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刘导，谢谢各位老师。”
杜小希鞠躬, 随即淡然洒脱地离开了会议室。
……
刚一出门, 杜小希就看到了候场的潘雯雯。
潘雯雯的焦虑显而易见，眉头紧锁，直到现在手里还拿着台词本。
但她的表情告诉杜小希, 这些台词根本没进这位女演员的脑子。
杜小希的沉稳跟她的慌乱成了鲜明对比。
两人擦肩而过，目光短暂交汇了两秒，潘雯雯眼神空洞无物，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保持职业性笑容，显得烦躁与无措。
杜小希与工作人员告别之后，快速走到走廊的另一头。
她的执行经纪人在那里等她。
“小希，辛苦了。”执行经纪人递上保温杯，看了看她的脸，惊讶：“你抽到那场崩溃的哭戏了？”
“是啊。”杜小希按了按眼睛，“是不是很肿？糟糕，忘记带墨镜出来。”
“稍微肿了一点点，没事。”执行经纪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姐，她拍了拍杜小希的肩膀，安慰，“刚才休息的房间有冰袋，敷一下再走吧。正好小圆也在里面收拾东西。”
杜小希点点头，“好。”
……
回到休息的402室，小圆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姐，你怎么眼睛肿成这样了？”一看到杜小希，小圆就惊诧开口。
“当然是试镜哭的。”执行经纪人，“冰箱里有冰袋，小圆，快拿出来给小希敷一敷眼睛。”
小圆哦了一声，赶紧跑去拿冰袋。
杜小希敷上冰袋，慢慢把刚才试镜的过程说了一遍。
“被刘导夸奖了？”执行经纪人双眼放光，“那说明有戏啊。我记得江湖传言刘导几乎很少夸奖演员的，被他骂哭的人倒是不少。”
“可是这次不还有资源咖嘛。”小圆瘪嘴，“刚才姐都看见郭志伟了，说不定就是来操作这个事情的。姐真的能竞争得过潘雯雯么？”
执行经纪人阅历丰富，她淡定地笑了笑，“在这行总是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很多东西的发展都是具有戏剧性的，不到最后一刻不知结局是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次失败了，但刘导认可小希的演技，她在刘导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下一次他拍戏就有很大可能会想到小希。目光放长远些，小希总有一天能跟他合作。”
“没错。”杜小希将冰袋换了个眼睛，“这次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没有遗憾了。”
“也是。”小圆被成功说服，“这么想心里就舒服多了。更何况现在网上群情激愤，要是最后资本胜利让潘雯雯当了女主角，这部电影也废掉一半，到时候可有好戏看。”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眼瞅着杜小希的眼睛肿消得差不多，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总不能留在这里吃晚饭。
拿好东西，杜小希三人起身准备穿上外套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房间突然传来“砰”一声闷响，听上去像是杯子砸到了地毯上。
“我去，隔壁在干啥啊。”小圆凑到墙边，侧耳听声，“潘雯雯这么快回来了？还是她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助理弄出的动静？”
杜小希一看时间，距离潘雯雯进多功能厅也就十几分钟，这么快就完了？
她心生好奇，决定八卦一把。
听力的特殊能力由于副作用太大，杜小希平时很少用。
现在这种情况，正好适用。
她眼睛一闭一睁，听力特殊能力已经开启。
周遭的一切都像放大了无数倍，各种声音疯狂涌入耳中。
杜小希熟练运用筛选能力，将其他杂音都屏蔽，只留下来自隔壁房间的声音。
她听到了哭声。
是潘雯雯在哭。
她一边哭，一边在讲话。却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应该是在跟谁打电话。
下一秒，潘雯雯提高音调，带着哭腔吼了出来。
“志伟，你什么意思？”
“……”
紧接着，潘雯雯的音调降低，变成了抽泣，语气也带上了撒娇。
“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你就真的不管我了么？”
“……”
“志伟，我知你最疼我了，你能再努努力嘛，我特别特别想跟刘导合作。”
“……”
“好嘛，我知了。我一定好好去练习演技。亲爱的，晚上陪我去吃西餐，好吗？”
不知郭志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潘雯雯突然沉默下来。
半晌后，她收起撒娇绵软，语气变得冰冷。
“郭志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
“你前几天还说要跟你老婆离婚，然后娶我。今天就要分手？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对吗？”
“……”
“很好，你最好是想清楚了。”
“……”
“威胁你？我可不敢呢。我只是会把咱们爱的记录分享给大众看看。看看你这位爱妻狂魔到底是怎么对别的女人说甜言蜜语的。我很好奇，你的岳父大人看到这份记录还有那些照片会怎么想呢。”
“……”
“当初是你追我的，现在说甩我就甩我？没那么容易。”
“……”
“总之你想清楚再跟我谈，就这样。”
说完这句话，潘雯雯率先挂断了电话。
半晌后，砸东西的声音再次响起，稀里哗啦，尖锐密集。
杜小希揉揉耳朵，赶紧关掉自己的特殊能力。
好险，差点就聋了。
“你俩听到什么了么？”执行经纪人觉得好笑，“这里隔音效果这么好，我看你们是在做无用功。”
小圆瘪瘪嘴，“只听到砸东西的响动。我猜肯定是潘雯雯被刘导pass了，回来撒气呢。”
杜小希没有讲话，她穿上羽绒服，“走吧，别让司机师傅等太久。”
……
坐上保姆车后，身旁的执行经纪人跟胡烁视频通话，汇报今天的情况。
小圆坐到车子最后一排的角落，开始打游戏。
杜小希则塞上耳机，准备利用闭目养神的间歇，好好捋一捋刚才听到的信息。
虽然只听到潘雯雯一方的话，却不难推断出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其一，郭志伟表示他无法替潘雯雯争取到女主角，哪怕他是投资人也不行。
其二，郭志伟要跟潘雯雯分手，态度还比较坚决。
虽说介入别人家庭的潘雯雯完全不值得同情，但郭志伟的冷漠绝情还是惊讶到了杜小希。
前不久还对潘雯雯甜言蜜语，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果然像网上说的那样“走肾不走心”，啧啧。
至于他所谓的爱妻人设，更是笑话一桩。
不过如果郭志伟打定主意要跟潘雯雯分手，今天特意来“泉水叮咚”客栈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潘雯雯来说，接到这样一通电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从她过往的经历来看，她应该是一个任性妄为，要什么就要不惜代价搞到手的人。
如果说丢掉电影女主角还可以等待下次机会，那丢掉跟郭志伟的这段感情就相当于同时没有了爱情和靠山，她激动之下，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也不算奇怪。
再者，从她用“岳父大人”来威胁郭志伟的话来看，她手里肯定握有不少料。
话说回来，郭志伟的岳父又是哪位大人物？
杜小希拿出手机，用“郭志伟岳父”作为关键信息，开始搜索。
搜出来排在前面的都是些野鸡自媒体的鸡汤文，毫无营养。
她耐心地翻了两页，终于在某个八卦论坛的财经版看到了一篇几年前的帖子。
「八一八云津企业家大佬们的发家史」
帖子一共八了九个云津市企业家，郭志伟排在第七。当时他还没坐到云津首富的位置，因此排名比较靠后。
这位楼主说郭志伟出身在工人家庭，他从小成绩优异。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第一任妻子，两人毕业后就结了婚，然后留在云津一起创业。
那么创业资金是哪里来的呢？是从他的老丈人那里来的。
第一任老婆的爸爸是某省著名实业家，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有钱煤老板。
岳父提供了启动资金，两口子都是高智商有能力的人，齐心协力把公司搞了起来，并经营得红红火火。
可惜天妒红颜，在郭志伟三十五岁那年，妻子得了绝症，留下他跟一对七岁的龙凤胎，撒手人寰。
为了纪念亡妻吕丰慧，郭志伟把企业改为“丰慧集团”，还把当时刚建好的五星级酒店命名为“丰慧大酒店”。
五年后，四十岁的郭志伟在各方祝福下再婚。二婚妻子比他小十五岁，当时还在念研究生。
这位楼主还八出郭志伟第二任岳父背景颇为强大。他预言，在第二任岳父的扶持之下，郭志伟未来必定会成为云津市首富。
杜小希当即在心里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这位楼主妥妥的预言家。
关掉帖子，杜小希有了数。
郭志伟着急忙慌地跟潘雯雯分手，舆论德压力还是其次，想必是岳父那边施压下了通|缉|令。
这个男人，两次都跟家境优渥的白富美结婚，倚靠岳父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直觉告诉杜小希，这个男人相当不简单。
不知郭志伟还没出月子的现任老婆看到老公和清纯女星喂饭的照片作何感想。
要是他白手起家的原配泉下有知，知他现在如此乱搞，会不会心里很难过？
杜小希看着窗外流逝的霓虹灯海，轻叹一声。
……
试镜结束后，杜小希回到了往日的生活和工作轨。
她的心态彻底平稳，哪怕最终结果一直没有公布，她也丝毫不慌，该干嘛干嘛。
可吃瓜网友们却十分着急。
在他们看来，迟迟不公布结果，那里面就绝对有猫腻。
网上对潘雯雯和郭志伟的骂声日趋激烈，对于此事的讨论热度一天比一天高。
每天各个平台都有不同的帖子进行全方位分析，网友们恨不得钻进刘导的脑子里寻找男女主角的名字。
终于，在决赛之后的第八天晚上八点，《轮回之门》发布了一条微博，官宣了男女主演的人选。
杜小希当时还在拍广告，中场休息回到休息室突然被工作人员集体鼓掌祝贺，执行经纪人还送上一束鲜花。
“广告还没拍完啊？”杜小希一脸懵地接过花，完全不知是什么情况。
“姐，恭喜你当选刘成导演新电影的女主角！”小圆说完一把抱住杜小希，激动地带着她一起跳起来。
杜小希刹那间脑子晕晕乎乎，脚步也变得虚浮，就像喝醉了一般。
待到小圆停止动作，她才缓过劲来。
“真的吗？”杜小希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却傻傻吐出这三个字。
“当然是真的。”胡烁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摄影棚，他晃动手中的手机，“我已经接到了剧组的正式邮件。我明天会和制片方开会，主要商议合同的内容。”
“小希，恭喜你，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他嗖一下从背后拿出一杯奶茶，像是哄孩子的父亲一般笑嘻嘻，“奶绿，没有额外加糖，给你加了喜欢的咖啡冻。”
“谢谢，谢谢大家。”杜小希接过奶茶，也说不清是开心还是激动，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争气，杜小希赶紧低头狂吸几口奶茶。
待到情绪稳定下来，奶茶也差不多见了底。
“对了，男主角是谁？”杜小希抽|出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
小圆嘿嘿一笑，“你的老搭档。网友们对此结果表示相当满意。”
“王思齐？”杜小希惊喜：“最后真定了他？”
“没错。网友们已经在期待你们的第二次合作了。”胡烁接话。此刻他正在看手机，眼镜架在光秃秃的额头上，看上去有些好笑。
“等下收工我请大家去吃夜宵。”杜小希说，“感谢这些日子为我所做的一切。胡导您也必须去哦。”
胡烁把眼镜放回鼻梁，比了个OK的手势，“我这个老头子今天就跟你们团建一回。”
杜小希打开手机，她的微信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祝贺信息淹没。
所有的好友小群都在疯狂撒花，开玩笑让她请客吃饭。
杜小希一一向朋友们表示感谢，表示请吃饭的要求统统满足。
回复完信息，她发现突然之间多了七八条加她好友的验证信息，粗略一看备注，都是圈内的艺人。
“这是什么情况？”杜小希纳闷，“这些人好多都只有一面之缘，有些甚至没见过，为什么突然来加我？”
“因为你要飞升了。”小圆翻了个白眼，轻蔑：“这些人闻着味儿就来了，比狗鼻子还灵。这个圈子拜高踩低也不是一条两天啦。”
杜小希看向胡烁，“胡导，那加还是不加呢？”
胡烁继续玩他的手机，头也没抬，“随你。”
杜小希：……
这大概是全宇宙最随意的一位经纪人了吧！
经纪人不靠谱，杜小希只能求助经验丰富的执行经纪人。
“姐，你说我要不要加他们呢？”
“加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执行经纪人说，“就当卖个人情。”
杜小希想想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