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对付两口,垫了垫肚子后,宋引玉方才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
最后总结道:
“我观她们四人的言谈举止,看起来都不像侍女。”
谢临安安静听完宋引玉的话后蹙眉道:
“我会让人暗中调查。”
若是盯梢之人身份都不简单,那四女来这里定然还另有打算。
宋引玉与四女周旋了一天,累得不行。
想到谢临安接触的还是那些个老狐狸,她便有些心疼。
念及此,她摸了摸他的眉心:
“我去给你叫水,沐浴后早些歇息,别太累了。
我住的耳房与正屋是连通的,你夜里有事就叫我一声。”
谢临安在昏黄的灯火里低眉浅笑,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颔首:
“好。”
谢临安虽答应的好好的,但怎么会忍心叫醒熟睡的小姑娘。
一夜无梦,宋引玉睡下后再睁眼外面已然是天光大亮。
她揉揉眼睛起床。
四女早就坐在院子里的绣花了。
宋引玉瞄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就收回了目光。
她换好了衣裳后打开门出去。
这时她才在一个无人留意的角落里发现了非乐。
转念一想她就明了,这应是谢临安不放心所以把非乐留下了。
府里有人随时跟着不方便,宋引玉便打算出门四处看看。
“非乐小哥。”
宋引玉站在院子里扬声喊到。
非乐听到她声音立马上前。
宋引玉余光注意道,她一出声正绣花的四女手里的动作都放慢了,显然是将注意力放在这边了。
“我想出去采买些东西,劳烦小哥跟我一道去。”
她话音一落,非乐还没应声,那边的侍画已经起身走了过来笑语晏晏地说:
“小玉姐姐要出去吗?正巧我屋里针线快用完了,不若我陪姐姐去吧,还能给你引引路。”
又是引路,宋引玉差点没忍住吐槽。
找借口都不能换个,漳州城虽大但还不至于把她给走丢了。
要真丢了,找个人问问,难道当地百姓还能不知道知府衙门的在哪儿。
这种紧迫盯人,不让她走出她们视线一步的做法让她稍稍厌烦。
尽管心里不舒服,眼下却不到撕破脸的时机。
反倒是那齐兆兴已经紧张到连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女都看得如此紧,更能说明表面平静的淮安府下掩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么一想宋引玉心绪平稳了下来。
她没有拒绝,而是笑得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正好有人带路她先借机,把漳州城的大小街道熟悉一番。
最终三人一道出了门。
接下来宋引玉表现出了对逛街的极大兴趣。
除了买了一个无用的花瓶让非乐抱着,她让侍画带着她几乎走遍了漳州城的所有集市。
进的铺子也是卖胭脂水粉的,都没什么特别的。
而侍画所不知道的是,这看似毫无章法的逛走,非乐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替宋引玉记下了周遭街道,及集市里的大小铺子。
上次非乐跟着谢临安暗中探查过一次漳州城。
即使这样,他仍然发现了不少上次未仔细注意到的地方。
这一逛逛了许久才回去。
宋引玉在京城逛惯了,遂走了一天都不累,非乐本身有武艺在身,体力更是好。
只有侍画回去时脸都白了,走路都不稳了。
宋引玉知道她体力不好,但没想到能差成这样。
她挑了挑眉,忽然她就想到了摆脱四女监视的法子。
有了目前困局的解决之道,宋引玉心情大好。
回了院子还大方的把买来的胭脂水粉和四女分了。
第71章 宋引玉想得法子……
宋引玉想得法子很简单, 就是溜人。
当非乐听到后,一脸的懵,他听说过溜马没听说过溜人, 溜人要怎么溜。
后经宋引玉解释一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便是眼睛一亮。
事实证明这法子的确很有效果。
在接下来的几日, 宋引玉找各种借口, 拖着四女一起跟她出去逛街。
且是四女一起, 一个都没落下。
每次买的全也都是书,布匹,砚台这样的重东西。
且每日一走就是一天, 宋引玉累了就在路边找个茶摊喝茶,非乐继续带着她们继续溜。
不到五日下来,已把四人折腾得精神萎靡不振。
如今她们是见到宋引玉和非乐就心惊,眼神逐渐惊恐,还没开走就已经脚疼了。
宋引玉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跑到她们面前说到:
“我听说淮安府的茶不错,想去买些回来给大人尝尝,你们带我去看看。”
四女全部安静了下来,没一人搭腔眼神躲闪了起来。
连走了几日, 她们腰都疼得直不起来,多走一步都受不住, 好几次差点就不顾形象地蹲在街边,缓劲儿了。
抱过重物的手臂也疼得厉害, 还有腿, 现下更是疼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若还要出去,不如索性要了她们的命,总好过这般钝刀子割肉。
宋引玉把四女的神色尽收眼底, 当下她便心知妥了。
但她没急着走,反倒是欲擒故纵地冲着侍画说:
“侍画可要去?我难得来趟淮安府还想私下买些东西,我昨日看了一家成衣铺子很是不错。
买了茶,我们去看看?”
侍画想起了第一日与谢临安去逛胭脂水粉铺子时的场景,呼吸一滞,随即脸上扯出个勉强的笑来:
“小玉姐姐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陪你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侍画掩嘴咳嗽了两下。
宋引玉见状目光一飘看向其他三人道:
“既是如此,那……”
“小玉姐姐,我昨日崴了脚,走不了。”
“小玉姐姐,我昨夜未休息好,今日头疼的厉害。”
“小玉姐姐,我也不舒服。”
另外三女也抢着说话,生怕宋引玉叫上自己。
那侍墨慢了一步,找不到借口,便闷声用了侍画的。
这真话假话的,宋引玉并不在乎,她只知晓,眼下这四女对她是真的避如蛇蝎了。
目的达到,她总归满意的。
宋引玉可惜地啧了一声:
“你们四个身子不舒服,就好好养着吧。等好了,我再来寻你们。”
其后宋引玉多说了几句让她们好生养身子才离开的。
一转身她就眉开眼笑,总算是摆脱了。
而她所不知的是,留下的四女,虽不愿跟着她出门,但这会儿见她一个人出去还是极为不安。
侍砚胆子小,她不安地问到:
“齐夫人让我们看好东荷苑,要是被她知道了今日之事……”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可其余三人都明白。
侍笔想了想道:
“不若叫人去向齐夫人说一声,免得出事了,怪罪在我们头上。”
“不行。”
她话音刚落就被侍画否定了,
“齐夫人要我们盯的是东荷苑,不是小玉。
那小玉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丫头,见识浅薄,眼里除了胭脂水粉,就是漂亮衣裳首饰。
少跟几日能出什么事,况且我们不说谁又知道她是一个人出的门。
换句话说,要真出事了,我们也是有的说头。
况且,你们不要忘了,我们各自父亲挑选我们入府到底是为了何事,切不可在一个丫头身上浪费时间。”
侍画是个聪明的,为人长袖善舞心里有几分成算。
自打来了府里,三人大多都是听她的话行事。
如今她这么一说,另外三人顿时惊醒。
没错她们入府后,齐夫人要她们盯着东荷苑。
来之前父亲虽说要她们听齐夫人的话,可事实上要她们做的却是另外一事。
那事要是成了,便真真是鸡犬升天了。
纷纷醒悟过来的侍笔和侍砚冲着侍画感激道:
“若不你的话,我们便是要本末倒置了。你说的没错,大事要紧,实在无需在一个丫头身上的费事。”
侍画笑了一下,眼里有几分自得。
此时谁也没注意,一直沉默的侍墨眼里有些异样闪过。
宋引玉出了府后,立刻快步汇入人群开始在街道集市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她去的地方都是这几日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饿得皮包骨头两眼发黄还在卖包子的小贩。
比如分明是书铺老板却分不清哪本是楚辞和诗经的。
这种反常的例子集市中比比皆是。
强烈的违和感使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被临时拉来唱戏的外行人。
宋引玉一一找了过去
她装作买东西,不动声色地开始打探消息。
不料那些人的嘴一个比一个紧,而她又不能操之过急问得太明显,惊扰了这背后之人。
宋引玉大街小巷地走了整整一天,最终方才套出了一点点的消息。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她只能放弃。
锤了锤隐隐作痛的腰,宋引玉开始往回走。
其实这几日不光是四女浑身疼,宋引玉虽没她们遭罪,但也不舒服。
回了府里,宋引玉腰疼得更厉害了。
她一脚踏入院子的门,就蹒跚地走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再走不动一步。
宋引玉动了动腰,立刻疼得拧眉,牙关都咬紧了,紧接着开始冒冷汗。
怎么会如此疼?
宋引玉正想着,岂料下一刻就僵了脸。
她木着神情坐在院子里半天都没动弹。
“小玉姐姐,你不舒服吗?”
正在这时,宋引玉听到脚步声由远至近响起,转头看去却是从屋里走出的侍墨。
她面露担忧地看着宋引玉。
宋引玉是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她抿紧唇轻轻点头:
“我有些不太舒服,先回屋躺躺了。”
说着她扶着石桌慢慢站起。
侍墨见她脸都白,当即就道:
“我扶姐姐进去。”
说罢便十分小心地扶着宋引玉往屋里走。
宋引玉顿了一下,可耐不住身体实在是不舒服,她扯出个笑应了:
“多谢你。”
“姐姐客气了,走吧。”
两人慢慢向屋里走动,而她的脸色也越发白了。
进了屋里,宋引玉刚坐在凳子上,还没说话,侍墨就小声道:
“姐姐是来了月事吧,可是不舒服得紧,姐姐的月事带在哪儿?我替姐姐拿。”
宋引玉闻言多看了侍墨一眼,随后虚弱地笑了笑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不过能劳烦你帮我打些热水来吗?”
“好,我这就去。”
说完,侍墨匆匆出了门。
宋引玉忍不住一直瞧着侍墨走远的背影。
过后,她关上门,起身去箱子里找出了一身衣裳和月事带。
她来了月事后,时间一直不准。
庄大夫给她调理过后,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痛得要死要活了,但在来得头两日还是会腹痛浑身无力十分难受。
其实在这之前她已经有预兆了,近日她一直腰痛。
然而她以为是路走多了,跟侍墨她们一样才痛的。
哪知是月事来了。
侍墨很快就回了,她提了一热一冷两个热水壶进来。
进来后,顺道去屏风后兑好了水,才把宋引玉扶过去。
宋引玉再次道谢,然后拒绝了侍墨要帮她换了衣服的提议。
往日里有阿月她们伺候还好,今日等宋引玉换好衣服出来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她爬上床躺下,唇色依旧泛白。
侍墨见状道:
“等会儿我让厨房给你姐姐熬一碗红糖水来,加些大枣醪糟再煮个荷包蛋,吃了就没事了。”
宋引玉之前痛时,都是有庄大夫专门的方子。
她自己也只知道痛经,喝红糖水就能好受些。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头,且被侍墨讲得头头是道。
她不禁好奇问到: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侍墨腼腆地笑了笑,说:
“我每次痛的时候,我娘就是这么煮给我吃的,吃了就没事了。”
说起这事时,侍墨的神情显得有些天真,与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完全不同。
其实侍墨在四女中应该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她很少话,很安静,一般就垂着脑袋坐在那儿,存在感很低。
以至于宋引玉更多注意是在另外三女身上。
宋引玉重新打量了一下她,发现侍墨年纪很小,眉目间稚气未脱,眼神干净。
“你娘,是府里的下人?”
宋引玉犹豫地问到,话里带了几分试探。
侍墨闻言却是紧张地看了一眼背后。
此时房门并未关上,迟疑了半响后,她起身去关了门。
关上门后,侍墨却一直站在那儿,站了许久。
望着侍墨的背影,宋引玉心里一突,忽然察觉了什么。
果然,等她再转身走回来时,眼眶已经红了。
侍墨沉默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宋引玉床边,然后将铜盆放在凳子上面。
接着,她把屏风后的两个水壶提了出来。
一阵忙活后,她开始往盆里倒水,落在盆里哗哗作响。而她的嘴轻动,吐出来声音轻得只能她们两人听见:
“姐姐,我不是知府衙门里的人,我父亲是舟亭县吴知县身边的师爷,我姓卢。”
水一停,她的话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