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娇气反派——淞宴
时间:2021-09-29 08:51:30

  路昉一直沉默地听着,眼神始终落在小姑娘身上,自然发现了她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温柔且安定的力道令谢芸锦放松下来,抬头冲他笑了笑:“我们走吧。”
  孙桃枝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神色复杂。
  现实生活远比小说要丰满得多,她以为的男主,和原书刻画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至于最……骄傲的皮囊?
  方向东能有今天,依仗的是什么呢?大队长儿子的身份?体面的工作?还是尚可的长相?
  这个年代对女人远比对男人要苛刻,倘若她提出退婚,或者当场揭发郑敏敏和他的关系,损害的不仅是他们俩人的利益,还有她自己。
  而且……太不划算了。她在方向东身上付诸那么多努力,就这么放弃,太亏了,必须得捞点什么,最好让他出点血。
  她慢慢攥紧掌心。
  刚才在县城,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问了那个中年男人的名字。
  男人似乎并不觉得冒犯,反而很习惯地笑道:“我叫项敬城。”
  好巧不巧,方向东的领导——
  就叫项敬城。
  ……
  告别路昉,谢芸锦回到知青宿舍。
  柳荷正在灶房做饭,谢芸锦懒得应付其他人的好奇询问,也到里头躲清静。
  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一样东西,她微微睁大眼,问道:“这是什么?”
  柳荷从灶间抬起头瞄了一眼,腼腆地笑道:“哦,是野蜂蜜,方安进的大哥偶然得了一些,说是为了谢谢我,送我一点。”
  谢芸锦:“……”
  很好,你们两个终于有进展了。
 
 
第42章 042   是与你并肩作战的伙伴
  “为的什么事儿谢谢你呀?”谢芸锦坐在门槛边的小板凳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灶间添柴,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柳荷也没啥可隐瞒的,莞尔道:“就你上回告诉我方安进流鼻血的事儿, 我去他们家的时候赵婶子正逮他呢, 结果不小心闪着腰了,我扶了一把, 正好方安远也回来了, 就一起把娘俩送到县医院去了。”
  这就是缘分嘛!谢芸锦眉眼弯了弯,想问她觉得方安远人如何,但又觉得不应该过于干涉两人的发展, 于是话锋一转,问道:“方安进的检查结果怎么样了啊?”
  闻言, 柳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清秀的眉眼露出难色, 斟酌片刻才道:“应该是最近两天才能拿报告, 不过我看赵婶子那时候的脸色, 可能不是很乐观。”
  这也在意料之中,但这回比上辈子提早了好几年做检查, 就算没法完全治愈, 情况也不至于恶化得太严重吧。
  正想着, 一位女知青靠近灶房,半边身子探入门槛内, 神秘兮兮地说道:“诶,你们听说了吗?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定下来了!”
  谢芸锦和柳荷对视一眼, 开口问:“谁呀?”
  女知青瞪大了眼,一个字一个字念得极重:“郑、敏、敏!”
  怎么可能是她啊?谢芸锦拧起眉心,她记得上辈子是个男知青啊。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呀?”
  女知青小心翼翼地往外头看了看, 跟接头似的:“她自个儿说的,我下工的时候和她一道回来,她说自己很快就能脱离这样的日子了。”
  都下乡这么久了,家里有关系的知青早就打点好回城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郑敏敏的家境,除了上工农兵大学,哪还有其他途径能摆脱现在的生活?
  郑敏敏说话本就没个把门,平时和这位女知青关系还算不错,许是实在高兴,不小心说漏了嘴。
  “大队长都没发话呢,她说了管什么用!”谢芸锦轻哼一声。
  其实按理来说,这个名额非柳荷莫属。她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平时上工积极,在村里人缘好,为人处世都挑不出毛病,上辈子票选的时候,她就是票数最高的人,但审核的过程中碰上她的一个亲戚犯了事儿,柳荷父母帮忙周旋落下话柄,于是资料又被打了回来,最后是票数排名第二的男知青顶上了这个位置。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两人都有问题,那也轮不上郑敏敏啊!
  且不论她的性格得罪过多少人,就她那不着调的学习表现,大队长都没脸推荐上去!
  该不会是方向东又拿好话哄人吧?谢芸锦撇撇嘴,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这人向来空话一堆!也不知道方中华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儿子!
  正在盛汤的柳荷神色有几秒空白,像是失望,带着几分自嘲,本想开口说些圆场的话,但嘴巴张了张,又沉默下去。
  “我觉着也是!”女知青愤愤道,“大队长不是那样的人,说了要公开票选,就不会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她对郑敏敏的行为更是鄙夷,分明前些时候还大义凛然地煽动其他知青一起斥责谢芸锦,这会儿倒是啥都不顾忌了。
  果然不能仅凭一面之词断定一个人的好坏,女知青忍不住看了眼谢芸锦。
  天生蜷曲的头发勾勒出她姣好的面部线条,肌肤雪白,许是身体不适,两颊和红唇稍显苍白,有种娇弱的美感,令人更觉双瞳剪水,眉目如画。
  水凌凌的桃花眼少了些媚,反而多了几分天真和稚气,分明是两种矛盾的气质,却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当好处。
  女知青心里的认知渐渐动摇。
  ……
  夏日的阳光极具侵略性,强烈的光线如飞至眼前的利刃,令人本能地闭上眼。
  路昉额头沁出一片热汗,水珠汇在一块,不受控制落下来,刺入眼睛。他睫毛只轻轻颤了颤,始终目视前方,百米外的靶子在一片血红中冒出边界,然后一点点露出全貌。
  趁着这短暂的清明,他果断扣下扳机。
  子/弹在靶子正中心留下一个小孔。
  空仓挂机,路昉终于闭了闭眼,利落起身。
  “太好了副营!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同来练习的小战士激动不已,拿起自己记录的数据递过去,“命中率百分之七十,六发脱靶。”
  换句话说,除了脱靶的六枪,剩下的每发子/弹都是十环。
  虽然出事以前,路副营命中率是百分之百,但凡出手,无一虚发,可对于现在的路副营来说,有如此成绩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路昉不敢耽于这样的喜悦。
  这样的命中率在战场上只会让敌人偷笑,并不是说不好,只是他用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打完这几枪,有好几次瞄准了许久,却打不出去,心里头的窒息感拼命拉扯着神经,胸前的伤口仿佛又被撕烂,到处都是血淋淋的红。
  子/弹用尽,他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一样,衣服完全被汗水打湿。
  只能说相比前段时间的焦虑,他松快了许多,知道过犹不及,不再把自己崩得像张时刻会断的弓。
  “今天先到这里吧。”
  离开靶场,他照常去了医务室。
  二营刚出任务回来,军医今天很忙,在几个伤员间来回穿梭。
  近来天热干燥,军营几公里外的村子起了火,起火点连着好几间房子,顺着热风很快蔓延开,村民们慌慌张张地救火,二营的几位小战士到屋里救人时被燎得皮肤灼伤,好在没有性命危险。
  路昉不打扰他,见一个小战士单手挂在胸前,极不方便地帮自己上药,上前搭了把手。
  “多谢路副营。”他脸上的毛都被烧没了,浑身散发着毛发烧焦的气味,纱布缠绕几圈,只留下口鼻和光秃秃的眼睛,咧嘴一笑,一排牙齿白得过分。
  “辛苦了。”路昉沉声道,熟练地打了结。
  小战士立马用没受伤的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眼中饱含炽热的骄傲和无畏,声音响亮又坚定:“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闻言,路昉唇边泛起很小的弧度,立身并腿,脊梁挺得笔直,手掌与眉同高:“为人民服务。”
  “怎么样,今天的情况如何?”等军医闲下来已经过去了许久,路昉甚至去操场练了一圈才回来。他将今天的数据放到桌子上,军医看了几眼,也有些惊喜。
  “可以啊,有突破就是好的,说明我们的方向选对了。”
  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水,他又问:“那小姑娘是怎么帮你的?”
  路昉沉默片刻,似乎在考虑措辞,然后开口道:“她搭着我的手,告诉我目标的位置和方向。我对她的话好像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不需要考虑结果。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眼前是清楚且干净的。”
  军医若有所思:“那今天呢,今天有什么感受?”
  路昉抿了抿唇:“我在试图找回那种轻松感,但捉摸不定,有的时候像是在和自己抗争,觉得拿着枪是一种罪恶。”
  那次任务中,敌人用他的枪/击/杀了数十名战友,然后用他的手握住枪身,将头部的尖刀尽数没入他的胸膛。
  他向来以自己的枪/法为傲,那瞬间却像刀俎下的鱼肉,所有的自傲都被战友的血肉击碎,往日朝夕相处的“伙伴”成了心中的梦魇。
  “或许你需要建立的是你和枪之间的信任。”军医开口道。
  谢芸锦不可能每时每刻在他身边,更不可能陪他上战场,而他需要重新找回那股傲气。
  “你需要去相信,手里的枪不是敌人,是与你并肩作战的伙伴。”
  ……
  昨夜下了场大雨,今儿个天阴,空气里透着凉丝丝的风。谢芸锦拿出准备好的药材,打算将反复调整过几遍配方的美白膏做出来。
  她将所有药材全部切碎,再研磨成粉末。升起一口炉子,将药材倒入大火熬煮,然后小火收浓,大约一小时后滤出汤汁,药渣再次加水,反复数次,又把柳荷贡献出来的蜂蜜和零陵香碎末倒进去。
  炉边火光盛,饶是天气微凉,谢芸锦还是热得双颊薄红。这是个熬人的活,陈广福觉得不算“正事”,只在旁边适时指点几句,然后便自顾自地忙去了。
  谢芸锦搬柴看火,不时搅动颜色愈来愈深的汤汁,有的时候被烫到了又急急忙忙去舀井水冲凉,惹得陈广福直说她娇气。
  “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娇气!”谢芸锦撅了噘嘴,把最后的汤汁盛出来,滤掉所有渣滓,然后装在一个小碗里等待风干。
  好几炉子的水最后只得巴掌大的小碗,谢芸锦却十分有成就感,双手插腰满脸得意:“我可太能干了!”
  有没有用还未可知呢。陈广福侧头看了她一眼,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难得她这么有干劲儿。
  两三天后,药膏风干成型,谢芸锦一下工就迫不及待地拿给柳荷,洋洋得意道:“你可以先在其他地方试用一下哦,不过我觉得自己这次调的很温和,不会有不良反应!”
  柳荷原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做了出来,又是惊讶又是感动,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好好用的,谢谢你,芸锦!”
  之前那个讨要过的女知青凑过来看了眼,双眼都放了光:“芸锦好厉害!”
  谢芸锦将原先那个气味难闻的拿给她:“药材有限,我只做了一点。这是尝试的时候做的,味道不太好,你要的话就拿去吧,喏。”
  其他人近来的微妙态度谢芸锦都看在眼里,但她不想去维系与他们的关系,一来没必要,二来墙头草似的朋友麻烦多,她处着膈应。
  女知青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似乎没想到真的有她的份儿,忙不迭点头道:“要要要!没关系我不在乎味道!芸锦你真好!”
  谢芸锦撇撇嘴,没应她。
  女知青宝贝似的看了会儿,想到什么,又问她们:“对了,过两天大队长儿子办酒,我们商量着去蹭一顿饭,你们俩去么?”
  喜酒算是村里人难得开荤的时候,你家贡献几张桌子板凳,我家贡献瓢盆碗筷,再请一个大师傅凑成一桌流水席,热热闹闹。
  虽然如今不提倡旧婚俗,大部分人结婚就是去公社盖个戳,然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但在农村人眼里,办酒比领证更具有效应,就算只是简单的馒头咸菜,只要办了酒,村里人才认可两人结了婚。
  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有这么一次饱餐的机会,谁也不想落下。
  谢芸锦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甚至嫌弃地皱眉:“我少那顿饭吃么?才不去!”
 
 
第43章 043   这样的喜气她可不要
  大队长儿子结婚, 村里人即便不贪那口吃的,也会去送祝福。知青们虽然非亲非故,但大队长媳妇亲自来邀, 即便不想去也难以推拒。
  “你们这些孩子背井离乡的, 来到江渡村就是咱们的亲人,大家伙都去热闹了, 没理由把你们排除在外。”李翠铃是个爽利人, 和时常端着官腔的丈夫待久了,也会说几句好听话,“你们和向东都一般大, 没准还能沾沾喜气!”
  谢芸锦听了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这样的喜气她可不要。
  但大队长好歹帮了她和她外公不少,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翠铃走后, 有知青问:“芸锦,那你还去吗?”
  谢芸锦把头发撩到身后, 声音有点懒散:“去啊。”
  露个脸就走的功夫还是能腾出来的。
  ……
  喜宴头一天晚上就得准备起来。孙家人都跑到大队长家忙活去了, 大宝二宝早就被哄睡, 只剩下新娘子孙桃枝坐在床上。
  她的手边放着一束玫瑰,娇艳欲滴, 花瓣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是郑敏敏刚才送来的。
  真有意思, 小三在婚前挑衅正宫, 要不是她知道玫瑰是什么意思,还真以为对方是来送祝福的呢。
  孙桃枝碰了碰花茎上的短刺, 抽出几朵,将花瓣一片片摘下来。
  好歹也是她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婚礼, 怎么能没有鲜花呢?
  翌日大队放假。许是有喜事,村民们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意,和大队长相熟的亲朋好友都自发地到他们家帮忙, 边干活儿边闲聊,好不热闹。
  谢芸锦昨天被蚊子烦得没睡好,早晨自然醒来,又倒下去补了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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