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趟的人还是很多,沈皙栀奋力的往前挤,终于在最靠近地铁门的地方,占到了地方。
她被人群挤着,紧紧地贴着门。
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挤成肉饼。
沈皙栀缩了缩肩膀,艰难地转了个身,面对着门。
中间中转了一次地铁,大约二十分钟后,沈皙栀出了地铁口。
出来后人就少了很多,城市夜色正浓,气温降低了很多,她裸.露在外的小腿有点冷。
夜风吹过来,皮肤上起了一层很小的鸡皮疙瘩。
今天沥市温度有点高,是个艳阳天,她以为上完课就能回宿舍,所以穿了件单薄的长袖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带了点跟的小皮鞋。
在地铁里被挤了那么久,她站的腿有点发麻。
沈皙栀的眼睛里已经有点湿,她活动了下脚踝,拿着手机继续按照地图的指示去找乔纵。
却发现沈卿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最近的一通,是在三分钟前。
她刚才在地铁里没有听见。
沈皙栀抬头看了眼四周,霓虹灯在远处闪烁,这一片没有特别高的建筑,显得有些荒芜。
她身后的地铁站口,隔几分钟才会出来一个人。
一阵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口,沈皙栀稳住心神,刚准备给沈卿译回个电话。
他的电话却已经打了过来。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沈皙栀拿着手机,竟有些不敢接。
沈卿译本来就不喜欢她,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沈卿译肯定会往死里骂她。
她闭了闭眼,忍着眼睛里的泪意,点了接听。
那边是沈卿译很不耐烦的声音:“你问乔纵到底干嘛?打你电话也不接?你不会是去找乔纵了吧?啊?沈皙栀,说话!你哑巴了?!”
听着沈卿译的吼声,她的眼睛渐渐泛酸。
忍住喉咙里的哽咽,沈皙栀同样很不客气的回怼过去:“我在上课!你别老给我打电话了,我很忙的!”
沈卿译似乎是愣了一下,没有出声。
她吼完就把电话挂了。
吸了吸鼻子,沈皙栀在宿舍群里发了条消息:【我跟一个追求者出去吃饭了,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在上课,明天上课的话,麻烦你们帮我答个到,拜托了。】
苏蔷:【OK。】
郑佩佩:【我们都懂的!】
刘莉露:【有点好奇,这个人是谁?】
沈皙栀没有再回消息,她切了手机界面,听着耳边的风声沙沙,忍着想掉眼泪的感觉,低头去看地图。
这个地方离沈卿译给的地址还有五百米,大概还要走八分钟。
沈皙栀走到一个拐角处,她专注的看着地图,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晃晃悠悠的跟了上来。
那影子像喝醉了酒,迷醉地盯着前方少女窈窕的身影,走一步就趔趄一下。
-
被沈皙栀挂了电话之后,沈卿译气的要冒火。
他担心这小鬼担心了半天,打了好久的电话,结果还被骂了一顿。
沈卿译憋不住气,直接打了乔纵的电话。
乔纵过了老半天才接起,在等待的过程中,沈卿译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电话一接起,沈卿译就冷声道:“您好点了吗?”
“嘶——”乔纵有气无力,揉着头说:“哥们儿,你声音小点儿,吵得我头疼。”
“您娇贵的很。”沈卿译冷嘲热讽:“生个病娘们唧唧的。”
乔纵脾气倒好,也不生气,只道:“那你去做个胃镜试试?”
“呵。”沈卿译继续讽刺他:“不就是个胃镜,好多人都做过。”
“是是是。”乔纵说:“有事儿吗?”
沈卿译:“没事。”
乔纵:“没事儿咱沈爷火气这么大?”
沈卿译冷笑:“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好巧,我也是。”乔纵说:“挂了啊,我头晕得很。”
“你挂一个试试。”沈卿译话里含着火气。
“有事就说。”乔纵吐出一口气:“我真疼得很,没精神跟你吵。”
“沈皙栀你知道吗。”沈卿译说:“这个沈皙栀,刚才找我要了你的地址,我身为她堂哥,我关心她,我给她打了个电话,我问她要你地址干嘛,该不会去找你了吧?结果,这个沈皙栀说她很忙,她很忙!”
乔纵开口:“沈卿译,等等——”
“她叫我别老给她打电话。”沈卿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呵,我十年也不见得给她打个电话,尤其是,她居然把我电话挂了。”
乔纵说:“你说你妹怎么——”
“好得很,她居然敢挂我电话。”沈卿译又想起来,继续怼乔纵:“你说你没事儿干嘛去招惹我妹,搞得她来向我打听你的消息。跟暗恋你似的。”
“沈卿译!”乔纵喘了一口气,鼻音很重的问:“你给的哪个地址?”
“你家啊。”沈卿译愣了下:“你问这个干嘛?你还怕我妹去你家堵你啊。”
乔纵很无奈:“不是,我是担心……”
“你放心,我妹不会喜欢你这种的。”沈卿译很果断:“你这种哪配得上沈皙栀,又老又……”
乔纵:“……”
乔纵下一秒就把沈卿译的电话挂了。
沈卿译:“???”
-
病房内的窗帘拉着,没开灯,室内一片昏暗。
乔纵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按开台灯。才一动,胃里就痛的厉害,他咬牙忍了忍,额上冒出细小的汗珠。
他手指微颤,给沈皙栀打电话。
不过几秒钟,小姑娘就接了。却没说话。
乔纵痛的闭上了眼,手指掐着床板,哑着声问:“栀栀,你在做什么?”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那边似乎有风声。
“在学校?”乔纵问。
沈皙栀之前一腔热血,觉得自己这么过来英勇无比。
可此刻听到乔纵的声音,她的胆子就像消失了一样,从心底生出无数的畏怯来。
“我、我来找你了。”她小小声。
第24章 ……
话一出口, 久久得不到乔纵的回答。
在飞上涌上来的那些念头,再次如潮水般淹没她的脑海,沈皙栀扁了扁嘴。
她知道这个行为很冲动、很不理智, 来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可是,要是乔纵真的觉得她不理智不成熟了, 她又该怎么办?
他会跟她生气吗?
还是会向她发脾气?
她完全想象不出来,乔纵那样温和的一个人,生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沈皙栀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线高高地悬起, 往下是不见底的深渊, 往上,是被那根细线颤巍巍悬住的渺茫。
她的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夜晚的寒意顺着小腿往上,爬至脊椎, 她呜咽着说:“你别骂我好不好,乔纵, 呜呜……你别骂我。”
“栀栀, 哥哥没有要骂你。”乔纵叹了口气,缓下语气问她:“你现在在哪儿?给我发个定位, 我去接你。”
沈皙栀抽噎着把手机界面切了, 把地址发给他:“我离你家还有四百米, 很快就到了。”
“好, 你在那里等我。”乔纵叮嘱她:“别乱走, 知道吗?”
“嗯。”沈皙栀抬手,手背擦擦眼角,用力点头。
小姑娘的声音听着又清甜又软,还带着哭腔。
乔纵揉了揉额角, 低声说:“别哭啊,哥哥马上就来接你。”
“好。”沈皙栀抽泣了一下,抿抿唇,倔强道:“我没有哭。”
-
挂了电话。
乔纵探身,拿过床头柜上的药瓶,右手拧开,往左手手心里倒了一大把止疼片。
他随手把药瓶放回去,端起玻璃杯,将药片胡乱塞进嘴里,喝了一口水。
药片摩擦着喉咙而过,他又喝了一大口水。
吃完药,乔纵下床。
躺久了,乍然站起来,顿时有种头轻脚重的感觉。他脑袋有些发晕,眼前短暂地发黑。
乔纵往旁边走了几步,伸手扶住墙,缓了缓。
大约是吃下去的药起了作用,他胃里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倒也没有之前那么难捱。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穿上。
而后,动作顿了下,瞥到自己身上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
他皱了一下眉。
这幅样子,被小姑娘看到了,她会不会担心?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在心里想好措辞,乔纵换了鞋,出门。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乔氏入股的,离他家不远,两条街的距离。
他将车开出停车场,按照沈皙栀给的地址开过去。
-
沈皙栀找了个路灯,站在路灯下面。
明亮的灯光打下来,她心里的害怕也减轻了一些。
沈皙栀抱紧了书包,将下巴埋在书包后面,她后背靠着路灯杆,望着偶尔才有车辆经过,以至于显得十分空旷的马路。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十一分。
她第一次,独自来这么远的城市。
也是第一次,一个人这么晚外出。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社会新闻里播报的各种惨案。
沈皙栀后怕的将下巴埋得更深了一些。
好像只有从这个书包里,才能获得一点勇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心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焦急又无奈。
甚至想,干脆不等乔纵了,直接走去他家。
四百米的路程,也不算很远。
一小会儿就走到了。
可是乔纵叫她不要乱走。
沈皙栀眨了一下眼睛,她杏眼在灯光下泛着水光,神情也可怜极了。
那个跟了她一路的醉汉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他的脖子前倾,眼睛眯得像一条细缝。像是要极力地,把身前的少女看的更清楚一些。
沈皙栀偏头,看了这个醉汉一眼。
那是个很高的男人,大约一米八,个子很壮,在这深秋的天气里,穿着背心,脸上红的像西红柿。
而这个醉汉,正迷醉的盯着她。
沈皙栀想叫他滚远一点,她的嘴巴动了动,却不敢出声。
她害怕惹怒这个人。
这个人这么壮,就是十个沈皙栀,也打不过他。
沈皙栀的脚步往后退了退,却发现背后抵着路灯杆,退无可退。她只好往旁边挪了几步,站在路灯杆后面的马路牙子上。
她偷偷地把书包抬起来一点,用它遮住自己的脸。
这样,这个醉汉就不会看见自己了吧。
她自欺欺人的想。
然而心里的那面鼓却不停的敲。
并随着那个醉汉的靠近,鼓点声越来越大。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
沈皙栀的手指开始发抖。
直到那个醉汉大着舌头问:“美女啊?”
沈皙栀惊得手一僵,手里扒着的书包直接掉到地上。她的手机也摔到书包上。
她整个人,在醉汉面前,一览无余。
穿着背心的醉汉眼睛眯的更细了,朝前走了几步,他靠在路灯杆上,吹了声口哨。
沈皙栀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草坪上。她估算着自己和这个醉汉的距离,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醉汉说:“妹妹,大晚上的!一个人啊!”
他身上散发着难闻的酒味,混杂着一股汗臭味。
沈皙栀皱了皱眉,她弯下腰,动作灵活的把手机和书包捡起来,努力平静的扫了眼醉汉。
醉汉笑的色眯眯的:“陪陪哥哥?”
沈皙栀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想,要是这个醉汉敢靠近她,她就拿手机砸他的头。砸完就跑。
沈皙栀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下一瞬,一辆银色的跑车急刹车停在马路边。
沈皙栀抬眸看过去,隔着车窗,她看见了坐在里面的人。眼睛一亮,那些畏惧害怕的情绪骤然全部消散,她招手,雀跃道:“乔纵!”
车门很快打开,乔纵下车。
他看了眼沈皙栀,又看向那个醉汉,神色冷下来。
那醉汉顺着沈皙栀的视线看过去,因喝醉了酒,他的动作很慢。
等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时,乔纵已经快步走到了他身前。
醉汉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眼前的男人生了副极好的皮囊,桃花眸,祸水似的美人脸,就那么清清冷冷的扫他一眼,都让人觉得骨头酥。
醉汉的手抬起来,想去碰他。
可是衣领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揪住,醉汉一惊,有些呼吸不过来,含糊着骂骂咧咧:“你个小崽子要干什么?!”
乔纵右手攥着他衣领,手臂用力,把他往地上掼。
明明醉汉比他的身形要壮上许多,他的动作却显得轻而易举。
沈皙栀心惊,目光下意识落在乔纵身上。
乔纵的腿屈起,压在了那人一侧肩上。
他额角的青筋一直在跳,平日里眉眼间的疏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压制的戾气。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
而后垂首,手掌捏住那醉汉的脖子,细白的五指缓慢收拢。
他没出声,呼吸声却沉沉。
醉汉不停挣扎。
两手用力,挣扎着去推乔纵的手,却怎么也推不开。
那个斯文的男人,手像一只钳子一样,卡在了他的脖子上。像是要将他的脖子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