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使劲儿惩罚她,骆峥闷了一嗓子乐,俯身咬了口她的耳垂,“我他妈都这样了,你说呢。”
都是成年人。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梁满月平息了会儿,轻轻在他耳边说,“用不用帮忙?”
生涩又大胆。
活生生朝人命门儿上狙击。
骆峥舔唇嗤笑,彻底他妈服了。
剩下那点儿理智强迫他把裙角拽回来,骆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满月,“少用这套懵我。”
梁满月似笑非笑,看起来又纯又媚。
骆峥转身从衣柜里拿出新内裤,一边对梁满月道,“我先去洗个澡,等我出来。”
直到男人进了浴室,关上门,响起哗哗的水声,梁满月才从刚刚的状态回笼。
她像只猫似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懒洋洋又自然地钻进骆峥的被子里,理所当然的好像这块本来就是她的地盘。
怕这丫头睡着。
骆峥尽量用最快速度弄出来,结果出来的时候,梁满月还是睡上了。
没舍得打扰她。
骆峥把电脑关上,掀开被子轻缓地在她身边躺下,本想从后面抱住她的,哪知梁满月根本没睡着,察觉他过来,直接一转身,枕他胳膊上,而那只细到一用力就能拧折了的胳膊,还明目张胆地搂住男人精瘦的腰。
像是在宣示着什么主权。
这种被别人“霸道”的感觉,骆峥还是第一次体会,不经意地笑出了声。
梁满月闭着眼,声音很轻,“你笑什么。”
骆峥捏了下她的鼻尖,“笑某人吃飞醋。”
梁满月哼唧了声,一种从未有过的,极为坦荡的少女情怀从胸腔喷薄而出,她轻轻软软地说,“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好看。”
骆峥“啧”了声,“梁满月,我刚洗完澡。”
梁满月没忍住,乐了。
骆峥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不睡觉,在这等我呢。”
梁满月傲娇劲儿上来,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骆峥勾着唇,从背后紧紧搂着她的小细腰,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垂上,痒痒的。
沉默几秒。
梁满月听到骆峥又磁又哑的嗓音落在耳畔,“既然睡不着,那就聊聊吧。”
话落的瞬间。
梁满月缓缓睁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扑簌,她侧过头,看骆峥,“聊什么?”
骆峥在暗夜中,定定地看着她,“聊一聊你的过去,还有我们的以后。”
没料到他会关心她的过去,梁满月很明显地怔住。
骆峥却早已做好一切准备,用充足的耐心等待着梁满月,他在梁满月唇上克制地亲了亲,“我说过,我想和你走一辈子。”
“……”
“而不是谈什么狗屁的快餐恋爱。”
第47章 你可以反复确定
男人的唇微凉柔软, 带着一点清爽的薄荷香,如同蜻蜓点水般,不带任何情.欲地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即便亲热对二人而言已经不算新鲜事, 梁满月这一刻的心神还是为之轻晃。
十四岁的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 在十几年后的今天,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少年, 会如获至宝般把她紧搂在怀里,彻夜跟她谈以后。
梁满月保持着僵硬且别扭的姿势,回望着暗昧光影中那张立体轮廓的脸, 过了几秒, 开口, “骆峥, 你不怕么。”
她的声音很轻。
轻到骆峥根本不确定她是不是又要哭, 只是出于本能地,把她拽进自己的怀中。
梁满月乖顺十足,像一只极度渴望呵护的小鸟, 安静趴在他的胸前。
骆峥轻笑着, “怕什么。”
梁满月贴着他温热的肌肤,感受他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老老实实地说, “怕我再耍你一次。”
骆峥用那只受伤的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近乎笃定,“你不会的。”
梁满月眼眶浮热。
她并不喜欢骆峥这种肯定,好像自己早就被他看穿了一样,但她又否认不了什么, 因为这男人确实比她想象中还要了解自己。
沉默了会儿。
梁满月撑着双手坐起身。
骆峥见她起来,抬手按亮台灯,梁满月这才注意到,他那只手掌贴着一长条肉.色的绷带。
梁满月眉头蹙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不见了,眼里只有骆峥这只手。
注意到她脸上那抹明晃晃的紧张,骆峥蜷了蜷手掌,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抓嫌犯的时候被铁栏杆划伤了。”
语气轻飘飘的。
好像根本不值得一提。
想到刚刚这男人还用它在自己身上乱揉……梁满月有点儿想骂脏话。
骆峥以为她又要哭,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凑过去,痞气的俊脸冲着她笑,“怎么,心疼了?”
梁满月真是对他什么时候都能浪起来的性格没辙。
狠狠把他的手拍下去。
梁满月板着脸下了床,几分钟后,拎着个药箱回来,在他旁边坐下。
骆峥懒洋洋地靠着床头似笑非笑,顺手帮她把滑下来的肩带拎上去,“你这什么破裙子。”
梁满月瞪他一眼,按着他的手掌给他拆绷带。
其实清理的还行,洗澡也没怎么弄湿,只是伤口包扎得不太合格。
懒得和他废话,梁满月垂头帮他重新清创包扎。
说不疼是假的。
即便梁满月这种极为熟练的手法,骆峥也还是下意识倒抽两次凉气。
梁满月一颗心高高拎起,直到彻底收拾好后,才放松下来,抬头问他,“吃消炎药了没。”
“吃了。”
“破伤风打了吗?”
“回去的时候就打了。”
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听话,梁满月有一瞬间的语塞。
顿了顿,她拎着药箱起身,打算送回去,却不想骆峥就在这时从背后抱住她,把她牢牢禁锢在床边。
男人下巴抵着她瘦削单薄的肩膀,侧脸贴着她的耳畔,吐息温热,“话都没说完,又想走?”
心思被戳破。
梁满月抿着唇没说话。
骆峥收紧手臂的力度,完全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
梁满月放弃挣扎,“你一定要听我说吗?如果我说了会让你很不开心,你也要听?”
“那你倒是说说看。”
骆峥看起来不甚在意却又固执,“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能接受?”
两人距离极近地对峙着。
梁满月最后那点儿坚持眼看就要被这男人完完整整地卸下来。
她转过头,盯着散发着黄色光亮的台灯,鼻翼小幅度地抽动,却又很冷静地开口,“骆峥,我不是什么好人,小时候不是,长大了也不是。”
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骆峥把人又往怀里带了一分,“嗯,然后呢。”
感受着男人霸在她腰间的力度,梁满月鼻腔泛酸,“其实江惺说得没错,我真的很坏,我嫉妒心很强,也很会撒谎,爸爸妈妈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所以在他们葬礼的时候,我确实不觉得有多难过。”
这是第一次。
梁满月对别人敞开心扉。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只是凭着直觉,说了自己憋闷在心底多年的话。
骆峥对于她家的事,多少知道一些,比如她的父母是在车祸中双双离世,而从得到消息再到葬礼结束,梁满月一次都没哭。
那时候,江丹还没生孩子,经常在周末来骆家和叶瑾吃下午茶,骆峥偶尔在楼下打游戏,会听到江丹口中形容的梁满月。
江丹总是感叹,为什么同样的基因,梁满月会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性格,仿佛对什么都是冷漠的,跟她聊天,也几乎得不到反馈。
好像天生不会和别人共情和沟通,让人格外有挫败感。
回想起来,那似乎是骆峥对于梁满月的第一印象。
人类总是有着先入为主的思维,年少的骆峥也确实被这些话潜移默化地影响,以至于当他亲眼见到那对十二岁双胞胎时,很轻易就分辨出,谁是讨人喜欢的江惺,谁又是淡漠木讷的梁满月。
好像一瞬间,回忆就从四面八方看不见的缝隙渗透出来。
骆峥压下难咽的涩意,直起身,把梁满月彻底锁在怀中,开口时嗓音又低又哑,“可不难过不代表就是错的。”
“那时候没有人这么告诉我,”梁满月垂着眼睫,“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冷漠自私的小孩儿,后来去了姑姑家,受宠的也只有江惺。”
与她不同。
江惺好像天生带着吸引人的光环,无论去哪里,都知道怎么展现自己的优势,相比之下,那时的梁满月就像她身后暗淡的影子。
也因为这一点。
江惺在梁满月面前永远是耀武扬威的,她把所有最恶劣真实的一面留给梁满月,等坏事做尽,扭头再戴上纯真善良的面具面对所有人。
“我曾经不止一次诅咒江惺去死,”梁满月面无表情地说,“诅咒最狠的一次,就是许耀差点儿被闷死的那次。”
梁满月看向骆峥,眼底有晶莹的水汽轻晃,“那串手链是她偷走的。”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手链,是美工课得了第一名,老师奖励给我的生日礼物,那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她跟别人不一样,她对待我的时候,永远不会把我和江惺做对比。”
说这话时,梁满月有很轻的哽咽,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但又拼命地隐忍着。
空气随着她的话静止。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勒着。
骆峥盯着她翕动的唇瓣,瞳眸漆深,咬字发沉,“想哭就哭,不要憋着。”
梁满月没说话。
眼皮红得厉害。
过了几秒,豆大的眼泪开始陆陆续续地往下掉。
像是把所有积累的负面情绪,一并掏空。
骆峥被喉咙发紧,出于本能用手帮她擦眼泪,梁满月顺势扣住他的大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骆峥想终止这场并不愉快的对话。
但看到梁满月第一次这么释放自己,他又觉得,这么做也许是对的。
烂在骨子里的血肉,需要彻底清理出来,伤口才可能痊愈。
骆峥紧贴着梁满月的额头,“如果你觉得累的话,下面换我来说,嗯?”
梁满月僵持了几秒,扭过身子,正面搂住骆峥,严丝合缝到宛如长在他身上的一株植物。
骆峥顺着她的后背,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似的,“从我跟你重逢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猜到你心里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听到这话。
梁满月肩膀僵了僵。
她后知后觉,慢吞吞地推开骆峥,眼皮又红又肿,“葬礼那天?”
骆峥抬手摸了摸她眼周的水汽,“你摘下墨镜看我的那一眼。”
梁满月太阳穴的神经不自觉地跳了跳。
骆峥笑,“难道你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么。”
“……”
梁满月吸了吸鼻子,突然有点儿懵,也一点儿都不想哭了。
骆峥淡勾着唇,好像什么事在他那里都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笔,“说实话,当时那一眼,还挺震撼的,那么多年没见,你看起来跟以前几乎没有太大变化,感觉就像是等比例放大。”
梁满月语气不知不觉被他带得轻松了些,“少贫了,那么多年你怎么可能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就算记得,也是一定是因为江惺。”
骆峥挑眉,“江惺可不长你这样。”
梁满月不太相信。
骆峥哼笑了声,又痞又撩的,“你要真长得跟她似得,我还不一定看得上,更别说花时间在这儿跟你聊闲。”
这话说不出哪里好笑。
可梁满月就是没忍住,很小幅度地翘了下唇角。
见她笑了。
骆峥那颗心也落回实处,他抵着梁满月的额头,忽而严肃起来,声音染着明显的哑,“小满,对不起。”
“当年那件事,是我太鲁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梁满月唇角下意识恢复平直。
虽然料到这男人会跟她说这些,但在真正听到的一瞬,梁满月胸口还是很明显地窒息了一瞬。
跟着,眼眶就热了。
随着胸膛缓慢地起伏,骆峥磁性的嗓音沉缓地陈述,“那个时候我太年轻,根本想象不到那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没有勇气,面对事实的真相。”
“直到江姨把你送走,”骆峥说,“我知道后,专门去问过她,但她给我的回答是,沈家人很喜欢你,也是你自己同意过去。”
“……”
梁满月冷笑了下,“你信么。”
“当时是相信的,”骆峥声音发闷,“但后来你失踪了,我就不信了……没有人会放着好日子不过的。”
是的。
没人会傻到放着好日子不过的。
梁满月缓缓抬起头,鼻音浓重,“你发现了么,我那天走之前,是专门去见你的。”
“发现了,”骆峥眼底糅杂着浓稠的心疼,“所以更加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拦住你,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问了,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梁满月眸子亮晶晶的,鼻尖泛红一笑,“可你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我知道,”骆峥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但最起码,会让你觉得这个世上,有人关心你,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