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微信提示的声音。
他的社交圈子并不广,基本是警界的人,所以一般信息他都会看,即便是10086发来催促缴费的短信也不例外。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取下了手机,瞥了眼屏幕,有些意外。
信息是隔壁女邻居的,发来了一个可爱的表情,问他过不过去吃水果,还附上了一张芒果的照片,说是她特意买的,但是吃不了那么多,让他过去帮忙消灭掉。
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芒果?
他抿了唇,突然想起那日在楼下,那个撑着伞的男青年送她回来的样子。
他手指按动键盘,刚刚打出两个字“不吃”发出去,却又马上后悔了,当即撤了回来,改发了个“好”字出去。
吃个水果而已,想那么多干什么?而且这么多天来,人家做的饭吃都吃了,这会儿倒推来推去的,不显得矫情?
他把毛巾往身上一搭,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皱了眉,决定还是先洗个澡再过去。
南嘉收到他的消息后便开始动手削起了水果,可是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等到人过来,出神间,她只觉得手指一疼,扔下刀,殷红的血往食指的切口处冒了出来。
水果刀是前几天刚买的,很是锋利,因为担心伤口感染发炎,她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下便开始满屋子的找创可贴,可是却没有找到。
就在她懊恼自己的不小心时,门被敲响了。
她上前给人开了门,边正进门来却极眼尖的发现了她手指的割伤,皱了眉:“削水果被割的?”
“恩,没什么要紧的,小伤罢了。”南嘉小声回答,明明自己好像平时都没这么笨,可怎么每次一遇到这位边警官,她就开始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似的?
边正一把抓住了她心虚似的想要往身后藏的手,抬起放在眼前,端详了会,伤口是不大,不过却割得有点深,真皮组织都透下去了。
“你这是在削水果呢还是削人。”他抬眼看着脸有些发红的南嘉,止不住调侃。
“当然是削水果。”南嘉红着脸,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将手腕从他的大手里抽了出来。
“你等着。”边正见她伤口依旧往外渗着血珠,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在抽屉里找到了张创可贴后又折了回来。
南嘉已经将流理台收拾好了,一盘削好的芒果被端上了桌,因为没有创可贴,她的伤口不时被磕碰到,让她一阵阵地抽着凉气。
“你过来。”边正坐进了沙发里,将创可贴的外包装拆开,语气不容拒绝。
南嘉低着头,将鬓边的发丝别至而后,慢腾腾地向他挪了挪,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向他伸出了手。
边正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这距离吊手,怕将创可贴贴歪,自己向她靠近,抓过的手,将创可贴紧紧的贴在了她的伤口上。
那手的质感很是细腻,根根手指修长白皙,捏着跟水葱似的,让他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男人的手粗糙有力,很有温度,手掌大得能将她的手包裹进掌心,为她贴创可贴时的表情很是认真,她脸红红的,将手拿了回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似的,拿着竹签叉了块芒果放在嘴里吃。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的侧影极美,身材很薄,仿佛水墨画里走出来似的,看着像根稍稍用力就会被折断的弱柳,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边正的心仿佛狠狠的被戳了一下,他只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这样的情绪很陌生,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他心虚地拿了块芒果丢进嘴里嚼,企图平缓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那情绪像生了根似的,怎么拔都拔不掉,他不想看她,可是目光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移不开。
芒果还有很多,南嘉见他没怎么动,将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正想招呼他多吃,可是抬头时,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眸,那目光太具侵略性,让她心脏止不住砰砰乱跳,垂了眸,有些不好意思:“边警官,你别光出神啊,多吃点,不然我吃不完的。”
边正偷看被人抓包,心虚的偏过头,盯着南嘉放在沙发上的十字绣成品,轻咳了声,企图转移话题:“那个还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南嘉被夸心里觉得开心,将十字绣拿在手里,低着头,指腹婆娑过上面的小狗图案,轻声“这是以前我养的一条狗,叫做皮皮,可听话了,可惜后来出车祸死了,那时候我可难过了好久,前些天在网上看到可以图片定制的那种十字绣就买来了,绣出来当是纪念吧。”
她的表情很是怀念,一看就知道是真的喜欢。
边正不自觉靠近了,低下头来,图案上是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因为做的很逼真,看着很是帅气,他原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诸如博美泰迪一类长相可爱的小型犬,没想到还有喜欢中大型犬的。
警局里面应该也会有警用犬吧?
南嘉偏过头,正想问他,可是没察觉到他的靠近,猝不及防下,两人的唇瓣竟然轻轻擦过。
她瞪圆了眼睛,整个人傻掉似的坐在那里。
边正也呆了,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红色,当即拉开了距离,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是他的声带却好像被人揪住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是故意的。”两人异口同声,急于向对方辩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连说话都能如此默契,场面登时更加尴尬了起来。
“我想起还有事,先回去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边正站起了身逃似的离开了,而南嘉也没挽留,在目送他离开后,她不由自主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有些傻兮兮地想着,刚刚那个算不算是初吻?
夜渐渐深了,边正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没能睡着。
之前遇到再凶悍的匪徒,碰到再危险的情况他都没有当过逃兵,可是他今天居然在一个娇花似的小女人面前没出息的落荒而逃了。
队里一群人要是见到平日里冷面的队长这副模样,非要笑出屁来不可。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打算强迫自己睡着,可是闭上眼睛后却发现,满脑子都是隔壁女邻居的影子,以及她擦过自己唇瓣时的那份馨香与战栗,挥都挥不走。
那唇瓣软软的,如果当时吻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黑暗中他喉头止不住一滚,心中大骂自己混蛋。
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多了,他却睡意全无。
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完了。
*
大清早的,警队里出现一件怪事。
一向严格律己的边队,居然在上班时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起盹来。
这在边正担任队长这几年,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每个人都一脸稀奇的透过队长办公室的玻璃往里瞅,年纪最大的警员矮子李拧开了保温瓶,喝了口里头的枸杞水,极度擅长养生的他表示:“头儿,这是虚的。”
办公室里,大老爷们一副了然的样子纷纷围了上去。
新来的警员吕小松一副读懂了内涵似的脸,摸了摸下巴道“可是头儿不是没有女人吗?
作为副队的段崎没有制止警员之间对于边正的讨论,而是抱着个胳膊坐在那儿,看着矮子李头顶那这几年越养越稀疏的毛发,一脸怀疑“放屁,耕牛不耕地,虚什么虚。”
“嘿!”矮子李神秘一笑,将保温瓶放在一边“人本身就是一个宇宙,所谓宇宙,便讲究阴阳调和,若是长期阳盈而阴亏,时间久了,必然导致体内阳气太盛,物极必反,阳盛则虚,懂不懂?”
众人一脸茫然,这讲的是什么驴蛋玩意?
段崎听不懂,一文件夹扔过去,怒道“你给老子说人话!”
矮子李看着文件夹扔来,当即吓得抱头鼠窜,文件夹挟裹着风,堪堪从他头顶擦过。
幸好幸好,一根都没有少。
他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头毛,不由得松了口气,背靠着队长办公室低头重新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道“意思就是说,头儿这是长期没有女人滋润,给燥的。”
照着惯例,此时应该要有一片嘘声。
可是今天并没有。
他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却见办公室一群人突然间和他保持了有足足十个人的距离,每个人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盯着他看。
“你们这是……?”他皱眉,没反应过来,挠了挠自己尚未全秃的头顶,话未说完,只觉背后一阵威圧感袭来,他一个激灵,“噌”地站了起来,回过身,却发现边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抱着手臂站在那儿,挺立的眉峰向上一挑
“没有女人给燥的?恩?”
“没有没有,头儿,你听错了!”矮子李赶紧吓得赶紧摆摆手,向旁边的吕小松使了个眼色,道“小松可以作证。”
吕小松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撑着头,恍若未闻。
这孙子!关键时候就怂,新人果然都不可靠!
矮子李看着吕小松咬牙切齿,将希望的目光投向段崎,一脸讨好道“段副队,您说是吧?”
段崎抬头一脸茫然,手放在耳朵旁边“啊?你说什么?我顾着看卷宗呢。”
矮子李“???”
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上班时间闲聊,正事不干,尸位素餐,你自己说,该怎么办?”边正背靠着白墙,燃了根烟。
“是!我马上就去操场上跑三圈!以示惩戒!”矮子李站正了身体,行了个标准的礼,哭丧着个脸,准备到楼底下跑圈,非常阿Q的想着,跑步有助于头毛生长。
“回来。”边正弹落了手里的烟灰“三圈先记在账上,最近道路犯罪猖獗,据调查,这是一伙有组织的犯罪,上头让我们与南城分局配合,一块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现在一组留队里,二组三组换了便装跟我一块出任务。”
“是!”办公室一群人正色齐声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啥也不说,姨母笑
第15章 chapter 15
调休过后,南嘉便轮到了晚班,夜晚的病房相对来说安静些,事情也没有白天的多,除了偶尔有几个真的需要的病人会呼叫护士台的铃声外,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南嘉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据说最近道路上不大安全,经常有人被抢劫,青青是江北本地人,父母都在身边,所以每天晚上到了下班的时间,她的父亲都会开着车来接她。
而赵汝宁虽然和她一样是别的小县城里来的,可是最近人家交了个男朋友,大半夜的一个电话打过去,她男朋友开车过来接她了。
她奔驰车副驾驶的位置上,落下窗子得意的和同事们挥手道别后便坐着男朋友的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南嘉因为处理一个病人的伤口,所以拖延了一会,最后一个才走,本来青青是提议让她表哥赵越泽过来接她然后顺便带上南嘉的,可是南嘉不同意,青青还好说,人家可是表兄妹,而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让人大半夜的送她?
青青也没坚持,毕竟考虑大半夜的,赵越泽大概早就睡了,贸然把人叫起来也不好,而且她知道南嘉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也就是在南嘉面前提那么一嘴为自家表哥刷一刷存在感罢了。
道路两旁的路灯每走一段路就有两三盏是坏掉的,光线昏暗一片,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猫从草丛里头窜出来,换做是胆小的人非要被吓一跳不可。
南嘉对于这样的夜路倒是觉得没什么,以前小时候住在农村,有一次她打夜灯走过田埂的时候还遇到了几个坟包,那才是真的叫人发毛。
春天昼夜温差比较大,夜晚的温度很低,还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南嘉拢了拢身上的棉外套,在冷风中缩了缩脖子,道路上的人很少,偶有夜归的上班族路过,暖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身后不远处有人轻咳了几声,南嘉本来没在意,可是走了一小段路后却突然察觉到几分不对劲来。
后面那个人好像跟着她很久了。
从刚刚开始那人的影子就一直都在,南嘉突然想起了最近比较猖獗的抢劫案,好像总喜欢挑夜归的人下手,她心中一紧,紧紧抓住了身上背着的包包。
她包里没有多少现金,可是却有诸如银行卡,身份证,医保卡之类的东西,丢了很是麻烦,而且他一个落单女性,谁知道歹徒除了抢劫外还会有别的什么想法?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而身后的人明显也察觉到了什么,拉低了帽檐,脚步快了起来。
越往前便距离闹市区越远,人更少了,到最后更是空无一人,可是身后的影子却像牛皮糖似的紧紧黏着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消磨殆尽。
身后的人越跟越紧,南嘉方寸大乱,慌不择路的在道路尽头向左拐了进去,企图甩掉身后的人,可是却发现她拐进的是一条黑漆漆的死胡同。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人也一并拐进了胡同里。
“你倒是继续跑啊。”为首的那人看着年纪并不大,长得流里流气,一脸的嘲弄,仿佛猫戏老鼠似的看着南嘉,一步步逼近。
她连连倒退了几步,弃车保帅似的将包扔给了他,声音微微发颤,近乎哀求:“你想要的都给你,拜托,放过我。”
那人接过南嘉扔来的包,扒拉看了一下,抽出了里头几张红艳艳的纸币,嗤笑了声,点都不用点的直接揣进了兜里,笑容猥琐,一步步将南嘉逼到了巷子的尽头:“这么点,还不够我出来一趟的价值,姐姐,要不你今天晚上牺牲自己满足一下弟弟如何?”
南嘉背抵着墙,冷汗直冒,那人的气息铺面而来,手也开始不老实了,她咬着牙忍住眼眶中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就在她打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时,那人却被人从身后一脚踹飞砸到了墙上,南嘉寻了个空隙,慌忙闪身到了一边。
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却被来的那个人扯了手臂,护在了身后。
她躲在他的后背,月光拨开厚重的云层倾了下来,朦胧的光线下,他的脸庞显得越发英气。
“边……”她有些呐呐。
“先躲在我身后。”
边正没有多话,只是将她紧紧地护在身后,歹徒好像也是练过的,猝不及防被他偷袭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一小巷里头空间狭窄,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他选择性的忽视掉了人身上的警徽,抡了拳头朝边正的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