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个小小的亏,白小曦也不再执着海洋球池子了,她开始对乐园里其他设施进行探索。
下一站,摇摇晃晃的小朋友来到了沙坑。
双腿一软,噗通一下把沙子跪出个坑,甚至身体不受控制地对坑里另一个小朋友磕了个头。
动作之标准流畅,让那个三岁的小姑娘举着小铲子愣住了。
刘宛君实在是被女儿的可爱戳到了笑点,一边笑一边拍,总算理解了臭弟弟记录幼崽成长的快乐。
白奶奶也不厚道地笑了,保养得宜的脸上都笑出了深深地眼纹,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孙女儿总有一些莫名其妙又惹人发笑的幼崽行为。
白小曦感觉到自己的头压住了好多细细的沙子,磕下去后她也没有及时爬起来,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跟只小虫子一样用头拱了拱沙,仔细体会。
最后失望地得出结论:这片沙不含水份,草不能扎根。
不能扎根的沙,都是废沙!
失望地撅起小嘴儿,小朋友就着这个姿势颓废地埋头自闭。
然后就感觉自己头上多了点儿东西,痒痒的。
她咕隆着动了动,那些东西就顺着脖子沙沙地往下掉。
是废沙!
对这片废沙恨铁不成钢地小人儿气势汹汹地把倒栽葱的自己从沙子里拔了出来,正巧和面前一个三四岁的小姐姐面对面。
重要的是,小姐姐正举着手里的小铲子,沙子从半空洋洋洒洒地糊了白小曦一脸。
小姐姐:……!
白小曦:……!!
两个小朋友都用水汪汪的眼睛懵懵然地注视着彼此,旁观的三个大人都不由得替她们尴尬到脚趾抠地!
“那个……我家孩子有点儿调皮,真的很抱歉……”一位打扮精致地女士有些讪讪地替自家闺女向刘宛君和白奶奶道歉。
也不知道她这傻女儿怎么想的,竟然试图把那个小朋友给埋了!?
而那个小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给自家女儿磕头也就算了,还试图把自己栽进土里!?
当妈的实在不理解,这些小孩子脑袋瓜子里怎么装着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骚操作?
同为当妈当奶奶的,刘宛君和白奶奶也不理解,不过既然经历了相同的尴尬和迷惑,那三个家长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忽略了两个小不点儿,愉快地交流起了育儿经验。
简称:幼崽出糗瞬间集锦
三个大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两只幼崽则坐在沙坑里进行了简单的对话。
对话如下:
小女孩儿:“你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白小曦:“九九~”
小女孩儿:“你今年几岁了呀?”
白小曦眼睛一亮:“麻麻!”
小女孩儿:“你要和我一起找宝藏吗?”
白小曦点头如蒜:“一宝宝!!”
幼崽们经过如此牛头不对马嘴的沟通后,愉快地达成了合作共识————刨沙!
白小曦小朋友不仅是颗草,还是一颗没什么见识的小土包子草。
因此人类幼崽手持工具,而她,全靠手。
林萱草眼看着自己面前都被小铲子铲出一个大大的沙坑了,而那个小朋友面前……不说也罢。
她是个急性子的小姑娘,因此不由自主地就替这个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的小朋友感到着急,也不自己刨了,皱着小眉头憋着口气一个劲儿地给白小曦喊加油。
而白小曦,不说是无动于衷吧,也算是波澜不惊,任由林萱草急得脸红,她还是慢慢吞吞地一下又一下地用手手往两边刨沙。
可偏偏她手小不说,还兜不住沙。
往往刨了一手心的沙,等真正刨到两边的时候,已经稀少到可以用数量词来计算了。
旁边加油打气的林萱草小朋友都不由得捏紧了小拳头,看得林妈妈眼皮子直跳。
她已经开始想象女儿打了小朋友后自己该怎么揍她才能向二位家长表示歉意了。
看来回家了还得和孩子她爸好好沟通一下关于淑女养成手册的制定计划。
“你怎么这么笨呀!?”林萱草小朋友终于还是没忍住,生气地瞪着白小曦。
白小曦小朋友听得懂笨字,但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骂,停下刨沙的动作,抬头看到小姐姐跺着脚很生气的模样,不由得委屈地抿了抿嘴,一双剔透清澈的眼眸天真地注视着对方。
林萱草小朋友被她这样看了几秒钟,有点儿坚持不太住,心里的急躁好像也偷偷摸摸地溜走了好多。
但是,她还是生气!
气哼哼的小姐姐单手叉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小曦,哼了一声:“你是个小笨蛋!你这样永远也找不到宝藏!”
再次只听懂了笨蛋和宝字,白小曦小朋友眨巴了一下眼睛,疯狂转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她为什么骂我笨蛋又叫我宝宝?
完全不知道她陷入了怎样纠结中的林萱草小朋友很满意,因为她总算是过了一把当姐姐的瘾,这个小娃娃还那么听话不会和自己对骂,比幼稚园里那些小朋友们可爱听话多了!
于是还没等白小曦理清人类幼崽究竟是骂她还是夸她,面前的幼崽就突然变脸,眉眼弯弯地抬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做足大姐姐的架势:“真乖!”
白小曦:……人类幼崽真难懂。
她愣愣地看了小姐姐一眼,再次低头继续自己的刨沙大业。
反正刨了半天,还没有她一开始跪那儿后一头栽进去的坑大,看得三个大人都为之心酸叹息。
崽啊,长点儿心吧!
确定白小曦是个刨沙都不会的小废物后,林萱草小朋友叹着气把她从沙子里拽了起来。
然后很有大姐姐风范地,帮她拍拍衣服裤子上的沙,深一脚浅一脚地牵着她离开了沙坑这个伤心地。
总有特长的!
林萱草小朋友对白小曦很有信心!
但事实证明,她是真的信错崽了。
牵着小笨蛋来到海洋球池子边,小笨蛋不仅爬不进池子,还踩到了池子外的球球,牵在一起的两个小朋友同时被摔了个狗吃屎。
拉着小笨蛋去做秋千,可小人儿还没秋千高,爬都爬不上去,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把她推不上去,因为她们进一步,秋千就会往前高一步……
不信邪地拉着小笨蛋去看池子里游荡的小鱼,白家家里都是观赏类的小小鱼,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水里游的大大的锦鲤鱼,于是试探性地往水里伸出小手手……她哭了,抱着那只小爪子哭的格外凄惨。
白奶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孙女儿抱着小爪子哽咽着告状,说鱼咬手手。
白嫩嫩的手指头上并没有任何被咬的痕迹,但是旁边的林萱草小朋友从目瞪口呆中回神后,也开始帮白小曦证明,她刚才真的被鱼鱼咬了!
还是好多鱼鱼一起上!!
刘宛君不解,“鱼怎么会咬人?”
旁边玩水的小朋友都没有被咬呢,甚至根本没有鱼搭理。
因为知道鱼只有咽齿,不会伤人,所以抱着某种奇特的心情,刘宛君在大人和幼崽的注视下,捏着女儿的爪子伸向水里。
池子里本来就聚在周围的鱼立马跟疯了一样地往前挤往上蹿,不过眨眼间,白小曦的手指头就被两只鱼紧紧地咬住。
刘宛君眼皮子一跳,旁边白奶奶也眼疾手快地把孙女儿的小手从水里捞了回来。
“啪嗒……啪……”两尾锦鲤在他们脚下挣扎着弹动身体,往白小曦身上蹦跶,吓得白奶奶直接把乖孙抢过来抱在怀里。
早在刚才就被亲妈的举动惊呆了的白小曦终于回神,不敢置信地看看妈妈,又看看自己白白细细的手指头,一时间甚至都忘了哭。
旁边的林萱草也被惊呆了,倒吸一口气后躲在妈妈身后抱着大腿不撒手,同情地看向仍然呆呆的小笨蛋。
第21章 一封信
白奶奶抱着孙女儿,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小心地帮她吹着手指头,顺便夸张地假装拍打刘宛君的手臂。
“你说你做什么呢?幸好乖宝是个听话的宝宝,不然可不得哭了!”
“乖宝,奶奶帮你吹一吹,吹吹就好了啊!”
听着奶奶喊自己宝宝,又打了妈妈,白小曦原本迅速凝聚地泪水硬是没有流出眼眶,只是瘪着嘴委委屈屈地看着妈妈。
刘宛君被女儿水汪汪的眼眸看得有些心虚,她也怕女儿再哭,所以为了转移注意力,干脆蹲下身去捡那地上不停板动的两尾锦鲤。
再不捡,旁边那些小朋友就要来上手了。
一场幼崽哭泣风波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再把白小曦从怀里放下来,小家伙说什么也不肯在水边停留了,牵着小姐姐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另一头跑,生怕跑慢了又要被鱼鱼咬。
剩下三个大人看着池中游荡的锦鲤满头雾水。
所以,它们为什么认准了白小曦一个人咬呢?
这个答案,恐怕没人能告诉她们了。
林萱草小朋友总算是从妈妈那儿得知了白小曦的性别,因此对于这个新鲜出炉的妹妹,她很是贴心地将其一把抱在怀里,抱得死紧。
突然被抱的白小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小姐姐特别正义豪情的声音:“妹妹你别怕!以后姐姐带你玩儿,保护你!!”
说完,林萱草用力地在妹妹背上拍了拍,以示自己的真诚!
这份真诚地拍拍,刘宛君看着都替女儿觉得疼,并且成功从女儿大大的眼睛里读到了懵逼。
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也不知道从现在起,她就多了个罩着自己的小女汉子姐姐。
从乐园出来,两边家长都已经成功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林萱草则哭得眼泪汪汪地和妹妹说再见。
好不容易有一个听话又乖巧还不会和自己互怼的妹妹呜呜呜……
林妈妈无情地阻止了女儿想跟着妹妹一起回白家的脚步,一把将她拎起来,笑容温柔地和白小曦说拜拜。
目送着被拎在手里不停蹬腿儿的小姐姐远去,白小曦趴在奶奶怀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叹一口劫后余生的气。
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
累死崽了!
大概是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惊吓,刚上车不久,小朋友就趴在奶奶怀里睡得昏天黑地。
至于妈妈?
直到晚上睡觉要人哄的时候,暗戳戳记仇的小朋友才纡尊降贵地朝妈妈伸出小手手。
谁让她把幼崽的手送给鱼鱼咬,坏蛋妈妈!
坏蛋妈妈带娃的第一天,有惊无险,并且从中体会到了某些乐趣。
而另一边,A市某巷尾一间狭小潮湿的一居室里,蜗居在此的白艺一家,某日突然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包裹上没有寄件人信息,但白艺和妻子只是短暂地思考后,就拿刀将包裹划开了口子。
“一封信?”白艺拿出里面的东西,有些粗暴地将封口撕开。
展开信纸,他越看,捏着信纸的手边越紧,看到后面,眸底的阴鸷与兴奋将旁边的妻子吓得往后瑟缩,不敢多嘴问他发生了什么。
“白朔!”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个让他生恨的名字,白艺几乎掩饰不住自己兴奋到颤抖的肌肉,“你等着我的报复吧!!”
初始地激动过去,白艺阴狠地目光落在那一大一小身上,当初被赶出白家时的恨意再度涌上心头,也不顾女人的躲避和求饶,走过去伸手扯住她的头发就往外拽。
“要不是你生的这个孽种,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打死你个贱人!”
嘴里怨毒地咒骂着,下手更不曾留情,抓着女人的头就往地上砸,听着女人痛苦地求饶和女儿恐惧地哭喊,白艺下手越发地重,恨不能几拳将地上的女人打死。
“还有你!”他突然抬头,盯住缩在角落里大哭的女童,丢下手里遍体鳞伤地女人,大步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女童脸上。
“当初要不是你害我,我现在还是白家的大少爷!你和你妈都该死!”
他尽情地用暴力在妻子女儿身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边打边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怨恨之中,直到女人紧紧地护着女儿,弓着身子被他打得昏了过去,才痛快地狠踹了一脚,结束了这场肆意的殴打。
等他睡着了,女人的身体动了动,然后在女儿的啜泣中醒来。
“媛媛……”女人颤抖的手轻轻抹去女儿脸上的眼泪,捧着女儿的脸,小心翼翼地覆盖住脸颊上那个红肿地巴掌印。
女儿早已不会说话了,除了叫妈妈,会喊疼以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活泼甚至嚣张地小公主了,她不敢见到人,每天除了挨打会哭,就只会呆呆愣愣地坐在那儿。
女人早就想带女儿去医院检查,看是不是被打坏了脑袋,可是她没钱,没钱检查,没钱送女儿去读书。
家里所有的钱,都被白艺拿去喝酒了,而他们除了做一些苦力活儿,再也挣不到其他的钱。
“媛媛,疼不疼啊?都是妈妈的错……”女人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她看着女儿呆傻畏缩地神情,心底的苦痛几乎将她整个淹没,“妈妈没有保护好媛媛,媛媛本来该是小公主的,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害了媛媛。”
她连哭,都不敢发出太多的声音,只能忍着浑身的疼痛,抱着女儿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等哄睡了女儿,女人拖着某一次被打折从而扭曲的左腿,来到桌边,拿起那封被随手放置在桌子上的信。
越往后看,信纸的内容越让女人惊骇,最终颤抖着手,小心地将信纸放回原位。
她又拖着腿回到了她和女儿睡觉的杂乱小房间里,伸手抱住小小的蜷缩成团的女儿,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那封信……
她在心里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象了一番到时候白家人会面临的场景,心底也觉得快意,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可是她又很快按捺住了这种想法,因为怀里的女儿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会惊悸着哭泣,她早在日复一日的被殴打中,无数次地拷问过自己,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杀了白艺?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和女儿一起成为白艺的发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