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峥目视前方,应了声,“知道。”
梁满月笑了下,“我比她好一些,我是变异性哮喘。”
“……”
骆峥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这个话题,刚好打破某种气氛,梁满月话多了起来,“平时控制好了没什么事,但是遇到刺激性的条件,就会干咳,晚上的时候会更重一些,像烟味,对我来说是禁忌,其他的倒还好。”
闻言,骆峥下意识皱眉,“这个病能治好吗?”
梁满月摇头,“暂时没办法,只能靠控制,如果不好好控制,有很大几率会转变为哮喘。”
说到这,梁满月故作轻松地笑,“以前江惺讨厌我,就是因为她的病情比我严重,活得比我受罪。”
骆峥被她这个语气惹笑,舔了下唇,“梁满月,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调给我解释,得病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吗?”
梁满月侧头,挑眉看他,“怎么,装不下去了,大尾巴露出来了?”
“……”
骆峥喉咙闷出一声低笑,“少贫。”
梁满月哼了声,看向车窗外。
骆峥被她这动静勾得心痒,偏头朝她看去。
沉默两秒。
他收回视线,掰着指节,状似不经地问,“对他还有感情么。”
听到这话。
梁满月双眸微睁,一帧一帧地回过头,“什么?”
这一次,骆峥没有看她。
喉结滚出一道性感的弧线,他保持着固有的姿势,嗓音发哑地重复,“我说,你对那个谢嘉楠,还有没有感情。”
梁满月:“……”
索性都问出口了。
骆峥没再克制,偏头沉着一张俊脸,深邃的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冲动莽撞,在夜色下牢牢锁住她: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第32章 你是不是想我了
这句话问得比想象中还要突然。
梁满月脑子当机了好几秒, 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家伙问的是,她是不是还喜欢谢嘉楠。
不知怎么。
她忽然就想起十四岁那年,看的唯一一场篮球赛。
那场球赛开在学校附近的篮球场, 由骆峥率领的本校篮球队,对战外校的篮球队, 因为是晚上,来观战的人不算太多, 梁满月也是晚上一个人无聊闲逛,才意外碰见的。
实在不想回沈家,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看了好一会儿, 才发现其中个子最高, 动作最潇洒的那个, 居然是骆峥。
无论何时, 少年都像璀璨的宝石一样耀眼夺目。
整场篮球赛,所有女生的注意力都被他牢牢吸引着,就连打完球赛收拾东西的时候, 依旧有女生过去围着。
三三两两地去, 灰头土脸地走。
一直到球场上的人所剩无几。
最后的女生孤零零地走上前,看样子,应该和骆峥本就认识。
说不清是好奇还是无聊, 梁满月没急着走,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坐在不远处听, 其实根本听不清俩人在说什么,她只是隐约看到女生已经快哭了。
到最后,那女生喊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顾若怡!”
因为这一嗓子。
梁满月没控制住, 明晃晃地朝那头看去。
只见夜色下,少年骆峥身形清瘦有力,俊朗的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耐,可即便这样,他对女生的语气也十分平和,平和到这边的梁满月根本听不清他讲了什么,只知道女生哭得越来越厉害。
后来,骆峥和兄弟们走了。
篮球场只剩下梁满月和那个不知名的女生。
到最后,那个女生也走了。
整个空荡荡的篮球场就只剩她自己。
那个时候,她在想,自己好像连这个女生都不如,因为骆峥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她。
他的世界精彩纷呈,而他又是处在那个世界顶端的高不可攀。
与她,有着永远无法触碰的隔阂。
也正是贯穿年少的这种卑微感,让梁满月在这一瞬间恍如隔世。
当年那个看都没看到她的少年,如今就坐在她身边,问着和当年女生几乎相同的问题。
而她,则成了回答问题的人。
如此想着。
梁满月对上男人黑漆漆的眼。
有一瞬间,她真的很想问他——你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你是真的喜欢过那个叫顾若怡的高中部校花吗?
然而想终归只是想,她觉得自己对于骆峥,远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也不想把年少的所有一一展露给他看。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给予了很就事论事的回答:
“我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他。”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平静,骆峥并不相信,他轻笑了声,把目光放在前方,语气闲闲,“没喜欢过人家还瞎招惹。”
“瞎招惹”这三个字被他咬重了些。
梁满月皱了下眉,怎么想都觉得这话尤为刺耳。
她瞪了骆峥一眼,语气倔了起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梁满月说这话十分有底气,“你觉得我需要招惹别人?”
话音落下。
骆峥唇角懒懒往上一勾,不置可否。
又安静片刻,过了一整条明亮的地下隧道,他才把话题重新捡起,“所以这人今晚找你到底什么意思,打算重新追你?”
梁满月往后仰了仰头,“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骆峥哼了声,“我不想听废话。”
“……”
梁满月毫不客气地瞪他。
察觉到她的视线,骆峥扯着嘴角笑意渐深,之前眼底蒙的那层阴霾也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梁满月第一反应就是,啧,这男人可真好哄。
完全不像她。
又事儿,又一肚子坏水儿的,还矫情得要命。
这么想着,梁满月不自觉勾起唇,把真话说了出来,“他说他回颐夏没什么朋友,让我加他微信。”
骆峥想到谢嘉楠那个春风得意的笑,从后视镜撇她,“你加了?”
梁满月打了个哈欠,“我说出来你能别把我扔下去吗。”
骆峥眉心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梁满月神色狡黠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冲他慢悠悠开口,“我把你微信号扫给他了。”
“……”
“你点通过,说不定今晚就可以跟他聊天。”
说完这话,梁满月嘴角噙起一个不深不浅的梨涡,一脸阴谋得逞,静候着骆峥的反应。
什么叫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
骆峥如今可算真真切切地领教了。
那种压在胸腔里的火还没等撒出来就被人一盆水浇灭,他从里到外的一切,早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思及此,骆峥轻嗤了声,虽然在笑,但语气里多少带着自嘲的音调。
事实证明。
他在重逢她那一刻产生的戒备心是对的。
他根本就不是梁满月的对手。
-
蓝岸国际距离吃饭的地方实在不近,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
梁满月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而这个时候,骆峥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一手抱着猫,一手垂头看着手机。
如梁满月所说,谢嘉楠的确加了他的微信。
大概是好奇心作祟,骆峥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点击通过,那头可能是没来得及看手机,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任何回应。
骆峥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忍住,点进了谢嘉楠的朋友圈。
与他的“一言不发”截然相反,这男人的朋友圈充满了逼格和热闹,发图片动不动就是九宫格,还有中英文交织。
往下扒拉,还有非常博人眼球的腹肌照,就像一只处在发情期的花孔雀。
鼻尖溢出一声轻哼。
骆峥丝毫不觉得他和这人有什么“共通之处”。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人拉黑,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支队的电话。
这个时间,不用猜就知道跟案子有关。
骆峥神色瞬间恢复肃正,按下接听键。
……
这边,梁满月刚套上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门口的敲门声。
过去把门打开。
换了身衣服的骆峥抄着口袋站在那儿,男人高高大大,身姿清越,说不出的俊朗逼人。
梁满月一挑眉,“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骆峥略一点头,“跟我出来。”
难得见他这么严肃,梁满月眼睛眨了眨,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头,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结果这男人直接带她去了门口。
骆峥在指纹锁上按了几下后,冲梁满月抬了下下巴,“手伸出来。”
“……”
梁满月乖乖把手伸给他。
骆峥垂眼看了眼她白白嫩嫩的小爪子,笑意很浅地掠过,跟着毫不客气地握住她的手,往指纹锁上一按。
动作间,两人的距离也顺势拉近。
梁满月非常清晰地闻到属于这男人身上独特又蛊惑的荷尔蒙气息。
下一秒。
骆峥沉磁的嗓音落在她头顶,“我要出差几天。”
说话间,他一只手操控着指纹锁,一只手微微帮她的手指调整角度。
裸.露在外的肩膀擦过他绵软的T恤布料,梁满月微微垂下眼,感觉身体的某些地方像是着了火一般。
明明动作暧昧到超越了某种界限。
可她却忍住没有打破。
就这样过了几秒。
指纹录入完毕。
梁满月下意识松动肩膀,转过头看他,“是去办案吗?”
楼道里的光线不太明亮,映得男人那张骨相绝伦的脸更为立体深邃,骆峥嗅着她身上好闻的甜香,喉结滑动,轻嗯了声,“之前的一起凶杀案,在外地有了线索,现在专案组要过去。”
“噢。”
梁满月点了下头。
骆峥默了默,“这几天你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解决。”
梁满月又点了点头。
乖巧得简直不像她。
骆峥舌尖抵了下左腮,偏头乐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走呢。”
“没有啊。”
梁满月眨着楚楚动人的眼睛,“你走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骆峥肩膀一耸,说得像那么回事儿似的,“我走了,你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某人约会了么。”
话到这里。
梁满月眸光微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我没那么随便。”
本来是句玩笑。
骆峥没想到她会当真,舔了下唇刚要开口解释,却不想梁满月又说了一句,“我只会跟我未来正式的男朋友约会。”
说完,梁满月不看他,顺着不大的缝隙擦身进了家门。
结果步子刚迈进去,手腕就被后头的某人给拽住。
梁满月脚步顿住,转头看向骆峥。
骆峥没松手,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看。
虽然很多时候,骆峥都喜欢直戳戳地看着她,但这一次,梁满月却感觉非常不同,像是一直暗中期待的某件事,在达成的前一瞬,激起汹涌的肾上腺素。
就在她心跳下意识加快的瞬间。
骆峥开了口,“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梁满月微微一怔,“什么条件。”
骆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漆深又灼热,“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你的正式男朋友。”
-
“我没看错吧!”
“骆峥真这么问的??”
一大清早,整个空荡荡的大平层里,回荡着周茳月吵吵嚷嚷的说话声,那喜庆夸张的感叹,仿佛昨天晚上听到这话的人是她。
梁满月吐掉刷牙水,用毛巾擦了擦,一抬眼,就看到镜子里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
她的睡眠一直挺好的。
但因为骆峥昨晚上的那番话,她十分不争气地失眠了。
人只要一失眠,就很容易犯傻,梁满月也不例外,趁着摊煎饼的功夫,扭头就把这件事用微信跟周茳月说了。
结果就是第二天,周茳月一醒来就给她打电话。
这小神婆精神抖擞地跟她分析,“我就说这男人急了,没成想他居然这么急,大晚上的就表白了,哎你说他昨晚上,是不是被谢嘉楠刺激了。”
梁满月按部就班地涂着护肤品,纠正她,“这不叫表白。”
“这都不叫表白?姑奶奶,这不叫表白啥叫表白,”周茳月啧啧称奇,“那你说说,你怎么回应的他。”
说到这个。
梁满月微微哽住。
那股莫名心堵的感觉,再度浮现上来。
顿了顿,她垂着眼说,“我没回应。”
梁满月叹了口气,“确切的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个时候,他电话又响了,我跟他自然而然就没再说下去。”
“靠啊,”周茳月愤愤,“什么破电话,这么毁气氛。”
梁满月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周茳月有些疑惑,“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对你来说不是游刃有余的事吗?怎么一遇见他,你就退化到小学一年级的情商了。”
其实不止她疑惑。
就连梁满月自己,在那一刻,都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如果硬要形容出她当时的状态,大概就是混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