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他愣了一下,接过,认真道:“谢谢。”
你见他一板一眼的动作,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想笑,面上也不自觉带出一些。
傅和玉看在眼里,有些疑惑,却没发问,只认真擦着脸,等把湿意擦净后,将剩下的纸巾还你,从包里找出一副眼镜戴上,整个人顿时变得更加严谨起来。
“你有戴眼镜呀?”
上次操场边没见他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动起来不太方便。
“嗯。”傅和玉点点头,道:“近视不深,就一百度。”
谢飞松与傅和玉都戴眼镜,气质却大不相同,如果都是老师,在你想要翻/墙逃学时,前者大概会在你卡在墙边不上不下时帮你一把,让你得以跳到校外,然后隔着那道墙笑眯眯地告诉你他是老师,你被记过了。后者则会是发现你蹲在墙头时就严肃斥责,让你知道逃课是多么不负责的行为,把你骂得不敢抬头,最后在你从墙头下来时扶你一把的人。
嗯……这样一想,你把谢飞松想得有点可怕呢。
你甩甩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脑袋。
傅和玉道:“我带你把剩下的地方看完吧。”
你点点头。
大礼堂自然不是全部拨给戏剧社使用的,但戏剧社的演出大都在这里进行。傅和玉带你绕了一圈,让你看到后台的各种设施和构造,还带你到舞台上感受了一番。
你站在舞台上,看着下边乌泱泱的座位,登时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底下一个人都没有,我却已经开始感到腿软了,不敢想象如果底下坐满观众看起来会是怎样,你们能站在这里表演真了不起。”你站在那里,深呼一口气,感叹道。
傅和玉听到你的话,竟笑了一下:“我从前也是这样想的。”
他顶着刺眼的灯光看着舞台顶,最终闭上眼睛,仿佛陷入过去的回忆之中。
等他再睁开眼时,那难得的笑意也一并掩去,好像一切只是你的幻觉。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你忍不住探究。
“现在啊……”傅和玉道:“我觉得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我。如果不是抱着热爱的心情站在这里,既是浪费我,也是亵渎它。”
你总觉得他在戏剧社发生过什么事,不过以你和他现在的关系来说,再问下去只是冒犯,所以你安静地闭上嘴,静静地享受这一刻钟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感觉怎么样?”傅和玉问。
你闭着眼,张开双臂,好像在拥抱这个舞台一样,最后睁开眼道:“又忐忑又激动,还有那么一点喜欢,但不是喜欢我自己站在这里成为舞台的中心,而是希望能为一出剧目添砖加瓦,最后看它在这里绽放。”
傅和玉道:“那就好。”
嗯?你察觉到一点异样,看向傅和玉:“为什么这么说?”
傅和玉道:“因为谢前辈看起来想让你进戏剧社。他很擅长说服人,我怕你被他骗过来做牛做马,不过你看起来并不讨厌戏剧,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被他轻易说服,那我就放心了。”
你没想到谢飞松有这个念头,也没想到傅和玉会直接告诉你。
傅和玉看到你的神情,道:“你别在意,他既然让我带你四处转转,应该就想到我会和你说这些了,你只要确保自己之后做的选择都是发自内心就好。”
傅和玉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
你突然问道:“《武陵人》这出剧目是谢学长导的?”
傅和玉点头。
你轻轻抱怨道:“我跟他说我想见导演,他说带我去后台见,我还以为导演另有其人。”
傅和玉无奈:“是他会做的事。”
你又问:“那你知道他想拉我进戏剧社干什么吗?刚刚看大家的样子,好像确实有什么事情缺人来做啊。”
不然在听谢飞松说以后会常常见面时,众人总该有些疑问。
傅和玉看向你,道:“你果然很敏锐。其实是副社长想要退社,但她管的事情比较杂,一时间没有人能接手。如果说其他人做的是艺术性的创造,那她就是为各种创造打地基的人。她负责的工作枯燥,却又十分重要,虽然很好上手,但如果对戏剧没有热情,会很难坚持下来。我想这也是谢前辈有意拉你入伙的原因吧。”
“副社长为什么想退社?”
你没被傅和玉最后的恭维冲昏头脑,冷不丁地问道。
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尖锐,但假使谢飞松真的希望让你入社,这是你需要了解的事情。
傅和玉露出一点迟疑,最后还是没有随意编一个理由糊弄你,只含糊道:“这个你就要问谢前辈了。”
“来,我带你看一下灯光。”
他十分生硬地转移起话题。
不过你知道,他既决定了不说,你再怎么问,他也只会让你去问谢飞松。
既然如此,还不如跟他了解一下舞台灯光。
傅和玉在这方面的知识很扎实,整个舞台灯光在他的操控下如梦似幻,如果不是他,你不会知道礼堂的舞台上掩藏着这么多灯位,也会不知道光束的大小与柔和程度能那样轻易地改变导演想要呈现的氛围。
现在的舞台是空无一人,可你已经能够想象演员站在其中,与灯光融为一体,一起变成故事一个部分的样子。
看完灯光之后,他又带你爬上舞台顶部,好像生怕你停下来以后会追问他一样。
不过你确实没见过,因此看的很认真。舞台上一层并不是封死的,还能看见下边的舞台,傅和玉说这是为了方便道具人员在表演时抛洒一些道具的。
他还带你到一旁的小露台看夜景,说他们从前排练疲倦时,经常来这里放空。
你顺着他的手看向夜空,发现从这里看出去,星星格外美丽。
不过你不知道,从这里听礼堂外的人说话,声音也会如此清晰。
“你的诉求到底是什么?你要退社,我已经答应了。你找我来,我也来了,如果你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我已经回答过的话,那我要回去了。”
这是谢飞松的声音。
你耳朵情不自禁地竖起,眼睛却看向傅和玉。
显然,他要拉你走的话,你也不好赖在这里偷听。
傅和玉却在开门。
你们身后由室内通往露台的小门不知何时坏掉,本该一转就开,如今却怎么也打不开。
你们被困在了这里。
底下又传来女孩的声音:“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谢飞松的声音很冷淡:“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那个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我为你、为戏剧社做了那么多……”
谢飞松道:“还记得你来面试时,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女孩沉默。
他说:“我问你为什么加入戏剧社,你说喜欢戏剧,想要亲手制作出优秀的作品。这是我让你加入戏剧社的唯一原因,在这期间,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也确实很辛苦。所以我从来没想让你走。可你不该拿这个来威胁我,我不会为了戏剧社有一个好的副社长而妥协。”
“我不是想威胁你……”女孩想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话语中已然带上哭意。
谢飞松一直冷淡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别哭了,就这样吧。我会向他们解释这段时间的争吵,告诉他们你是因为学业太重无法兼顾所以想要退社,别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女孩在轻轻啜泣。
他说:“这次我就不送你了,《武陵人》还有一些收尾的事要我来做。”
女孩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转身走了。她离开之后,谢飞松才重新进入礼堂。
听了全场的你看向傅和玉,小小声地对他说:“你们副社长真的不是想威胁,我觉得……她只是付出了太多,有些不甘心,却又嘴笨,才通通说出来,听起来像威胁罢了。”
傅和玉神色怔怔,叹了一口气。
【傅和玉好感度+1】
第11章 切磋 我说的对吗
下一秒,你们就发现新的问题了。
“我们怎么出去?”你与傅和玉面面相觑。
傅和玉迟疑道:“我找人来帮我们开门?”
“那样谢学长就会知道我们刚刚在这里了……”
你表情沉痛,不知道这个游戏有没有倒扣好感度的机制。
傅和玉也跟着叹了口气,显然他也有这种顾虑,不过是看你想离开,才提出找人帮忙的事来。
不过傅和玉没有消沉多久,拍了拍脸,又打起精神,走到露台便,观察起外层。
露台在剧院二楼,可因为层高缘故,这二层要比寻常二层高上许多,不能轻易翻身下去。而且礼堂外侧为了美观,修缮得光鲜亮丽,连能踩脚的突出落点都很少。
总而言之,要想从外边爬下去会很危险。
傅和玉仔细观察后仍做了决定,只是他的手刚放上护栏,便被你扯住一只手臂。
他回头看你,你疯狂摇头:“没到这地步,真的使不得。”
傅和玉有些不自在,想把手抽出来,奈何你实在抓得太紧,只能维持现在这个状态解释道:“学姐,没你看起来这么危险,一下就好了。”
你也想跪了,哪怕傅和玉做这件事不需要你冒任何险,他也很可能有主角光环,能安全落地,不至于让你因“傅和玉之死”打出奇怪BE结局,可你就是很讨厌这种大风险事件发生。
你认真看他,道:“你再这样我就跪下来抱你大腿了。”
傅和玉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做势要换个地方抱住,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离栏杆远了一点,脸上露出一些妥协的无奈。
有了傅和玉这一举动,你不再报有其他幻想,果断道:“请戏剧社的同学找人帮我们开门吧,谢前辈那边,也只能道歉了。”
傅和玉道:“他可能会生气哦。”
你虽有些郁闷,却还是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会影响后续攻略,你也不想让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比如为了掩藏秘密,让傅和玉从露台冒险翻下去。
傅和玉看了你一眼,道:“那我发消息了。”
你点点头。
【傅和玉好感度+1】
你愣了愣,看向傅和玉,在心中默默感叹,小傅同学真是个好人。现在你的心情稍微好一些了。
戏剧社的同学来得很快,也按傅和玉的要求,是两个人偷偷摸摸来的,以此尽量争取不惊动他人。可两人在外边捣鼓半天,最终发现是露台的门锁坏了,他们从里边也打不开,只能请保安找专业人士来帮忙。
那样的话,有很大概率被整个戏剧社的人围观啊。
傅和玉看了眼露台外面,问你:“要不然还是我试试?”
你摇头,有些认命,还是请外边两个同学帮忙找人来开门。他们联系上保安之后,难免隔着一道门八卦你们为何被锁在此处。
你沉重道:“可能是报应吧。”
“啊?”没能得到粉色回答的门外同学充满疑惑。
只有傅和玉知道你的意思,因为你的表情太过惨淡,他心中的郁闷之情被冲淡不少,此刻竟微妙想笑。
他轻轻咳了一声,说是谢飞松临时有事,让他带你四处看看,没想到露台的门坏了,关上就再开不起来。
对于这种朴实无华的答案,社员纷纷表示无趣。
你实在无聊,便靠在门上和人聊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聊得热火朝天,将戏剧社内部情感纠葛听得八九不离十,连一个眼神都有七八种门道,堪比《心动的信号》。
外边同学说嗨了,差点忘了傅和玉还在这里:“对了,我们小傅……”
“咳咳咳——”傅和玉刻意地咳了起来。
对面一下噤若寒蝉。
你沉默一瞬,快乐地打起圆场:“那社长呢?社长有没有八卦?”
“有的,你想听吗?”
门外传来谢飞松的声音。
傅和玉笑出了声。
你控诉地看向他。
他侧过脸,装作没看到你的眼神。
你立刻开始瞎掰:“谢学长,我就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是立竿见影的,一提你,你就来了,而你一来,我们就有救了!”
谢飞松摇头失笑,没有继续与你计较,他将保安带了上来。
露台的门已经报修过一次,但因为学校处理不及时,今天意外把你们困在这里,前来开锁的保安对你们态度很好,再三承诺会学校趁这个周末把门修好。
你对此无所谓,谢了保安叔叔一声。
傅和玉同你一样,只是多提醒一句:“麻烦您在这里放个牌子提醒一下大家,省得修好之前又出意外。”
你忍不住感叹,碰见的这些人里,傅和玉虽然年纪最小,但从性格来看,却是最沉稳靠谱的一个。
保安开门用了不少时间,你们再出来时,戏剧社已经没剩几个同学,谢飞松倒还一直等着。你看着他,忍不住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有些心虚。
谢飞松看了你二人一眼,面上带着笑,问你:“你家住哪?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在你拒绝之前,他说出下半句话:“刚好我还有点事和你说。”
“嗯……我家在同兴路22号。”
你报出家门。
谢飞松听完后看向傅和玉等人,道:“礼堂里的东西已经收完了,庆功宴明晚开,今天晚上你们自己回去,女生由顺路的男生送一下,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社长。”
“你就放心吧。”
“社长怎么跟操心的老爹一样。”
说最后这句话的男生被谢飞松拍了一下后背,一下嗷嗷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