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
“还有…”苏嘉颖迟疑了一下，斜了眼旁边的哥哥，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还是轻声道：“青宇他真的是……”
“嗯。”
夏芙点了点头，说出心里话，“他配不上你，苏小姐，你值得更好的。”
夏芙说完后，冲两人微微颔首，理了下裙摆，起身往回走去。
苏嘉颖今天来，不仅是道歉是感激，心里总归是还抱着一点点期待，那天她是被气晕过去，但醒来万一是假的呢，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顾青宇对她那么好。
听见夏芙再度这么说，眼圈还是红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就一渣男，怎么就不听话呢。”
苏嘉沉见妹妹居然还对那渣子抱有一丝期望，恨铁不成钢骂道。
余光却不自禁落在走廊尽头的那抹纤细身影上。
南城的夏大小姐，听说家里破产了，但容貌仪态气质都姣好，举止也落落大方，并没有因破产就自卑或者讨好。
苏嘉沉看了会儿，伸手想去摸烟盒，想到这是学校，又放下了。
*
晚上六点，活动结束。
指导老师再次确认一遍校庆会流程和大家的分工，又让她们穿着高跟鞋来回走了两遍，放大家回去。
夏芙从活动中心出来，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有点心绪不宁。
她还记得顾京平给她的要求。
每天晚上要固定打一个电话。
问题是……固定是什么时候？
是晚饭前，天黑了，还是吃完饭后，还是临睡前……夏芙有点后悔自己昨天没问清楚，这个固定的时间，到底应该是几点。
夏芙慢吞吞往人头攒动的食堂走去，望着自己的手机，想了想，还是先放下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用餐，万一在开会呢？还是等吃完饭再说吧。
三十分钟后，夏芙离开一食堂，步行朝宿舍楼走去。
她再次拿起手机，看着已经六点半了，可能还是……有点早。
她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今天训练弄得满身是汗，拎起装着各种洗浴用品的小塑料框，前往北区的澡堂。
今天是十一返校后的第一天，洗澡的人不太多，夏芙排了一小会队就进去了。
七点，夏芙又瞟一眼时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临睡前最合适吧，她把衣服和手机放进柜子里，锁好，只提着小塑料筐走进浴室。
*
平城。
七点十五，平裕集团高层十五分钟的短会议结束。
从会议室出来，几个中年男人忍不住窃窃私语，“今天是说错什么了么？”
“是不是话多了，有点唠叨？”
往常这个短会，总裁都神色淡漠地听着，但今日里，竟有几次分神，垂眸看向手机。
从顾京平坐到这个位置已经十年了，还从未出现过这样会略略分神的情况。
几个中年男人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带点惴惴不安地离开，李特助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见自家总裁坐在办公桌前，还是那副淡漠平和的样子，但气息……似乎有点沉。
“三爷，您……”李特助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
“几点了？”
顾京平问。
“七点二十了。”
顾京平嗯了一声，侧眸望向落地窗外的天空。秋分已过，或许南方天黑的要比北方晚一些，但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晚上了。
顾京平又等了半刻，将手上的几个文件批阅完。
快八点了。
他拿起手机，又扫一眼屏幕。
这是他的私人手机私人号码，没有工作信息，上面沉寂一片。
“三爷…”
李特助将一杯龙井茶放至桌边，一缕茶香袅袅而来，凝神静气。
“夏小姐可能不知道几点最好，怕打扰您，您若方便的话，可以直接联系夏小姐。”
这话就是给顾京平一个台阶下了。
顾京平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清淡沉静的茶香在舌尖辗转缠绕，他不是什么不主动的人，只是说好了由她来打而已。
他拿起手机，找到联系人，拨出号码。
「夏芙」两个字闪烁在屏幕上。
他放至耳边，里面传来机械的“嘀——嘀——”声。
耐心等待片刻。
嘀声结束，是一道冰冷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顾京平：“……”
第二十四章 [VIP]
这么久了, 夏芙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澡堂。过去她从未在学校洗过澡，暑假开学后她不得不使用，但一般尽量挑快结束或者刚开始时。
习惯了十一这里空空荡荡, 突然又撞见不少学生，夏芙还是挺不好意思。
她挑了个最偏远的位置, 但接触不太好，她们洗澡是用饭卡的，卡总是接触不上，水流会断断续续。
但好在附近都无人, 夏芙洗得慢吞吞, 一边还想着打电话那事。
——等一结束，就给他打。
夏芙决定了。
她不想再让自己满心思都是这件事, 心不在焉的。
等她出来时，澡堂人渐渐多了起来, 夏芙先裹着浴袍去排队吹头发，再去柜子里拿衣服换好。
等全部做完, 竟已经八点多了。
夏芙用梳子把头发梳顺, 拎着塑料小筐往楼下走去，东西很多, 一直出了澡堂吹了点夜风, 才从里面那股闷热中清爽过来。
她从最下面防水袋里拿出手机, 决定给他打电话。
屏幕刚一亮, 就有未接通话提示进来，还不等夏芙看清是谁,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跳出“顾京平”三个字。
夏芙没反应过来, 呆呆盯着那三个字, 紧接着，心底似有烟花炸开。
绚烂的，迤逦的，令人惊喜的。
顾京平三个字静静伫立，像有魔力一般，让她呼吸凝住，心跳快到极致。然后她略略平复一下，接过电话，“喂？”
手指间都在发麻。
“夏芙？”
男人声音低沉清冷，又带些严肃，“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那个我…”夏芙拨了拨头发，“我刚才去洗澡了，东西都锁在柜子里，没听见。”
顾京平一顿，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似是松弛下来。
夏芙这才后知后觉捕捉到他打过电话时的焦急，心口霎时一甜。
他是在担心什么？
以为她不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这丝甜意细细密密蔓延开来，夏芙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对不起。”夜风轻轻的，南方多水，澡堂走不远就有条小溪，上面有青石砖桥，通向一个小亭子。
夏芙走进亭子里，将塑料筐放下，蓦地想到了昨天。
他修长有力的大手穿插在她的指间，把玩着她的手指……
“我，我没有忘记给您打电话，只是我不知道几点合适，所以就……”
夏芙脸红了。
“没关系。”
顾京平道，他居然听出了她的羞涩，背脊松散地倚靠在座椅中，刚才那点不快，尽数烟消云散。
“以后就这个点，八点半。”
“好呢。”
夏芙捏了捏手指，解释：“我本来是想临睡前的。”
“太晚出来打电话不安全。”顾京平没住过国内宿舍，但大体是知道的。
“哦。”
夏芙心道本来就打算在宿舍里打，例行说两句就挂，但听他这么说，她心里更甜更甜了，跟蜜糖一样。
就连有些萧瑟的秋风都变得暖暖的。
“今天都做什么了？”
“嗯……上课，陈列课，下午去参加排练，没什么啦。”夏芙掰着手指数。
“什么排练？”
“校庆会，百年校庆，刚好赶上我大四，是不是运气很好？”
“嗯，是。”
顾京平听着少女清甜娇美的声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您今天都做什么啦？”
夏芙望着奶茶店闪闪发光的橘黄色招牌。
“开会，工作。”
“哦。”夏芙点了点头，听上去就很无聊的样子。
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顾叔叔，您喜欢喝奶茶吗？”夏芙忽然问。
她问得有些急，一不留神叫出了心里话。
“你叫我什么？”
“顾…顾叔叔。”
夏芙咬了下唇，那次“顾京平”她就鼓足勇气了，但觉得连名带姓不合适，可叫京平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那边传来男人有些低哑的笑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
“就叫这个吧。”顾京平点了支烟，微微眯起眼睛，“很好听，你刚才问我什么？”
既然她愿意，称呼而已，没什么不好。
夏芙有点窘，但总归，是比“京平”好的。
“您…呃，你喜欢喝奶茶吗？”她转开了话题。
“还好。”这个话题让顾京平没法答。
“呃……”夏芙也是看见奶茶店没话找话问的，“我们这里有家店挺好的，我在想您要是下次过来，我可以请您喝。”
她绊绊磕磕地道。
“好。”顾京平干脆利落应道。
两人再度沉默了，风轻轻的。
“那，顾叔叔。”夏芙实在太紧张了，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好，男人又太高冷，“那我就先回去啦，晚上还有作业。”
“行。”
顾京平道，“到了给我发条短信。”
“好呢。”夏芙乖乖地应下，等待那边挂断后才挂了电话。
她长长松了口气，双手抚摸着自己发烫红润的脸颊，搓了搓，觉得第一天的表现，很不错。
就这样吧。
夏芙步伐轻快地回去，她没有想过什么，但这样的‘女朋友’，能说说话，好极了。
那头。
顾京平将挂断的手机放在桌面上，顺便看了看通话时间。
他将手机按下黑屏，弹了弹烟灰，手指在桌面上的电脑上输入几个字，叫李特助进来。
**
转眼，就迎来了南城大学一百周年校庆。
这天一早，夏芙换上学校发的衬衫格纹裙小皮鞋，开始自己的礼仪工作。她的工作不算难，白天在校史馆接待参观的校友们，晚上则是负责晚会接待。
往常偌大的校史馆都没什么人来，现在却一批又一批，各种年龄层都有，夏芙接待完一对满头银发的和蔼老夫妻，终于能喘口气，她走到角落扶着墙掂了掂脚尖，试图减少穿高跟带来的脚跟痛。
就在这时，余光出现一只大手。
“嘿。”
夏芙微愣，顺着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了点邪气的面孔。
“苏……”
夏芙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只道：“苏先生。”
说着，她站直，脸上露出礼仪队的招牌温柔微笑。
女孩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身上穿着统一的白衬衫和格子裙，身段窈窕纤细，小腰一把。她按照要求将长发全盘了上去，只鬓角余了点细碎发梢，更显得那张小脸娇媚动人，如玫瑰花瓣甜美可爱。
苏嘉沉不禁多看了几眼，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夏小姐。”
夏芙也浅浅笑了笑。
南大不算顶好的学校，但也是重点大学，百年校庆是件大事，光隔壁的纪念大会就有无数政商教育界各类精英到场，临市和南城都属于Z省，风华集团的少爷来参加，夏芙并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苏嘉沉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校史馆参观的人也渐少，他问：“一食堂怎么走，夏小姐能带我去一下吗？”
夏芙抿了下唇，略微一愣。
礼仪队都是学生，学校也不至于把她们当牛马使，今天中午一食堂门口会有校庆免费套餐，还附赠纪念硬币和小徽章。
“我正好也要去，我带您过去吧。”
校史馆距离一食堂是有一段距离的，夏芙正好也要过去，这也是她的责任。
苏嘉沉脸上笑意渐深，手从西装裤兜里拿了出来，“那有劳夏小姐了。”
*
“到了，这里就是一食堂了。”
夏芙指了指前面，此刻正是吃饭点，一食堂人爆满，大厅里摆着一只巨大无比的奶油奶糕，上面写着一百周年字样，各窗口还提供特色的南大小吃，印有校徽的精巧饼干等。
食堂门口悬挂着红色横幅，旁边还有领取纪念品的长桌，铺着红色毯子，由学生会的人负责，只要凭借纸质的用餐券，就可以免费领取一份。
“有劳夏小姐了。”苏嘉沉再度感谢。
食堂里人太多，夏芙不想往里挤，十月的正午还是有点热的，门口队伍不长，夏芙便站在末尾排队。
苏嘉沉看向人头攒动的门口，也跟着排到了她的身后。
“夏小姐现在读大几？”
“大四。”
“哦，那是马上毕业了。”
“嗯。”夏芙低头看着手机，她不想多说，但作为接待来宾的礼仪队，和来宾攀谈也是工作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