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曦软软地又叹了口气,不明白怎么小哥哥的眼泪越擦越多。
人类幼崽真神奇,哭这么久都不会干枯缺水。
奇怪地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白小曦垫着脚轻轻地拍了拍小哥哥的头,“哥哥,不哭喔,羊羊……都、打灰灰,回来~!”
邹俊伟没听懂妹妹后面的话,不过还是吸着鼻涕努力止住了哭声。
他不可以哭的,妹妹和弟弟都没哭,爸爸说自己是个小男子汉,是要保护弟弟妹妹的。
他才不哭!
一边在心里大喊自己才不会哭,一边被眼泪蒙住了视线。
可是、可是真的好绝望啊呜呜呜……
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救他们?
白小曦觉得俊伟哥哥真的好像水做的奥,轻轻一碰就开始流眼泪。
她的手手都湿了。
视线在哥哥身上看了一圈,然后揪住塞在哥哥嘴巴里的布,费力地往外拽。
留守的男人准备上前阻止,却反被阿四给阻止了。
“你着什么急?灵灵才多大,更何况就算没了布塞嘴,这些小孩儿被绳子捆得死死的,也逃不了。”
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那个人又坐了回去,和其他人一起继续看阿四带回来的那个叫灵灵的小家伙。
还别说,看得他们都想找老大要个孩子来养着玩儿了。
白小曦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都憋红了才把那团布扯了出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太用力,布扯出来的一瞬间,她就紧跟着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阿四想接都没跟上趟儿,手刚伸到一半儿,人就已经坐地上呆呆地张着小嘴发懵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随后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些人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好玩儿,看她懵逼的小眼神儿,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白小曦被他们的笑声惊醒,茫茫然地看看自己手里长长的布,又仰头看看同样懵逼还时不时抽噎一下的小哥哥。
屁股上的疼痛慢半拍地被感知到。
小嘴儿一瘪就准备哭。
大部分小孩子哭起来都令人头大,可大概是白小曦长得太好,又或者她本身就有一种令人觉得很舒服的气息,所以她哭起来声音虽然不大,却更加地令人难以招架。
比如阿四,他就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哄。
想给孩子擦擦眼泪,可是自己手开了一天的车,刚刚又去撵猪,虽然洗了但他自己都不敢说洗的干净。这样子的手去擦小朋友娇嫩的脸蛋儿……他真的下不去手。
要说哄呢,他一个糙男人,从来没有带过孩子,抢来的孩子他也都不当人看,哭了直接一团布塞嘴里就是,可现在……
他只能软声软语地喊着灵灵,让她乖,不要哭了。
可是,白小曦又不知道自己叫灵灵,这个坏叔叔又不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曦曦又饿又疼还困,穿的尿布布也没人帮忙换,小哥哥被绑住了,小小哥哥还生病病了……
迟来的悲伤席卷了白小曦一整天的小情绪,哭到后面,她干脆爬过去抱着小哥哥的腿继续哭,边哭边打嗝儿。
不知是因为刚哭了一轮歇了会儿积攒了力气,还是白小曦的哭声太有影响力,总之,阿四还没哄好白小曦,那些被绑着的小孩儿就跟着加入了她的哭声中开始了数重奏。
其中又以没了布塞嘴的邹俊伟的哭声最为洪亮。
哭得一群人头都大了两圈儿!
“阿四,你让这小祖宗别哭了行不行?”有人看不过去了,捂着一只耳朵,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红了的眼圈,烦躁地骂道:“特么的,这孩子跟有毒一样,她哭就算了,带的老子也开始眼睛疼!”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觉得不舒服,后来实在是被哭得心慌意乱,大部分干脆跑到外边吹着夜风等着老大回来,也不想待在屋子里丢人。
神奇的是,一出来,刚才翻涌的情绪就安分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看谁谁不顺眼的样子。
屋子里,只剩阿四在红着眼眶哄孩子。
在小孩儿的哭声中,他又想到了自己年少时候被打到那个地方后去住院的日子,想到了他早死的爸妈。
他从医院醒过来后,他爸就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沙哑着声音指着他骂。
他妈坐在病床边哭,以前爸打自己的时候妈总会护着自己,可那回没有,不仅没有护着自己,还沉默地任由自己被她一起被爸指着鼻子骂。
那时候的少年人是年少气盛的,他气不过和爸对骂,什么难听什么伤人就说什么,全然不顾爸妈的感受。
他爸愤怒地摔门走了,妈看着自己流眼泪,却半天都说不出话。
后来,爸妈起早贪黑地挣钱,回家路上还会拿着垃圾袋到处去翻垃圾捡纸壳和瓶子拿去卖。
他觉得丢人,和他们吵,质问他们为什么要生下自己,可爸抽着烟没说话,妈也沉默地做着饭。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贫穷的家庭,摆脱不了这对寒酸的爸妈,可生命多脆弱啊,一场车祸,轻而易举就夺取了这两人的性命。
后来邻居来帮忙操持丧事,才告诉他,他爸妈一分一毛的辛苦攒钱,是为了以后能帮他收养一个孩子,让他老有所依。
阿四在爸妈坟前大哭了一通,跪在墓碑前指天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操心,发誓自己会好好地挣钱,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
说和做,永远是两件事儿。
太难了,难到他再次毫无愧疚地选择了堕落,那些后悔,那些愧疚,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堕落中,随着良心和人性,一起泯灭了个干净。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他们了,忘了自己曾经跪在坟前发下的那些誓言了,可如今,他竟然再次感受到了那时候的悔恨和悲痛。
阿四恍惚地看着屋子里的这些孩子,不禁想如果爸妈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都做了怎样丧良心的事情,他们会不会后悔生下自己?
狼狈地抹了把眼泪,阿四靠着墙坐下,也不管那些孩子怎么哭了,只是盯着白小曦,一个人坐那儿红着眼眶发呆。
白小曦哭够了,睫毛上还沾着眼泪,却已经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步走到邹俊逸和另一个发烧的小哥哥面前。
“天天,幼崽哥哥生病了……”
天道听着她委屈巴巴的声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个小哭包成为那个“一”,但自己选的,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掌管世间万物,一呼一吸可控所有生灵生死枯荣的天道,像个老妈子一样温言细语地开始哄娃,给她把事情掰烂了揉碎了的讲清楚。
“幼崽太脆弱了,曦曦,你得快点帮他们退烧,带他们看医生才行,不然他们会因为生病死掉的。”
“死掉?”白小曦好奇地看着两个满脸红彤彤的哥哥,不懂死掉是什么情况。
死掉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发烧了?“就是枯萎的意思,他们枯萎了,就再也不会发芽长大了。”天道用了白小曦能迅速理解的话来解释。
“不!不能枯!”被吓到的小朋友害怕地瞪大眼睛,伸手抱住小哥哥,怕他下一秒就枯掉了。
她知道!她知道枯萎是什么样的!
那个悬崖上,一开始不止是她和树爷爷存在,还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它就长在自己上面一点点。
树爷爷说那是鸟儿衔落的,说它也能和自己一样发芽,长成一株草。
可她等啊等,每天都很高兴地和种子讲话,就连落下的雨滴,自己很饿很饿都没有舍得喝掉它那里的,就心心念念等种子发出小芽芽和自己一起长成草草。
可是过了好多好多天,它都没有发芽。
树爷爷跟她说,那是因为种子枯萎了,它没有力气喝水水,也没有力气长芽芽了。
树爷爷说,它不会长大了。
它会化成泥土,随着风的吹过,就跟着风一起离开她了。
“我不要!不走!哥哥不走!”白小曦哭着紧紧抱住小哥哥,生怕他也不再长大,而是跟着风一起离开了。
也许是她的拥抱给了小哥哥力气,邹俊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妹妹在哭,一眨眼,自己的眼睛里也落下了眼泪。
他想说自己不走,让妹妹不哭了,可是他说不出话。
“曦曦,帮幼崽们把嘴里的东西拿下来吧。”天道温声说着,总得想个办法转移小哭包的注意力,否则仍由她这么哭下去,别说救人,她自己就得先回归天地。
“这、这是什么?”白小曦这才想起来自己手手里还捏着俊伟哥哥嘴巴里的东西。
“是不好的东西,幼崽们不能吃,会生病的。”
眼看着小哭包被自己的话吓得打了个哭嗝儿,眼睛都睁得圆溜溜的,天道有些疑惑。
自己难道有什么特殊地恐吓小孩儿的技巧??
白小曦吓得赶紧丢掉手里的东西,然后咬着牙拽住小哥哥嘴巴里的布团儿,用力往外扯。
她心里其实有些怕怕,她可没有忘记刚才帮俊伟哥哥扯出这个时候摔得屁股墩儿,可疼可疼了。
可是一想到要是这些幼崽哥哥们都会因为这个生病,她就不敢害怕了。
天天说是曦曦害他们被坏叔叔带走见不到爸爸妈妈的,那曦曦就不能让幼崽哥哥们在这里枯萎,曦曦会好好保护他们,让他们努力发芽芽长成爸爸那么高的人类幼崽的!!
在心里给自己打过气后,白小曦继续鼓着劲儿扯布团儿。
丝毫不出意外的,扯一个她的屁屁就摔疼一次,扯一个……
嗯??
白小曦顺着一个幼崽哥哥面前的大手,转动脑袋瓜往后看,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刚刚陪自己一起哭哭的坏叔叔。
阿四被她看得不自在,却还是伸手轻松地取掉小孩儿们嘴里的布团儿。
“谢谢~”白小曦眉眼弯弯地对阿四笑了起来,一想到自己的小屁屁不用疼了,她的心情就一下子好了许多。
坏叔叔有时候也能当一个好叔叔的!
不过坏叔叔帮其他坏叔叔把幼崽哥哥们藏起来,还幼崽哥哥们不能见到爸爸妈妈,不能吃饭饭,就还是个坏蛋灰灰!
心里用小羊和狼把幼崽和绑匪分得清清楚楚的白小曦笑了一下就不笑了,转过身继续兢兢业业地一个一个哄着哭泣的幼崽哥哥们。
这些现在可都是要她照顾的幼崽!曦曦会努力保护好他们的!!
绑匪老大趁着夜色赶回来汇合后,见到的就是一个小不点儿,走来走去跟个小大人一样软声软气哄其他几个小萝卜头的画面。
有一说一,有点儿滑稽。
在得知阿四因为他新养的女儿把这些孩子嘴里的布都扯下来了后,老大看他们没哭没闹了,也就没有说什么。
反正别跑了就行,一个一岁大的奶娃娃,能干什么。
“老大,尿不湿和奶粉那些买了吗?”阿四跟在老大后面问道。
“怕耽搁时间,我也不懂那些东西,就随便买了一些,你看看能不能用。”老大说完,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几个人就一人拎着一大包袋子走了进来。
“阿四,这都是我们在镇上冒险给你买的东西,你看看。”
阿四谢过之后接过来,翻了半天才翻到奶瓶,还有一袋纸尿裤。
不过……
“那个,老大,你们要不要出去一下?”阿四抱起白小曦放到沙发上,有些尴尬地看着一行人。
“怎么了阿四,我们还看不得你女儿换尿布?”有人大笑着开玩笑。
阿四看了老大一眼,耸肩叹息道:“如果你们不怕臭的话。”
老大:“……记得通风,好了叫我。”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谁没事儿留在屋子里闻味儿啊,带小孩儿果然是个麻烦事儿,之前因为白小曦可爱想养娃的汉子们纷纷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一个人无忧无虑地生活它不香吗,阿四是个傻的,非要给自己找个小累赘带着。
小累赘的尿不湿……阿四屏息着换完,就很庆幸自己没吃晚饭,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换无数次,他脸都绿了。
可这是自己求老大要来的崽儿,除了受着,还能再卖了不成?
他不舍得。
幸好换完尿不湿后的白小曦,又是一个香香软软的乖崽了。
摸摸她的头,阿四一手捏鼻子一手拎起包好的尿不湿,一阵风一样地跑出去丢掉。
……呕!!
白小曦晃着小jiojio坐在沙发上,把进来的坏蛋灰灰们的打量都无视掉,钻心盯着自己的幼崽哥哥们。
天天说的没错,他们嘴巴里的东西取掉后,精神都好多了。
只是两个小哥哥还在生病病,天天说要给他们喝水水。
白小曦观察了一圈,只看到那个大坏叔叔手里端着一杯水在喝,于是一个翻身,利落地从沙发上滑下来,小心地走到对面沙发前站住。
仰头,乖乖地盯着大坏叔叔。
绑匪老大一口酒险些没呛在喉咙上,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稍微褪去了,这才板着脸低头,凶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奶乎乎的糯米团子,粗声粗气地问:“小崽子,看着老子干什么!?”
然后小崽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仰着小脑袋,小嘴吧嗒着咽了咽口水。
老大:“……”
这他-妈是个什么发展情况??
“水水,喝~”白小曦忍着口水,指了指老大手里的水杯,想让他交给自己,自己拿去喂给幼崽哥哥们。
老大顺着看了眼自己杯子里的酒,恶劣地挑了挑眉,“小崽子,你要这个水?”
白小曦眼巴巴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也是要努力养活幼崽哥哥们的草了,她没想过对方会不给她,只是有些纠结地想,这么一点点水,该怎么分给幼崽哥哥们喝呀?
她想给邹家两个小哥哥多喝一点点,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能够当一颗和外婆一样偏心的草。
舅舅总是说外婆偏心妈妈,她都知道的,她要做一颗公平的好草!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两天尽量日更一万,周一到周五尽量日更六千,之所以是尽量,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打脸……