
  老太太微昂着头,下颌紧抿,眼睛并没有朝人群看。小脚不稳,但坚定的站着。
  明明被她护在身后,老太太抓着他肩膀的手粼峋紧扣,似要抓住什么能让她支撑的力量。
  明明害怕的偷偷往外看,长长的睫毛颤颤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整个下唇都红肿起来。
  秦念的心啊,揪得又紧又疼。
  把老太太和小孩子逼成这样了,这么多人在外面围着,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打圆场,哪怕就是劝两句呢。
  “你们干什么?”
  她厉声质问,平日里温婉可人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爽利和坚定。
  明明听到动静一下子从老太太背后冲了出来,扑到秦念身上,只是还是一句话不说的藏在她身后。
  秦念离的近了才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
  冯婆婆也似松了一口气,但她并没露出任何表情,也没朝秦念这挪一步,还是独自在那站着,孤零零的...
  “你们干什么呢?吓到孩子了!”
  “秦丫头下班了?我们是想让冯婆子帮做件衣服,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你家这个明明啊,从小就是胆小!”
  明明的身体又抖了一下,秦念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我家明明一直都好的很,我来这些天没有一天这样过。你们要请冯婆婆做衣服就好好请,这样堵在人家家门口哪里是请人帮忙的态度?会吓到老人和孩子的!”
  人群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嗤笑,秦念的眼神凌厉地扫了过去,又安静下来。
  “秦丫头,你来的时间短,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我来的时间再短也知道基本的礼貌!我明明听见冯婆婆说她不会了,你们干嘛还要这样逼她?”
  “她不会?怎么可能?”好些人都笑了出来,语气轻松,七嘴八舌。
  “你不知道,她啊,是原来给大官、太太们做衣服的,那手可巧了,没有她不会做的。怎么?给封建社会的大官们就会做,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不会做了?”
  “就是!”
  秦念眉头一皱,声音清亮,“我这衣服是新样子,没有图样不好做。再者说,请人帮忙要拿出请人帮忙的态度来,你们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谁愿意给你们做?还有,做衣服是个人问题,扯什么阶级成分论!”
  “不是,我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这管什么闲事啊?我们又没让你做!”
  刚才让冯婆婆做衣服的一个女人叉腰质问,嗓门大的把所有人都盖下去了,也得了她那些“盟友”的附和。
  “就是就是!”
  “你们堵在我家门口,把我弟弟吓成这样,还说我管闲事?去你家门口堵着你乐意啊?”
  秦念直接质问那个女人,有出头的就好,出头一个按下去一个!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啊,你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女人阴阳怪气道,“不做拉倒,我还不稀罕坏份子做的衣服呢!坏分子就是向着坏份子!”
  说完一甩袖子往回走。
  “等会儿,你给我把话说明白,谁是坏份子?”秦念用清脆的声音呵斥道。
 
 
第9章 说谁坏份子呢?
  李柱子媳妇可不是个善茬子,在这大杂院里出了名的泼辣。此时听到秦念在后面跟她叫号,当即就顿脚转身,怒目圆瞪。
  “就说你和冯婆子呢,怎么地吧!她那小脚就是罪证,咱穷苦大众都是大脚,封建残余才是小脚!还有你们家,几年前的事儿俺们可都记得呢,别以为你爸下放了就没事了,你们都是坏份子!”
  她叉着腰,大嘴巴巴的,唾沫星子飞老远。
  秦念冷笑的等着她说完,有些脓包就要捅破了才能好,她等这个契机等好久了。
  “呵—”她鄙视的笑了声,“你说是坏份子就是坏份子了?嘴一张一合就给我们定性了,你是政/府还是法律啊?”
  “我...”
  秦念一抬手,指住了她的话头,“冯婆婆的小脚才更能说明她是被封建阶级迫害的劳苦大众呢,从小就要被人把脚趾生生折断,这得遭多大的罪?你要说这不是迫害是享受,就把你自己脚趾头掰断好好享受享受!”
  “你...”
  “再说我们家,不说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她在的时候就已经跟我爸划清界线了,革委会都说我妈思想觉悟高,是劳苦大众的好表率,你敢说我们是坏份子,你是说革委会是错的喽?”
  “我没...”
  李柱子媳妇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谁敢说革委会是错的啊!
  秦念不给她辩解的机会,而是上前几步,状似仔细打量她的衣服,
  “你这是机械厂食堂的工装吧?那你就是在机械厂食堂上班了?我要去找你们领导去,把你今天的话好好告诉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教育员工的,你的想法是不是代表他的意志?你们食堂领导叫周大江吧?他家跟我家是邻居,明天我就去好好问问他!”
  李柱子媳妇本来还登硬,一听秦念要去找她领导,还准确的报出了她领导的名字,有些慌了。
  一旁有人小声说:“听说秦念她那个爸是机械厂主任,肯定认识你们领导啊,没准她真能跟你们领导说上话...”
  “别别别,”李柱子媳妇赶忙换了笑脸,“秦姑娘,你可千万别去找我们领导!你看,这都是误会不是?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都是我的不对,我嘴贱!你可千万别和我一样的!”
  秦念不理她,而是继续说:“然后我还要去趟革委会,向上级好好汇报汇报,咱大杂院有人质疑革委会的决定,把革委会认同的人叫做坏份子!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接受思想改造吗?”
  李柱子媳妇简直傻了,啥?还要去革委会告状?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秦念环视众人,说的话像请求,可又总让人感觉像是警告似的,
  “各位邻居街坊今天都在场,可千万要帮我做个证,她是怎么说我们是坏份子的!还有,一定不只她一人认为我们是坏份子,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还有那私底下有意见的,咱们都报出来,回头一起上革委会接受改造!”
  这下所有人心里都开始突突了,谁舒服日子过够了想接受改造啊,恨不得立刻和李柱子媳妇甩清关系,明哲保身。
  “秦丫头,从你刚来大娘可就喜欢你,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的,大娘可半点没有把你当坏份子的想法啊。”
  郑大娘仗着平时跟秦念接触的多,第一个上前表态。
  “郑大娘,您看您说的,您可帮了我不少忙!您当然不会欺负我们姐弟了,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可都记着呢,您对我好着呢!”
  秦念亲昵地握住了郑大娘的手,热热乎乎地说,让郑大娘又是得意又觉得脸上有光。
  旁人一看这情形,人家都记着呢,连忙纷纷表态,
  这个说,“秦丫头,我也是看你哪儿都好,怎么就有这么心善的姑娘呦,我可是打心眼里喜欢!”
  那个说,“虽然我和你们家接触不多,但我可半点没把你们看成坏份子!都是一个大院住着的,你要是坏份子,那我们和你住在一个院我们不也是坏份子了嘛!”
  “就是就是!”
  一圈下来,竟然人人都表态绝没有轻视秦家姐弟和冯婆婆的意思,只剩李柱子媳妇一人傻站着有如雷劈!
  你们刚才不也想让冯婆子给做衣服吗?怎么现在像跟你们没关系似的!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找他们算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秦念去找我领导咋办?找革委会告状咋办?
  秦念将明明揽在身前,作十分感动的样子,
  “原来除了极个别的人思想需要改造以外,大家竟然对我们姐弟这么照顾,我代表我们姐弟还有冯婆婆在这谢谢大家了。希望以后还有谁认为我们是坏份子的、来欺负我们的,大家都能踊跃指出来,我去找他们领导,找革委会!我们孤儿老妇的可不是无依无靠,有人能替我们做主!”
  此话一出,大家自然纷纷应好,有那曾经私下里说过他们是坏份子的,现在也都不敢说话了,心说以后谁还敢欺负他们啊,这姑娘这么厉害,不把她供起来都不错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没人管李柱子媳妇满脑门子的霜。她跳着脚跟在秦念后头又是赔不是又是道歉的,秦念根本不理她,拉着冯婆婆和明明直接回了自己家。
  屋门一关,三个人坐下说话,根本不管门外乱晃的人影。
  “丫头,我...”
  冯婆婆有如被什么梗住了喉咙,拉着秦念的手,想说什么,但眼泪已经先于语言涌了上来。
  这些年,她太苦了...
  怕被人欺负,只能冷着脸强自撑着。有喜欢的孩子,也不敢走得太近,生怕连累了人家。
  今天看着她一个小姑娘站在她面前,替她这个老婆子出头,她竟是感觉到她这一生也是有些值得记住的事,也不算是全无留恋的。
  秦念唬了一跳,连忙慌乱的替她擦眼泪,
  “婆婆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今天赢了啊,怎么还哭了!”
  “是是,是赢了,不哭,该笑!”
  冯婆婆扯着嘴角说,可眼泪却越发汹涌。
  秦念忙劝,又把手绢塞到了明明手里,
  “明明,快给婆婆擦擦眼泪,明明擦完婆婆就不哭了!”
  明明还小,看着冯婆婆哭了原本有些惧意,听秦念这么一说,连忙小手拿着手绢往冯婆婆面上胡噜,
  “明明给婆婆擦眼泪,婆婆不哭!”
  满是皱纹的皮肤与小孩子弹嫩肉乎的皮肤在一起,像是生命的更迭与延续,冯婆婆听小家伙这么说,终于破涕为笑,
  “好,婆婆不哭,婆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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