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晋江独发05
赵祝芙一愣, 倒是差点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虽然她还是把两个宋时都看作了单独的个体，但是, 实际上，他们说到底，还是一个人。
今早上另一个宋时的反应和现下的宋时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不过, 对方那时候带着的情绪相较于眼前的宋时而言……
可平稳多了。
赵祝芙有些无奈地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这才看向眼前的宋时，青年头还低在那里，嘴唇都抿得微微发白了。
她心里一动，往前一步, 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青年显然没想到她的动作竟会这么直白，一时间手都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但是却被赵祝芙紧紧拉住。
赵祝芙舔了舔嘴唇, 很直白地开口说道： “我没有想到过你会发现这一点。”
“但是, 既然你发现了这一点……”她轻轻地吸了口气, “那我觉得, 至少，我们两人之中，该道歉的那个人不是你, 是我自己。”
她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眼神与宋时的眼神相撞，男性Omega的眼神微有些茫然, 他停顿了几秒, 才意识到赵祝芙在说什么, 快速解释道：
“那只是昨晚上，我的神志不太清晰, 才会说出那些怀疑殿下的话语，但事实上，我认为殿下不信任我，是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做出的反应，我并没有任何要怪罪你的意思，而之后，我还是会像我之前承诺的那样，为您……”
宋时的脑子确实好使。
赵祝芙有些麻木地听着他一长串的解释，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这关键口就要宕机了。
但是，莫名其妙地，在这一刻里，她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大概的感觉就是……
曾经被她忌惮着，被她怀疑着的伙伴，终于可以再一次作为她的盟友，站在她的身旁了。
女性Alpha忍不住突然笑了笑，她没有放开宋时的手，但是在这一刻却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不用再说了，宋时。”
青年微微皱起眉，他少有得摆出了一个有些困惑的眼神，但是赵祝芙却是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没错，我不信任你——但是，是在昨晚之前。”
她看着宋时依旧有些苍白的嘴唇，真心诚意地继续说道： “而且，我要第二次给你道歉……因为，我现在就算是信任你，这样的先决条件，也是在我标记你之后。”
赵祝芙深吸了口气，很诚实地说道：“因为你被我标记之后，在那样的情境之中，你没法骗我……可是，我也因为在那样的情境中，我才能相信你，感觉到愧疚。”
眼看着宋时在那边又要摇头说些什么，赵祝芙这下才觉得脾气有些上来了，她二话不说地按了一下自己手里宋时的手：
“行了，你也没必要和我客套，大家设身处地换位思考，都知道我这样，你会感觉不高兴，所以现在，我要为造成你的不开心，给你道歉。”
她这样的话语虽然极为直白，但是偏生，宋时似乎有些吃这一套。
赵祝芙感觉自己身周的情绪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甚至隐隐约约带了点夹杂着宽容的无奈来。
这才是她的宋时啊。
女性Alpha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低头，错开了对方的视线，手却无意识地挠了挠宋时的手心。
青年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收紧。 然而，这个动作一做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赵祝芙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因无她，上辈子，两人结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暧昧期之中，而破了暧昧期之后，赵祝芙就喜欢在各类场合去牵宋时的手。
她牵手也不老实，特别喜欢在公众场合，似有若无地去挠对方的掌心。‘
而在这个时候，宋时虽然面上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但是手上却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的手握住，不让她再做出其他的动作。
现下，这么一个让两人觉得颇有记忆的点出现，赵祝芙也不由唏嘘了一下，她的唇角慢慢翘起，又放下，声音柔和地说道：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推断出上辈子害我的凶手，还有维克之国方面……我想听你告诉我，你到底和维克是什么关系？”
宋时在那边看着赵祝芙的笑脸，一时间神色也有些恍惚起来，等到女性Alpha稍有些不耐烦地用手又按了他一下之后，他才缓缓点了点头。
…… 说到底，一个人是不能在其他人的精神海中待太久时间的。
特别是像赵祝芙和宋时这样的高阶精神力持有者。
等到赵祝芙从宋时的精神海中脱离之前，她能看到对方的神色极为疲倦，甚至更为苍白，而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年轻的皇女停顿了好几秒，在正式脱出的那瞬间，轻声道： “我会尽快想办法，和你在现实之中相见。”
她好像模糊地看到在最后，宋时笑了起来，并且说了个‘好’字。
现下，赵祝芙重新站回到了维克的宫殿之中，她慢慢站直，看着愈发强烈的阳光，微微皱眉。
她走到落地窗旁边，自己手动把窗帘拉上。
整个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赵祝芙的脸也微微地在这样的光线之下，看上去晦涩不明。
女人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了依旧处在熟睡状态的‘宋时’。
她面上看上去镇定自若，然而脑中，却还在努力消耗着刚刚在精神海之中听着宋时说出来的那些信息。
她是着实没想到，上一辈子，看上去像是随便就被指婚于她的宋时，竟然是维克之国国君的私生子。
他的前半生都坎坷不平，甚至屡次要被维克之国的国君裴昱直接扼杀，而同时，他的母亲地位低下，因为他是个Omega的原因，并不看好他，在裴昱登上皇座的时候，便死于一次人为的‘意外’。
然而，裴昱并不是什么吃素的人，上一辈子的宋时，能安全地离开维克之国，来到安第斯帝国成为皇女的驸马，源自于老皇帝与裴昱的一个交易。
宋时用自己眼睛的秘密，换取了自由。
‘恩赐之眼’，那是一双可以以具象探测到精神力使用的眼睛，而上辈子，宋时把自己的眼睛留在了维克之国，而他带着仿生的眼睛，来到了安第斯之国。
裴昱给予自己这位私生弟弟自由，而老皇帝则给予宋时一个避难所，两方相互制衡，这其中唯一的代价……
便是宋时再也没有了那双恩赐之眼。
赵祝芙有些恍惚地想着宋时那双金色的眸子，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那只是一双仿生眼，而真正的眼睛……
她伸手，很小心地点在眼前宋时的脸上。
维克之国的精神力摄取仪，她终于知道是用什么作为草图设置了。
宋时的眼睛能把精神力作为实质表现在空气之中，而同时，他的那双眼睛，也可以被逆向使用，以收集他人精神力的方式，创造了精神力摄取仪。
这也是之前赫德将军沉默不言的原因。
维克之国的高层，可能可以容忍一个战功无数的元帅大人——即使他是前任皇帝的私生子，这也代表着他会永远被皇室血脉所制衡。
但他终究只是个Omega，翻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如果，他的眼睛，可以集聚精神力，甚至可以用他反向收集他人精神。
那他的存在，对于整个国家，便是一个威胁。
而裴昱自然会紧紧抓住这一点，铲除他这个同父异母又年少成名的元帅弟弟。
赵祝芙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发凉，她低头，指尖很轻很轻地触碰着对方的皮肤，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在蝴蝶效应的情况下，宋时到底为什么会没有和上辈子的宋时一样，选择接受裴昱的条件，前往安第斯帝国寻求庇护呢？
赵祝芙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也让她从沉思中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起了眼前的宋时。
她看着看着发现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黑发青年的睫毛似乎颤得有些过于得快了。
“宋时。”
赵祝芙冷不丁地开了口，果然就看到对方眼皮子颤了一下，她忍着笑意，伸手，用指尖轻柔地戳了他两下道：
“既然醒了就不要躺着了，想吃点什么吗？”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是一个吃下午茶的好时机。
果不其然，男性Omega在那边停顿了几秒，还是憋不住了，他慢吞吞地起来，不回应赵祝芙的话： “好呀，殿下想吃什么，我来做。”
…… 赵祝芙其实本来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作为维克之国的客人，她想吃什么，不仅家政机器人能做，裴昱都能差人给她发配个厨师24小时服侍，可是宋时既然主动提了，她也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
所以，现下，她坐在厨房门口的吧台旁，挠有兴致地支撑着脑袋，看着宋时做——
曲奇饼干。
对方此时在打奶油，同时有条不紊地拜托了家政机器人给自己找到模具。
他的动作确实娴熟，甚至比在安第斯之国的时候又顺畅了几倍。
赵祝芙有时候简直会怀疑，对方是不是一个盲人。
“事实上，殿下。”
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问出了声，而此时的宋时却没有一点被冒犯到的意思，他的语气甚至带着轻快：“之前带着那个精神力抑制器的时候，我确实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自从摘下它之后，我只要运转精神力，就能让事物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过……” 他想了一下才道，“这和真正的看到还有一些区别，我只能看见事物的大概轮廓，或者直接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但是看不见颜色，也看不见细节。”
“但是……”宋时顿了顿，才带着笑意继续道： “殿下是不一样的，您的金发很漂亮，蓝色的眼睛也像是太阳升起时候，照耀着的大海。”
赵祝芙眨了眨眼，她隔着吧台，和那边的宋时对视。
对方像是觉得自己似乎什么说错了，唇角抿了一下，这才继续低头，把打发好的奶油和面粉搅和在了一起。
“宋时。” 赵祝芙听到她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我，那你现在可以想起来，是在哪里了吗？”
那边的宋时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似乎也有些惊讶。
而转而，他却认真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思索了几秒后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不知道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个……但是，我说出来，您可能会笑我。”
赵祝芙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道： “没事，我不笑你。”
“在梦里。”
宋时叹了口气，说话声音很轻，语调有些微微地漂浮： “在真正地认识您之前……我在梦里……我就看见过您。”
赵祝芙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失望，她手无意识地敲击这桌子，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唇角，才道： “是什么样的梦呢，能和我说说嘛？”
“是一个……”宋时想了想，继续搅动奶油，“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您穿着极为华贵的衣服，站在像是教堂一般的彩色玻璃之下，阳光打在您的金发上，像是在发光，而您，微笑着面向前方，头顶着皇冠，好像在说些什么……”
宋时不说话了，像是逃避什么一样，他低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