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玻璃外面的一圈不锈钢扶手上，挂着一条白色浴巾。
“女鬼在不在里面……”齐明颤颤地盯着浴巾说。
话音未落，淋浴间内响起水声，水雾升腾，空气中弥漫出湿稠的味道。
水流顺着玻璃紧闭的门下流出，一道道血红的丝流从中缓缓扩散。
与此同时淋浴间内传出歌声。
‘……花开床摇巧孕早……寒风料峭君不归……娇女复年痴守盼……嘻嘻嘻……’
咿咿呀呀的调子凄美婉转中又透着悚然，齐明听到后蹲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歌声水声的伴奏下，齐明瑟瑟发抖。
顾言却并不着急处理女鬼，而是转头问楚思：“你说该怎么办？”
楚思神情激动，难道她也可以动手解决？
她的目光从蹲在地上的齐明转到浴室的淋浴间，忽然大跨步走进去拉开玻璃门。
歌声霎然停止，只剩哗哗的水流声从花洒喷出浇倒地上的水漏，血流正是从地漏上堵住的一大团头发流出来的。
楚思先是关闭花洒，然后把花洒喷头拿在手上，调整成热水后对着地上的头发喷。
高温下一大团头发开始卷起，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发出尖叫后头发顺着地漏冲下去。
“好……好了吗？”齐明抬起头壮着胆子看向浴室，见里面干干净净轻呼一口气。
他抓着门框站起来后又不放心地问：“以后那女鬼不会在出现了吧？”
楚思没有理会齐明，朝顾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做的怎么样？”
顾言眼睁睁看着楚思身上因不会控制而四散的灵气顺着水流攻击女鬼，误打误撞使女鬼重伤逃离。
“我问你该怎么做，而不是让你直接做。”顾言轻叹一声，“走吧。”
“啊？”楚思不高兴地鼓起脸，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她跟在顾言身后离开，齐明连忙出来相送。
走到大门时齐明恭敬地掏出银行卡。
顾言接过来放到楚思手上。
“你的报酬。”
“哼，我宁可不要。”楚思嘴上说着，还是把银行卡放进兜里。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赚钱呢。
两个人离开小区路过银行，顾言问她：“不看看多少钱？”
楚思脚步诚实地走进去，通过ATM机查询后，楚思嫌弃地撇嘴：“真抠，还不够今天的早饭钱。”
走出银行，顾言轻笑着说：“也许齐明以为事情结束了。”
楚思脚步顿住，转过头惊讶道：“原来没解决？你骗我！”
顾言哭笑不得：“怎么解决？你连法术都不会用，凭借你不会控制而四散的灵气和热水就想冲死女鬼？”
“还不是因为你不教我法术！”楚思语气理直气壮。
“我正准备教你。”顾言无奈地说。
他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楚思从实战中学习，没想到出师不利，看来只能换个方法。
楚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喜居然来的这么快？
顾言笑着地揉揉她的头发，“回家教你，走吧。”
如今楚思身上的秘术影响被顾言修改的接近于无，随着身体越来越健康，灵气也充盈起来。
此时在顾言的眼中，楚思身上的灵气如同沸水般不断翻滚，是时候教她控制了。
说完顾言转身去道边拦车，楚思呆愣地站在原地，困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奇怪，以为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也摸过她的头发，为什么感觉不一样。
等顾言已经走远，她才回过神来急急的跟上。
坐车回到家里后，顾言找出从楚思家中带出来的家传古书。
书中都是一些非常基础的法术，顾言不能驾驭灵气，只好把书交给楚思让她自学。
单纯吐纳运气之类的怕楚思没有耐心，让她学习一些简单的小法术，既能增加兴趣，也能自然而然打下基础。
两人来到院落后面的平地练习，这里地势开阔，周围没有其他人家居住。
顾言心想实在不行就找特情部的人帮忙。
怕楚思遇到挫折失落，顾言先给她打预防针。
“你刚接触这些，可以慢慢来，学习法术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正说话间，顾言就看到楚思一手拿书一手画符口中念念有词。
咒符成型的那一刻瞬间消散，四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楚思不解地看着书：“我没错啊。”
顾言只看到灵气在成型瞬间消散，并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只好尝试性的猜测：“是不是灵力调动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是啊，我感觉得到。”楚思再次抬手画符，这回连书都不用看。
咒符成型后依旧消散，楚思茫然地望向四周。
“失败很正常，累不累，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顾言安慰道。
楚思倒是没有被打击到，只是她自己丝毫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要不你来试一试，我看看有什么不一样。”楚思把书递过去。
顾言摇头拒绝：“我控制不了灵气，没办法做示范。”
对于顾言的与众不同，楚思已经习以为常。
她蹲在原地一手拿书，一手不安分地啃指甲。
正在她出神间，天边白光一闪。
轰隆隆——
巨大的闪电后雷声紧随而至。
两个人都下意识看向天边。
“哦，原来是放错地方了。”楚思恍然大悟。
顾言眨眨眼睛，感觉楚思应该不需要他的开导了。
楚思的天赋真的很好，即便是在灵力上掌控不够，但几乎一点就通。
等到天黑，楚思已经能够放下书直接用灵力划出好几种咒符。
顾言见楚思额头上冒出灵力空乏的虚汗，劝解道：“歇歇吧。”
“哦。”楚思有些意犹未尽。
眼见顾言已经转身往回走，楚思落后两步，不安分的又画出一个小法术。
许是太过心虚，灵符成型后又轰然消散，楚思连忙紧张地四望。
她刚刚放的是一个小的引火符，附近都是树木干草等易燃物，如果放偏了不堪设想。
四周的植被的确没有被点燃，可顾言身后的一角却悄然出现一个小火苗。
第72章 不人不鬼的活尸11
顾言的各项感官都近乎没有, 火焰透过衬衫传来的烧灼感当然感受不到。
一开始楚思还在偷笑，想要等顾言什么时候发现。
没走几步就见火势在微风下快速起来。
这时楚思才慌了。
“你怎么没反应啊！快脱衣服！”她拉住顾言喊道，连忙想再画个清水符。
刚刚还在脑子里的东西瞬间变得不听话, 简单四句咒语楚思两次都念错。
顾言转身时看到空气因高温的微微扭曲明白过来，见楚思焦急的模样升起调侃心思。
“什么反应？”他一脸疑惑地问道，故意慢吞吞地去解扣子。
楚思急的脑子发蒙，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幼时在电视上看到着火了要用东西盖住。
她整个人向前一扑抱过去，用自己压顾言衬衫上的火。
火焰的温度烫的楚思瞬间涌出眼泪。
顾言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微微一晃才站稳。
“你傻吗？”他脸色一变, 用力推开楚思。
衣服上冒着青烟, 但火苗已经被扑灭。
顾言没管自己的后背，用能力查看楚思的腹部被轻微烫伤, 冷脸拉着楚思快步进屋。
楚思双眼通红，被顾言推进卫生间。
“自己先用冷水处理, 我去买药。”说完顾言转身离开，路过玄关时随手拽了一个外套穿上出门。
砰的一声门响, 楚思吸吸鼻子, 躲在卫生间里用湿毛巾冷敷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外面传来敲门声楚思才脚步踟蹰地出去。
顾言见楚思害怕的样子, 叹了口气，语气缓和许多：“过来, 我给你敷药。”
“ 你的后背？”楚思走过去，在顾言的视线下小心翼翼地卷起衣服, 露出通红一片的肚子。
自从顾言把楚思带在身边，也只有闯祸的时候她才会这么乖巧，一时间顾言气笑了出来。
顾言蹲下身子一边给她敷药一边道。
“你还知道怕？我没事。”
冰凉的指尖带着烫伤膏在楚思腹部通红的肌肤上涂抹，凉滑的感觉比楚思用毛巾冷敷时都舒服。
垂眸间楚思看向神情专注的顾言, 不知为何耳旁响起砰砰的心跳声。
“没有下一次。”她语气慌乱地承诺。
药膏已经抹得差不多, 顾言把剩余的药膏交到楚思手上。
“睡前自己再抹一遍。”顾言仰头注视着楚思说, 等楚思点头后继续道：“我去厨房做饭，等药膏干了记得把衣服放下来，别着凉。”
操心的嘱咐完顾言才起身走向厨房。
楚思靠坐到沙发上，她的手还维持着卷衣服的姿势，露出涂抹白色药膏的肚子，仰头怔怔地望向天花板。
“楚思，过来帮忙尝下菜。”厨房里传出顾言的喊声。
楚思如梦初醒般起身，放下衣服跑进厨房。
等到吃饭时，楚思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明天别修炼了，好好休息，想去哪里玩？”顾言以为楚思还在后怕，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
楚思抬头与顾言对视，她鼓起勇气问：“等你履行契约让我报仇后，真的不会离开吗？”
“当然不会。”顾言笑了笑，“我答应过你，一直陪着你。”
“那……有人和我一样召唤你怎么办，你会像陪我一样去陪别人吗？”楚思又问。
“别胡思乱想。”顾言夹了一块肉到楚思的碗里，“好好吃饭，我在等你快点长大呢。”
“嗯？”楚思不明白这和自己长大有什么关系。
她感觉顾言又拿她当小孩子，颇为气恼的大口吃饭，吃得脸颊都鼓起来。
晚饭后顾言独自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拿出买来的另一管药膏。
傍晚楚思灭火时短暂地接触都烫红一片，顾言的身上更加狰狞。
发紫脱皮的烫伤从后腰延展到背部，顾言背对着镜子一点点用药膏涂抹。
他心想没有知觉也有些麻烦，自己都没发现居然这么严重。
涂好药膏顾言穿上衣服，走出卫生间时刚好看到楚思的房门关上。
他敲门和楚思说了一声可以用卫生间，随后回房。
进屋他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偶，是楚思亲手缝制的那个。
这段日子小娃娃一直陪着楚思睡。
顾言回头看，果然楚思的房间毫无动静。
看来刚刚并不是楚思去卫生间他没听到，而是跑进了他的房间才回去。
小娃娃的两条腿已经缝上的一条，变成独腿娃娃。
这个小娃娃对于楚思的意义，看过任务记忆的顾言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毕竟楚思缝制娃娃时，不止一次对着娃娃说让它代替自己陪伴家人。
顾言坐在床边凝视许久，笑着自言自语。
“这是把自己送给我的意思吗？”
毕竟楚思才十八岁，顾言有一生可以陪伴她，并不着急确定关系。
现在顾言看着小娃娃倒是有些心痒痒。
只是不知从来没有被父母教育过这些事情的楚思知不知道她的行为所代表的另一个含义。
顾言动作小心的掀开被子，和小娃娃并排躺在一起。
他关上灯，侧躺看向小娃娃，心情颇好的给它掖好被角。
余光留意到窗户时，他的动作顿住。
幽静的夜晚被月光照亮，从黑暗的房间中看向窗外，一切一览无遗。
一个黑点由远及近，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变成人形黑影近乎突兀地贴到窗户外。
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黑影一圈都在轻微的抖动着。
顾言坐起身：“你没吓到她吧？”
黑影忆起那个把自己打成这样的女孩，瑟缩了一下。
一根发丝沿着窗户的缝隙小心翼翼的爬。
见顾言没有阻止，黑影肆无忌惮的以蠕动方式从窗户缝进来。
原来这个黑影是由不断涌动的头发组成。
黑影进来后，动作极大的摇摇头。
“不能说话？”顾言蹙起眉心，“会写字吗？”
黑影用力点头。
顾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纸笔放到上面，指尖轻轻敲打，让黑影过来写字。
等黑影用看不出腿的下半身移动到床头柜旁拿起笔后，顾言问道。
“把让你化形的妖物的行踪告诉我。”
啪嗒——
中性笔被黑影捏断，黑色的笔油滴到纸上。
“不想说？”顾言微微挑眉。
黑影用力摇头，伸出手往满是头发的身体里用力掏。
过了一会黑影终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大小的纸，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顾先生敬起，吾有一事相求，得知先生所需之物，愿以换之，静候先生佳音。】
下面写着一个地址。
顾言接过纸，端详片刻。
真有意思，他遍寻不得的东西居然有人愿意主动送上来。
不过这送上门的东西可未必是那么好拿的，对方都完不成的事情非要千方百计的来找他。
顾言可以确定，他除了特情部的人并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对方究竟是怎么注意到他的。
“我会好好考虑。”顾言将纸条随手放到床头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