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追上了,又跟个小喇叭一样叭叭叭:“姐,何遇哥走了真不习惯。”
江橙的眼瞥过去,妹妹面色非常正常。
“对了,姐,南州离咱们这有多远啊,几天能到?何遇哥也不知道走到了没?”
“不知道,管他走到没走到。你操那么多心干嘛?”江橙越听越不开心,没好气的堵桃子的话。
桃子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我就是好奇嘛。对了,姐,你怎么一提何遇哥就这么大的火气。”
江橙生怕被人看破,心虚的应付:“没有,刚才喝凉风喝多了。”
……
但是桃子这么一点明,江橙就悟了,承认自己这几天的负面情绪因谁而起了。弄明白了就很坦然的面对,人已经去南州了,就尽量帮他好了。
唉,老牛吃嫩草啊,总感觉下不去手。而且也不晓得人家何遇喜不喜欢她。
江橙橙一颗焦灼的心,似被放在温水里慢慢烹煮。怎一个难受了得。
于是夜里挑灯夜读,翻看关于南州的书,家里没有,白日就去县城里面买,买书买杂谈,各种翻看资料。
又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以全家人的名义购置各种伤药,找人往兵营里送。
为了一个人捐了半个兵营的伤药也是没谁了。
结果事传到知县大人耳朵里,大人臊的脸红:“一介农户都知道忧心战事,我们这些吃皇粮的只知道打嘴皮子。
于是在衙门里发起募捐,结果募来的钱还不够一车药。
大人不开心,很不开心。
底下的帮闲痞子一个个哭穷:“大人,我们就那点月钱。这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那点钱花……”
有个眼珠子灵活的出了个主意:“大人,咱们清贫,商户们不贫呀。”
知县大人觉得此计甚妙,当夜就在衙门里宴请县城各大商户,一夜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第二天,知县大人心满意足的派人把募捐来的药材往南州押运,也派人快马送上了“请罪折子”。
“请罪折子”到了陛下桌案上,陛下看的龙颜大悦,特地在小本本上记下知县的名。当即传唤阁老,拉着阁老们商议如何给前方的将士们送物资表心意。
陛下一番御下之术,京官们和京内的富户“心甘情愿”的为南州战事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马地,一个破县城芝麻大点的官都捐了多少多少,不捐等着被替下去?
奶奶的,一个破县城的小贩都捐了多少多少,不捐等着被同行笑话?
一场由江橙引起的夏朝大范围的捐粮捐药,甚至捐大夫的风潮,让南州打仗的将士们看的一愣一愣的。
驻守这么多年边关,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的粮草和药材。这还是那个克扣兵卒粮饷的朝廷吗?京都金銮殿里的宝座没换主人吧。
大将军同副将面面相觑:
你上折子了?
没有,不是将军你上的?
朝里那些黑心肝的家伙们转性了?还是在哪捡金矿了?
将军甚至派人暗暗查看军营名单,又偷摸摸让人打听是不是谁家后辈来军营里混军功了。
摸查好几天,没有啊,各家后辈没有在南州的啊。大部分都在京都寻欢作乐呢。
将军最后只能不得已相信是陛下对他们寄予了厚望,是朝野对他们大力支持。于是带领兵将们冲锋陷阵,夏军士气高涨,所向披靡。
诏国贼子被夏朝将士们打的节节败退。
捷报送入京都金銮殿,而何遇的信也被送进江家的庄子里。
虽是何遇的字,但字迹潦草,应是匆匆写下。
一是报平安,二是报喜。
何遇到了以后就开始上战场,现在已经从小兵升到了伍长。
一家人开心的让周婶做大餐庆祝,老太太甚至满怀希冀:“遇小子真能干,咱家要出大将军了。”
江橙撇撇嘴:小伍长而已,就骗骗奶奶她们几个没见识的。再说何遇可不是咱家的。
但是上翘的嘴角已出卖了她的内心。
何遇的一张薄纸换了一沓子回信,大人们写了一封,信里无非就是各位长辈们的殷殷叮嘱,叮嘱家里未来的大将军好生照顾自己,莫冲太前。与同袍们好生相处,莫生嫌隙等等。家里的长辈都未参过军,也给不了什么建议,翻来覆去都是让何遇保护好自己的话。
奶奶说:遇小子真棒,战场上要听指挥,保护好自己。
大伯说:何遇啊,打仗听将军们指挥,受伤了别硬撑。
二叔说:……
一张纸把每个长辈的话都排列在上面。
小辈们则是一人一封,都会写字,不用求别人执笔,任性!旁人写了啥江橙不知道,她只写了:“活着回来。”
未拿起笔的时候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写给他,但拿起笔,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特别是有些话不知该以何种身份说。自晓得心意以后江橙总觉得她说话可能逾越,越想越不知道写什么 。思来想去只把最重要的,最希望的写给他。
活着回来,最重要。
想到活着,江橙没来由的想起前世的家人。她没有活着回去见家人,也是这时候她忽然就体会到一些家人在她离世后的痛苦。
想着想着又没来由的难过。
老太太和江王氏看的甚是忧心。
“这孩子,又不知道怎么了?”
“再这样恍惚下去,可咋办啊!”身体会吃不消的。
江王氏心疼的同江德柱抱怨:“橙子今儿不知道怎滴又恍惚了,吃饭就吃那一点点,喊她她都没听见,吃完也不说话,自己就回屋了。跟丢了魂一样。”
江德柱一听眉头紧锁:“不是桃子哄好了吗?咋又跟前段时间一样了?啥时候开始的?”
“就今儿午饭时候发现的。上午去给何遇寄回信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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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调一下,0点人太多了,试试12点。
第62章 对症下药
豫州地处中原,中原多杨树。此时正是杨花飞舞的时节,飘飘扬扬的杨花像是在春天里下了一场大雪。
江橙躺在床上提不起精神,不想动。每日只在饭点撑着起来强迫自己吃点东西保持体力。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直到江王氏把大夫请进庄子里,江橙才觉得好像睡的有点过。想坐起来才发现口干舌燥,身上还又热又疼。
不是吧,病了?
刚刚好像还听见娘的声音:“还发着热”。
难不成发烧了?脑门上好像是有个湿帕子。
那边大夫已经把完脉,江王氏关切的问:“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没事,风邪入体,郁结于心。”大夫说完拿起笔写了方子,“把药喝了睡一觉就不热了。”
大夫说了没事,江王氏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接着把方子给了桃子:“桃子,快,快拿出去让你周叔拿去抓药!”
后面又说了什么江橙就不知道了,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迷糊中好像有人把她拽起来逼她吃药。苦死了,救命,有人给我下毒!江橙一个劲偏头不喝,但病的没力气,被人强灌了不少。
江橙哇的一声吐出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这是又要死了吗?系统你就默默的看着本宿主死啊?是不是早就想换宿主了,垃圾系统!
这回死了能回前世家里吗?呜呜,江橙胸腔里的悲伤逆流成河,一个劲的哭。耳边还有人一直低声说着什么,但嗡嗡的听不真切,还有点吵。
她怎么这么惨啊,两辈子了,两辈子英年早逝!这回还有人看笑话,且还打了两辈子光棍!
不对,迷糊中的江橙忽然想起来她好像似乎有点喜欢某个小白脸。小白脸叫什么来着?临死前总得去看一眼小白脸吧。
这样想着,江橙睁开了眼睛。
脑子慢慢清醒,明白是梦。
哦,喝的不是毒药,是退烧药。
但是尴尬是真的尴尬,躺床上躺出病也是没谁了。幸亏此刻是半夜,乌漆嘛黑的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因烧已退了,江橙感觉浑身一轻。况且睡了这么多天,毫无困意,于是江橙便准备爬起来下床转转。
结果发现床边好像有个人。
咦,娘?
江橙心中瞬间觉得暖暖的,轻轻开口唤:“娘。”
江王氏本就睡的不安稳,自发现女儿病了就在女儿床前守着,方才也是实在太困,没忍住睡着了。女儿一唤,江王氏直接就醒了:“橙橙醒了。”
江王氏平时也是和旁人一样唤江橙“橙子”,只在极高兴极骄傲和橙子生病的时候会低低的温柔的唤:“橙橙”。
一声“橙橙”唤的江橙乖巧无比:“娘你上来睡。”
等母女二人躺在一起,江王氏和从前一样把手搭在女儿身上搂着女儿睡,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上一次这样搂着女儿睡是什么时候。心里涌起无数感慨,把女儿揽的更紧了。
而江橙贴在娘亲的怀里,嗅着娘亲身上清清浅浅的味道,眼睛忍不住发酸。只顾自己心情不好就忽视了家人的感受,真的是傻了。
不就是无法言之于口吗?不就是害怕一厢情愿吗?不就是畏惧这儿的婚姻吗?不就是害怕家里会不管她的意愿安排婚事吗?
不就是害怕家里人,不同意她喜欢何遇吗?
江橙在心里问自己:有多怕。比死还可怕吗?这么多年了,还不敢直面吗?曾经那样极致的痛苦她都受过了,还怕这些并未发生的事。
诚然婚事是她自小就害怕的一件事,害怕被随便配人,害怕未来夫君纳妾,害怕遇人不淑,进而导致自小就以不婚为目标。
诚然这段时间钻牛角尖:‘受前世二十几年的观念和这辈子耳听眼见的例子的影响,江橙她并没有对婚事的任何期待,甚至烦自己的婚事,怕自己的婚事。特别是上次偷听到奶奶同娘商议她的婚事,她心里的害怕那时候就又开始悄声滋长。
偏偏后来又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何遇。
可是她装了十几年的乖乖女,骤然之间冒出“自由恋爱”这种在这个世界里大逆不道的念头,家里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就此同家人闹翻。’
诚然既不想失去家人又不想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吧,现在是想和何遇在一起。特别是自何遇走了以后,江橙满脑子都是两个人平时在一起的情景。
但是也没必要自己把自己给怄出病,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放手一探。
江橙发现一遇上婚事她就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了,平时多聪明多洒脱多淡然多佛性啊。再想想这几天自己多蠢多傻多笨,又想想自己干的事,发觉自己可能把脑子丢了。
这能是她早慧橙做出来的事?
脑子里想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
于是江橙便鼓足勇气准备探亲娘的口风。
结果,老母亲由于太困导致入眠了。
鼾声起起伏伏,江橙也不忍心喊醒了。再说喊醒人都迷迷糊糊的,议个锤子啊!
……
可等晨光洒满人间的时候,江橙又怂了。
还是江王氏担忧女儿,坐在女儿床头询问被勒令躺在床上的女儿:“橙橙,以后不舒服要早点跟娘说,咱家又不是看不起病,吃不起药。别自己硬撑。”
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垂:“这段时间你是怎么了?可是有人给你气受了?小孩子好好的哪能天天往床上躺。”
江橙看着老母亲布满泪痕的脸,心里跟坠了铅锤子一样难受:“娘,没有。没有人给我气受。”看到江王氏明显不信的眼神,心一横把昨夜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就是,就是。娘,不是前段时间老有媒婆上门。我,我……”
咳,适当的娇羞还是有必要的。且他们家确实是媒婆不断,完全不用担心被娘发现她曾经偷听到她们的谈话。
江王氏作恍然大悟状:“可是忧心你的婚事?”
江橙觑着老母亲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试探:“娘,真在议我的婚事?”然后作出一副下定决心豁出去的模样,眼一闭,心一横,“那我能拒绝吗?就是如果你和奶奶给我安排的人我不愿意,我能说出来吗?”
“哈!”江王氏噗嗤一声笑了,“合着你这段时间就是为这个愁?我家橙橙真可爱。”
边说边把江橙搂进怀里:“没事,咱们庄户人家没有高门大户那些规矩,定亲肯定要经过你同意。你大哥那时候也是你大哥同意了两家才定下来的。
你吖,还是面皮太薄了。就这么点小事你还憋心里把自己给憋出病来。”
江橙低头小声辩解:“不是啊,打小都听人家说婚姻之事,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什么的。您又没跟我说过,我当然不知道了。”
“好,好,好。是娘的错,娘都忘了橙橙是大姑娘了。”江王氏打趣道。
“娘……”江橙把被子一拉,蒙着头装娇羞。
老母亲觉得又好笑又心酸,婚姻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她那个时候何尝不是如此提心吊胆。也是女儿一向聪慧,不用她费心,又因为最近一颗心扑在两个考功名的儿子身上,疏忽了女儿。
于是语气更加温柔:“好啦,既然说到这儿了。索性就跟你说了,你也知道你两个哥哥如今都不比从前,你大哥婚事定了,你二哥还没,你们几个姑娘也没。现在想同咱家结亲的人不少。
媒婆们又不能得罪,且近日来咱家的媒婆子都代表着不能明拒的人家,有给你二哥说亲的,也有给你们几个姑娘说亲的。现在战事不稳,你奶奶和我都觉得不用急,所以迎进来的基本上都拐着弯拒了。”
听到这里,江橙作出松了好大一口气的模样:“那就好!我可不想这么小就嫁人。”
“不小了!”江王氏心道我那时候十六就嫁给你爹了。这相看,定亲以后的“六礼”至少都得一年。
但见江橙面上露出大不赞同的委屈模样,连忙改口:“小着呢,小着呢。我巴不得你晚些嫁出去,一辈子不嫁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