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符甜对此事也是百般阻挠,成天摆出一副“黎晓不配当符家人”的高贵姿态。
黎晓打定主意不跟过去,符田超只能带着殷丽娜和符甜回乡。
这下倒好,她一个人被留在深城。
黎晓寻思着,这年过得实在是没意思,还不如早早收拾行李回北城。
她在手机上查看深城到北城的机票,蓦地发现之前的查询记录是深城到海南——季扶倾现在在海南。
黎晓犹豫片刻,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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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最后一天。
季扶倾陪爷爷奶奶和姑姑一家在酒店餐厅吃完晚饭,准备回酒店房间和黎晓视频通话。
最近,每天晚上他们都聊到很晚,有时候甚至到凌晨一二点。
有一次,聊到两人都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视频还开着。
黎晓睡在枕头上,乌黑的发丝被压在胳膊底下,丝滑的睡裙贴着牛乳般洁白的肌肤。
透亮的晨光撒在她的脸上,好似一颗鲜嫩的水蜜桃。
季扶倾没有急着起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她就睡在自己的身侧。
直到黎晓眼皮微跳,逐渐转醒,他这才将视频通话关掉。
不知为何,这个画面像是印在了季扶倾的脑子里。白天偶尔发呆,他就会想起这一幕。
心里头像是有一只猫爪在挠啊挠。
每当这时,他难免有些许失落,可惜她不在身边。转念又一想,幸亏她不在身边。
他从未有过这般矛盾的体验。
学校和家长不支持早恋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个年纪,有些事情,哪怕只是想一想,都是不堪的罪恶。
回到房间,插上房卡,打开顶灯。
临海的房间有北方没有的潮气,一夜醒来,被子都是凉的。
他走上阳台,在藤椅上入座,计算着时间,给黎晓拨了视频电话。
过了许久,都没人接听。他又拨了一遍,却被黎晓挂断。
正当他想问问黎晓今晚是不是不太方便的时候,她主动发来一条消息。
【黎晓:你一个人在酒店吗?】
【季扶倾:嗯。】
【黎晓:我想见你。】
【季扶倾:你怎么把视频挂了?】
【黎晓:因为我人在机场。】
【季扶倾:你要回北城了?】
【黎晓:不,我刚到海南这边的机场。】
这行字带给季扶倾带来不小的冲击,他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季扶倾:你一个人?】
【黎晓:嗯。】
【季扶倾:你妈知道吗?】
【黎晓:她不知道。】
末了,黎晓又说了一句。
【黎晓:我跟我妈吵架了,我偷偷跑出来的。】
季扶倾抓起钱包往酒店外面跑,他胸中涌动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黎晓孤身一人跑到海南来找他,他既担心她的安危,又很想见她。
一整个寒假积郁的思念与情潮,像是被点了一把火。
轰轰烈烈,风风火火,烧得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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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悬挂着一轮皎皎的圆月,连一丝云都没有。
黎晓推着行李箱,在机场排队等着出租车。
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法式背带连衣裙,裙摆在夜风中猎猎地舞动。
她还没订酒店,季扶倾住的酒店太贵了,旺季一晚要三四千,还没有空房。
她想不通,明明春节七天假已经过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赖在海南不走呢?
这时,黎晓接到季扶倾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微喘着气,问:“你人呢?在机场哪儿?”
“我在排队等出租车。”
“别等了,我过来接你。”
黎晓走到机场出口,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她身边。
车门打开,见到季扶倾的那一刹,她鼻子一酸,差点要哭出来。
他刚一下车,她就扑了过去,抱着他不肯撒手。
季扶倾环着她纤薄的脊背,把黎晓狠狠地压入怀中。
这个拥抱在他的想象中本该是安慰的、温柔的,可他却无法控制激烈的情绪,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直到身后有司机摁了一下喇叭,季扶倾这才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先上车。”
他帮黎晓把行李箱塞进出租车的后备箱,这才和她并排坐上后座。
季扶倾握着黎晓绵软的小手,问:“你一个人过来,很不安全,知不知道?”
黎晓眨了一下眼睛,语气十分无辜:“可是我跟我妈吵架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不是真的没有地方去,可她最想见的人只有他。
“为什么吵架?”
“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说,”季扶倾道,“但你得发个消息告诉你父母,你现在是安全的,别让他们担心。”
黎晓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他们才不会担心我。”
殷丽娜把她一人留在家里的时候,也没顾及过女儿的安危。她现在还不知道,黎晓人已经跑到了海南。
季扶倾语气十分严肃:“你跟父母吵架,就闹离家出走啊?”
黎晓天真地问:“我这算离家出走吗?”
季扶倾又说:“以后你跟我吵架,是不是也要闹离家出走?”
黎晓直接说:“你会跟我吵架吗?”
话题突然止住。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离家出走的前提,是有一个共同的家。
他们好像早已默认了这个既定前提。
黎晓将头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
细碎的鬓发,修长的睫毛,五官线条更显男人的英朗。
比起去年,他成熟了不少。
季扶倾适时转移话题:“你在我这儿,他们要是真问起来,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去闺蜜家住了,”黎晓说,“她会帮我打掩护的。”
季扶倾不再和她纠结这件事。
现在,她在他身边,他至少能确保她是安全的。
“吃晚饭了吗?”
“在飞机上吃了一点,现在不太饿。”
“等会儿再吃点儿。”
黎晓问:“我今晚住哪儿?”
季扶倾说:“我帮你订一间房,过了今晚,就乖乖回家,知道了吗?”
黎晓:“……”
她千里迢迢跑来找他,他居然要赶她回家?
季扶倾在手机上搜寻片刻,脸色愈发深沉。
“订到了吗?”黎晓问。
“没空房。”季扶倾说。
这完全在黎晓的意料之中,她提议:“要不我去别的酒店住吧……”
季扶倾凝眸思索片刻,得出结论:“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黎晓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我跟谁一起住啊?”
季扶倾瞄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
她今晚无处可去,只能委身跟他住一间了。
一路沉默。
唯有十指紧扣。
黎晓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夜色下,椰树的影子在海风中摇曳,酒店的外墙五光十色,点缀着这座海岛。
兴许因为空气湿热的缘故,她的呼吸也渐渐升温。
到了酒店地下停车场,黎晓戴上遮阳帽和墨镜,和季扶倾一起往电梯走。
进了电梯,他又替她调整着帽子,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黎晓问:“你这么怕被人撞见啊?”
季扶倾却说:“我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怕别人对你有偏见。”
“什么偏见?”
“……”
这个世界对女孩子远比她想象中要严苛。
她和男同学单独住一间酒店,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只会说她鲜廉寡耻。
他肯定不会那么想她,但他不希望她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他想保护好她,仅此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黎晓先进了他的房间,插卡取电,灯光彻亮。
她好奇地打量着装修豪华的房间,房间中央有两张床,但只有一张床有人睡。
窗外是飒飒海风,还能听见海浪的声音,风光绝佳。
过了一会儿,季扶倾才来敲门。
他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将门反锁,确保安全。
黎晓坐在高档皮质沙发上,不禁感慨:“你也太会享受了吧。”
季扶倾对此却是无所谓的态度。从小到大,家境优渥,他对于物质反而没有太多追求。
这次海南之旅是爷爷奶奶张罗的,不论是住店还是游玩,费用都由他们支付。
季扶倾将她的箱子推过来,说:“离家出走还带那么多东西?”
黎晓委屈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话说:“可不是嘛?我把全部身家都带上来投奔你的。”
季扶倾抬起眼睫,看了她一眼。
酒红色的连衣裙勾勒着她玲珑的身段,裙摆随着小腿,一下又一下地晃动着。纤瘦的脚上套着细带凉鞋,脚踝白皙,脚指甲上染着红色的蔻丹。
红色,是最能挑动人情绪的颜色。
在无人的深夜,尤甚。
季扶倾坐到床边,跟黎晓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说:“浴室在那边,可以洗澡。”
黎晓的身子软软地挨着沙发,问:“洗完澡呢?做什么?”
“睡觉。”
“我睡哪儿?”
他指了指旁边那张床。
两张床隔了大约一米的距离。
黎晓又问:“你洗过了吗?”
季扶倾说:“还没。”
“要不你先去吧,”黎晓说,“女孩子洗澡,时间会比较久。”
其实,她不太好意思在他身边洗澡。
浴室和卧房中间,只隔了一道磨砂玻璃。
能听见水声,还能看见朦胧的人影。
季扶倾却说:“我不急,你先去。”
他俩好像谁也不想先去洗澡。
黎晓见他坐在床上看手机,便悄悄走过去。
她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却像是触电一般,直接将她的手打开。
“啪”地一声,落在空旷的房间,格外清脆。
疼倒是不疼,可他反应过激,令黎晓惊讶。
季扶倾的眼神从她裙边掠过,问:“你过来做什么?”
黎晓慢慢地坐在他身边,柔软的床铺塌下去一小块。她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季扶倾,你还没亲我呢。”
这个房间,没有别人。他们理应做一些亲密的举止。
刚刚在车上,她就想吻他了。可他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季扶倾克制地干咽着嗓,用权宜之计哄着她:“等你洗完澡,好吗?”
黎晓皱了下眉:“你嫌我脏?”
季扶倾立刻说:“当然不是。”
两人正在僵持,季扶倾的手机突然响了。
黎晓一瞥,果然是他妈妈。
季扶倾背过身去,接通电话:“喂,妈。”
他和他妈妈的电话,黎晓不知听过多少次。她本想像平日里那般乖巧等他打完电话,可今夜的她却意外地骚动不安。
季扶倾正在敷衍姜沛玲,后背忽然有了柔软的温度。
黎晓从身后抱住了他,手臂缠绵地挽着他的腰。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
可现在,他无法出声制止她逾矩的行为。
季扶倾集中精神,将思绪拉扯回对话:“外公的病怎样了?”
姜沛玲道:“已经没什么事了,明天就办理出院。”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姜沛玲又问:“你在做什么?再过几天就开学了。”
季扶倾一字一顿地答:“我在看书。”
可他分明感觉到,黎晓的身子从床上滑了下来。
她来到和他面对面的地方,轻笑着坐下,眼里似有戏谑的光。
“看什么书?”姜沛玲问。
黎晓搂住他的脖子,红润的嘴唇就在他眼前,一张一合地说着:“吻我。”
不知为何,季扶倾此时只能想到一本书:“《西厢记》。”
黎晓直接吻了上来,唇贴着他的。
只是轻轻沾了一下,便像恶作剧得逞一般,笑着想躲开。
可她走不了了。
季扶倾牢牢地箍住她的腰,她动弹不得。
她忽然慌张地看向他,他已经挂了电话,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眸中像是浸了化不开的浓墨。
“阿狸,”季扶倾靠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庞,“好玩吗?”
手臂猛地一用力,将她推到床头。
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嘴唇。
第85章 LXXXIV 海南下雪了。……
Chapter LXXXIV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一望无际的大海倒映着天空的颜色,皎皎的月光跌碎在粼粼的海水中。
缱绻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上细银般的沙滩,前浪勾连着后浪, 后浪吞噬着前浪。
时而温吞,时而热烈, 碰撞出袅袅水烟与洁白浮沫,最终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潮湿的海风吹起层层纱幔,透明的玻璃窗上逐渐沾染水汽。
光与影交缠着落在房间的墙壁上, 隐隐绰绰, 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