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几秒后, “你嘴巴是不是太毒了点?”桑晚不由得磨牙。
……还两个香水瓶子,合着连她也一起骂呗?
“我也是服了,”他说到这滚了滚喉咙,谢嘉释有些烦躁地正了正帽檐,语气微燥:“出来吃个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拍杂志,熏的喉咙都呛。”
这时候米迦刚好发来信息,附带一句精准对傅弥的吐槽:她穿的好像一个盛放白莲的青花瓷,help,桑桑,谢嘉释那个狗币憨憨他跑了!现在和她讲话的我心好累。啊。点烟 jpg.
她录了一段娇里娇气的说话声。
没忍住,桑晚按着手机,她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嘉释以为对方嘲笑自己,无声瞪了她一眼。
桑晚吐了吐舌头。
“本来想找个借口走的,但是一想店都订了,那就忍忍,但我可不是个耐性好的人,你记得告诉傅延,管管他妹妹。”
桑晚看着他,他情绪很坏,这些年过去后似乎知道了收敛,但是偶尔还会像现在这样,毫不在意地就说出来。
不过还算好些了,不会当众表现出来,要知道从前可是……她默默止住了从前的回想,咳了一声,被头顶的热度烘烤的稍微有些游离。
他说完一双眼睛也垂下来,谢嘉释扯了扯唇,狭长的眼睫微动,他的视线随后缓慢地落下,落在女孩手里提着的奶茶袋子上。
很快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此时街上的行人不多,却也不少,偶尔有人经过时侧过来脸,朝两人投来好奇的打量目光。
谢嘉释见状,轻轻啧了一声,厌烦地拉下帽子,伸手过来轻轻拉住桑晚,低声催促:“快进店里去。”
回去时菜都已经上了,几人吃到一半,她把奶茶掏出来给米迦和傅延递过去,自己拆了吸管,打算扎进去。
因为限塑令,奶茶店给的不是塑料吸管,而是纸质的硬吸管,桑晚连试了三下都没成功把吸管戳进奶茶里,对面的傅延见状,他伸手,从女孩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你喝这个吧,已经戳好了。”
他把自己弄完吸管的那杯推给对方。
桑晚点头,余光里她看到傅弥在挽着头发一边说着什么话。
傅弥一双眼睛低垂,俨然很羞涩开心地和人攀谈,而对面银发的俊美男生正单手托着下巴侧身斜坐,他的神色淡淡,偶尔应了几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桑晚低头夹菜,一边刷着微博,微信和钟恬斗嘴,她吃的津津有味。
筷子碰在一起,最后一块金黄的天妇罗。
谢嘉释抬眼看了女孩一眼,收了筷子。
桑晚如愿夹起来。
耳边小声的叽叽喳喳个不停,谢嘉释有些兴味阑珊地撩起了眼皮,偶尔应付着眼前女生的找话,他的眼睛却不经意落到了不远处。
他在看她。
桑晚的墨绿色裙子衬领处开了第一颗扣子,她的脖颈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衬着冷白的皮肤,很显眼。
她此时倾身去夹一块玉豆腐,女孩的肩膀的一缕发丝顺着动作而略微垂落了下来,轻飘飘地搭落在肩前。
谢嘉释见状,握着筷子的指尖几不可闻地动了一动,而对面的男生此时恰好也看到,下意识伸手帮她把头发给撩了起来。“小晚,头发。”傅延出声提醒。
“啊?……哦。”女孩抬眼。
桑晚把散出来的一缕头发挽到了耳后,她正要吃掉自己碗里夹起的豆腐,就听谢嘉释手里的筷子突然精准戳进了蓝碟里一只寿司里。
咚的发出一声著响,不知为何是略重了的力道。
?
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方的唇瓣淡漠,将寿司送入嘴里,很是平静地吃着。
接过戳好吸管的奶茶搅了搅,桑晚开始吨吨吨,入口就是一股浓郁香甜的奶盖味,啵啵珠紧随其后滑进了她的口腔,甜而不腻,很好喝。
她唇上沾了一点奶沫,经米迦的提醒,桑晚伸舌把残余在唇瓣的奶盖舔干净。
再低头时,看到自己吸管上沾了一点淡淡的口红。
很是妖艳。
她舔了舔唇,没有在意。
——
桑晚和傅延米迦两人一起聊的热火朝天,偶尔发出几声轻快的笑。
谢嘉释偶尔插一句,每次刚把话题引过来,就被桑晚截过了话头,他唇瓣动了一动,看着被傅延妹妹夹进自己碗里的食物,意味不明。
他心里叹了口气,但礼貌地淡淡道了一声谢谢。
傅弥在笑,他的余光却始终看着桑晚。
一道抹茶冰淇淋被端上来,女孩先拿勺子舀了一口,浓厚的抹茶味和牛乳味充斥融化在口腔里。
桑晚挖着冰淇淋,很是愉悦地眯起眼。“好吃!”
吃饭中途,桑晚起身说去洗手间。
等女孩走后,不过一会,谢嘉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钱悖”两个字,谢嘉释短暂犹豫片刻后,他很快站起身来,说:“我出去一下。”
傅延看了那人消失在日式拉门后,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神里一瞬划过些许若有所思的晦暗。
“小弥。”
旁边的女孩应声抬起头。
“怎么了?”
傅延对妹妹笑了笑:“没事,哥哥也出去一下。”
————
关上水龙头,拿纸巾擦掉指尖滴落的水珠,接到一个电话。
桑贺川出差延期,为筹集公司资金而在外地停留。
电话挂断后桑晚转身走出洗手间时,一抬眼,就看到高大的银发男生揣着上衣口袋,身子半倚在墙上。
细碎的银发微遮住年轻男人的眉角,给精致的眉宇染着一层淡漠的俊气。
谢嘉释的唇瓣冰冷抿着,似乎心情很坏。
“怎么了?”桑晚有些奇怪地问他。
他闻声,缓缓抬起眼睫,很轻很淡的一句话。
谢嘉释问:
“你是和傅延交往了吗?”
第18章 [VIP]
桑晚闻言诧异张口, 她唇瓣张开,最后慢慢只化作了一个: “…哈?”
这是因为什么才会问出的问题?
她歪头,不知是先问,还是如何, 于是默了一小会。“……”
谢嘉释此时抿着一张薄唇, 挑的是冰冷无温的幅度, 漆黑的瞳瞳里也没有一丝亮光。
不立刻否认, 难不成。
他垂下眼睑紧紧盯住她。
在头顶微几束暗淡的灯光的照射下, 投落一点淡淡的阴影, 却显得分外晦暗和阴沉。
“我说,现在说这话合适吗, ”她抬眼看他,“饭还没吃完呢。”
“……反正你也不饿, 别吃了。”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桑晚着实看得出来。
他再度开了口,撩起眼皮,谢嘉释扯了扯唇,他问了方才没被桑晚回答的问题:“所以,你和傅延,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问得直白而利落, 不带一丝含蓄和委婉。
……太直接了。
主要是被这种无限猜疑的心思弄得心里焦躁,如果不弄清楚,谢嘉释想他很有可能今天就会睡不着觉。
他忍不住在想,为什么她会和傅延如此熟悉?高中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有联系?为什么两个人后来会在同一所大学上学?
甚至当初她做出那个决定抛弃他时, 其中之一是不是就有傅延的原因?
毕竟她走的那天, 是傅延送的。
那时候在车上, 黑压压的车窗遮着两人的神情, 他看不真切,只觉得恨。
可能别人早已忘了。
可他却记的清楚极了。
数不清的猜忌和道不明的情愫在脑海里翻涌,让他的头又一次忍不住陷入一片深渊似的头脑风暴里。
脑神经不被平日所服用的药物所规律辖制时,于是不出意料地开始进行无规则的霍乱。
如今这份霍乱受外界催化,更甚嚣张。
……好烦。
他垂下眼睑,隐在阴影里的神情黑色而晦暗。
好想揍人,男人的脸,化作一张具体的脸庞,又或只是虚无,他的拳头几不可见地弯捏了起来。
可是不行,谢嘉释想,把拳头一下陷进眼前的这座不算结实的墙里固然简单极了,但很快会引来旁人闻讯过来后的大呼小叫,以及惹人厌烦的是非。所以他狠狠忍住了一瞬在自己脑海里爆炸开的这个念头。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长期离开药物后,会怎么样。
他也绝对不想,让桑晚知道。
长长的走廊里此时很静,微弱的灯光,特意营造的安谧静暗。
她听了,漆黑的瞳孔蓦然动了动,毫无想法后桑晚蓦然反问:“你觉得呢?”
“是觉得我和傅延,太亲近了?”她居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倒是没觉得啊。”
真的没觉得。
而且,她一年前时就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他闻言,漆黑的眸子骤然抬了起来。
谢嘉释手腕上的青筋,在看不见的地方而悄然暴起。
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郁结怨气涌了上来。
他原本清浅呼吸,不由得因此而重了几分。
数不清的晦暗涌来,把一双眸子晕染地愈发浓重。
本就是恰到好处的试探,她一直有种隐约淡淡的感觉,却总不敢真的确信。桑晚打量着谢嘉释,那张灯光之下毫无瑕疵的白皙脸庞,精致俊美得像是被造物者所吻过一般。
也就意味着谁先表明,一旦露出马脚,谁就先输了。
他漂亮的眼睫一时轻颤,银发的男人此时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清冷气息,谢嘉释平日里掩饰的很好,但有些情绪波动能敏感地被她自己察觉到,可是别人却不怎么看得出。
再加上这句听着很有深意的话……
桑晚眨了眨眼,看着这样的谢嘉释,一股莫名异样的感觉自她的心底里腾升起来。
她在惊讶只余,甚至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 ?
她一时不由得想到别处去了。
但是。
……没理由吧。
她脑海里蓦然滑过了从前的那些复杂晦暗的记忆,是那天冰冷的大风,是滂沱雨夜,以及少年一双通红的眼睛。
那时候他攥紧指尖,等桑晚说完话后,眼尾红的骇人。
他对自己,这样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好别后悔。”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恨意,和被她羞辱后的极致冷漠。
桑晚想,应当是有什么东西,随着一起死在了那一刻的。
他转身时,一股深红色的血液顺着少年的手腕流下滴在地面,再被他狠狠甩开了手之后,她就撑着伞转身,独自走进了出城的车里。
那日之后他数次曾在夜里惊醒,在伦敦公寓的雨夜里,起身靠着床头,半梦半醒,每每想起少年手里紧攥着带血的那枚宝石项链。
——后来即使过了很多年,也依旧记的无比清晰。
他没有奚落如今落魄的自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于是她很快否定了这个自己一瞬被怀疑过的旖旎想法。
——说不定,对方也只是好奇的一问而已 ,根本,就没必要多想。
谢嘉释肯定恨她,可是他骨子里受的教养让他不会对自己到底如何,所以——她见状轻轻地敛了敛指尖。
就不要理会就好了。
桑晚这么想着。
她略微低下头,手指理了理自己微皱的裙摆,散漫奔走的心思也随即漫不经心地被飘远了。
再过一天学校会放假,足足放五天,她肯定要回家去住,要一个人待在家里……唉,冰箱里的那两袋速冻饺子也不知道过期了没……
啊,大床,独立卫浴。
美好的单人世界……
此时银发男人盯住她,他一言不发,神色慢慢晦暗。
谢嘉释看着眼前女孩一副游离天外的神情,精致的喉结缓慢地动了一动,“我说,”口袋里暗暗攥了攥指尖,顿了顿,他很是短促笑了一声:“你很习惯无视别人的话吗?”
她听了便抬起头。
“这个啊。” 回过神来的桑晚便随即歪了歪头,仔细地盯着谢嘉释此时毫无温度的俊美脸庞,她忽然试探地开口问:“——怎么了,你很好奇吗?”
“……”他默。
她伸手卷着耳边微散的发丝,不露出一点破绽,桑晚长长的睫毛轻轻敛了敛,女孩的眼里霎时带了点莫名的狡黠。
“我们是什么关系,干吗你要摆出一副质问的口吻?好奇怪啊。”她这么说,嘴角却勾着似有若无的笑。
谢嘉释蓦然攥紧了指节。
随后再慢慢箍紧。
“虽然很俗套……毕竟生活也不是什么狗血俗烂的都市言情小说,我们也都是成.年.人.了,自然不像高中时那么不懂事。”像这样铺陈了一大堆,桑晚倒也不嫌麻烦。
随后,她开始有样学样地步入了正题。“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一点了哈。”
谢嘉释掀了掀眼帘,洗耳恭听。
“我觉得我总是能在很多的地方看见你,我可从不觉得这是偶然来着,毕竟我也不傻,别人说的话做的事什么意思,我还是隐约能看拿出来的。”桑晚接着说。
他闻言挑眉,不动声色:“嗯。”
实际上却有些紧张地被攥紧了心脏。
“谢嘉释,我觉得你是故意的,这种频繁偶遇的见面。”桑晚的指尖微潮湿,她弹了弹白瓷指腹上微不可闻的水珠,这么随意地补充道。
他看在眼里,目光沉暗。
又听到她说。
“所以啊,我合法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