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玫瑰扫完最后一点,收了垃圾。
环了一圈检查。
回头见少年坐在花坛下,花坛不高,坐上还是有点距离,蓝色的校裤被无意拉长了一小节,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
九月的天气,热气的秋老虎总容易让人热的。
学校里这个时间彻底没人了,梁髓之依旧抱着他那本厚重的笔记本,瘦白的指节一页一页翻着,浅乌色的碎发阴影落在眼下,大概是刚才在教室睡的时间久了,鼻尖有点泛红。
像个软和的小兔子。
他耸了耸鼻尖,像嗅到了什么。
抬头刚好跟alpha少女无处躲藏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大概是被顺了毛,他乖的不像话,只是看着都容易让想逗一逗:“我的信息素又浓了?”苏玫瑰拿着扫帚似笑非笑,挑了挑眉像个厚脸皮的流氓。
也是因为被外貌给迷惑,大概没记得梁髓之有点顺不平的娇气。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讨嫌。
眼看着少年丹狐眼不高兴了:“狐狸都没有你的浓。”
怼她自讨贴上来,娇气的让苏玫瑰大笑。
她撑着腰,笑得喘不上气。
又拿着扫帚上前:“梁髓之,你怎么就这么娇呢,你不说了omega的本性是温柔吗?”视线靠近的时候没忍住就看了两眼他靠着花坛的脚踝,雪白的不像话。
苏玫瑰的视线炙热的,少年的脚朝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收了收,抵在花坛壁上再退无可退,只得偏开视线不去看苏玫瑰,他也不知道一个脚踝有什么盯着看的……
总是看的让人太羞耻。
梁髓之憋了点气:“我说的是90%的omega。”
苏玫瑰凑了上去,一本正经:“那你是那10%?”
靠得太近,他却坐在花坛上避无可避,手抚在笔记本上攥都没地方着力。
“初中数学还需要我教吗?”梁髓之又不想出声了,颤巍的睫毛抖了两下,眼睛又给闭起来了。
怎么避都避不开苏玫瑰逗,少年扭了头,从鼻尖到脚踝都透着淡淡的肉粉色。
……
她非得跟着他一块回去,就去他那个小小贫民窟的房子。
苏玫瑰嘴里说那个是“家”,梁髓之楞了一下背着书包却没回答,他其实也没住上多久,大概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每天回来唯一的牵挂就是家里的老黄狗。
“你都说了要加课,我们又不能在学校留太久,只能去你家了。”苏玫瑰一本正经,老气横秋的加了一句:“我俩是学习伙伴,得互相帮助不是。”
梁髓之知道苏玫瑰现在是惯用了“学习伙伴”这个名头,到哪都一本正经念叨。
心里想怎么定义这四个字还真是不好说。
苏玫瑰熟门熟路,早就老实站门口等着他开门,凑着脸笑了两句:“要不钥匙也给我一把……”
被瞪了一眼,少女收了话:“学习伙伴嘛~”
知道不敢在吱声了。
梁髓之这只小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学习这事是真的提上日程,梁髓之有自己的竞赛题要做,一道题琢磨不准时间,总之他会先把知识点给苏玫瑰捋一遍,等她理解以后再做自己的题。
毕竟初中能在奇川竞争一二名,明显智商不低,加上alpha分化完毕的成熟鼎盛时期给了苏玫瑰方便。
刷起题目不吃力,很快就能按着知识点把整个初中数学体系学习完毕,梁髓之给划的重点,这周小考前认真巩固几遍应该不成问题。
梁髓之准备竞赛过于沉浸,少年基本都是去自己房间的,苏玫瑰留在院子的石板桌上。
旁边躺了个喘气嘘嘘的老黄狗,也安然自得。
刷完题,手机响连续响了无数遍。
反手挂了。
-
刚进门,林姨就出来了。
脸色不太好,大概家里又出了点什么幺蛾子,要么是李立、要么就是苏珺新收的那个beta执事。
接过苏玫瑰手里的书包,林姨面露难色:“玫瑰,你还是等会再进去。”
校服外套脱了一半,顺手要给林姨的想到什么又给收了回来自己抱着,苏玫瑰瞥了一眼侧厅,只听见男人指责的声音:“这个都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你给苏珺当执事吗?”
林姨嘀咕了两声:“李先生看小罗不顺眼,最近总找他麻烦,小罗这孩子也是可怜好端端的怎么就被……”
“唉~”林姨叹了口气。
这点事,苏珺从小就毫无顾忌摆在她面前,从记事开始李立不满意的各种仆人、执事、beta、omega甚至alpha早就数不胜数了,这样的环境她确是不喜欢,不过也早就自动忽略。
“林姨,帮我准备一杯草莓汁,我先回房间。”
林姨应了一声伸手要接校服,少女避开了,有点不自然道:“这衣服还不脏,再穿两天。”
苏玫瑰赶忙进了电梯。
林姨手落个空,楞了楞:“今天挺热的……”
“这孩子。”
……
换了衣服下楼,该准备好的、不该准备好的都等着她。
譬如再次撞上偏厅李立数落罗钰,男人又换回了自己气质的衣服,虽然年纪大了线条还是在的,如果不用恶毒的语气说话大概还是个风韵犹存的omega,勉强能够得了上流社会末班车。
但男人嘴脸越发难看,只像市井里骂街的omega。
苏玫瑰上次见过的。
贫民窟拐角有个死了beta的omega,大概是年纪大了还要拉扯一个孩子,没事喜欢占便宜装个软弱,便宜占不了的时候就露出真面目了,那次扯了个人死活不让走,说是靠了他家土墙,墙倒了得赔钱。
后来赔了钱,omega收拾收拾又把那墙给堆起来,等下一个骂街对象。
李立现在的状态就像那个泼辣的omega,而苏珺就是他的墙,乐此不疲。
“你别跟我装模作样,执事就该做执事的事!别想着爬上主人的床!”
打开冰箱,端出林姨准备好的果汁顿了顿。
关上冰箱。
只听见罗钰的啜泣声,大概也只是二十岁的大学生,又不敢反驳只能低头任由李立冷言冷语。
“哭,你只会哭吗?我看你在床上的时候也哭得大声,怎么你是在嘲笑我吗?”李立简直没有理智,他红着眼越看面前青年楚楚可怜越觉得自己人老珠黄,声音大了起来,几乎忘了今天是苏珺宴请的日子。
他反手就要朝罗钰脸上打!
这一巴掌真的带着嫉妒还有怒气。
被攥住了,一个没站稳给跌了到桌角撞上,尖叫了一声。
“啊!”
李立捂着腰,一脸不可置信。
抬头却看见了苏玫瑰的脸,那双跟她母亲一样薄情的桃花眼,几乎带着漠然的厌恶。
“你推我父亲!你推我父亲!”苏敏敏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看着李立跌靠着桌面一脸惊恐,只朝苏玫瑰冲了个头撞上去!
苏玫瑰避开了,分化完成的alpha不至于被一个beta的六岁孩子骑到头上。
她垂眸,虽然有不悦,但比起从前暴躁的脾气来说多了些耐心。
“管好你的孩子。”
这句话是对李立说的,即便她根本不屑参与,刚才并不是看罗钰可怜,她只是头疼。
罗钰或是李玉于她而言没有区别。
苏敏敏在家被李玉养坏了,脾气大、却大不过苏玫瑰,只是张嘴大哭。
李玉勉强站了起来,或许腰是真的撞上了,脸色有点苍白跌跌撞撞跑到苏敏敏那:“苏玫瑰!你怎么能伤害敏敏。”
alpha少女坦然拉开座椅,坐了下去。
点点桌面:“给我倒果汁。”
目光确是递给罗钰的,青年还沾着泪水勉强抹了抹,小声应了:“是。”
李玉见苏玫瑰几乎忽略了自己,那些怨气一下子都出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李立颤抖着手,拉着怀里哭泣的孩子竟然凑了上来。
这句话每十天都要说上一次。
“苏玫瑰,你就算不喜欢我,可敏敏也是你母亲的孩子,她也是你妹妹!”李立说的义正言辞,苏敏敏是他最后的底气,也是他一直站在这里的底气。
少女微转了头,眸底厌恶好不掩盖。
没等她开口。
就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我记得我哥哥梅屿笙只生了一个孩子,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男人一身体裁的蓝黑色西装,根根分明的指节夹了根褐色的雪茄,金丝镜框下丹凤眼翘起了个不悦的弧度,高阶六段的alpha气场一向是十足的。
梅屿闵只将目光递给身后脸色已冷的苏珺,递了个字:“嗯?苏老板?”
疑问不过是做实罪证。
苏珺家里养了个omega整个上流圈子里都知道的,梅家当然也知道,只是今天面对面撞了个正着会让苏珺脸面难堪。
苏珺冷着脸朝李立望去,淡薄厌恶的桃花眼。
“你怎么出来了。”
她说过,梅家在的时候让他和苏敏敏老实呆着,但李立今天被罗钰气晕了,胆大妄为想试探自己和苏敏敏正大光明的存在。
李立拉着苏敏敏,一个没拉住竟然挣脱着朝苏珺跑了过去。
“母亲!母亲!”
“她欺负父亲和我,就是她!”
苏敏敏一面大叫着哭,一面指着苏玫瑰甚至还道:“有爹生没爹养……”
“啪!”
清脆的耳光,划破空气就咋样在李立的眼底打在苏敏敏脸上。
苏珺颤抖着手,却没看梅屿闵的表情,因为即便不用看都知道现在的场面是极为难堪的,难堪到了几点,还要丢脸、还有梅家的生意。
李立上前抱住苏敏敏,脸上都是泪水:“您怎么能打孩子呢,她也是童言无忌。”男人梨花带雨,吵得人头疼。
喧闹、恶心的场面每隔几次都会出现在眼前。
以前,也是。
现在,也是。
苏玫瑰皱着眉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她确是多了很多耐心,譬如不是个愚蠢掺和进去的人。
梅屿闵开口了,声调依旧冷清,现在还带着更多的厌恶。
“苏玫瑰,什么人都能跟你攀扯点关系吗?”
梅屿闵坐到了餐桌少女的对面,他手里夹着雪茄,烟雾缭绕的时候后浓颜英俊的脸多了不谑:“哥哥生你的时候可没这么窝囊。”
梅屿笙吸了口烟,却不挑破话。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依稀能从她的脸上看见梅屿笙的样貌,他点点指尖。
突然觉得可笑。
-
梁髓之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外面院子已经黑了。
他想,她确是回家了。
桌子上留了张草稿纸扯下的纸条:家里有事,明天上学见。
纸条上还压了颗大白兔奶糖,纸做的包装纸在院子有点热依稀被晒化了点,少年拿起来没吃。
回房间从桌子上腾了个玻璃罐。
“咚”
糖体砸在罐底的声音,回响起来清脆而绵延。
少年颤了颤眼睫,像给吓着。
他缓了一下,又晃了晃罐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收集的习惯,他总喜欢收集点什么东西。以前她送自己的东西,他都会细心的收起来。
梁髓之想到这里,楞了一下。
觉得这样的举动很愚蠢,他抱着罐子倒了过来,那颗大白兔奶糖就这样径直掉到他的演算纸上。
其实可以吃掉的,留下的收藏的东西永远都是抓不到的。
苏玫瑰也是、他也是、未来总是抓不到。
他已经不想限定了。
留下空洞的罐子,他有些不舒服离开房间透透气。
化了一碗羊奶到院子里准备给老黄狗,它已经年纪很大了,陪他的时间也没多久,他从前是个害怕分离omega,因为软弱胆小,现在想来大概也是,对于分离他还是害怕。
omega总是不希望自己被抛下。
是会生气的。
老黄狗一嗅到羊奶的味道就赶忙凑了上来,少年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老黄狗也不忙着喝羊奶只靠着梁髓之,觉得主人不是很难过了,起码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少年抿了抿唇角。
鼻尖轻轻耸了一下,像是嗅到什么。
又摇摇头,淡淡道:“应该不是。”
他伸手将羊奶推了推:“喝吧。”
老黄狗摇着尾巴,低头一面喝一面喘气,又突然犬吠起来!
门被敲响。
“咚咚咚。”不是很重,却很绵延没有节奏。
梁髓之又轻轻耸了下鼻尖,眸底淡淡的有点忐忑,低喃:“这个时候……”
他去开门了,带着疑惑。
“我的小白兔!”少女摆着手,露了个大大的笑脸。
苏玫瑰朝前走了两步,径直给扑倒omega少年肩上,她的重量都压在梁髓之肩膀上,晃了晃脑袋:“你家天怎么都在转。”
扑面而来的酒味,虽然还有淡淡的玫瑰味信息素。少年皱眉,他没有力气扶着分化完成的苏玫瑰。
偏了偏头:“你喝酒了。”
苏玫瑰恍惚抬了个头扒着少年的肩膀:“哦,我那个倒霉舅舅逼我喝的,就一点,其实也不多……”她轻轻打了个酒嗝又笑起来。
不经意很难发现,其实她眼尾泛了点红。
“我想找你补课!”她摆摆手,靠着梁髓之:“走!我俩进去补课!学习第一!!!”
没走两步又倚着少年纤瘦的肩膀差点跌了。
她靠着他。
少年缩了缩,她的呼吸都落在脖颈腺体周围,他有点难受推了一把,没推动。
她靠着他,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