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雨,你是想挑战——”
没错,我就是想挑战一个男人的良心——孟疏雨在心里接了下去。
“雨中骑行四公里?”
孟疏雨一抬头,伸出手去探了探。
手心里落进两滴雨。
“……”
孟疏雨低着头快步走到副驾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
四公里不堵车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车子很快开到了望江府。
因为中途下起了不小的雨,周隽直接把车开进小区地库,停在了孟疏雨那栋公寓楼的电梯前。
孟疏雨没有马上拉开车门,思忖着还能说点什么。
不想走的心思明明白白刻在脑门上。
“还想干什么?”周隽瞟了瞟她。
地库里昏暗又安静,好像又回到了公司停车场。
孟疏雨想着那个被周隽打岔的话题,又隐隐有点不甘心,一不做二不休地说:“想多看会儿你。”
周隽的表情有一瞬短暂的静止。
一瞬过后,他别开头去:“我明天是不在了?”
“那怎么能一样,在公司你是周总,我是孟助理,现在——”
“现在?”
“现在你是我喜欢的人呀。”
孟疏雨说完,心脏猛地蹿上嗓子眼。
明明想着临走撩一把周隽的,怎么先把自己燎旺了,她眨了眨眼,没敢去看周隽的反应——只要她不看,就默认他被镇住了吧!
孟疏雨拉开车门匆匆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驾驶座上,周隽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又在某个顶点骤然松开,抬手解了颗衬衫纽扣。
*
孟疏雨一路疾走回公寓,进了门,背靠着门板平复了下呼吸,一头栽到床上。
拿枕头捂了会儿脸,她翻了个面,盯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又有点后悔刚才没去看周隽的反应。
孟疏雨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复盘了下今天的失败事迹。
不知是不是这会儿心跳过快,导致她有点兴奋,她想着想着忽然灵光一现——
她和周隽之间隔着职场和简丞这两道阻碍,如果周隽确实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随便选其中一条理由就能把她打回去。
但他没有拿这两个理由说事,不就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吗?
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彻底死心,但她的心现在还活蹦乱跳着。
而且不管他今天把天聊得再死,事实上还是陪她吃了晚饭。
这怎么能叫失败呢?
孟疏雨想了想,拿起手机打开了周隽的消息框,发了条消息过去:「到家了吗?」
那头半天没个回复。
孟疏雨等了几分钟,想起自己这句问话又很像陈杏当初说的那种——让人没有回复欲的“废话”,她重新发了一条:「你微信消息开震动和铃声提示了吗?没开的话,可不可以开一下?」
周隽:「?」
孟疏雨:「开了吗?」
周隽:「嗯。」
孟疏雨伸出食指,双击了下周隽的头像——
我拍了拍“周总”。
孟疏雨:「你听听,我一个巴掌是不是也拍得挺响?」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拍得我们隽总心跳砰砰响呢。
第25章 怎么可能
皮完这一下,鸦雀也无声,周隽也无声。
孟疏雨盯了会儿不再有动静的屏幕,把手机丢到一旁,去了浴室洗澡。
好像也不是很在意没被回复这件事情。
毕竟能让周隽这样的人无语,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
孟疏雨甚至乐观地想,人生的每一步果然都有意义。
她在周隽那儿丢脸丢到体无完肤的那些日子终于练就了她现在的厚脸皮。
*
过了忙绩效考核的一周,调休日当天,森代上下一片过节的洋洋喜气。
周隽一句话,给行政部门提前放了半天假。
说是免得自驾的员工回家赶上车流高峰。
孟疏雨中午到各部门走了一趟,到哪儿都听到有人夸周隽有人情味。
想想如果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工,这时候估计也会对周隽感恩戴德。
但从七天见不到周隽变成七天半见不到周隽,怎么想都有点开心不起来。
中午十二点,整座办公大楼人去楼空,孟疏雨从食堂吃了个便饭回来,看到周隽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没了人影。
赶飞机有那么着急吗?也不打个招呼说声假期愉快。
今天全公司的同事看见她都说了这话,就他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牢。
孟疏雨拉着提前带到公司的行李箱没精打采下了楼,在大厅里碰上了谈秦。
“孟助理,回南淮去啊?”谈秦捏了把车钥匙在指尖晃荡,走上前来的架势像极了高铁站出口拉客的司机。
“嗯,谈部您还不走吗?”
“走,我这刚好也回南淮,你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不用了,”孟疏雨摆手,“我高铁票已经买好了。”
“搭周总的车不搭我车,真嫌我不够高?现在都内卷成这样了?”谈秦碎碎念了两句。
孟疏雨被问得莫名其妙,又见他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孟助理,虽然我是没有187吧,但好歹也有178,我这形象在你这儿那么不够看?”
“我没嫌弃您身高,您这形象在我们森代那可是数一……”孟疏雨说到“一”字一顿,“实话说,数一是周总,但数二数三绝对有您一席之地。”
“那我这车就停门口呢,真不搭?”
“不麻烦您了。”
本来她就没多少行李,加上周隽提前放了半天假,回程也不会太堵,现在看谈秦在这儿奇奇怪怪比来比去,她就更不可能上他的车了。
她已经跟周隽的一个兄弟有过牵扯,绝对不能在这种关头牵扯第二个。
扭转她在周隽面前的渣女形象,势在必行。
“行吧,那我走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谈秦挥挥手出了大厅,上车打开周隽的微信对话框,摁下“按住说话”键——
“你让我送人家一趟,也得人家肯搭我车啊。”
“她看我那眼神跟防贼似的,恨不得避嫌避得百八十米远。”
“对了还有,你说的没错,这姑娘就不爱上赶着示好的,继续绷着吧你。”
*
孟疏雨坐了趟高铁,到家正好是晚饭时间。
进了门往客厅一望,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一个个盘子上覆着透明的保温盖,就等她揭。
孟疏雨换了鞋穿过玄关,朝厨房喊:“爸,妈,我回来啦!”
“小雨到家了,赶紧盛汤!”方曼珍一边和孟舟平说着,一边迎了出来,接过孟疏雨的迷你行李箱,“路上是不是挤坏了?”
“还好,我们领导给我们提前放了半天假,我来的时候没赶上高峰。”
“你们新领导还挺有人情味的嘛。”
孟疏雨皱皱鼻子:“他就是自己要赶飞机,不好意思先走所以让大家都走了。”
“那白占便宜不也是好事,要不你今晚到家起码得十点了。行了去洗把脸洗个手,开饭了。”
孟疏雨回卧室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见孟舟平和方曼珍都已经上了桌。
桌上的菜也揭了盖。
孟疏雨在方曼珍对面坐下,拿起筷子:“饿死我了,今天放假,中午食堂都没什么好吃的菜。”
“什么死啊死的,刚进门就说不吉利的!”孟舟平瞪她一眼。
“哎哟爸,你每天在学校咬文嚼字就算了,回来也这样,我又不是你学生。”孟疏雨动筷前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给一桌子菜拍了张照。
孟舟平指指她:“洗过手了还拿手机,这手又白洗了!”
“小雨现在多难得回家一趟,你少说两句!”方曼珍剜了眼孟舟平,夹了个可乐鸡翅到他碗里,“吃你的去!”
孟疏雨没听两人斗嘴皮子,认真给照片加了个美食滤镜,发给了周隽。
想着问问他在飞机上吃饭了没,记起他今天不告而别,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发张照片刷个存在感,又保持一点脾气不说话——这么着刚好。
孟舟平和方曼珍嘴了两句停下来,齐齐望向面带得意的孟疏雨。
闻到安静下来的空气,孟疏雨瞅瞅两人,搁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
没吃上两口,手边传来一声震动。
孟疏雨瞄了眼孟舟平,见他在低头吃饭,又把手伸了出去。
拿起手机一看——
腾讯新闻。
孟疏雨一把锁了屏。
“谁的消息这么重要?”孟舟平斜眼看了看她。
“没谁,新闻推送。”
“所以你这一脸失望的呢?”
“我这不是以为有人夸我们家菜做得好吗?结果一看是新闻,当然失望了。”孟疏雨笑眯眯地说。
“意思是你推掉了小丞,回头也没接触新的朋友?”
“爸你怎么又提这事啊,我才二十五呢……”
“虚岁不是二十六了吗?再过三个月过了年,往外就能说二十七了吧?”
“你这一下怎么给我算老两岁呢,照这么个算法,那我领导过了年虚岁都三十了,人家也还单身。”
“你领导家里人不催?”
孟疏雨轻咳一声:“催也催,但我领导人精着呢,找了个假的对象回去糊弄家里人,你看这么一比,我是不是已经很听话了,至少没骗你们吧。”
“你还骄傲上了。”
“你爸也没逼你的意思,”方曼珍这回倒和孟舟平统一了战线,“就看你老这么挑,想让你多看看,你要是现在没有接触的对象,你爸在杭市那边有个朋友的儿子正合适,你加个微信聊聊看?”
孟疏雨轻轻“嘶”了一声:“爸,这还不到两个月,你已经从我和简丞掰掉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我倒还想让你和小丞再试试,你不愿意我能赶鸭子上架?当然只能往前看了。”
孟疏雨嘀咕了句:“……那我要是有接触的对象了呢?”
“有了?”孟舟平和方曼珍异口同声地放下了筷子。
孟疏雨也就随口那么一试探,没想到两人激动上了。
她咽到一半的饭一哽,喝了口汤润嗓:“八字有一撇吧。”
“哪儿的人啊?”
“跟我一样现在在杭市工作,不过家在南淮。”
“那正好呀!”
“可不正好吗?”孟疏雨心虚地夹着菜,想着“八字有一撇”算个夸张的修辞手法,她当语文老师的爸应该能理解,“所以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努努力,争取虚岁二十七之前把那一捺画上。”
*
一顿饭过去也没见周隽回消息。
孟疏雨思忖着国际航班应该有wifi,这个点又不可能睡觉,他不回肯定就是懒得回了,就把手机搁到一边不管了。
等吃过晚饭洗过澡,孟疏雨敷了张面膜躺上客厅沙发,准备投屏个综艺看,拿起手机才发现周隽二十分钟前回了她。
跟她一样没说什么话,发来了一段视频。
孟疏雨点开一看,看到了周隽爷爷奶奶家的布景。
画面里,常秋石面前的餐桌上摆了一荤三素一汤,正对着镜头问好。
黄桂芬估计是不太会用智能手机,所以拍得有点抖,画面一会儿飘到这儿一会儿飘到那儿,最后落上厅堂那面墙。
墙上挂了一幅新字,正是前阵子周隽手把着她的手写的那首《如梦令》。
“小隽,你爷爷这几天精神不错,今天还把你和小孟的字装裱好挂墙上了,你看漂不漂亮?”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孟疏雨疑问着发了条消息:「你奶奶给你的视频怎么转我这儿来了。」
周隽:「让我发你也看看。」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晾了二十分钟,周隽这次难得秒回了消息。
孟疏雨心想自己这个澡洗得好,洗得妙,洗得周隽站不住脚,美滋滋打开视频又看了一遍。
忽然听到头顶响起方曼珍的声音:“这不那——那常院长吗?”
孟疏雨吓得面膜纸都差点掉下来:“妈你怎么走路也不出个声的。”
“是你看视频太专心了。”
孟疏雨收起手机:“你说什么院长呢?”
“就刚才你视频里的,不是启明福利院以前的老院长吗?”
“福利院院长?”孟疏雨坐起来揭掉了面膜,“我们家认识啊?”
“以前你爸学校组织慈善,去那儿童福利院教过小朋友读书,你不也跟去过吗?”
“我也去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老早的事了,你五六岁那会儿吧,那时候你爸放暑假,你缠着他陪你去玩,你爸要做慈善又走不开,就把你一起带到那福利院,给你扔一群小朋友堆里。我还说你爸呢,那边小朋友大大小小都有,很多平时野惯了的,玩起来一点分寸没有。”
孟疏雨顺着方曼珍的话回想了下,隐约记起是有那么回事。
但要不是方曼珍现在提起,她都不记得那是福利院。
印象中里面有好多小朋友,感觉像个幼儿园。
“哦,是不是有次我摔破膝盖,你俩吵了一架,后来我就再也没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