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宋引玉,紧接着态度比之前更为恭敬了:
“夫人说笑了,首辅大人奴才怎会不认得。”
宋引玉也笑了:
“公公认得就好, 谢大人的醒酒丸忘在我这了,我想遣身边的丫头给她送去, 能劳烦公公给她带个路吗?”
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听宋引玉这么一说哪还有猜不到她身份的, 当下便道:
“谢夫人言重了,是奴才应该的。”
“那谢谢公公了。”
阿月掏出装了碎银子的小荷包递上去。
“那就请这位姐姐跟奴才走吧。”
小太监结果小小荷包塞进袖中,而后笑着对阿星道。
“去吧, 记得我的话,别让大人喝多了。”
宋引玉浅笑着认真说到。
阿星躬身行礼应到是,随后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宋引玉看着阿星走远了,才带着阿月入了群芳殿。
一入殿门就有小宫女前来询问身份,然后带路。
此时殿内已坐了不少人,她的位置并不靠前,所以没引起什么注意。
只刚刚的陈夫人和谢二夫人对她点头致意了一下。
宋引玉一坐下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对于破局一事,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唯一能做的便是早狗皇帝一步先找到谢临安。
届时有她在, 想来怎么着都扯不到朝臣私会宫妃上去了吧。
所以她才会让阿星去把谢临安盯着。
哎,宋引玉觉得脑门疼。
真烧脑, 真是难为那些住在宫里整天勾心斗角的娘娘们了。
这边宋引玉坐下没多久皇后携四妃就到了。
众人起身拜见,皇后她们坐下后, 摆摆手大家才坐下。
坐下后, 宋引玉十分自然地就将目光投向了上面。
她很像看看皇后长什么样,更想看看原女主惠妃长什么样。
上面一共坐了五人,宋引玉一眼就认出了皇后和原女主。
皇后自是不用认的, 她是皇后自然坐在主位。
宋引玉是通过皇后认出惠妃的。
两人是姐妹,其母亲又是亲堂姐妹,所以这二人长得比宋引玉想象中还要像。
只是皇后长了一张鹅蛋脸,五官更为饱满明艳,大开大合颇有中雍容之相,也就是人叫说的贵气。
原女主相比起来则要精致些,三庭五眼配着一张瓜子脸,五官分布极为精巧,是能让人惊艳的长相。
更难的是她眉目间带着股脱俗感,让她整体面貌一下子高出一大截,与常人相比更为亮眼。
起码这会儿满殿的女子,她看着就是最为拔尖的那一个。
也难怪人家是女主了,就这颜值,的确够得上让书中那些男子为她念念不忘,情深不悔。
宋引玉觉得她有点小嫉妒。
倒不是嫉妒惠妃她万人迷,而是觉得单单从样貌来讲,谢临安喜欢她,喜欢得不亏。
就是想让她挑刺都挑不出来。
只是一想到谢临安最后是因她而死的,宋引玉再瞧她那张脸,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但当她正想移开视线时,正被她看的人,突然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宋引玉后脊背的鸡皮疙瘩一下就竖起来了,她抿着唇,目光平淡地与之对视。
在那一瞬间,宋引玉清晰地看见惠妃的眼神变了变,很复杂,她说不清楚。
而在那一个眼神过后,惠妃便收回了目光。
虽然很奇怪,但宋引玉觉得惠妃一定是认出她来了。
要不然也不会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她了。
恰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高喊了一声,开宴。
声落,殿内安静了下来,有宫女和太监端着菜肴美酒上来了。
分别摆上了各自身前的桌上。
菜肴精致,冷盘热菜糕点都要,也很香,御厨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
只是宋引玉心里存着事,难得的没什么胃口,她舀了碗燕窝鸡丝汤慢慢喝着。
“本宫听闻,今日谢大人新娶的夫人也来了,不知是哪位?”
陡然听见空旷的殿内传来皇后的声音,在意识到她叫的人是自己时宋引玉慌了一下。
现在单独把她喊出来,这用意看起来没那么友善呐。
不过很快,宋引玉便镇定下来了,她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望向主坐上的皇后,而后规矩地福了福身: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群芳殿内的座位极为讲究,谢临安虽贵为首辅,但宫宴之上他的家眷却是坐不到前排的。
皇后的下首坐的皆是皇亲国戚,诸如公主,皇子王爷家眷,过后便是公侯夫人,其次才是她。
所以刚开始她坐下时并不显眼。
可这会儿被皇后一叫,整座殿内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她身上了。
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这其中有一道有别于旁人,充满恶意的目光钉在她身上,像是针一样扎得人怪不舒服的。
她余光瞟了一眼,心中却是微微一怔,那是个长相漂亮的姑娘,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姑娘,仿佛还有一丝眼熟。
只是现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上首的皇后便开口了。
“谢夫人这模样长得真是好,与谢大人甚是相配。”
宋引玉听她这话,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这预感在下一秒应验了,
“你说是吧,惠妃?”
宋引玉非常清楚明了地感觉到,现下有不少人在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在看她。
惠妃和谢临安当初的事,虽没过明路,但是京中谁不知道。
那可是只差下聘了。
可谁成想,两人如今一个入了宫,一个另娶她人。
现在这嫁成的和入宫的还撞在一起了。
这事要怎么收场?
作为当事人的宋引玉都有些无语。
这皇后真是魔怔了,这明显是挑事啊。
也不知道最近狗皇帝和惠妃又做了什么挑动了她那根神经,在宫宴上都想为难惠妃。
可惠妃是什么人,能轻易让她下了面子。
那可是和她从在定国公府时就开始斗,斗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败下阵来。
只见惠妃闻言面色甚是冷淡,眼神波澜不惊道:
“谢大人芝兰玉树,他娶的夫人自是不俗,方能相配。”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惠妃笑了:
“倒是少见惠妃夸赞旁人相貌的,看来谢夫人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要是冒犯皇后不用定罪,宋引玉很想说一句,大可不必。
她自己什么样,自己清楚。
其实她长的很好看,五官精致,气质干净。
只是因常年生病,发育像是受了些影响,看起来甚是羸弱,还带着股孩子气,五官也没彻底张开。
要是再等几年,等她把身子养好了,五官也张开了,倒是担得起那句难得的美人。
可现在,先不说皇后和惠妃。就是其余三妃那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还有殿中坐着的其他未嫁的姑娘,也有不少长相出众的。
像是刚才对她满是恶意的那姑娘。
在这一众人面前,她还真担不起。
这话说出来,不是在嘲讽她,宋引玉自己都不信。
不过皇后和惠妃斗法,没由来要她当两人的靶子。
她本就恼皇后今晚设计谢临安一事,现在这么一出,她心里更是窝火。
只不过,宋引玉面上稳得一批,她眉眼一弯,人就笑了,还笑得甜滋滋的,上了年纪的老人看了心里都软乎乎的。
她对着皇后和惠妃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皇后娘娘冠绝群芳,姿容绝代,惠妃娘娘仙姿佚貌,冰肌玉骨,还有各位娘娘,花容月貌,恍如玉宫仙妃。
在众位娘娘面前,臣妇只不过是凡俗的好看,长得一般,一般。”
她心想,您各位最好看,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样,可以先放过她了吧。
至于皇后为难她的事,且看等会儿能不能想法子出口气吧。
女人都喜欢别人夸她好看,特别是女人夸女人。
宋引玉这一夸,直让其他三位娘娘笑得花枝乱颤,一个个说她嘴甜。
皇后也在笑,但她和惠妃还有什么眉眼官司,她就不关心了。
皇后让宋引玉坐下了,过后便没有再提及她。
只是期间那惠妃隐秘的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宋引玉懒得猜,她继续埋头喝汤。
一碗汤喝完,她竟然神奇的有了食欲,既然想吃了,宋引玉也不亏待自己捡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吃饱一点。
在吃饭的期间,她也随时关注着皇后和惠妃。
阿星还没有回来,但这两位只要一有动作,那预示着皇后的计划开始了。
这一等,便是许久,都让宋引玉差点怀疑她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殿外夜色更深沉了,殿中的气氛不像一开始那般严肃了。
不少喝了点酒的夫人,微红着脸,凑在一起低语说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正在这时,宋引玉不经意抬头却见上首的皇后和惠妃都不见了。
宋引玉手下一紧,她侧头问身边的阿月:
“阿星回来了吗?”
阿月摇头。
宋引玉蹙眉往殿外看了一眼,抿紧了唇。
片刻后,她突然起身,抬脚往外面走去。
不能等了,惠妃现在定是被骗去那个湖边,皇后去找皇帝了,再晚就该出事了。
阿月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她虽是觉得今晚夫人行为有些古怪,但她也只能先跟上。
宋引玉大步往殿外有,幸而也有不少夫人出了群芳殿坐在御花园内,如宫宴开始之前。
所以她的行为并未惊动其他人。
宋引玉没有在御花园中停留,只是刚走出宫门她便停下了。
阿星没有回来,她不知道谢临安在哪儿啊。
正当她着急上火时,阿星提着一盏宫灯终于出现在不远处的宫道上。
宋引玉一喜,连忙迎上去:
“知道大人去哪儿了吗?”
阿星点点头:
“大人去了湖边的凉亭里,离御花园不远,我跟着大人到了才返回的。”
“带路。”
阿星闻言赶紧带路,三人匆匆走入夜色,身影渐渐隐入黑暗。
宫中四通八达,极易迷路,但阿星记性很好,她们走得也快,所以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那是一个硕大的人工湖,湖边栽种了垂柳,四面却无一盏宫灯周遭都很黑。
更奇怪的是,她们一路走来,除了两个小太监,期间竟没再遇到一个人。
这地方看起来也不是人至罕见的,借着宫灯也能隐约看出此处风光秀丽,不该如此少的人才对。
这说明此处更有鬼了,一定是皇后提前把人都调离了。
这才方便谢临安和惠妃“私会了”。
宋引玉沿着湖边走,很快就在一个凉亭里看见了隐隐的灯光,非常微弱。
不用想那就是谢临安了。
果然再往前走两步,便看到了守在不远处的子鱼和非乐。
两人看见她来,皆是一愣,而后齐齐行礼。
宋引玉摆摆手,便要过去。
子鱼连忙拦住:
“夫人,可这过去不得,您在这等等大人,以免冲撞了贵人。”
时间紧迫,宋引玉懒得废话,她急急地丢下一句:
“我现在不过去,等会就是你家大人冲撞贵人了。还是要掉脑袋的那种。”
说完她趁着两人不注意就跑了过去。
这次可以说得上宋引玉穿过来以后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等跑到凉亭时,她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发闷,呼哧喘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谢临安本是背对着她,面向湖面的,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来人是她,很是愕然。
片刻后他眉头一皱,语气严厉道:
“你怎么会到这来?胡闹,宫中守备森严,怎可到处乱走,若是被宫中侍卫当刺客抓到,伤了你,如何是好?”
这是谢临安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疾言厉色,可他眉目间却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皇宫不比其他地方,宋引玉比谁都清楚。
听着谢临安的话,她并不生气。
等终于喘匀了气后她定定地看着谢临安,认真地说:
“是啊,皇宫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御林军,我是怎么走到这的。”
谢临安多聪明的人,一听这话立马反应过来了,神色一变。
恰在这时湖边有了动静,有人来了。
宋引玉几乎没多想,她一手提起谢临安放在一边的灯笼,一手抱住他的胳膊,拉着人往凉亭边走去。
随即站定往外探了探身子,灯笼伸在了外面,照亮了湖面,然后大声说到:
“夫君,这湖里真的有金龙鱼吗?我怎么没看到?”
谢临安垂眸看着她,待借过昏暗的灯光看清她的神色时,蓦地一怔。
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竟是闷闷地发疼。
宋引玉语气虽然轻快,但谢临安清楚地看到她眼神里尽是担忧,焦急。
往日里眉宇间的天真明媚都消失了,只余下浓浓的解不开的忧虑。
耳朵里听着越走越紧的人群,谢临安伸手替宋引玉扶了扶她头上因跑动而歪了的簪子。
随后他整个人便松懈了下来,将所有的杂念通通抛开。
他眼中含笑,眉目间侵染着柔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闲庭信步般的悠闲自在。
仿佛真是陪宋引玉来这看金龙鱼的。
宋引玉偶然间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就看呆了。
“身上有糕点吗?”
谢临安恢复了平常,语气全然都是温和。
宋引玉点点头,然后从掏出一个荷包打开,里面是用油纸包好的甜糕:
“嬷嬷怕我在路上饿,给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