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之时,周朔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只镯子,滑进她的手腕上。
翡翠水色流光,在光下晶莹剔透。
“阿朔?”
周朔解释说:“那天去修镯子,我才想起,你还差一只镯子。我就觉得这只好看,衬得你的手腕又细又白。”
他低头吻她戴着玉镯的手腕。
处处柔情。
一身铁骨,都折在她的身上。
“喜欢,我很喜欢。”宋青婵环着他的腰,迎上了他。
新的一年,她还是好喜欢阿朔。
好喜欢,好喜欢。
新年过去,宋青婵修的镯子也已经用金丝修好,翡翠之间,夹杂着金丝,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通透漂亮。
她没有戴上这只镯子,而是瞧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就将宋老爹的镯子收了起来,放在匣子里了。
年一过完,晋江书院再次开学。
因为去年闹得动静极大,今年一开学,又有不少学子前来求学,负责招生的刘襄,对他们稍稍考察了下后,让他们都入了学。
岐安府的一切都极好,也是在这个时候,宋青婵和周朔已经在准备着动身前往东都。
魏将军对周朔有着知遇之恩,更是有生死与共的兄弟之情,周朔对魏将军,更是如同亲人一样,于情于理,宋青婵都得要随着周朔一起去东都拜见将军一番。
临行之前,岳先生给了宋青婵几封信,希望她能代为转交住在东都的多年老友,宋青婵都答应了下来。
再问刘襄是否要一同前往东都时,她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去。
离开岐安府那日,天色冷凝,岐安府依旧肃冷一片。
马车磕磕绊绊,很快就出了岐安府城门,一路向东,向着大祁最为繁华强盛之处而去。
一路风光无限。
宋青婵与周朔是存了游玩的心思在其中,所以马车走得也极慢,从南边冬日里的干冷,到能见到浅浅白雪覆盖在青色瓦片上。
越是往东都的方向走,雪越来越厚。
在南方极少见到雪的宋青婵和翠珠白秀她们,几乎是挪不动道,要在雪中戏耍上一番才好。宋青婵像是久违的找回了从小不曾有过的天真烂漫,将雪洒在天际,纷纷扬扬落在身上。
美人白雪,交相辉映。
美不胜收,周朔看愣了神。
她身上的披风不知道何时落地,她也不曾察觉,周朔将厚厚的披风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雪,替宋青婵披上。
周朔皱着眉头说:“怎的这样不注意,这儿冷,要是受凉了可有的你受。”
没成想,一语成谶。
还没到东都,宋青婵发起了高烧,久久不退。
烧的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只能感受到周朔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离开。
迷迷糊糊之中的宋青婵,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从小到大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些曾经让她悲恸万分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竟也变得坦然。
后来,周朔就一直陪伴在了她的身边。
无论何时何地,好像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周朔对她真诚纯良的笑容,他高大的身躯,在她身后,将她撑起前行。
“阿朔,阿朔。”睡梦中的她唤了两声,周朔一个激灵,回应了声“青婵”后,摸着她的额头,一连两日的烧热,终于是退了下去。
周朔又喊了两声:“青婵,青婵。”
宋青婵长睫抖了抖,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唇瓣干涸紧抿,并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周朔低头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下,“青婵,没事,我在呢。”
梦中,她紧皱的眉头,也在这一句话后缓缓松开。
噩梦被拨开,露出天日与周朔的笑。
宋青婵终于安稳睡去。
再次醒来,周朔已经在床边守了她整整两天,眼底的乌青吓人,见到宋青婵醒过来,周朔立马就让翠珠去买了白粥过来,喂她吃下。
冰凉的身体之内,有了暖意。
宋青婵委屈的抿了抿嘴,抱着周朔的腰和宽厚的胸膛,病恹恹的软声说:“阿朔,我不喜欢雪了。”
“春天快到了。”周朔低声安慰,也盼着春日赶紧到来,到时候雪融了后,应当就不会这样冷了。
一场大病下来,两个人在途中又耽搁了不少时日。
等到东都时,春日已至,万物在冬雪融化后慢慢复苏。
不过一场倒春寒后,却是比冬日里更加的凉。
宋青婵怕自己又给折腾病了,便待在客栈里抱着暖炉不乱跑,静静看书,周朔站在客栈的院子里练刀,即便是如此冷的天里,他练完之后,也是一身薄汗。
也怪不得他身子好了。
此时,东都里春闱已过,重病已久的圣人,竟然破天荒进行了殿试,亲自圈选出前三甲来。
科举,落下帷幕。
也是这时,宋青婵和周朔,抵达东都。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晚上稍晚会二更。
第63章 雪融(一更)
到达东都那日,春意复苏,尚且还带着凉意。
宋青婵与周朔第一时间带着两车的岐安府特产去了将军府上,魏将军一听到周朔携妻而来的消息,都顾不得和自家闺女吵架动手了,忙迎了出去。
要知道,能让手握重兵的魏将军亲自迎接,这是多大的殊荣。
将军府新来的护卫,都为此震惊,压根就想不到这对夫妻究竟是何来历,就连朝中的各位皇子,未必有这样的待遇。
魏将军将夫妻两人接进府中,才有人告诉新来的:“你们新来的或许不知道,那是魏将军最信任的下属,虽然不在东都,但将军时时刻刻都在念叨着呢。知道秦世子吧?周大哥和他也是出生入死能够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原来是这样。”
将军府中。
周朔喜笑颜开向魏将军问了安,宋青婵施施然也问了好,魏将军瞧着宋青婵的模样,很不正经的朝着周朔挤了挤眼睛:“阿朔,我当你在东都怎的一个姑娘都没看上,原来是等着回家娶美妇啊。”
周朔不好意思挠着脑袋,“我和青婵也是回去之后才认识的。”
“哈哈哈。”魏将军看向宋青婵,“听闻弟妹开了一家男女同院的书院,嚯哟,这可了不得啊。”
“将军谬赞了,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宋青婵温柔一笑,不卑不亢,倒不像是出身农家,身上多着娴静柔美的气息,让人心思莫名就宁静下来。
魏将军笑着,还未多说,就听花厅之外传来女子嘲讽的话来:“咱们魏大将军可真是不要脸,都够当人家爹的年纪了,还在那里兄弟相称,我呸!”
话音刚落,一道红影急匆匆从花厅外走了进来。
宋青婵定睛看去,那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眉眼浓烈英气,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察觉到了宋青婵的目光,那女子扭过头来,爽朗一笑:“我叫魏菱,是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的女儿,夫人,我早就听阿郅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才晓得什么是久闻不如一见,怪不得周大哥会动心呢!”
宋青婵低眉浅笑,姿态甚美。
魏将军因为魏菱到来当着别人的面给他难堪,一时头疼,便先让人替宋青婵与周朔安排了住所。
住进院子里之后,宋青婵才听周朔说起关于魏将军与魏菱的事情来。
魏将军年少就创立虎威军,征战边陲,极少回到东都,就连魏夫人病逝之时,魏将军也没来得及再见最后一面。
对父亲心有怨恨的魏菱,在魏家无人看管的情况下,性子也是越来越野。
就在两年前,东都春闱,魏菱竟然当街把模样俊美的探花郎给抢回了魏家,甚至请旨让圣人赐婚,没过多久,她便和探花郎成了亲。
只可惜,抢来的感情,终究不顺遂。
即便是成亲之后,探花郎也对魏菱多是冷漠,甚至不愿相见一面。周朔道:“想必这次魏菱回来,多半是和探花郎吵了架。”
原来是这样。
但这是魏家的家世,宋青婵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他们来的这个时机正好,恰逢殿试之后,圣人钦点前三甲,宋青婵也不知道赵承修究竟如何,就差了翠珠与白秀出去打听打听。
春闱之事,天下皆知。
随口一问,就能知晓,没过多久,白秀就带着消息而来:“公子,少夫人,真的没想到,赵公子竟然在殿试之上,拔得头筹,引得陛下连夸了三声好!”
“状元郎?!”宋青婵神情一震,心高高提起,也由衷为赵承修欢喜。
要是吴燕卿尚且在人世,怕也会因为高兴。
说完,白秀又瘪了瘪嘴,“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肖文轩是这一届科举的探花,榜眼则是东都的陈公子。”
周朔瞪大了眼睛:“肖文轩竟然是探花?我还以为他也没读过什么书呢,气量那样小。”
宋青婵噗嗤笑出声。
肖文轩能中榜,她倒是没有一点意外,肖文轩此人,虽说心胸狭隘又藏着心机,但他好歹是岐安府远近有名的天资卓越之人,能中榜,意料之中。
别人的事情,她不必管。
但赵承修是她的好友,好友夺得状元郎,说什么,宋青婵与周朔都得表示一番。当即,两人就在东都最大的清梵楼中为状元郎定下酒席。
科举前三甲既定,当知会天下。
三甲皆穿红袍,脚踏高马,游街而过,以示天下。
游街当日,魏菱也想要凑这个热闹,但她性子向来跋扈,和许多闺中女子不太一样,又因当街强抢探花郎,名声早就已经臭了。
东都没什么人愿意同她相交。
正好宋青婵在将军府上,魏菱就来问了一下,宋青婵应了下来,与魏菱一同前往神武街看三甲游街。
今日盛况空前,魏菱早有预料,早早就定下了最宜观街的楼台。
跟着魏菱上到观景楼台的三楼,魏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哎?青婵,我听说这次的状元郎和探花郎,正是出自岐安府,你可认得?”
宋青婵清浅一笑,“认的。”
魏菱脚步一顿,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直率挑动眉梢,神采飞扬,“我听人说,这次前三甲都生的俊朗不凡,那个榜眼我是常见的,都看腻味了,状元郎和探花郎当真生的极好看?”
看她这模样,眼睛都亮了。
宋青婵笑意一顿,抬起眼来,“陆夫人莫不是还想要抢两位夫婿回去吧?”
陆姓,便是魏菱夫家的姓氏。
魏菱心虚嘿嘿一笑,撇开脸,“谁会拒绝美人呢。”她眼睛珠子一转,目光在宋青婵身上流连,呲溜一声,“像是青婵你这样的美人,更是没人能拒绝得了,真真是便宜了周大哥。”
“我能嫁给阿朔,应当是我捡了大便宜。”
说起周朔,两个女子都没再提状元郎究竟好不好看抢不抢的问题了,魏菱想起了周朔的事情来,哈哈大笑,亲昵地拉着宋青婵的手说:“你不晓得,当初周大哥在东都的时候,可闹了不少好笑的事情。”
她的笑声很大不加克制,整个观景台的三楼,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光是听着,都觉得让人荡开心思,爽朗自然。
宋青婵听到周朔的事情,立马也来了兴趣,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魏菱,等着她说下去。
魏菱站在窗台边上,“去年周大哥和我家老头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二十有四了,正常男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满街跑了,可周大哥还是独身一人,整个人又木讷硬邦邦的,整天和一群大男人厮混在一起,压根儿就没考虑过成亲之事。”
宋青婵抿唇淡淡笑着,是,这是她家阿朔。
魏菱:“他不急,可是我家老头和他的兄弟们着急死了,在东都大家闺秀里千挑万选,终于是找出几个愿意和周大哥相看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啊……必然是硬邦邦的不讨人喜欢了。”他对别的女子那股劲儿如何,宋青婵也曾见识过。
要不是有她在,估摸着周朔的性子,是要注定单一辈子了。
宋青婵偷偷一笑,笑眼里的浓情蜜意,几乎是要溢了出来。
“你们感情可真是好。”魏菱说,“当初周大哥他啊,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耍了个大刀,害的人家姑娘回去做了好久的噩梦,这下子,整个东都都没人敢来和周大哥相见了。”
“这也正好,等他回去了,正好是便宜了我。”
“我看你们夫妻二人,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魏菱说着话,神武街上忽的热闹起来,闹哄哄的。
宋青婵垂眼看去,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之人。也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带着帷帽来看。这座观景楼阁上的人更是不少,不过能预定下这儿的,大多都是有点权势的贵家女子了。
此时,喧嚣袭来。
宋青婵眺望,就看到赵承修身披红袍,踏着高头大马而来,模样清隽冷漠,如同深秋翠竹,状元红袍加身,却更添他几分清冷。
赵承修生得一副好相貌,乍然被姑娘们瞧见,各个都是芳心涌动。
就连魏菱,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扯住宋青婵的衣角说:“好家伙,青婵你怎的都没说状元郎生得这样好?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不抢陆景明了。”
魏菱嘴角扬着,但眼中神色,却暗淡下来。
宋青婵不曾点破,继续瞧着长街上的光景,姑娘们纷纷将手中的娇花瓜果,朝着赵承修抛去。
她柔声说:“那怕是抢不走,赵公子他心里有人了。”
“那可真是可惜。”魏菱随手取了手边的娇花,捏在手上摇摇晃晃,始终没往赵承修身上扔,她叹了口气,“好看是好看,不过这性子着实是冷漠,眼睛像是一汪寒潭一样,看着就让人心凉。”
宋青婵不再多说。
她是瞧见过赵承修眼中的波动。
再往后看,就是榜眼,是出自东都的世家贵族,端的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不少姑娘都红了脸。
最后那位,便是肖文轩了。
俊朗的郎君朝着众人微微一笑,温润如玉,如此看来,他倒是三个人里最是平易近人的了,不少鲜花瓜果,都纷纷朝着肖文轩的身上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