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宝宝三岁半——凝扇
时间:2021-09-28 09:29:58

  他原本想让青铜锅直接进公司,跟小儿子一同学习,为将来做打算,但目前来看,还是先教这孩子学做人比较重要。
  既然提到锅锅,纪维庸也想起了一件事。
  “爷爷找人给锅锅取了个名字。”
  “可是锅锅已经有名字了呀。”
  纪维庸啐了声:“那叫什么名字?爷爷找人给算的,至少有个正经名字,把户口上了。”
  “锅锅要是知道自己有了新名字,肯定也会高兴的。”
  “真的吗?”
  纪维庸不信有人愿意当黑户:“那肯定。”
  听到锅锅会高兴,花啾就来了兴致。
  紧接着纪维庸便看到对面的视频界面天旋地转,从一个屋子冲到另一个屋子,过了两分钟,才稳定下来。
  屏幕上又多出一张脸。
  少年抬眸。
  他身前摆着词典课本作业本,哗啦啦地翻过去不知道多少页,显然正忙。
  花啾把电话手表往前放放,让爷爷跟他说话。
  纪维庸笑一声说:“爷爷给你取了个名字,方便上户口。”
  跟纪家人和宝宝一起生活了几天,苍白漂亮的少年好像多了点人气,冷硬不化如同黑曜石的眼眸变得柔软,像淌了墨,映出星点光芒。
  但好像……
  他对有了新名字这件事并不怎么渴盼。
  花啾看看平静的锅锅,大眼睛克制地一弯,又乜向爷爷,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模样。
  ——爷爷,这跟您说的不对呀!
  好在少年给老爷子面子,回想起常识课上学到的内容,冷冷说了声:“谢谢爷爷。”
  纪维庸差点没被冻死。
  他假装看不见小孙女揶揄的小表情,温和点头。
  “大师起了好几个名字,都挺好,但我看到这个名字,便觉得不错,适合你。”
  “璆鸣,怎么样?”
  少年还没开口,小奶音先插了进来:“可是爷爷,球怎么会叫呢?”
  纪维庸差点又被噎住。
  他无语解释:“璆,王字旁的那个璆,意同美玉,什么球……我看你就像个球。”
  花啾对爷爷的人身攻击表示强烈谴责:
  “爷爷你这样是不对的。”
  “宝宝只是肉嘟嘟,没有像个球……”
  “啾啾要是像个球,爷爷就、就像个竹竿!”
  纪维庸被这小家伙给逗乐了。
  还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呢。
  “行吧,我是竹竿爷爷。”
  “可是竹竿爷爷,玉也不会叫呀。”
  “照你说的,花还不会叫呢,能啾啾叫的那是鸟。”
  花啾最近学到成语了,下意识组词:“鸟语花香。”
  纪维庸:“……”
  在这儿跟他玩成语接龙呢。
  倒是少年,听着爷孙俩斗嘴,长睫包裹的黑眸里渐渐泛出光亮。
  他翻字典找到璆字,又跟新学的鸣连在一起,在纸上写下璆鸣,又写下花啾。
  “谢谢爷爷,我很喜欢。”
  纪维庸听到这孩子主动的声音,不可思异地看向他,他看到他寡淡冰冷的眸子里漾出软意,锐利眼角微弯。
  纸上的两个名字醒目落着。
  纪维庸收回视线,也没多想什么,更没像严防死守的爸爸哥哥那样臭脸。
  在他心中,好像两个小朋友之间冥冥注定有所牵连,本该如此,而他们的羁绊单纯赤诚,与人类的情感不同。
  纪维庸油然生出不知从何而来的欣慰。
  他安静片刻,笑着点点头。
  花啾小脑袋蹭到镜头前:“爷爷,你可以回到这边,夏城很暖和啦。”
  纪维庸倒没想过去夏城。
  他和儿子各自生活,互不相干,几乎是多年来默契达成的共识。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
  儿子既已成家,他就没必要再掺和。
  距离产生美,他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爷爷不去啦,正准备换个地方住,啾啾有时间来看爷爷就行了。”
  花啾跟他保证:“那啾啾多去看爷爷。”
  纪维庸眼尾露出笑纹,跟孙女开玩笑:“不来是小狗。”
  “哼,我肯定会去的。”
  “行行行,爷爷相信你。”
  爷孙俩的通话很快结束。
  花啾坐在桌旁的小马扎上,点开聊天框,还没收到霄霄哥哥的回复。
  她怕打扰锅锅学习,轻轻出去,拨通纪之霄的电话。
  几分钟后,那边才接通,传出小胖子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花啾一愣,竖起小眉心凶巴巴地问:“坏蛋,怎么是你,你是不是欺负霄霄哥哥了?”
  纪之阳听到花啾的小奶音,吓得差点把他哥的电话手表扔出去。
  但输人不输阵,反正隔着电话线呢。
  纪之阳昂起脖子:“谁欺负他了,你别信口吞河!”
  “是信口开河。”花啾纠正了他的错误,继续问,“那他的电话手表怎么在你那里?手表是我妈妈给霄霄哥哥买的,坏蛋快还给他,不然我要告状啦!”
  告状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纪之阳又气又无语,怕她真跑去跟爷爷奶奶大伯伯母告状,便全盘托出:
  “又不是我……”
  “我爸罚纪之霄蹲小黑屋呢,电话手表拿不进去,我拿来看看怎么了?再说了,一个小破玩意儿,以为谁稀罕……”
  花啾听见小黑屋,一愣。
  系统叔叔提到过这个词,但她不太懂。
  她嘀咕出声:“小黑屋在哪里……”
  在宝宝脑中蹲守多日的系统突然出声:“意思就是把他关了起来。”
  “你二叔想给纪之霄灌输抢夺家产跟你爸爸妈妈对立的想法,但失败了,恼羞成怒。纪之霄现在被关小黑屋,没吃没喝,昏睡了过去。”
  霄霄哥哥吃不到东西晕了……
  听到系统叔叔的话,花啾的小脸上顿时闪过慌乱。
  她眼睫颤颤,大眼睛里蓄出泪花,着急地问:“叔叔你能帮帮霄霄哥哥吗?”
  “我不能哦,但是啾啾能。”
  系统温和地说。
  花啾一懵,突然想起妈妈的话……
  她说小朋友遇到困难的事情,一定要跟大人求助。
  -
  纪之霄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躺在杂物间的小床上,昏沉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长大了,西装合体,身材高瘦,比爸爸还高,但为了讨爸爸喜欢,他做了很多坏事。
  他获得大伯信任,接管了纪氏。
  赶走了一些人,又安排进去一些人。
  公司在他的手中一点点衰败。
  一切都是那么悄无声息。就像一栋屹立已久的烂尾楼,不分昼夜地躺在风雨里,砖瓦被侵蚀,房脊变得腐朽,所有人都以为它会一直这样,但终有一日,遇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难,烂尾楼突然便如岩柱般轰然倒塌。
  彻底崩溃,难以挽回。
  梦里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爸爸满面笑容,似乎并不为纪氏的衰颓而惋惜,他在数账户上的钱。
  画面回溯。
  他和爸爸消失了,大伯一家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但他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他们……
  睡梦中,纪之霄的眼皮猛然一跳。
  下一刻,他满头冷汗地醒过来,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纪之霄摸了摸脸,泪水和汗水夹杂,黏糊糊的,但他发不出声音。
  他害怕。
  怕到迅速抱着头,理了一遍自己的回忆,以确定那真的只是个梦。
  确定之后,纪之霄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想拥有爸爸的爱,想讨好他,做一个让他高兴的孩子,可他没想过以后会发生什么。
  甚至上次跟大堂哥坦诚之后还保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个梦将他的期许彻底击碎,他从没觉得爸爸和倒戈之后的自己这么可恶。
  他不想变得和梦里的自己一样。
  不想大伯一家出事。
  肚子咕噜噜叫着,纪之霄向爸爸求情的想法彻底消失了,他抿紧唇,眸光渐渐黯淡。
  杂物间里漆黑而寂静。
  突然——
  “霄霄呢,让霄霄出来!”
  “胡美美,你给我让开!”
  “纪青山?他算个屁,天王老子回来都不管用!”
  喧嚣声隐隐约约传入杂物间。
  纪之霄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他贴到门边,听见有伯母的声音,有小堂哥的声音,还有……
  “小胖子你快把霄霄哥哥交出来,不然啾啾就跟爷爷告状啦!!!”
  “交、交什么……”
  “你又想撒谎,他在小黑屋里呢!”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一阵争执后,杂物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纪之霄愣愣地看见大伯一家都来了。
  他两天没吃没喝,嘴唇起皮,小脸瘦削苍白,黏着泪和汗,精神状态恍惚。
  脏兮兮的,在大伯家养了几个月的颊肉全没了。
  连秋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听过有后妈就会有后爸。
  但没想到老二那个畜生这么过分!
  纪寒年脸色冷沉,把纪之霄牵出来,揉了揉他的头,轻声安抚:“没事了,霄霄别怕。”
  连秋芸感性,直接抱着孩子落了泪。
  胡美美在一旁,讪讪地找补:“那个、关孩子的是老纪,我劝了,但他不听啊,说这孩子不听话……”
  “不听话就能关起来不给吃喝了,非法监禁你不会报警?”纪天铭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事,忿然骂出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畜生。”
  胡美美脸直接臭了。
  但纪寒年在一旁冷眼相对,她也不敢吭声。
  花啾摸了下纪之霄瘦削的手指骨,更加生气了。
  小胖子也怕大伯,敢怒不敢言。
  花啾知道他最怕什么,趁爸爸妈妈安慰小堂哥的时候,在小胖子惊恐的目光中给爷爷拨出了电话。
  纪维庸对小孙女时不时联系他很受用,故作淡定问:“又怎么了?”
  “爷爷,叔叔他又做坏事了!”
  小胖子:QAQ
  胡美美:!!!
  得知儿子竟然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老爷子转天就从国外回来了。
  纪维庸脸色黑沉,也是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见到他时恨不得把脑袋塞进缝里的小孙子。
  他放缓脸色,冲纪之霄招招手:“过来。”
  纪之霄抿抿唇,艰难地走到黑脸爷爷跟前。
  纪维庸看到他眼底青黑,瘦得不成样子,脸色更黑了。
  “纪青山呢?”
  胡美美磕巴着说:“他出了点事,去医院检查,您等等……”
  “让他不用来了。”纪维庸脸色冷沉道,“从今往后,我没他这个儿子了,霄霄也不会再踏进那个家门。”
  胡美美张大嘴。
  虽然继子不回家挺令人愉快的……但老纪不能和他爹断绝关系啊!
  她着急辩解什么,但老爷子领着小孙子直接上楼送客:“让她走吧。”
  纪天铭跟妹妹一个抱着胸,一个鼓着腮,虎视眈眈。
  胡美美知道纪天铭见到她嘴里就吐不出什么好话,倒退几步,见他还真要开口,赶紧拎着包急匆匆走了。
  很久之后,花啾才知道,原来纪青山患了肝癌,自顾不暇。
  他沉迷抽烟酗酒,一直没出事,但意识到不舒服去做检查的时候,却已经中晚期了。
  纪之霄也没想到。
  他努力回想,梦里只有年近九十的爷爷一闪而过,但爸爸是健康的……
  纪之霄摇了摇头。
  算了,只是梦而已。
  但不知为何,即便知道爸爸患了肝癌,他也不像以前那样伤心了。
  因为爸爸让他做的事,纪之霄对大伯一家总觉得愧疚,哪怕他们不介意,住在他们家也觉得不安。
  因此当爷爷提出要不要跟他走时,纪之霄痛快地答应了。
  他在国外重新入学,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朋友,没人会给他梦中的相似感。
  而且……
  “爷爷,霄霄哥哥,我又来啦!”
  一个月至少要来个两三次的小团子下了飞机就熟门熟路地直奔屋内。
  来的次数太多,导致纪维庸看见她都没新鲜感了,还带着点嫌弃。
  “作业写完了没?”
  团子吭吭哧哧不答,过了两分钟,自觉糊弄过去了,又兴冲冲地说起另一件事。
  “妈妈说我们要拍全家福……”
  “你们要一起吗!”
  “全家福?”
  纪维庸看了眼墙上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照片,想答应,又拉不下老脸。
  “去嘛去嘛去嘛!”
  团子开始赖着他撒娇卖萌。
  “行,那就去吧。”
  纪维庸肃着脸答应下来。
  全家福就在纪家别墅内拍摄。
  雇佣的摄影师一大早就来了,她布置好场景,挪好红木桌椅,眼神悄咪咪打量……
  终于找到了息屏已久的啾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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