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律所——未溪灯
时间:2021-09-28 09:24:44

  秦山芙那晚也察觉到韩昼心里不痛快,知他牵挂自己,便也不好再与他争辩什么。
  二人分别后各自筹谋着计划,三日后,韩昼主动找到了她。秦山芙鲜少见他严肃的样子,不免被他沉重的脸色唬住,乖乖坐下,等他开口。
  “秦姑娘,既你打定了主意,韩某就不再多劝了。只是有一事,还请姑娘务必答应我。”
  “何事?”
  “我要跟你一起。”
  秦山芙愣住,韩昼的视线却忽然躲闪起来,低下头磨磨唧唧从袖中掏出一卷红色的笺纸,迟疑半晌不敢拿出来。
  “你说……那些遭了害的都是订了亲的年轻男女,若要有所获,你一人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我……”
  韩昼只觉心跳得按都按不住,明知这只是假的,是逢场作戏给人看的,可心中的希冀与忐忑折磨得他口不能言,只好硬着头皮将手中的红笺纸双手递到她眼下。
  秦山芙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
  “是婚书。”
  韩昼鼓足勇气对上她的视线:“我托人去官府造了假,将你我二人的名字登在婚册上,取了官府下发的婚书来应付旁人。”
  秦山芙一时无言,韩昼见她没表示便慌了神,忙解释道:“姑娘不要多心,这只是逢场作戏的法子,事过之后我便立即托人去将名字除去,不会碍着你今后谈婚论嫁。”
  “倒不是这个意思。”秦山芙脱口道,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了,接过婚书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谢韩公子为我筹谋。只是这次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怕你……”
  韩昼摇头:“我通知了家里的护卫,届时埋伏在周围随时接应。”他忽然又想到什么,问:“姑娘原想找谁陪同?”
  “这个嘛……”秦山芙笑了笑,“我去信与窦大人说了这事,窦大人说京城认识他的人多,自己不方便露面,便给我指了个他手下的参将。”
  韩昼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谁稀罕他的人!你莫要理他,就与我一处去吧。”
  老实说,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人涉险,秦山芙确实有些心里没底。眼下听韩昼如此坚决,便不再作态推辞,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
  三日之后,秦山芙与韩昼各自换了粗布衣裳,作一贫苦人家的打扮,晌午刚过便往西锦乡的月老庙去了。
  这间月老庙外表其貌不扬,看起来只乡野里极寻常的一个土庙,这一天只是个寻常日子,进来出去也没有多少香客。
  月老庙门前的大槐树上系满了红绸,满满都是祈愿,韩昼驻足在这棵树下,忽生一阵感慨,心中满是遗憾。
  倘若不是这地方诡谲,他也想凑个趣在月老门前系段红结。他扭头望去身边人,却见自己的心上人警觉地左探又望,却是半点旖旎的心思也没有,只他一人胡思乱想。
  韩昼默默叹了口气,扯扯她的袖子:“我们进里面看看吧。”
  秦山芙点头,两人便进了大门往里头去了。
  许是昨夜一场秋雨来得急,打落了不少残枝败叶,给这清寂的小庙平添一抹凄清之意,即使正殿里的白须月老被红绸环伺,笑得满面红光,可秦山芙还是觉得这地方透着一股冷意,令人隐隐不安。
  前头的香客是位女子,无人陪同,自己对着月老像念念叨叨了半晌。秦山芙望着她,看着她磕完头又虔诚地拜了三拜,接着起身离去,并无任何异样。
  秦山芙扯了扯韩昼的袖子,他低头,她踮脚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她是一个人,应该不是对方的目标。咱们一起去拜一拜,看看有什么事发生。”
  她扯着他的袖子对他耳边说话,落在旁人眼里倒有一番甜腻的小女儿情态。她温热的呼吸钻入他的耳朵,他的身子便软了半边,红着耳根点头称好。
  她先一步跪在蒲团上,他还愣着,她便回首向他招手。
  “快来。”
  虽不合时宜,可韩昼还是心头一热,压下万般起伏的心绪,撩起袍子稳稳跪在她身边。
  秦山芙对他笑笑,然后便学着方才那个女子的样子,闭眼参拜起来。
  韩昼怔怔看她片刻,也跟着闭起眼睛,默默祈愿。
  愿她今日无惊无险。
  愿她此生平安顺遂。
  愿她早日知他心意,容他一生伴她左右,护她周全。
  还有,倘若他能与她假戏真做,结为夫妻……
  “佳偶天成,心诚则灵。不知姑娘公子,可已定了亲?”
  忽然有一苍老的声音凭空打断了他的思绪,韩昼猛地回神睁眼,不知何时一个道士装扮的老人出现在月老像下,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秦山芙也被这忽如其来的问候吓得一个激灵,迅速与韩昼交换了个眼神,定了定神,做出无防备的样子问道:“道长问这个作甚?”
  老道笑呵呵道:“随口一问罢了。我与二位颇有眼缘,倘若是定了亲还未定婚期,老道倒是可以帮二位算个迎亲的好日子。”
  秦山芙迅速思考一下,反问:“那如果我们还未定亲呢?”
  老道顿一下,眉眼间的喜色淡去不少,摇摇头:“姻缘之事,虽是天定,却也绕不开父母之命。二位不如先回了父母,定了亲再拜月老,才能得此庇佑。”
  这话的意思,倘若是没定亲的人来,他就懒得多言了。
  秦山芙忙笑道:“道长所言甚是。其实我与他老早就定了亲,也拿到了官府下发的婚书,就等择日拜堂了。今日前来,正是想在这抽个签,选几个日子回去让长辈看,如果道长能算个日子,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老道闻言眼里一亮,笑得越发和蔼:“原来如此,看来我与二位果真缘分匪浅。既如此,二位随我前来吧。”
  说完,就朝月老像背后的一道小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道黑漆漆的小门掩映在红绸背后,丁点喜气也无,倒透着些森森鬼气。秦山芙不由打了个寒颤,韩昼扶住她的胳膊,话里有话道:“今日出门你便身子不适,眼下若实在撑不住,我们便先回去吧。”
  韩昼在给她最后一次打退堂鼓的机会。
  秦山芙看着他,他微蹙着眉,眼里全是不赞同。她心跳得厉害,犹豫了一瞬却还是摇摇头。既然已经触到了真相门边,没理由就这样缩回去。
  她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对老道笑道:“道长带路吧。”
  老道高深莫测地一笑,领着他们就往那道门去了。
  秦山芙与韩昼随后跟上,过了门便到了一方面积狭小的耳室内。耳室里依然供着一尊月老像,与外面的差别不大,看不出有什么玄机。屋内除了这尊神像便是香案蒲团,老道燃起两炷香交到他们手中。
  “二位先给红喜神上炷香,我去拿卜卦的东西,去去就来。”
  说罢就合上门出去了。
  屋内的寂静更添一丝不安,秦山芙握着香线与韩昼面面相觑,想到他精通香道,不由小声问他:“这香有没有问题?”
  韩昼闻了闻,“只是寻常的香罢了。”
  秦山芙心中狐疑,可也看不出什么猫腻,只好作罢。她将香插入香炉内,又四处转着摸索。这屋子如雪洞一般,看不出有什么机关门道,她一路走到门口顺手一拉,不想门却纹丝不动,竟是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秦山芙的心猛地一沉,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韩昼察觉异样也赶过来查看,他使了劲又拉又推,这门却不知有什么关窍,竟纹丝不动。
  “完了,着了道了!”
  秦山芙慌乱地四下环顾,这才发现这屋子竟连窗户都没有,是被封死了的空间,而这道门便是唯一的出口。
  韩昼拿出贴身携带的匕首试图撬门,秦山芙也查看着门缝边缘,试着找可以下手的地方。忽然身后响起咔咔两声,像是关节脱臼一样,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到底什么声音?!
  二人转身望去,只见前一秒还慈眉善目的月老神,不知何时竟变得面目狰狞,张开了黑漆漆的方形大口,一股白烟从口中缭绕而出。
 
 
第68章 洞房花烛(惊天狗血预警)……
  不知那月老像的口中吐出的是什么东西, 秦山芙和韩昼甚至来不及掩住口鼻,不一会整个人就没了意识。
  这药性极烈,秦山芙被药晕过去后便很长时间都没醒来,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当她终于迷迷糊糊转醒, 赫然发现自己已被挪了地方, 早已不在那个月老庙里了。
  与那间简陋的耳室不同, 此地入目便是雕栏画栋,她躺在宽阔的锦塌上,妖冶的暗香浮动, 隔着轻纱曼拢后头隐隐置着不少小榻,全然一副暧昧缱绻的温柔乡模样,竟一时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她想起身细看,可头脑昏沉,浑身疲懒至极,试着坐起来,挣扎半晌,却忽然发现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秦山芙大惊, 心急之下又试着挪动身躯,可她明明有意识, 身体却纹丝不动,像是遭了梦魇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感受不到疼痛, 除了昏沉也没有其他不适,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急躁,心里越发不安。这一急,一呼一吸间又吸入了不少屋内诡谲的香气。没一会一股撩人的热麻便从四肢一路烧进五脏六腑, 一阵又一阵抓心挠肺的躁痒让她难受得要命。
  忽然,她听到身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翻了个身。好像有人跟她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被这动静吓得心脏停跳,可偏偏连转头的力气也没有,提心吊胆无法呼吸。
  “秦姑娘……”
  唤她的声音虚弱又喑哑,可还是熟悉的声音,秦山芙瞬间就踏实了。
  她的手被他握住,可握着她的那双手同样炽如烙铁。他似乎也行动不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凑到她身边,吃力地支起身子看她。
  秦山芙几乎在见到他的下一瞬间,便止不住湿了眼眶,“韩公子……”
  “我在。”他握了握她的手,又问:“你感觉如何?”
  他声音比平日里喑哑许多,满头大汗,看起来也不大好过。秦山芙望着他,开口说话的声音虚软无力:“我动不了……”
  韩昼眸子闪过惊讶,想起什么,懊恼不已:“方才我醒得比你早些,刚睁眼就看到你被喂了其他药,想必就是那个药作祟……”
  秦山芙一惊,她竟全然没有知觉,又问:“你没被灌药?”
  韩昼摇摇头,可秦山芙细细观察着他的模样却有些不信,“可我瞧你像发烧一样,手心也烫人得紧。”
  话音一落,韩昼便马上松开了她的手,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样倒去一边,拿袖子遮住脸。
  “我没事……”他嗡声道:“是这屋子里助兴的香太霸道……”
  助兴,助什么兴?秦山芙哪怕此时头脑再昏,也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眼下动也动不得,体内一阵又一阵的热潮浸得她骨头都要酥了,她一个女子都觉得难以抵挡,遑论韩昼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韩昼跟她解释完之后便与她拉开距离,想必是方才迷药的劲还没过,此刻又被难以启齿的欲望折磨着,只得往床榻的边沿挪去。
  只是这药香实在浓得厉害,即使他勉力维持清醒,可体内阵阵泛起的热意也让他间或晃神,甚至想重新握住她的手获取片刻的抚慰。
  他知道这是从西域传来的秘药,因药性太烈一度被官府管制,却仍在黑市里偷偷流转,甚至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如此想来,有这个香的人身份必定不凡。
  然而无论如何,眼下要先脱困才行。
  如今只有他勉强还有些力气,韩昼艰难地将自己撑起来想下地看看,不想门外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有人朝他们来了。
  此时此刻,能来这种地方的绝不是善类。
  来人有男有女,他隔着门就听到这些人媚声笑语,可夹杂在里头的一些话却让人听不懂,分明是洋夷的话。不一会门就被推开了,先入门的是一个小厮,紧随其后的赫然是六个金发碧瞳的洋人,身旁莺莺燕燕绕着些风尘女,一路嬉笑靠近。
  秦山芙心中发急,可偏生她动不了,只得眼睁睁看他们掀开纱幔,像一只玩物似的被他们品评打量,屈辱得眼眶都红了。
  洋人叽里呱啦说一通,一个瘦小的翻译给那些女子传话,正是贾仕德贴身的那个。这人浑说着什么「这回的品相好,只看着也尽兴」,一屋子男男女女满面红光,哄笑一团,帐内是戏台,帐外是客座,同时绑了男人和女人,这群丧心病狂的洋鬼子是要逼他们上演活春/宫!
  秦山芙胃里一阵恶心,恨得将嘴唇都咬出了血。韩昼自然也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将她挡在身后,怒喝道:“我乃宣国公家的嫡孙,她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你们休得放肆,速速放我们出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贾仕德敛了笑,朝翻译使了个眼色,翻译上前一步细细打量着韩昼,并不认得他,于是嘁了一声,懒洋洋地手掌一伸:“宣国公府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人家,你说你是国公府的嫡孙,有什么凭证?”
  韩昼一噎,他还真没有!
  此番前来为了显得穷酸,他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拉了个干净,眼下竟没了可证实他身份的物件。他转念一想,想起身上还带着婚书,上面有他父亲的名字,连忙拿出来道:“此为我二人的婚书,上面有我父亲□□修的名字,你们大可以一看!”
  可惜韩老爷不争气,大半辈子也没混出个如雷贯耳的名声来,翻译听完一愣,咂摸了半天也没想起□□修是谁。
  不过既然他不知道,想必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翻译连这婚书看都不看,朝两边笑问道:“各位姐姐,你们可听过□□修这个名字?”
  几个女子笑成一团,“小女子孤陋寡闻,没听过京城里有这号人物!不过这位郎君生得真俊——”
  说着便要上手摸韩昼的脸,韩昼怒道:“滚!”
  翻译哈哈一笑,对韩昼道:“这位郎君,虽然京城贵人多,可你也别胡乱攀亲戚。来这的人多了,什么谎没诌过,况且你们也不看看这里主事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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