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粥一眼就看到旁边低着头玩手机的顾辽然,她喘着气跑过去:“走吧。”
顾辽然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下,收了手机,拿出票,带着孟亦粥进去。
刚要检票,保安大叔又指着孟亦粥,让她把口罩戴上。
孟亦粥这才想起自己慌乱地连口罩都没戴,顾辽然很快从包里掏出口罩给孟亦粥戴上,两人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
顾辽然买的是中后排,他俩都不追星,平时听歌也就放松放松。来这种演唱会也就纯属凑个热闹,感受感受热烈的氛围。
整个场所很大,好在各个场次的abc标的很显目,两人很快就找到座位。
等真从人群中挤到座位上,都累得不想讲话,整个人像个咸鱼。
身边声音嘈杂,孟亦粥从包里递出一瓶在步行街买的水给顾辽然,小声说:“赶快缓一缓。”
两个人听了一小会,体力才慢慢恢复,身边的声音似乎也清晰起来。
舞台上的歌手换了一首歌唱,和在场的观众开始互动。气氛忽的一下就热烈起来,荧光棒在一瞬间挥舞起来,场面壮观。
孟亦粥都忍不住也挥舞起手中的塑料荧光棒。
在沸腾的高朋满座下,影子与影子之间相互亲吻。小调的民谣像是娓娓道来的故事,忍不住幻想一幅唯美的爱情。
就在这样一个时刻,与大众不一样的声音就容易突出。
“这就是你非要拽着我来的舞台?”
男声慵懒,散漫。好听到人忍不住移开心神焦住在他的声音上。
但莫名的说话语气和音色都很让孟亦粥熟悉。
刚想低声和顾辽然说,这个人声音好熟悉。
又一道有点随心散漫,更加熟悉的声音开腔了:“沈单,你要是欣赏不来,你就直说。”
“哦,别。”
“我懂了,我看你只能欣赏我妹那跑调到没边的声音。”
“……”
给爷爬!杜鹤寻!
孟亦粥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忍住内心想上去就给杜鹤寻一拳头的想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恢复正常。
沈单没搭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杜鹤寻孟浪地掀起眼皮,慢悠悠地嘲笑着沈单:“也是,我是不懂你们这代年轻人。”
“我以为你大学四年,不说每个月,都去洛北吧。也有几个月去一次洛北,去也就去,每次都往洛北大学跑。”
“我妹没被你感动,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结果,连人都没追到。”
沈单的表情平静,眨了点眼,眼眸漆黑,慢慢地说:“她不知道我去洛北。”
“啥子?”杜鹤寻意外地出惊,咬着没点的烟也被取下,嗤笑,“那你去洛北干什么?”
“怀念怀念自己没能去的学校。”
“……”沈单不咸不淡地抬起眸来,对上杜鹤寻的嘲笑的眼,不紧不慢地说。
“单方面去看看她。”
杜鹤寻捏着烟的手一顿,又是一问,“她不知道?那你一去洛北,就问我我妹最近在哪干什么?”
“嗯。”沈单淡淡地瞥了一眼杜鹤寻,不冷不淡地回应,“她看见我,应该会不开心,所以都是我藏在人群里去见的她。”
杜鹤寻也知道当年沈家的事,阖了点眼皮,安慰道:“当年也不全怪你,沈伯母当时严重成那样,也不是你一家能承受的。”
“当时分了也好,给双方留个美好的念想。不然正要照后来你家那情况,你只会更累,更没心思谈。最后,再美好的初恋也只能是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沈单垂下眼眸来,遮住眼底的情绪,“没办法。”
“那是我妈,没人要她,我不能不要她。”
杜鹤寻懒懒地笑了笑,又咬上烟,没点,“我妹估计也是喜欢着你呢。”
“呆在洛北好好的,导师都给她介绍到机构做美术老师了。一个月不拿多,也有个小几万。非要回来长宁,说什么要为长宁人民做贡献。”
“我看,她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你。”
沈单愣了一下,嘴角一挑,散漫地说:“这说明是两情相悦,势不可挡。”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约莫是沈单实在觉得无聊,借口上厕所,说要出去一趟。
光线暗淡,只有微弱的舞台光和荧光灯的光亮在空气的荡漾。男人站起身来,把面前的光线挡了大半,又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来,不紧不慢地望向孟亦粥这个方向。
两人的目光对上。
身后的声音嘈杂,灯光闪烁。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眼像是染上夜色的浓密。
孟亦粥猝不及防地愣了一瞬,又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虚,装作若无其事喝水的样子,摘下口罩喝了一口水。
结果刚摘下口罩,就又愣了一瞬。孟亦粥有些懊恼,怎么会想到摘口罩啊,不摘还能抵死不承认这是她。一摘下口罩,不就等于明明晃晃地告诉沈单,嘿,快看,我是孟亦粥。
“……”
孟亦粥不敢抬眼,只能自我安慰地说服自己,硬生生喝下一口水。
杜鹤寻在旁边坐着,看沈单站了半天也没走,不大耐烦地皱了点眉,“怎么还不去。”
“我老婆马上出场了,赶快走,别挡着我看我老婆。”
“……”
沈单面无表情地压住嘴角翘起的笑意,抬脚,垂下眼眸来,看似目光是落在杜鹤寻上,实际眼焦点却落在某位低头的身上。
他懒懒地拖着腔调:“看到熟人了。”
“这就走。”
听到这话,孟亦粥就知道自己暴露了。直到听到前面没动静了,孟亦粥才敢抬起头来,迅速把口罩戴上。
顾辽然瞧了她一眼,奇怪地说:“你干嘛?怎么这么心虚?”
“啊……”孟亦粥挠了挠下眼睑,低下眼来,“没有吧。”
“我一点也没心虚。”
沈单很快回来,但手上多了几个东西,两三根高级一点的荧光棒和一个望眼镜。
像孟亦粥坐的中后排,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大屏幕,更别说看清舞台。在他们眼里,舞台就是几个孤零的黑点在不停的移动。
有经验的观众就自己带了望眼镜,或者稍微有钱的时候,直接在这买个高倍的望眼镜。
沈单慢慢地从座位一个个移过来,走到孟亦粥这边。抬了点眉梢,眼里含笑,漫不经心地抬了点手,穿过座位的缝隙。把一大袋东西,放到了后排坐着的孟亦粥怀里。
怀里突然出现一大袋东西,孟亦粥下意识抬起眼来,顺着东西的主人看过去。
猝不及防地对上沈单平静的眼眸。
心脏猛地收紧。
孟亦粥舔了一下唇,眨了下眼,刚想说话。
沈单就懒散地坐回座位。
顾辽然小声地贴过来,指着沈单问,“这谁啊?怎么给你还送东西啊。”
“大概……”孟亦粥瞅了眼沈单劲瘦的背脊,顿了顿,轻描淡写地把东西拿出来,“是想泡我。”
“不行!”顾辽然激动地差点站起来,声音有点大,“你有官配了!不能拆我的官配!不能!”
她这话一说完,四周有不少目光看过来。杜鹤寻也被惊动,抬了点眼皮,漫不经心地瞥向后排。
“孟亦粥?”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完蛋。杜鹤寻挑了点眉,“你怎么在这?”
“……”
孟亦粥心里就是后悔,后悔,还是后悔。为什么要带顾辽然出来丢人现眼呢。不,为什么她俩要出来丢人现眼呢。
啊啊啊啊,好尴尬。
孟亦粥尴尬地笑住,眨巴眨巴眼,慢吞吞地说:“我要说,我是跟踪你到这来的,你相信吗?”
“……”
杜鹤寻懒得和她开玩笑,取下烟,散漫地盯着她怀里一堆东西,惊讶地又挑了一下眉。用手肘捣了一下旁边的沈单,“你买的?”
沈单慢悠悠地回过头来,看向孟亦粥和顾辽然两人,懒懒地说:“不是我买的,还能是谁买的。”
“哈哈哈哈。”这下是顾辽然尴尬了,上一秒还以为我磕的官配要拆了,下一秒就被官配当场发糖,“好久不见。”
杜鹤寻点了点头,“小顾,是吗?”
“对对对。”顾辽然连忙点头,“我带孟亦粥过来凑凑演唱会的热闹,没想到遇到你们哈哈。”
“嗯,没事。你们继续看。”杜鹤寻抬了一点手,落在虚空中,似乎是指向舞台的地方,“好好看,一会有你们嫂子出来。”
“啥?”孟亦粥抓到重点,“从哪里的嫂子?”
杜鹤寻瞭了点眼皮看她,神情淡漠,“骗来的嫂子。”
“歌唱的最好听的就是她,好好听。”
眼神里带着点威压,明显是威胁孟亦粥。
沈单接过话来,“里面有望眼镜,你们可以戴着看,这样会清晰一点。”
说完,前排的两个男人便转过头去,一个无聊的刷着手机,一个不能在公共场所吸烟,只能靠咬烟台的认真看着舞台。
孟亦粥手机忽的亮了一下。
沈单:【往底下翻翻,给你买了糖吃。】
孟亦粥合上手机,解开大红色塑料袋,将望眼镜抽出来,递给顾辽然。自己又往下翻了翻,看到一袋未拆封的大白兔奶糖。
演唱会里面,肯定没有卖奶糖的。这袋糖不是沈单自己跑出去买的,就是他加了大额小费,让跑腿买的。
吃奶糖看演唱会,还是她高中的习惯。
那时候,没到元旦和一些节日会有表演晚会,一般是在操场一坐一下午。纪律管的严,人群之间不准随便乱跑,只能乖乖坐在位置上。还不时地会有检查纪律的,会给每个班定时打分。
无聊之下,孟亦粥就会去学校超市买点糖带着吃。一般情况下不买别的,因为也买不到别的。一到这种晚会,学校超市就会排到门口的队伍,基本去晚了,就什么也买不到,只能买点糖。
而在所有糖中,孟亦粥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
没想到沈单还记得,孟亦粥挑了挑眉,拆开袋子,往嘴里塞了一个。又给顾辽然剥了一个。最后又抓了一把塞给沈单和杜鹤寻。
“果然,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沈单。”
“你这样偏心,心里不痛吗?”
杜鹤寻故意问他。
“……”
孟亦粥用奶糖堵住他的嘴,“哥,你不无聊吗?”
孟亦粥又虚虚地一指舞台,“快看,舞台换歌手了,是不是嫂子。”
杜鹤寻果然望了过去。
屏幕又亮了一下。
孟亦粥点开消息。
沈单:【你怎么不喂我。】
第39章 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修……
孟亦粥低头敲字:【你没回头啊。】
消息刚发上去不到一秒。
就像是有感应那般, 孟亦粥抬起头来,冷不丁地撞上男人懒散瞥过来的眉眼。
她与他的视线在黑夜中相撞。
身后是零落离散的暗紫调灯光,巨大的白灯板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芒, 男歌手低哑地声音在耳边回荡。
大概男人天生就是有什么魔力,孟亦粥心下一紧。像是被看穿了般, 无处可逃地低下眼来。
低沉的笑声忽的就擦着耳郭响起。
“耳……像又红了。”
沈单懒洋洋的垂着眼皮,明明是面无表情的状态。可孟亦粥还是听出依稀似风吹过的笑意。
霎时间, 孟亦粥不仅红了耳朵,还红了脸。
沈单侧了点身子,轻描淡写地偏了一点头, 正正好好地对准侧方孟亦粥的位置。
舞台灯光慢慢地像是渐变的夕阳, 过渡成橙黄的颜色。灯光师打的灯光像汹涌的海洋亲吻流沙, 孟亦粥缓慢地移着视线到沈单的脸上。
灯光绚烂, 歌声从四处八方传来, 灯牌之间叠加,在人海中翻涌出比春日还要浪漫的色彩。
男人眉骨线条流畅,鼻子高挺, 温柔地看着他。
脑袋里突然之间蹦出来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从哪看的, 又或者是谁说的。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
“再看多少眼还是很心动。”
也许是那日温度燥热,又也许是演唱会人太多。
陌生的视线三三两两地齐聚在他们这儿。
头脑有些晕晕沉沉的,孟亦粥不大自然地舔了舔唇。卷起一点袖子, 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奶糖,低着头一点点地剥开外皮, 露出白嫩的糖芯。
孟亦粥轻轻地捏着塑料外皮,包起奶糖皮,送到男人嘴边。
男人没有立即吃下这颗糖。
而是懒散地垂着眉眼,盯着奶糖一秒, 慢悠悠地拖着腔,语气像是不大爽快的样子:“杜鹤寻是一颗,我也是只有一颗?”
“晚上奶糖吃多了不好。”孟亦粥捏着奶糖劝他。
“可我还是想吃。”沈单半低着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轻敛。
隔壁的杜鹤寻听到这话,头也没回,讽刺地说:“你想吃的是糖吗,是醋吧?”
杜鹤寻又指挥着孟亦粥:“直接给他塞几颗,甜齁他。”
“……”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幼稚。沈单顿了下,不带感情地瞥了眼杜鹤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