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护士正打着点滴。
急忙喊道,却没冲过来。
只是朝卫生间喊:“小同学,小同学,这床醒了!”
护士会点家乡的吴侬软语,喊的时候总是轻呢的,少年端了一小盆水从卫生间跑了出来。
他有点急,脸上的还有刚刚溅到脸上的水。
那双丹狐眼收拢又缓和。
不是。
他以为……
他原本以为,她重生了。
跟他一样。
重生了。
那个眼神,是不会变的。
他几乎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如果是“她”,“她”会笑他,然后说:[看什么,过来,给我抱会。]
霸道又自大。
而病床上的苏玫瑰揉着头,对发生的一切都很模糊。
除了刚刚的梦,还有现在空洞的感觉。
她的视线落在梁髓之身上,一秒也移不开。
过了好一会开口:“我想回家。”
-
他跟她从围墙翻了进去。
苏家侧门有个高低墙,常年被踩,苏玫瑰拉他进来的时候找准几块砖,爬山虎下面挡得深,爬得不费劲。
她站在墙下面,伸手:“下来,我接着你。”
她一喊,他就跳了。
不只因为墙下有人,
只是莫名的,她一喊他就跳了。
苏玫瑰伸手接着他,险些没站稳朝后缩了两步,牢牢攥着少年,低头闷哼了一声。
她颠了颠:“轻得不像话。”
掌心交横蜷着少年的腰。
苏家静悄悄的,
后院无声息得开了几朵玫瑰。
逆着路灯。
梁髓之顺势朝她望过去的时候,
松手让他站好:“没人,我们挑了个好时间。”
少女的视线已经偏开了。
刻意避开他。
她今天怪不一样,哪不一样。
梁髓之说不清楚。
但他是有话要问的。
“走,进去。”
她走在前面,拉了他一把。
刚进大厅,就听见林姨惊呼。
“怎么下来了,没满三个月是不能走动的。”
厨房背对两人站了个青年,夏天穿着宽松的长袖,却让人不太相信的扶着细腰,青年坐了下来:“林姨,还是你最关心我。”
钟钰苦笑。
林姨从汤盅里盛了碗汤:“别说了,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说为了钱就算了……”视线盯上钟钰的肚子,叹了口气:“怀孕可不是上上策。”
少年轻笑了两声:“这孩子生就生了,讹上一笔钱,无债一身轻。”
钟钰的声音轻佻:“小京要马上就进星际联盟了,生个孩子给他攒学费,我还愁没办法愁钱呢,这孩子来的正巧。”
林姨看了一眼钟钰:“你这样,我总后悔当初将你介绍给梅先生。”
“别啊,林姨……”钟钰伸手拉住她“这都是我自己选的路,当初跟小京饿得都没饭吃,要不是遇到梅先生,我哪能今天舒舒服服坐这。”
“不怪谁,本来就是贱命,我依附alpha难道不是天生的吗?”
钟钰这句话让梁髓之听到了。
他愣了一下。
“上楼。”
她今天话挺少的。
回了房间。拉了个行李箱出来,随手收了几件衣服,塞了大半空间,又抽了几张卡丢回桌面,上面都是不限额的黑卡,写着【苏】的都被挑出来。
她扒拉了两下,俯身到床底。
掏了出个牛皮纸袋,掂量一下朝梁髓之勉强扯了个笑:“这个,全部身家帮我收着。”
丢给少年,他接住只拿着没拆,将它蜷在怀里,看着她。
突然道:“下午的时候,你想说什么?”
他指尖轻轻攥紧,手里的牛皮纸袋被攥出褶皱。
下午的时候。
他指的是他突然推门进来,她站在那……
她那样看着他,
她想说什么。
他几乎就要听见她出声,
却还是什么都没听见。
他问出这句话,苏玫瑰手里摸到了笔记本。
翻柜子的手突然停住,眼底有些空洞。
低声道:“梁髓之,相信人有上辈子吗?”
-
李立脸色不太好,他没想到今天这一遭让她头次在娘家丢了脸。
苏珺被苏玫瑰拌了一跤,跌惨了。
这一查才知道提前找他签约的好几个都是梅屿闵挑来的,赔偿金翻倍滚,滚了一遭,手里的流动资金早就耗尽,今天跟李立回家就是为了从李家手里移一部分流动资金。
李家是做金属外贸的小生意,流动资金常年备着。哪知道,他那个beta哥哥突然转了风头,直叫苦说生意难做,短期也只能凑出100w星币。
100w星币。
打发叫花子呢。
李立脸红了,问他哥哥:“平时苏家的外贸生意没少给你做,这次你出点血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看着苏家倒了,我跟敏敏都去街上要饭!!!”
李立无论怎么说,他那个哥哥都一言不发,后来他干脆坐在地上哭,直呼他怎么这么命苦,亲哥哥凉薄成这样。
还是只要倒了200w星币。
李立抱着怀里的敏敏,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冷漠的女人。
苏珺肯定生气了,他也不敢说话。
从进门开始,李立就战战兢兢的,他真怕这个女人不要他了,他都三十岁了还生了个孩子,除了苏家哪也没法去了。
跟何况……
钟钰嘴甜早就凑上来了,什么也没说就老老实实端了杯咖啡。
李立眼尖,看着这男人燕尾服腰上的纽扣没系好。只挑刺:“在家里也不穿好衣服,一副浪荡的样子。”
钟钰摇头,躲到苏珺旁边:“不是……”他摸了摸肚子“我今天想说,但是您心情不太好……”青年小心拿捏着语气,他当然知道苏珺心情不好。
不过梅先生说过。
让李立闹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钱到手就行,手段他无所谓。
钟钰摸摸肚子:“我怀孕了,基因检测是个alpha……”
这句话足够了,李立瞪大了眼,抓着苏敏敏肩膀收拢,孩子忍不住大叫:“父亲!!!”
转头瞪了李立一眼仿佛在抱怨,父亲你有病吧!!!
苏珺正烦躁,情人怀孕她花钱打掉不少个,但这是个alpha。出于对苏玫瑰的厌恶,苏珺竟然有种另眼相看的感觉。
alpha……
“检查过了?”女人的眸子掠过青年的肚子。
钟钰点头:“嗯,前两天检查的,说一个多月了……”
李立看着苏珺的眼底的稍瞬即逝的温柔,只是这么一瞬间足以让他崩塌,他看着钟钰的脸,渐渐扭曲。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朝钟钰肚子上踩一脚。
就这样,彻底压倒了他心里平衡的稻草。
他伸手了,几乎就完迈出去。
“李先生……”
旁边新招的小保姆轻喊了一声,将这愤怒从边缘拉了回来。
那保姆小跑着靠近,附耳低声。
李立盯着钟钰的肚子,恶狠狠的眼神渐渐舒缓。
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钟钰手覆着肚子,正朝苏珺撒娇。
他突然插了一句:“还有个好消息呢。”
这话吸引苏珺目光,女人皱眉,对李家的不悦都移到他身上。
李立脑子疯了。
露了个笑。
视线朝楼上看,若有所指:“我们家的玫瑰小姐也带了个omega回家。”
“不会也搞大肚子了~。”
眼神恶毒。
“母亲和女儿一块搞……”
第46章 暗门 别忘了,你也是个小三。
少年攥着手里的文件袋, 看着她。
瞳孔剧烈收缩,他试图让自己理智一点,可他发现很难, 他很难将这个件事理清楚。
“上辈子……”他顿了顿。
“你相信吗?”
还是小心翼翼、还是惴惴不安。
还是不敢做结论。
少女没说话。
窗外的风吹过,带了一片楼下的盛开的玫瑰味。
苏玫瑰唇角弯了弯:“不相信。”
将柜子里的笔记本又推了回去, 藏到衣服下。
多此一举。
她怎么就不相信呢。
她只是不太想梁髓之将她当成一个疯子, 什么是疯子?盲目相信鬼神之说的疯子, 他本来就胆小,说了估计也觉得她脑子不正常。
又逗他玩。
“好了,拿着我的身家走吧。”
她抽身将行李箱理好, 这行李箱是她当初跟娇哥玩车经过一家商场大甩卖买下的,当时就想着十八岁提着潇洒的跟这家脱离,一个行李箱装过去十八年的东西,足够了。
谁知道,现在根本用不上行李箱。
她没什么东西拿,唯一的就是梅屿笙给她留下的那点财产。
推开门,他有点失落。
无力感确实是会到身上,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期待她能回一句:“过来, 给老子抱会。”
还是自大又傲气的模样?
不现实的东西,少年总会控制自己的。
他告诉自己, 她没重生。
不是早就确定过了吗?
门口。
原本单用的电梯,没道理有上升趋势。
她回过神, 拉了梁髓之一把。
扯回房间。
“有人上来。”她压着声音, 皱眉。
单用的电梯,不是林姨打扫的时间。
回来的时候,还有个人……
很明显。
手将少年扯近, 梁髓之踉跄两下被抚稳:“怎么?刚才逗你玩呢。”
“你想什么呢?”
他站稳,捏着手心的文件。
“没想什么,下周决赛,在想题目。”
苏玫瑰将他拉到窗边,麻溜扯了根绳子要系在窗台边上,扯了扯:“下周大考,跟你决赛刚好是一天……”
这样的不清不楚不是她想要的。
苏玫瑰扯着这绳子,楞了一下。
开口:“梁髓之。”。
手里的绳子扯到结实,扭头道:“决赛结束,那场tan90°的纪录片是晚上……”
两人目光对视。
“我送你去电影院……”
“我有话跟你说。”
她想说什么,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她还是想郑重挑个时间跟他说清楚,那些深刻的记在脑子的记忆,那些关于梁髓之的所有,她都想说。
但是从哪里开始,她不知道。
只是很乱。
门外电梯“叮”响了一声。
李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看,门都开着,说不准做了什么亏心事……”
梁髓之还没回答。
她伸手一拉,少年的细腰搂着过来。
指节收拢。
低声:“闭眼。”
带着梁髓之从窗边垂头倒下。
另一只手拉着绳子“嗦”的一下掌心拉扯的摩擦力,划出道道血迹渗着从指节渗出。
少年看着接近的alpha少。
她身上有他能安宁的信息素。
“两张票都找到了。”他说
风划过耳边,少女低眸。
“什么……”她问。
他看着她那双桃花眼,眼尾敛窄,鼻尖微耸避开视线。梁髓之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动摇。
落地,苏玫瑰沾着血的手心将绳子以一个弧度扯散,顺着掉了下来,四楼的高度都能听见李立的尖叫声:“不可能!!!保姆明明看见她了!!!”
绳子塞进行李箱的侧袋。
松开的少年早已站稳,他抱着她的全部身家看了过来。
“你知道有人会上来?”他问。
苏玫瑰将行李箱捡起拉好,朝上瞥了一眼:“那保姆是我的人,不久前她被李立收买,我看见过。”
“是不是从窗户跳下去了!”李立的声音暴躁,传一楼格外清晰,男人这样探头看了一眼。
苏玫瑰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扯过梁髓之的手臂,连带着滚到怀里,他惊恐睁大了眼,被一个温热的掌心探过来覆着后脑。
“别动。”少女低声。
两人贴着墙,靠得很近。
他的下颚贴着她的颈窝,即便楼上男人说的再难听,他也只听见了属于她的心跳声,只是这样已经能在脑海中形成电波图。
“你刚刚想说什么……”她的呼吸落在耳边。
梁髓之耳尖敏感的颤了一下,他站稳。
被以为要推她,腰上又被拢回,两人靠得更紧:“别动,这里是死角,出去会被看见。”
两人头顶有一处二楼的小花台,靠得紧刚好遮住彼此。隔着夏天的校服,汗都要浸湿了,薄薄一层布料。
“我没动……”
他一说话,就要贴上她耳垂,因而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