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松软的被子里,伸手从衣领内拿出玉佛握在手心,她的生活,逐渐被苏景淮占据,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林岁晚是一个很怕欠人情的人,可是不知不觉,已经欠下苏景淮这么多。
不过她欠苏景淮的,和欠别人的感觉又不一样,欠别人的,好像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特别焦虑,总怕自己还不清。
可是欠苏景淮的,她很少有这样的焦虑,难道是因为她已经欠了太多,本来也还不清了吗?
她收下别人的好,会感激,收下苏景淮的好,除了感激,似乎还有点其他的东西,心头痒痒的,想到苏景淮,下意识的就会翘起嘴角,扬起笑容,连眼眸都澄澈了几分。
林岁晚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苏景淮。
和他在一起,总是心跳加速,脸红,耳朵热……这些征兆在从前都是没有过的。
就连周演,也没有过。
她答应周演,是因为周演追了她很久,她觉得周演人不错,而且她还没有谈过恋爱,看见别人谈恋爱,甜甜蜜蜜的样子,她也羡慕,就想试试看,可能对周演有好感,却还没有到如今这样,一看见苏景淮就脸红心跳。
而周演变脸之后,别说好感,对他只剩下厌恶了。
想到这里,林岁晚又抓了把头发,可是苏景淮只说两人做朋友,而且他那样的家境,应该不会看上她。
还是算了,她不想让两人连朋友都没的做,喜欢也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时不时能看见苏景淮她就高兴了。
林岁晚把玉佛放在唇边亲吻,告诉自己别想太多,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她不能太贪心。
*
吃了两天药,林岁晚的感冒已经完全好了,周一周二苏景淮都没让她过去,怕她去了就要下厨,自己还生病呢,怎么能下厨。
周三林岁晚主动开口要过去,苏景淮答应了,但要求她得用温水洗菜,不能碰冷水。
林岁晚洗着菜的时候就说,“我没这么矫情,过年的时候,我洗菜都是一大盆一大盆的洗,而且都是用的井水,不会怎么着。”
以前家里可没有热水给她用,就是现在,家里也没有装热水器,洗澡什么的要烧水,不像学校,天天都能洗澡,在家是不能的。
“那是在你家,现在在我家。”苏景淮还是有些常识,井水都是冬暖夏凉,可是城市里是自来水,到了冬天冷的骨头都僵硬。
“行,在你家听你的。”林岁晚耸了耸肩,“反正也不是我出水电费。”
“水电费才几个钱,少进一次医院,一年的水电费都省出来了。”
林岁晚闻言知道他在打趣她,微恼的瞪了他一眼。
苏景淮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快点走吧,影响我做饭了。”林岁晚背对着他择菜。
“好,有个事,你的自行车找回来了,我放在车库了,一会你去看看,应该是你的。”
苏景淮把车找回来都不知道多久了,一直放着,他怕再放下去都要生锈了。
“找回来了?”林岁晚诧异的回头望着他,“你怎么找到的?”
她几乎要忘记自行车的事了,还以为找不回来了,结果居然找回来了,苏景淮也太厉害了吧。
“秘密,南临市好歹也是我的地盘,怎么可能连辆自行车都找不回来。”苏景淮那表情,别提多傲娇了。
“噗呲,”林岁晚掩嘴失笑,“你讲的你好像是收保护费的□□一样。”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哪敢。”
“我一会去看看。”林岁晚继续择菜,她都已经抱着找不回来的想法,找回来了也好,省钱了。
“那我先上去了,我在卧室,你一会来喊我。”
“知道了。”
苏景淮上楼。
大半个小时之后,林岁晚做好了晚饭,她摆好碗筷去上楼喊苏景淮。
在门外喊了两句没应,她敲了敲门,谁知门没关,她就往里走了两步,还来不及出声,视线就撞上了才从浴室出来,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苏景淮,登时脑子嗡的一声,瞪大了双眼,呆若木鸡的站着。
苏景淮像是才洗了澡,身上还沾着水珠,浴巾围着腰部,手上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发梢的水珠落在肩头,从胸膛上滑落,越过结实的腹肌,坠入浴巾……
林岁晚直直的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不好意思。”
她转身的时候太快了,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到地上。
“小心!”苏景淮想过去扶着她。
林岁晚怎么好意思等苏景淮来扶,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出了他的房间,还砰——的一声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她一口气跑下楼,躲进了厨房,靠在厨房的玻璃门上,手捂着胸口,心跳快的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一张脸涨了个通红,是呼吸不过来的那种红,仿佛是餐桌上新鲜出炉的基围虾。
苏景淮洗澡为什么不关卧室门啊!
她在内心嘶吼,随即又觉得是自己的错,她怎么能没有得到苏景淮的同意就进入她的卧室呢,太不礼貌了!
林岁晚闭上眼睛,眼前全是苏景淮的样子,他看着很瘦,可是没有想到居然有那么结实、曲线分明的腹肌,手臂也充满了力量,这就是男人吗?
这是林岁晚第一次见男人的身体。
她咽了咽口水,心跳的更快了。
“啊啊啊啊……”林岁晚在内心尖叫,蹲下来揉了揉脸,真的太丢脸了,居然看光了苏景淮。
苏景淮该怎么看她啊,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林岁晚悔恨的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与此同时,在楼上的苏景淮却是一脸玩味的笑容,解开浴巾扔在床角,去拿了一套衣服穿上。
你当他为什么要这个点洗澡,还特意不关门?
只不过是妄图用身体“勾引”小姑娘罢了。
不得不说,林岁晚还不够了解苏景淮。
她这个小姑娘对上老狐狸,怕是要被吃的渣也不剩。
苏景淮心情极好,吹头发的时候还有心思哼着歌。
小姑娘被吓到的模样也太可爱了,像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松鼠,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坚果。
两人的关系,也该更进一步了,苏景淮打的主意,怕是林岁晚怎么也想不通。
他换了衣服下楼,林岁晚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只默默地吃饭。
苏景淮也什么都不提,只是时不时扫她一眼,发现她的耳朵红透了。
“吃虾,有营养。”他给她夹了一只白灼虾。
林岁晚看着虾,总觉得自己的脸色不会比虾好到哪里去,他不会是在暗示她吧?
她深呼吸,尽可能的平复心跳,实在是太尴尬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顿饭大概是两人吃的最尴尬的一顿饭,比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要尴尬。
吃了饭林岁晚就躲进了房间说要写作业。
而苏景淮端着一杯水,无奈的喝了一口,他又不会吃了她,至于这样吗?看着倒让人觉得他是豺狼虎豹一般。
他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
他望着林岁晚的房间看了一眼,舔了舔唇角,有些想不透林岁晚的心思。
她对他,应该不会毫无反应才是。
苏景淮不敢说自己多好,但对林岁晚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并非玩玩而已的花花公子。
要不然他哪用得着这么费心费力啊。
过了一会,他去厨房温了一杯牛奶,敲了敲林岁晚的房门。
“请进。”林岁晚深呼吸,整理自己的情绪,她在这里坐了大半个小时,什么都没干,作业一点也没写,她感觉自己都魔怔了。
苏景淮推门进去,把牛奶杯放下,“喝杯热牛奶吧,驱寒。”
“谢谢。”林岁晚低着头,眼神躲闪,都不敢看苏景淮了。
他有些头疼,莫不是自己太心急了,吓到了她。
于是想了想,打算给自己解释一下,“刚才……”
可谁知道,他才开口,林岁晚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连忙抢话说,“刚才不好意思,我不该不经过你同意就进你的卧室,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低着脑袋,像是一只犯了错的猫咪,要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才好,生怕被苏景淮训斥。
他哭笑不得,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又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也是我不好,没锁住门,刚才吓到你了吧?”
林岁晚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有点诧异,苏景淮对她也太温柔了吧。
她摇了摇头,“没有吓到。”
就是差一点被自己烤熟。
“那就好,你写作业吧,我先出去了。”
苏景淮一走,林岁晚大大的松了口气,僵硬的后背垮了下来。
望着桌上的牛奶,端过来抿了一口,一丝香甜涌入心尖。
九点多,林岁晚去车库看了自行车,就是她丢失的那辆,她原本是打算骑车回学校的,被苏景淮制止了。
“大晚上的,你的自行车又没灯,回到学校都晚了,我送你回去,自行车放后备箱。”
他挑了辆后备箱大的车,把自行车放了进去。
林岁晚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车库,里面大致扫一眼,有几十辆车。
“这都是你的车啊?”
“嗯,以前喜欢收集跑车,现在不怎么喜欢,就一直放在车库。”苏景淮读大学的时候也是追求刺激的性子,自从家里出事,倒沉稳下来了。
“好多啊。”林岁晚算是开了眼界,一个人拥有这么多车,而且还都是名贵的车,一辆车就要几百万吧。
“还行,别墅还有一些。”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别墅了,现在别墅只有两个佣人打扫卫生住着。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无法理解,林岁晚坐上车,越发觉得惊奇,苏景淮怎么会和她认识呢?
她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特别特别好的事啊。
把她送到寝室楼下,搬下了自行车,苏景淮的车来学校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一开始林岁晚还会紧张,现在拦也不拦了。
之前还有同学和羡慕的和她说她男朋友对她真好。
林岁晚只能尴尬的笑笑,因为还不是她的男朋友。
咦,为什么会觉得“还不是”呢?难道以后会是吗?
她的心思又跑偏了。
林岁晚没多和苏景淮说什么就走了,今天晚上着实有些尴尬,一直到睡前,她都还在胡思乱想,苏景淮漂亮的腹肌还在她眼前晃。
林岁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不就是腹肌嘛,怎么就念念不忘呢?
睡前她还唾弃了自己几句,可是睡后……
浴室氤氲着热气,镜子被雾气侵占,雾蒙蒙一片,看不清镜子里的人。
林岁晚站在浴室门前,推开门就看见苏景淮在洗澡,水珠从花洒上落到苏景淮乌黑的发丝上,宽厚的肩膀上,结实的背上,一直往下蔓延,仿佛是溪流要奔腾着入海,直到没入那隐隐约约的不真实。
满浴室的雾气,大冬天洗澡就是如此,连人都要看不清了。
可是苏景淮转过身来,一眼就捕捉到了林岁晚的视线,勾着唇笑了笑,“怎么才来?”
“还不过来?”苏景淮笑容和往常不一样,带着两分痞气,黑黢黢的眸子染上一丝欲望。
林岁晚咬着唇,脚下犹如千斤重,迟迟不肯抬脚。
这时,苏景淮向她走来,“这么这样胆小,还要我过来拉你。”
就在苏景淮的手即将触碰到林岁晚的肩,她突然心头一紧。
猛然睁眼,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岁晚闭了闭眼又睁开,还是黑的。
她做梦了?而且还是那种、那种不堪启齿的梦。
她怎么会这样?
林岁晚抬手捂住脸,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心如擂鼓,她万万没有想到,只是看了苏景淮没穿衣服的样子而已,大晚上的,她居然人生头一次,做了春、梦!
怎么办怎么办,让她明天还怎么见苏景淮啊,她哪还有脸见他啊。
林岁晚都要羞死了,那么真实的一个梦,要是被人知道,是要笑死的,她怎么会这样呢!
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林岁晚深呼吸,尽力平稳自己的心跳,她都怕把室友吵醒。
浑身上下都是热的,原来这东西比空调都管用。
她闭着眼睛,想让自己摈弃那样的胡思乱想,可是很显然,她失败了,脑子里除了苏景淮,再装不下其他人。
林岁晚觉得自己疯了。
冒犯了苏景淮。
大晚上的,林岁晚在床上怀疑人生,睁着眼睛到天亮。
与此同时,苏景淮的卧室也是灯火通明。
床上乱成一团,被单被他拆下扔在地上,同样被扔在地上的还有一条睡裤。
苏景淮眉头紧蹙,指尖夹着一支抽了一半的烟,他怎么也想不到,下午那场戏,居然会让他夜间起了心思。
还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才出过这样的丑,如今都二十多了,居然还……简直没脸看。
苏景淮一开始都不敢相信,坐在床上愣了好几分钟才接受这个事实,起来换了床单。
偏头望着地上杂乱的床单,他咬着烟起身把那东西用一个袋子装起来,明天直接扔垃圾桶里去,要是明天被阿姨看见,还不得把他笑死。
苏景淮的脸色很难看。
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了,居然会这样冲动,更何况下午还是他有意做局,林岁晚什么都没有做,结果却把自己给坑了。
他身上很燥热,把床单装好之后推开露台的门,走过去坐在藤椅上。
这个天气这个点,寒风瑟瑟,冷风呼呼的吹,苏景淮裹着睡袍,风直往里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
眉心紧蹙,梦里的场景不忍回想,朦朦胧胧的,看的并不真切,可是他看见了那双杏眸,除了她再没有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