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可可曲奇失败。
好在第二次尝试中,段舒吸取教训,每一个步骤都很用心,烤出来的抹茶曲奇除了长得有些丑,味道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从烘培店出来刚好是晚餐时间,纪斯然在商场顶楼的一家露天音乐餐吧提前预订有位置,巨大的LED显示屏,视野开阔,中心圆台处是正在演唱的驻场乐队。
“是不喜欢这里吗?”等餐时,纪斯然闲聊,“进门时见你有点犹豫。”
“没有。”段舒摇摇头,没想到纪斯然会这么细心,她解释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种地方用餐。”
纪斯然“哦?”了声,好奇问,“在你印象中,我应该去哪种餐厅。”
段舒认真思索:“那我就随便说说,你不要介意啊。我感觉你是那种比较绅士、成熟、很会照顾别人的人,可能会经常在西餐厅吃饭。”
耳边充斥着摇滚乐的鼓点,段舒接着道,“这个餐厅……稍微有那么一点活泼。”但说完觉得有点不太对,怕纪斯然误会她在暗示他古板,连忙补充,“当然,我这是刻板印象。”
纪斯然好笑:“那谢谢你对我的认可。”
音乐,夏风,美食。
晚餐进行得很愉悦。
两人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晚餐期间交流颇多,段舒对纪斯然有了新的认识,纪斯然同样,无形中那种其他人都无法插足的亲密感又增了些许。
直至晚餐结束,纪斯然坦言他差点以为自己将这场约会搞砸了,下午计划的约会项目出现失误,要是连晚餐地点也选错,那就太糟糕了。
段舒忙说那不至于,她今天还蛮开心的。
三组嘉宾的出门时间不同,怕其他人早早回去,还没有吃晚餐,纪斯然贴心打包了几盒招牌菜。
三环、四环虽比不上市中心繁华,但交通着实便利,一路顺畅,很快便抵达别墅。
毫无意外,段舒和纪斯然是最晚回去的。其余四人正在客厅聊天,宋容最先注意到他们,“小舒,斯然,你们回来了,我们刚才还在念叨呢。”
“念叨什么?”段舒弯腰换鞋子,“你们吃过了吗?”
“吃过了。”宋容点头,“不过方炽和灵音还没有。”
纪斯然拎着打包盒去餐厅:“那正好,我们回来时担心你们没吃,特意带了些。”
江灵音跟上前:“麻烦你了。”
今天温度不是很高,段舒在外面没有流很多汗,不是很急着回房间洗漱,便和宋容他们简单聊了几句。
宋容和何南霄今天去景大校园逛了一圈,何南霄带她去室内体育场打球。
江灵音则被方炽带去附近景点,他们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晒着太阳,吹着湖风,赶着蚊子,相顾无言。
果然是方炽能干出来的事情,根本就不意外。光是听描述,段舒都感受到那种吹风吹到头痛的画面了,她心情微妙又庆幸,对江灵音投以最真挚的同情。
在烘焙店有专门的封口机器和包装袋子,段舒选了最小号的透明袋子,每个里面放一颗曲奇,热封口单独包装。
临上楼前,她特意将带回来的小饼干分给其他人。
孟泽川刚好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头发还有发胶的痕迹。
段舒抱着装小饼干的纸袋迎上前:“孟老师,这么晚回来,是去工作了吗?”
孟泽川点头,视线从她肩头掠过,落在她身后的纪斯然身上,对方脸上挂着浅笑,想来心情应该很不错吧。
纪斯然回视,眸中几分疑惑。
同样的白衬衣,接近的身高,温润气质。
孟泽川下颚线凌厉流畅,眉眼更显深邃,若是换上另一番装扮,再多几分张狂,也可以是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而纪斯然是完完全全的温柔与包容。
他们相似又不相似。
孟泽川抿唇,微乎其微的小动作。
“要尝尝我和斯然做的小饼干吗?”段舒推销道,“虽然卖相欠缺,但味道真的不错,抹茶口味的,一点都不腻,非甜食爱好者也可以吃。”
“抱歉,我抹茶过敏。”孟泽川敛眸,不待段舒说话,很快离开。
“……”
*
洗完澡,段舒去一楼洗衣间拿出刚洗好的衣服,晾在旁边的小阳台上,等再上楼,她发现导师谈话室有人,灯光顺着门缝出现在走廊地板边缘。
在门外犹豫了两秒,段舒推门进去。
孟泽川穿着休闲的居家服,黑发微湿,正伏在桌前看书。
他抬眸看去,很快露出微笑,“怎么了,遇到麻烦了?”他所指的麻烦是感情方面的问题,毕竟为嘉宾倾听疏导是这间谈话室存在的意义。
段舒并未听出其意,她在看孟泽川,笑容如常,但不一样的。
认真算起来,段舒在孟泽川刚签约星瑞时便认识他了,当时在公司偶遇,孟泽川帮她按电梯,但仅此而已,之后他们再没碰过面,维持着陌生人的关系。
和孟泽川相熟起来是近两年的事情,工作的缘故,交集增多。
虽然段舒一直受孟泽川关照,但她并不能很肯定的说她和孟泽川的关系很好。
段舒清楚,孟泽川对她如何,对其余人也是这般。
有时候段舒想过加深这份情谊,可因为孟泽川真的太好了,段舒徘徊在无形线外,不敢冒昧不敢造次,就连玩笑话都要斟酌一下,生怕说出口是对对方的亵渎。
段舒静静站在门前。
孟泽川也未再语,只看着她。
房间内很安静,暖色光调笼着两人。
片刻,段舒盯着孟泽川眼睛,很认真的关心,“孟老师,你今天不开心吗?如果有需要,可以和我讲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她不清楚自己于孟泽川有几分分量,或许只是有工作关联的普通同事,所以关心的最后,她语气迟疑了。
孟泽川捏了下眉心,不答反问,“为什么喊我孟老师。”
第9章 09 那段舒便是他的神佛
为什么喊他孟老师。
段舒好像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他少年成名,登顶多年,早已脱离同龄人的队伍。是他性格温润,待人宽厚,可无形中却让人有种无法逾越放肆的距离感。
段舒茫然:“其他人都这么称呼。”
孟泽川一字不差重复了遍她刚才说的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
孟泽川看着她,不语。
段舒微怔,片刻后,她试探般小声改变道,“孟泽川。”
孟泽川。
他的全名。
纪斯然是斯然。
孟泽川却是孟泽川。
苦意慢慢发酵,在喉咙泛滥。想要问出口,却没有质问的权利。想要斤斤计较,却没有丝毫立场。孟泽川知道,他已经失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瞬息间,风波渐歇,眸底平静如林间清泉,安静的存在着。
孟泽川应声:“抱歉,今天有些累,状态不好。”同时回答了之前那个问题。
段舒:“这样啊,是我瞎操心了。”
孟泽川纠正:“不会,是来自朋友的关心。”
段舒撑着下颌歪头笑,显然很喜欢这个说法,“孟泽川。”
“嗯?”
“孟泽川。”
“怎么了。”
段舒好笑的摇头:“没事呀,就很少称呼你的名字,适应一下。”
孟泽川也笑:“好。”
这份她以为的单方面友谊得到孟泽川官方盖章,段舒心情颇好,她隔着一张桌子与孟泽川相对而坐,忽然回忆起几年前与孟泽川有过的交集。
孟泽川安静听着,偶尔补充两句。
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至深夜,窗外月挂高空,疏星点缀。
翌日,段舒被走廊的动静吵醒,她扒拉下眼罩,入目是刺眼的亮色光晕,盯着天花板适应了会儿,大脑渐渐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索性起床。
段舒下楼时发现除方炽外其余几位嘉宾都早已起床,此刻正在一楼闲聊。
见她过来,何南霄打招呼,“小舒姐。”
段舒满头黑线:“……”
年纪更大一点的宋容先炸了,在旁边白了何南霄一眼,“喊谁姐呢,有没有礼貌。”
何南霄求生欲十足:“错了错了,小舒妹妹。”
段舒无语:“得得,喊我名字就行。”
何南霄连连点头,保证绝不再犯。
段舒:“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你们都起这么早?”
宋容倒了杯温开水,缓缓道,“社畜的生物钟。”
“……”
何南霄默默发言:“运动员的生物钟。”
“……”
说话间,纪斯然端了几杯牛奶从厨房出来,江灵音跟在旁边,托盘里是刚做好的三明治。纪斯然笑着和段舒打招呼:“小舒也起床了,一起吃一点?”
段舒点头。
纪斯然站在杯架前,拿起一只玻璃杯,在看到旁边的咖啡杯后迟疑了瞬,回头询问段舒,“牛奶可以吗?我记得你早上好像都是喝咖啡。”
“可以的,我喝咖啡是因为我早上容易犯困,需要提神嘛。”
纪斯然:“那还是算了,我怕你喝完牛奶回房间睡回笼觉。”
“哪有那么夸张。”段舒被逗笑,踮着脚从柜子里翻出磨好的咖啡豆,“斯然,你不用管我了,你先吃饭吧。”
纪斯然打开咖啡机:“我刚好也想喝杯拿铁。”
孟泽川从楼上下来刚好看到两人在半岛台前有说有笑这一幕。
——段舒在给纪斯然泡咖啡。
——这件事不再是只属于他和段舒拥有的。
意识到这点,昨晚被自己反复欺骗说服的情绪一瞬间从紧锁的匣子里冲了出来,孟泽川薄唇微抿,默了两息依旧未克制住,他很不绅士的上前打断,“段舒。”
段舒回过头,笑着问早。
孟泽川清醒过来,他知道段舒的脾气,他不能泄露分毫,他不能让旧日重现,他害怕这密谋多年才得来的作为“新”朋友身份出现在她身边的机会就此消失。
但在纪斯然同样的目光下,孟泽川捏了下食指关节,唇角扬起笑意,“我准备去公司,需要我带你一程吗?”
昨晚在谈话室时,段舒有提到她的车子在周五晚被留在段家,她询问孟泽川周日的行程,如果去公司的话方不方便载她一程。
“去的去的,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
段舒微惊。
孟泽川解释:“有一个工作比较急,司机现在在外面等着。”
他看了眼正在运作的咖啡机,善解人意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我先去车里等你,你可以慢慢吃完早餐。”
话虽如此,但段舒哪儿还有心情继续,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孟泽川的工作,她侧头和纪斯然表示歉意,随即回房间拿过需要带的东西后便和孟泽川一起离开。
保姆车内空间宽敞,各项生活设备和所需品都很齐全。上车后,孟泽川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速溶咖啡饮料,“只有这个,可以吗?”
段舒猜想孟泽川是对她错过早餐的耿耿于怀,就真的很体贴周到,她抬手去接。
孟泽川拧开瓶盖,递给段舒。
手背筋骨绷起,青紫色血管在皮肤下隐现,动作间衬衣袖子后缩,露出如竹节般的腕骨,平直流畅,腕处挂着一根编织手法很简单的红绳。
段舒抿了口苦甜交融的咖啡,抱着瓶子,视线仍落在他手腕处。
孟泽川注意到:“怎么了?”
段舒如实答:“在看你的红绳,颜色是有点旧了。之前在网上有看到你粉丝说你从出道时就带着这根红绳,到现在最少有七年了,肯定有特殊意义。”
孟泽川微怔,视线也落在那处。
红绳从他决定戴上那刻起便从未取下来过,刚求回来时还是鲜艳的红色,现在已经褪成深红,因常年佩戴,绳结边缘已经被磨出细微的毛边,的确很陈旧了。
这根红绳是他替别人求的,祝愿她学业顺利,定金榜题名。
但最终却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孟泽川看着段舒,对方一副有些好奇又生怕冒昧的表情,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眼睫微垂,眸底神色难辨。
“没有特殊意义。”孟泽川整理袖口,红绳重新隐于其下,“以前有缘去过一座寺庙,听说那里的红绳很灵,便求了一根,戴习惯后懒得取下来了。”
“求什么?平安吗?”
孟泽川动作微顿,他不想骗段舒。
段舒将他的沉默当作默认,自顾自道,“我之前听说一件事,大概是五年前的时候吧,有一次你出席活动在一个十字路口突然让司机更换路线,那天原路线的下一个路口发生了重大车祸,如果按照原路线,按照你经过的时间,是恰恰好参与到那起车祸之中的。”
“之后好像也有几件小事吧,你都很顺利的度过,你粉丝说你得神佛庇佑,顺遂平安。”
“是不是因为这个红绳呀,如果事情与传闻属实,那这根红绳真的好灵哦。”
五年前,孟泽川在谈青鸿封闭式管理下拍完第二部 电影,因长期待在剧组,在观众面前露脸的次数大幅度减少,他手中的代言被同时期的流量明星抢走。
刚从剧组出来不久,孟泽川又遭遇狗仔的恶意造谣,网上风风雨雨乱作一团。
当时传谣他与电影中饰演女一的影后在发展地下恋情,影后比他大十余岁,热搜常客,从不缺少花边新闻,狗仔跟着影后没有收获后便将目标转向孟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