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近些日子购置的,想来是在刚刚来洪州府的时候,这些就已经在准备了。
虽然建章宫的时候,陈秋是个小可怜,但是作为秦家一脉最后一个嫡支,明面上的财产被抄没了,但是还有暗地里的财产呢。不然怎么养不起黑甲卫这么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
只是此前他们一直东奔西走,安定不下来,姜小圆对于这些财富的概念并不清楚。
姜小圆把这些都看完了,还是有点蒙的,
“怎么这么多?”
秦十一笑了,
“这还才哪到哪儿呢,到时候姑娘回了汴京,那边还有宅子和店铺呢!这些都会交给姑娘的,只是咱们现在这边不方便调动,下个月簿子就会送过来。”
姜小圆乖乖地点头,“我会帮秋秋收好!”
秦十一急了,主子这都快把全部身家交给姑娘了,姑娘怎么还傻乎乎的呢?
“姑娘,这都是主子给您的。”他解释道,“姑娘献策,救了无数百姓,这是主子的一点心意。主子的意思是帮姑娘攒攒嫁妆,嫁妆是姑娘家的私产,可要好生打理。若是实在不会打理的话,可以交给葛先生帮忙。”
姜小圆抱紧了小奶虎,一时被财富蒙了双眼的圆,眼睛都快变成金币了,愣是没有听见嫁妆两个字。
她脑海里只有一行字:所以,她这是一夜间变富婆啦?!
富婆圆本以为这些就已经结束了,谁料到今天早上,门房处却又收到了许多的拜帖和礼物。
从前他们一直住在府衙里面,旁人的拜帖和礼物都不方便送进来。姜小圆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些事,多少有些手忙脚乱的。
但是还好她身边的人都挺能做事的,还有一个葛先生可以帮忙去打理,谁料到葛先生不一会儿就跑过来了,
“姑娘,这些单子都是给您的。”
姜小圆纳闷了,谁会给她送礼物呢?她在洪州府暂时还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却见得那送礼的人的名单一大串,却是都是洪州府的官员。
“他们为啥给我送礼物?”
葛先生却笑了,“姑娘,依我所见,这礼倒是可以收的。”
“姑娘,您昨日可是没少被诸位大人夸,要说那些大人不是真心,那可就冤枉了,您要知道,您捐出去的东西,救的可不止流民们的性命呀!”
要知道,如果洪州府真的死伤无数,那些官员们跑掉了虽然不会掉脑袋,至少这官是没得做了;要是跑不掉,脑袋可能也要跟着掉。现在这大棚救了无数流民,可不是保住了他们的身家性命?
而且昨日陈秋把小姑娘带过去一坐,那些大人们但凡是个脑子不傻的,都知道要讨好谁了。这礼若不光是感谢,恐怕还有投诚之意。
把这个道理讲清楚之后,葛先生摸摸胡须道,
“姑娘,这礼您收得应该。要是不收,恐怕那些大人们反而要难安了。您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些人在洪州府经营多年,肥的很,这也就是洒洒水。”
姜小圆也不傻,闻言也点了点头。
有葛先生在,这谁的礼该收、谁的不该收,哪些可以留下……都是门儿清的。
只是就这么一来,姜小圆名下的庄子就多了四座,店铺多了八九家,还有其他的物件、银两。
姜小圆傻乎乎地看着地上的旺财,心想,这名字还真的取对了。
只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很明显——姜小圆身边的人手不够了,光是清点礼物的人,都是让秦十一他们这些护卫临时帮忙的。
而且田庄店铺库房,也是需要人打理的。
其实昨天来的时候就送进来了一批的家丁和丫鬟。毕竟鹤园很大了,光是打扫卫生就需要许多人,要是没有仆从,确实也是不恰当的,毕竟不管是陈秋还是姜小圆,都要宴客的。
姜小圆的身边倒是没有要多少人,她就带了一个小哑巴,还被多塞了两个打理院子的丫鬟。
当时她觉得完全够了,可是今天这一闹,她就知道远远不够了。
姜小圆正琢磨着应该明日出去一趟,想办法哪里搞一些人手过来,
她正想着呢,就听见有人来传信了,
“姑娘,您昨天要的那些说书先生,现在已经都被带去院子里了。”
这些说书先生们都是读书识字的,各个嘴皮子也利索得很,只是总是收钱办事,也没有啥节操,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人都是搞宣传的好手,姜小圆把他们叫过来也是正有此意。
葛先生闻言也道,“姑娘倒不如挑几个人出来暂时帮帮忙,姑娘要做的事,恐怕也要不了那么多人。”
姜小圆算了算搞一个宣传小组需要人数的确是绰绰有余的,闻言,立马带着人就去前院了。
*
这天下午,黑甲卫带着这一次缴获的粮食回城了。
太子派来的钦州府军大概是没有想到洪州府不仅没乱,还有功夫夜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被打得四散溃逃,而且全部的粮草物资、剩下的马匹全部缴获。可谓是大获全胜。
太子大概没有想到,他不给人赈灾粮,结果派去趁虚而入的军队,却成了送粮大部队。
这不,洪州府这下子的粮仓可真的充足了起来。
高大的青年风尘仆仆地下马,刚刚走进鹤园,取下了大氅,一进门,却见到了前厅里出现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宋景林。
自从他回来之后,因为这些官员们都选择了投诚,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关着他们了。就下令将那些官员都释放了,各归其位。
但是今天,他确定宋景林大概是没有什么要务要来这里的。
尤其是,宋景林的身边还跟了个宋家的长辈,身边还有一个有些丰腴的中年妇人。
青年摘护套的动作一顿,淡淡道,“上茶。”
那中年妇人笑着迎了上来,“哎哟,这就是咱们燕将军吧!”
“燕将军,咱们今天可有件大喜事!咱们宋大人一表人才,可是咱们洪州府少有的青年才俊,和您家的姑娘年岁也搭……”
所以这是……提亲来了?
第75章 为悦己者容
*
虽然此前宋家和燕家因为替嫁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当年约定婚姻的婚书,也都被送回了,但是此前退过婚,却并不代表着不能够再来提亲。
宋家也就是这个意思, 宋景林也是带着万分的诚意来的, 只是面对着这个年纪相仿的青年, 宋父和宋景林, 都下意识地有些紧张了。
却见得那媒婆啰里啰嗦地终于讲完了话,青年把玩着茶杯, 除了一开始让人上茶之外, 从头到尾, 只问了宋景林一句话,
“当时换亲之事, 你可知道?”
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让本来还气氛热络的大厅, 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景林哑然,好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最开始不知道,后来的确是知道了, 可有承诺在先……”
“既然如此,宋大人的未婚妻现在应该在牢里。既然信守诺言, 怎么能够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
这声音轻描淡写, 却让现场都陷入了死寂。
“当初没有来得及找你们算账, 就以为可以再来放肆了?”
这话, 让宋父和宋景林同时色变。宋父大概是没有宋景林官至通判, 燕晋竟然还可以对他如此不客气, 顿时就要发怒,却被宋景林拦住了。
也不等宋景林再说些什么,他直接冷冷道,
“送客。”
那宋父还想要再说什么,就被黑甲卫架着扔出去了。
是真的扔,一点颜面也没有给宋父留下。
宋父对着鹤园的门气得指着大门抖了半天,才刚刚想要骂人,就被宋景林劝住了。
“你还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么?他这是想你娶那个燕玲儿!你叔父还在汴京当尚书呢,这燕晋岂有此理!”
他刚刚想要骂,燕晋不过是一个将军罢了,哪里有文官精贵,却听见宋景林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鹤园一眼,
“父亲,您知道那支河清府的叛军么?”
宋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个,顿时一愣,他如今闲赋在家,但是儿子前日回府,就曾经提过这个所谓的叛军。
这伙人本来也是河清府附近的守卫军,但是因为连年的灾荒军晌发不出来,于是他们的千户长振臂一挥,一部分人就落草为寇,成了叛军,势力越发壮大,一度肆虐河清附近。
就在两天前,天降大雪,不仅是让洪州府陷入了极度的寒冷当中,附近的府城也都被雪灾波及。
“消息昨日才传到我的案头上,那支叛军趁着雪灾河清大乱,占领了河清府,自号大梁,那个姓李的千户长,已经成了他们大梁的皇帝了。”
宋父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听见宋景林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
“父亲,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大庆了。”
十年前的大庆,当然是文官比武官值钱。可是事到如今,河清府都建了个大梁了,流寇肆虐,朝廷唯一有力的军队还在对金的边关守着,根本调不回来镇压叛乱……
而此时此刻,燕晋手里八千黑甲卫,加上洪州府的守军,足足有一万以上的兵力!更不用说八千黑甲卫,四千是骑兵……在动乱的江南,各个府城的守军都在年复一年的太平中荒废了一半,哪里能和边关来的金锐之师比较呢?
宋父一开始根本不明白宋景林为什么非要向燕晋投诚,今天来提亲也是忧心忡忡,生怕得罪了在钦州府的太子。
可是经过了宋景林这么一番点播,几乎让宋父打了一个激灵。
要是这个大梁建国的消息还没到皇帝那儿,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就算是太子怎么参燕晋谋反、怎么使绊子,皇帝会动燕晋么?或者说,他现在能动燕晋么?
在燕晋从边关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江南之后,他就变成了镇压判乱的最佳主力。
宋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明日就带着半数家产来赔礼道歉,定然要为你将三姑娘娶回来!”
宋景林却苦笑了一声,“赔礼便是了,娶三姑娘……这下子,大概是不少人都要来提亲了。”
他没有将那天燕晋是如何警告他的事说出来,但是经过了今日之事,他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有希望了。
他倒是不是冲着燕晋去的,只是要是从前,一个通判之位,去迎娶燕晋的妹妹大概是够的。
但是现在……天变得太快了。
宋景林猜得没有错,在宋家离开之后,一下子又来了两波人,一位是李大人的长子,一位则是退休尚书的小孙子,都是家里长辈来提亲的。
光是一个下午,媒婆就来了四五个。
只可惜,一个也没有进得了门,还被毫不客气地请离了。
鹤园的大门紧闭,不接待客人了。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也不过是如此了。
且不说那大梁叛军的事,就说前段时间姜小圆捐赠的事做得太漂亮,当时的话也说得非常好听,这会儿遇见了寒潮,温室大棚起了作用,这名声可不就传出去了么?
再者,姜小圆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哥哥,年纪也刚刚好到了可嫁娶之时,满洪州府适龄的,觉得家世勉强可以一配的,都上来提亲了。
倒是也有“燕晋”本人做亲的却也有,但是一来大庆的传统就是男方提亲,二来他对晏家大义灭亲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当时控制住洪州府出手也过于狠辣,要是真想把女儿嫁给他,还要思忖三分。
只可惜鹤园的大门关得太早了,媒婆来上门还算是尊礼的,直接一点的直接送聘礼来了……当然了,聘礼全被毫不客气地扔出了鹤园。
门房处今天收到的拜帖,也多是别有用心的,都是委婉地表示要相看的。
也都被在火盆里面烧成了灰烬。
大梁叛军建国的消息还没有大范围传播,但是消息灵通的,该知道都知道了。这里头多少居心叵测,又有多少是真心求娶的,就不好说了。
青年翻着那些拜帖,冬日的阳光落在了他的面颊上,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具垂眸的雕塑,有种格外冷硬的美感。
当初两个人阴差阳错成了兄妹,倒是不用讲究男女大防,倒很是方便,却不料到还有今天的局面……
确实,妹妹确实是要嫁人的。
秦十莫名就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本来就寒冷至极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寒战。
就算是姑娘真是主子的妹妹,昨日接到了大梁叛军的消息,今天就要来求娶,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可想而知了。
虽然人心如此,不可避免。可是主子又不是个体贴的人,会因为理解他们攀附之心,就体谅他们么?在面对姑娘的事情上,主子一向是不会和人讲什么道理的。
更不用说,姑娘还不是亲妹妹呢!现在上赶着送帖子求娶,这是搁人眼里糅沙子呢……
却只见青年在大厅里面坐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青年才终于发出了一声低哑的笑声,流水般的长发微微晃动,遮住了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
怎么办,笨蛋还是解不开他的鲁班锁,却已经有人要来抢他的乖乖了。
他心情不好,就有人要遭殃。
偏偏这天下午,有人送上来了。
八百里加急送了信过来——
“说是洪州府马上要迎来一位新的知府了,现在人已经拿着任命书在路上了,正是太子一系的。”
大概是距离燕家被处刑的时间越来越近,太子终于要坐不住了,所以直接想要空降一位知府下来,以官压人。只不过他当时如此运作的时候,恐怕大梁叛军的事儿还没出来呢。
谢俊等幕僚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时也、运也,这一回太子的算盘大概还是要落空的。这江南都要乱了,官再大能压得住手里有兵的么?
“将燕家被关押的地点传出去。”
谢俊听到他的话的时候都忍不住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本来太子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一下子得知了燕家的消息,定然是要有动静的。
“可要准备军需?”
却听到了青年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